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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把所有的爱留给你-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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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他拦住我,不让我走。“反正我也不急,你有什么事,我陪你。”   
  “不行!”我脱口而出。苦笑说:“难道你没有别的事好做吗?干嘛跟着我!”   
  连明彦是自体会发光的星球,负等的亮度,烧得我的眼会痛。我无法直视他。   
  “就是没什么事好做。走吧!你要去约会对吧?约在那里?对方是愣头愣脑的大学生吗?”他一径自以为是,边说边往我靠近。   
  我往后挪开了一步。我习惯和别人隔着距离;那个生物性的隔阂,是我跟这个世界天生的距离。   
  “干嘛!”。他抓住我,有些恼怒。“我身上又没有瘟疫!”   
  “对不起!我只是习惯……”我挣开他。十四岁的他,不仅有着超越他年纪的高挺,更有着超越他年龄的早熟个性与早显的傲气;一如我早显沧桑和忧郁。   
  我以为他会拂袖而去,但他却只是站着,盯着我。   
  “你知道吗?”他不笑,不带任何表情。“你是个无趣的女孩,比莫扎特还乏味。”   
  “啊?”我错愣住,一时意会不到他的话。隔一会,这些话才传进我大脑,开始起作用。   
  “没有人这样对你说过吗?”连明彦的声音冷如冰,态度也很冷漠,表示他是认真的。“没有人知道你心裹在想什么,笑跟哭差不多,随身带着一把尺测量着和别人之间的距离;而且,才十五岁,就一脸二十五岁的沧桑冷淡,对什么都好象无动于衷、没所谓。我真搞不懂,你这样也算是青春吗?”   
  我别开脸。何止他不懂,我自己也不懂。何以同样的青春,却有那样落差甚大的存在?我何尝喜欢这样的自己?我只是不得已。我像那片天空,和它同化成忧郁的颜色;生死都是一团槽,生和灭、光灿或黯淡,都不是我自己所能掌握。我无法向前看,只能仰头,再低下头,面对一个糟透了的世界。   
  未来对我来说,虚无缥缈得教人不敢想。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改变我的人生,拿什么交换现实的梦。憧憬太遥远的虚幻,对我是无意义的;编织太美的梦想,对我又是奢侈的。   
  这样的我,当然不懂。不懂人因何而生、为何而灭,生从何处、死归何域;不懂情是何物、梦生何处,爱恨憎痴怨又代表何慕。我只能低顺应命运的乘舛拨弄,为自己的天生既定悲伤无奈。   
  我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我无能为力。就像命运摆布的那个陷阱,那最初最美的江潮声,引着我踏入不该的堕落;而我只能,任由冥冥的摆弄。   
  “你怎么不说话?不反驳我?”等不到我的反应,连明彦更显得躁怒。   
  他生气的方式是很特别的,冷冷的,用眼神冰死人。这时的情绪,却多了一点躁动。   
  我仅是沉默着,既未承认也不否定,算是一种无言的回答。任由他去疑猜。   
  他说的并没有错。我的确是那样的人。我没有一般少女对青春的憧憬,也缺乏了对生命的热情;我对事情无动于衷,表情里带一点无所谓,那是因为我觉得茫然,我的未来没有方向。   
  我的心是封闭的,甚至连去爱一个人都让我觉得艰难,所以,我习惯和人隔着距离,让自己不必活得那么吃力。并不是我不愿展露开放的心灵,而我,我怎么去对别人形容,江畔那随着季节更迭,春夏秋冬各会吹来不同刺骨或令人窒息的寒风与躁息?   
  这太麻烦了。所以我选择一个比较方便与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我没有力气解释太多,所以养成一种无动于衷。我何尝喜欢这样的自己?我只是,无可奈何地选择一个花费较小力气的生活方式,然后,我的性格与眼神表情,便依循这个方式塑变而生,慢慢地冷却成形。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不开口反驳我?”连明彦再蹙起眉。我的不坦诚,令他不耐;我的太坦诚,反又使他觉得不愉快;他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否认或附和。   
  他不习惯别人对他这样的沉默。他所处的世界,欣羡的、赞美的、称仰的、鼓动的,一直是很有反应。   
  他不知道,无言,有时其实是一种无可奈何。   
  “我何必反驳你?你本来就是满口胡说八道。”这人间,并没有所谓的真实与虚妄,而上天也没有规定人必得诚实无欺地过日子。假作真时真亦假,我想,我不必太认真。   
  连明彦对我的观感他自己并不确然;他看不进我的眼里头。   
  “你──”他凑近我。“你实在真不可爱。”   
  我扯扯嘴角。“你还不快走?你应该没有时间跟我抬杠才对!”不管他看透或没看透,我想与我是无关的。   
  我们耗得够久了,久到我觉得自己的精力都耗尽,快要站不住。我渴望听到那潮声;又催醒自己该离开。   
  “喔……好吧!”连明彦沉吟了一会,抬头看着前方。“我先走了。不过,我奉劝你一句,没事少跟这些愣头愣脑的无聊大学生闲扯,只是白白浪费时间。”说得认真,一贯他少年心性的才高气傲。   
  摆脱了他,我如释重负。先前他还说“不急”──即使事情急迫,他也只让人看到他的从容。   
  剩下我一个人。伫立在这偌大的世界,茫然的感觉侵袭而来。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该走哪一条路才好?只能抬头,再低下头──这一低头,顿然叫我看清了很多事。重重一声叹息。   
  仅那样一低头,就叫我畏缩退却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究竟在期盼什么?我怎么能有这种荒谬的情绪、不实的幻想?   
  “沈若水,你到底在做什么?”我喃喃问着自己。   
  我想是该离开。   
  走过一个穿堂时,过堂风吹过,风吹发扬,卷乱了我的思绪。我立在堂中,静静等风止息;低着头的我,感到无助的悲哀和挫折。穿堂那头,迎着我,刮起第二道风。   
  重抬头,但见一个人影随风出现在那里。   
  我记得的那双眼。   
  “沈若──”我要找的江潮远,含笑地站在我面前,含住了我同他江潮的那字“水”。这便成了他呼唤我的方式。“你来了。我在等你。”   
  仅就那么一句话,我知道,我这生终将陷入深深的那堕落。   
  “这个──”我把纸袋递给他。“那一天,很谢谢你。”   
  那晚的记忆带着黑夜的暗,一帘雨的想象,回声兀自震荡。   
  他平淡望了袋中一眼,随意将袋子托在手上。没说话,仅用一个眼神,示意我跟着他;无须言语,我就那样明白他的眼神,默默跟在他身旁。   
  他似乎不是一个太多话的人;即使是深刻的感情,大概也不会用言语表达。穿过穿堂,转个弯,进入邻栋并连的大楼。   
  “潮远!”刚要上楼,宋佳琪由走道那头忽然出现,出声叫住他。随即看见一旁的我,脸色微微一怔,感觉丝意外,很轻微。   
  “佳琪。”江潮远泛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看见宋佳琪,他的表情是欣喜的,他或许欣赏他的才华;但我想,他大概也爱她的美。   
  美的事物是永恒的喜悦。宋佳琪的美,是华丽、高雅的美,是赏心悦目的美;不像我的沧凉,附着青春的忧郁。   
  “好久不见。你好。”我笨拙地打招呼。   
  宋佳琪优雅地还礼微笑。柔声中带着甜润,说:“你好。我记得,你是明娟的朋友,若水对吧?你跟明娟一起来的吗?明娟呢?怎么没看到她?”   
  “不是。明娟她并没有……我──”回答得有些难。   
  “是我请她来的。”江潮远接去了我的为难。“上回我们偶然遇见,谈起我早先在音乐厅演奏的曲目,我就请她有时间过来。”   
  他无须隐瞒;没有经心宋佳琪眼眸里模糊的疑想。对他来说,我太小了;他的眼睛看不见我。我是那样地渺小,那样地不起眼;微渺到使他根本无庸考虑得太深太远。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是泰然自若的。   
  “原来如此。”宋佳琪又微笑起来。点头说:“那你们去吧。我不多打扰了。”态度显得很客气,处境分明。“待会见,潮远。七点钟在陈教授家的聚会,可别忘了。”   
  娇丽的脸庞,不经意地流露出属于两人天地的亲密俏皮。   
  “我知道。”江潮远会心她的俏皮,笑起来。   
  他的眼神在对她诉情,宋佳琪不知是轻忽了,还是不懂或不在意,转身离去。他露出一抹寂寞的颜色,但只一剎那,那双眼,又似夜一般的黑魅。   
  “来吧。沈若──”再一次,他唤着我,含住了同他江潮的那个“水”字。他自己也察觉,但仅是笑了笑,没有作解。   
  走到了琴房,他开门让我进去。   
  我第一次这么近身靠近一架钢琴。漆亮的琴身反映着我,怯卑的轮廓;我简直不敢伸手去碰。   
  他打开琴盖,朝我倾了倾头。我犹豫又犹豫,默默摇头。   
  他坐下来。修长的手,宛如和风,在琴键上轻轻拂过。我不知名的曲词。弹了几个小节,他便停下来,往里挪动,侧过脸来;我微迟疑,坐在他身侧。   
  “试试看。这就是你感受到的琴音。”他轻轻拉住我的手移到键盘上,推动我的手指轻敲着琴键。   
  我很快缩回手。拉住我的手那剎间,他似乎微怔了一下,感到意外。那只是很短很短的一瞬间。他许是感到诧异,对我不符合年龄青春的粗糙双手感到意外。   
  我想更接近他,想了解有关钢琴的一切,但此刻,看望他修长的手,对照自己一双劳动粗糙的手──我以为往前进一步的几呎距离,急速地倒退好几光年的距离。   
  从地球到月球,要三十八万四千公里。即使我不眠不休,一辈子也走不到;太远了,我们之间的差距。   
  “江……潮远先生──”我心中一直梗着一个疑问。我查问过了,江潮远十七岁时就夺得多项国际钢琴大赛的桂冠,被惊为出世之才,誉为“东方的莫扎特”,是国际各知名交响乐团争相邀请合作的对象,国际知名的古典钢琴音乐家。这样的显赫背景,怎么会无端地改编流行的乐曲,且在个人演奏会上一连的古典曲目之后演奏?   
  虽说现今乐坛盛行着古典与流行的狂想的跨界音乐,一些学院钢琴家被塑造成明星,争相地投入。但我不懂。我知道,他不是属于那些的,不能那样算。   
  “不为什么”。明白了我的疑问,他神态一片淡然。“只是觉得那首曲子很美、很沧凉。头一回不小心听见,就觉得很喜欢,很想经由自己的手将它弹奏出来。你觉得不好吗?”   
  “不……我根本不懂……”   
  “那么,你喜欢吗?”   
  “我不知道……”我摇头,说不出喜欢或不喜欢。我只是感到心弦被震动,催着我想掉泪。“那旋律,像是在悲泣和哀啼,哀凉悲伤,好象有谁哀哀地在诉说他的无奈。”   
  这是十五岁的我,所能了解的局限。   
  江潮远默对着我。我的棕色眼珠,他夜深黑漆的眼睛,又一次交看进里头;里头有一些游移的懂或不懂。   
  他双手突然在琴键上一震,弹起那首悲凉的曲子。   
  距离这样的近,哀凉的曲调就像贴在我耳边倾诉,更教我感到惊心。我退站起来,跟着回旋入他的忘神。   
  琴声引来许多人观望。发觉是江潮远,争相传告,引来了更多的人,围堵在琴房前廊,结挤成密实的墙。   
  泜潮远察觉,不等曲调成章,戛然而止。他安静地转身,情带冷淡地扫视琴房外那些人;人群讪讪地退走,三三两两的,再无任何徘徊。只除了一个例外。   
  那是他的未婚妻宋佳琪。她当然可以不必走,因为她是最特别的。   
  “我是不是打扰了?”她含笑问道。不等回答,便很自然地走向江潮远,坐在他身边,手指轻声弹奏着琴键,和他相应合。声音带笑说:“你在指导若水练习?难得你会主动这么做。爸千说万说,好不容易才说动你点头,你也只肯答应一个星期来一次。看来,你一定很欣赏若水的才华喽?”   
  “不是你想的那样。”江溯远微笑摇头。“我只是感觉到一些共鸣而已。”   
  “共鸣?”宋佳琪听得迷惑。她不懂。   
  我知道江潮远指的是什么。他在说那首他一听便觉得心受悸动,而将它改编弹奏的流行曲目。   
  但意外的,江潮远却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多做解释;那个笑,没有缥远,有些寂寞。   
  我变得不懂了。他的眼里看的,映满着宋佳琪;她就站在他面前,依在他身旁,他为何还会露出那种神情?他的世界那么广阔、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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