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倾天下-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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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矢中的,南宫冰玉脸上笑容尽去,眸中尽是骇意,动弹不得。他还是知道的自己弱点,季城里有着玉佩姨,有着爹爹。
张卓徐徐举步,在她面前停下。
南宫冰玉眸中泪光盈盈颤动,垂首轻道:“你为何要来?”
“为了你。”张卓沉声应道,牵过坐骑,翻身上马。
坐定后,张卓在马上伸出手,凝视着南宫冰玉:“随我上马来,从此,你不姓南宫,你姓张。”
南宫冰玉如遭雷击,浑身一震,仰头凄声道:“张卓!”
恍若三生的哀怨情愁在一刹那全数演来,道不尽其中酸甜苦辣,只余满腔流不完的热泪。此般深情,居然属于区区一个她。
原以为,只要自己来了这个时代,他便会忘了她,忘记属于他们曾有过的一切。
但是现在的张卓,仍记得属于他们的一切,也记得她。
还能在一眼之间,便认出了她就是秦菲。
张卓沉默半晌,叹道:“有你这一声呼唤,大靖又算什么?”仰天长笑,状极欢畅,笑罢低头,眼中射出前所未有的温柔,伸手道:“菲儿,到我这来。”是的,他愉快!他终于寻找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他只认定她一个人!
南宫冰玉静静凝视那满是茧子的宽大手掌。
记得他的热度吗?抚过她的发,她的脸,她的哭泣和欢笑,都是这手。
这手递在半空,稳重得仿佛永世移动半分。
从此以后,真能不姓南宫?
纤纤玉指,千金重似的,艰难提起。
一寸一寸,怯生生地,穿越国恨如山,穿越两军对垒的烽火,穿越四五年不知道谁辜负谁的养育之恩。
从此,南宫冰玉不再姓南宫。
大靖之危已解,一寸一寸,移动。终于轻轻地、轻轻地触到那温柔的手掌。
“啊!”手被蓦然握紧,腰上一股大力涌来,双脚已经腾空,被扯入马上人的怀里。
张卓熟悉的笑容印入眼帘:“菲儿,月亮出来了。”
仰头,果然,月亮出来了。清冷的月光下,大胜的南蛮军押带俘虏,怀抱美人归的主帅领头,取道云崖索道回营。
“为何皱眉?”张卓在马上低头,看怀里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
南宫冰玉蹙眉,迷惑地说:“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里闷闷的。”
“有什么好闷闷不乐?”张卓低头轻轻吻她发端,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输给自家夫君,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云崖索道在望。
“我……能问军中的事吗?”不久前才是敌军主帅,连南宫冰玉也不免忐忑不安地打量张卓脸色。
张卓不露声色道:“问吧。”
“王打算怎样处置楚天成?他是逍遥王,我……”
“本王根本不打算处置他,所以本王才取道云崖索道回营。”张卓笑道:“本王料到你们会在水中下毒然后全军而出突袭,所以偷偷来取你们的大营。楚天成嘛,就让他在本王的假营里扑个空好了。”
南宫冰玉猛然屏住呼吸,她终于明白自己输在什么地方。
她全部猜对了,却忽略了一点―兵贵神速。
张卓的速度太惊人了,竟在他们的围堵发动前攻进了大靖帅营。她见了张卓,魂都飞到天边去了,居然此刻才悟出这点。
这一场真是输的冤枉。
如此说来,楚天成正领着大军在云崖索道另一头挠头找南蛮军凭空消失的一万大军,而张卓岂非根本不知道大靖军主力就在对面?
马蹄踏上云崖索道,南宫冰玉因为和张卓重逢而迷迷糊糊的脑袋继续艰难转动。按照南蛮军出现的时间估算,李阳割断索道时,张卓的奇兵早过了索道,在林中藏起来了。
不对,即使李阳茫然不知张卓已经过了索道,他依然会按计把索道割断。
可……为什么现在眼前的索道还是好好的呢?
迷惑间,索道忽然猛地摇晃,发出难听的格拉声。
“怎么了?”张卓也觉出不妥,一扯缰绳,站在索道中央。
电光火石间,南宫冰玉明白过来。李阳确实依计行事了,他不知道张卓大军已经过了索道,所以弄松了索道等待敌人到来。
苍天开了个玩笑,张卓来的时候没有中计,回去的时候却刚好中了埋伏。
格拉……格拉……快完全崩断的索道发出令人心悸的刺耳声音。
南宫冰玉几乎魂飞魄散,对张卓尖叫道:“快退!索道被割断……”还未说完,索道轰然从中断开,南宫冰玉身体一轻,已经失去任何支撑,和她刚说过的话一样向下直直跌坠。
“啊!”
人在空中,手腕猛然被人拉住,原来张卓下坠中一把扯着她。
狂风掠过耳边,急速下坠中,张卓勉强摸到她的腰,将她护在怀中。
两人闭上眼睛,直直坠向下方黑漆漆的、人迹罕至、连地图都没有标明里面情况的恐怖深谷。
第114章 坠崖
风声往耳中猛灌,南宫冰玉紧闭双目,只感觉张卓温暖的大掌用力搂着自己腰间,整个人被猛地一掀,原来张卓人在半空,不知为何勉力搂着南宫冰玉翻了个身,将自家脊背对准下方。
“卡卡”几声脆响,两人穿越茂密的林子,随着被撞得四零八落的断枝继续下坠。
那百年老林树木高大茂盛,横枝层叠,“卡!卡卡卡”声中,两人撞过层层厚实树叶,下坠之势弱了几分,南宫冰玉和张卓都知道快要着地,深知必无幸免,均彼此搂紧对方,再不肯松手。
这也该算死而同穴。
噗!噗!
安静的老林发出两个沉闷的声音。
身体触地,没有听见预想中身裂骨碎的声音,只是两声古怪的声音,地似乎是软的,身体竟笔直插入那软绵绵的地中,将两人下坠的强大力道完全卸去。
南宫冰玉和张卓睁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依然还有命在。
两人同时向四周看去,都猛然“啊!”一声叫起来,又惊又喜。
这片野林不知长些什么野果,连绵数里,由于地处偏僻,从无人迹,因此花自开自落,野果无人来摘,自管落在树下,年复一年,累年落下的野果和枯叶积成厚厚一层,现在恰好又到果熟落地的时候,腐烂的果实和叶子淤积为足有大半人高的救命毯子。
姻缘造化,前有层层叠叠茂密枝叶阻挡一下,后有天然的落地毯子,竟救了他们一命。
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南宫冰玉朝张卓甜甜一笑,张卓唇角微勾,笑意未展开时,忽然凝住,露出一丝古怪神色。见他这般模样,南宫冰玉笑容也凝,漆黑的眼睛瞅着张卓。
张卓显然想到什么,脸色越来越沉,后来如同蒙上一层寒霜,转身走出深到胸口的“果流”,选一处略高没有积累太多落果的平地,坐下休息。
南宫冰玉怅怅看他走开,愣了一会,看着张卓脱下身上脏兮兮的战袍,见他左臂上鲜血潺潺直往下流,从指间淌下,她眼中蓦然一颤,低头也走了过去,低声道:“我帮你。”
“走开!”
张卓低喝一声,语气森冷无情,听得南宫冰玉微微一震,不知所措地退了一步,垂着手看他。张卓也不理她,从战袍里掏出一包常带在身边的上好金创药,撒在伤口上,又用牙齿撕扯袍边,弄出布条来包裹伤口。
“云崖索道……”南宫冰玉知他心中有气,柔声道:“是我命人截断索道以求阻挡你突袭帅营,竟忘了提醒你。”
张卓听不到似的,低头自管包裹右臂。
“当时两军交锋,主帅定计,我……谁料你回程也……”
张卓霍然抬头,犀利眼神直逼南宫冰玉,冷漠道:“去也好,回也好,我终会踏上索道。原来,原来你竟恨不得致我于死地,好,好!很好!”他骤见南宫冰玉,欣喜交加,紧接着经历生死关头,清醒后第一个涌上的竟是被心上人加害的疑惑,怎能不怒?
连点着头说了三个好字,反而不再咬牙切齿,只是抿着薄唇冷冷一笑:“前一生,你对我说,永不相负……”
“哈……”他反复念了两次,仰头放声大笑:“张卓呀张卓,你这个傻子!”声,凄厉而入骨。
他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会被莫明的坠入这个时空?还不就是因为秦菲开着汽车疯狂的撞向他!如果不是他护着他唯一的一个难得回国的远亲表妹,怕是也会和他一起来到这个时空!
听到了张卓的话,南宫冰玉听得心都寒了,独自在城楼上面对敌人千军万马时也未曾试过这般如置身冰窟的冷,脸上血色尽退,颤着唇道:“我……我……”
她命军师李阳割断索道,却不料军师李阳会将索道暗中破坏引诱敌人踏上死路,可站在军师李阳的角度,两军交锋,能使敌军伤亡越多越好,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南宫冰玉心里发堵,“我”了半晌,看着张卓,眼泪噗噗落下来,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月高悬,林中寂冷无比。南宫冰玉摇摇欲坠,虚弱地靠在树干上,好半天缓缓坐下,启唇低声道:“你受了伤不能着凉,我生火好吗?”
张卓盘腿靠另一棵树坐着,视线一直对着别处,面无表情问:“火光一起,不知先找到我们的,是不是大靖的大军。”
南宫冰玉如被人当胸打了一拳,疼得说不出话来,眼中模糊一片,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想起自己一片柔水心肠,倒被他当成蛇毒蝎刺,一咬下唇,举袖擦擦眼泪,扶着树干站起来,转身就走。
“去哪?”张卓听见她的动静,目光还是没移过来,冷冰冰问了两字。
南宫冰玉气苦道:“自然是找大靖的军。”也不管张卓如何反应,踯躇走开。
张卓重重哼了一声,待她去了,忍不住转头看。
黑暗中,南宫冰玉发上的长钗在如丝的长发中散发淡淡光芒,竟是昂贵的夜明玉琢磨而成。
张卓见她只是在附近矮丛中弯腰拾掇,并没有走远,暗中放下心来。林中猛兽毒物颇多,普通人多半没命走出去。这样一想,心里虽然恼恨自己心软,目光却更离不开南宫冰玉。
不一会,南宫冰玉走回来,战袍下摆装了许多东西,全哗啦倒在张卓面前,有刚刚成熟色泽不错的果子,有不知名的草根。张卓早把脸偏过去,和她离开时一个姿势。
南宫冰玉坐下,拿起一个果子,悻悻道:“这林中的野果虽然能吃饱肚子,不过我打定心思致你于死地,不吃为妙。”
张卓不作声,南宫冰玉又抓起刚刚采来的草根:“这些草药自然也是有毒的,还是不要用的好,日后当个单臂主帅也比被坏女人害了性命强。”
她赌气说了两句,见张卓还是不闻不问,觉得更没有意思,心灰成一片,不再说话,自捡个果子放在嘴里嚼,满口苦涩,便扔了果子,背靠在树干上发楞。
林风到了午夜更为猖狂,寒入人心。
两人不作声,目光也不相碰,南宫冰玉低头看脚下,张卓脸转向北边。相距不过数尺,却觉得隔了千里,怎么也靠不到一起,说不出的心灰意冷。
想起不久前断崖上所说誓言,就如一场奇怪的梦般。就算是梦,也醒得太快了。
南宫冰玉乏累无比,觉得快虚脱了,可眼睛说什么也闭不上,偷偷瞅一眼石头似一点动静也没有的张卓,眨眨眼睛,泪珠就顺着脸颊无声滑下来。开始还用手背抹抹,后来索性也不抹了,就那样让泪淌着,反而心里有几分痛快。
张卓侧耳听着南宫冰玉哽咽,听一声,心里便抽搐一下,边忍着不回头,边暗骂自己枉为南蛮王族中人,竟没这点点毅力。
到得后来,又听见身后传来沉闷咳声,似乎用手捂住嘴了,只是轻微地传出点声响,便再也忍不住了,用脚尖勾起地上已经被风吹干的外袍,轻轻一挑,外袍随势而飞,准确地落在南宫冰玉眼下。
南宫冰玉微愕,怔怔看着那外袍,似乎那是从来没见过的希罕物,良久,方拾起来披在肩上。她哀怨的目光移向张卓,咬咬唇,站起来,弯腰取了采回来扔在地上的草根,走到张卓身侧跪下。
忐忑不安地伸手,触触张卓右臂包扎得实在不怎么样的伤口,这个人啊,还是那般,以前不小心弄到了伤口,总是由她帮他包裹伤口。
张卓身子每一处都硬邦邦的,脸色阴沉,但出奇地没有作声,也没有动作。南宫冰玉暗松了口气,抿着唇,解开张卓的简陋包扎,找石头把草根磨出汁,均匀涂在伤口上。
右臂一阵冰凉,说不出的舒服。南宫冰玉灵巧的小手,嫩软嫩软地抚在张卓结实的肌肉上。
折腾半晌,又把伤口重新包扎起来,南宫冰玉略为疲累地审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站起来回自己刚才坐的树下。
脚一紧,被张卓握住细瘦的脚踝。
南宫冰玉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他。
张卓什么也没说,略微用力,将南宫冰玉拉得坐下,这下,不盈一握的腰落入他左手的掌握,桎梏着南宫冰玉,受伤的右臂艰难抬起,轻轻拨南宫冰玉的脸。
南宫冰玉颤动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