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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清穿武氏-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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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齿一用劲,馅自己流到了嘴里,满口中乃是一股酒味,远不是预料中的甜腻腻,不由得有些意外,

武宁观察着他的神色,又指另一盘子,笑道:“爷不妨再试试这个!”,四阿哥见她难得的语笑嫣然,微微有些怔忪,回过神来,果然顺着她的指引,又取了另一个盘子中的点心,那点心外皮上裹了一层青团汁,这次入口却是满嘴奶味,入口即化,兼有澄沙蜂蜜的清甜芳香,口感酥松绵软。

武宁亲自动手,盛了一碗竹笋火腿煲送到四阿哥面前,汤中竹笋鲜嫩,火腿泛着粉红色的光泽,刀功精巧,削成铜钱一般大小的圆球,飘在天青色瓷碗中上下浮沉,汤汁是用鸡汁和鲍鱼汁调过味道的,油腻却被竹笋全部吸收了。

武宁笑道:“爷若是觉得点心过甜,就喝点汤吧,这汤料虽是平常,味道却很是鲜美。”。

四阿哥点头,喝了几口竹笋羹汤,只觉得有些过咸,便放下了,却指了指那碧梗粥,武宁会意,站起身盛了些碧粳粥端给四阿哥,那粥中不光是碧玉粳米,还有玉米、京米、紫米、薏米少量加入,此外,应景地洒了层桂花花瓣。

四阿哥向来饮食节制,再合胃口的膳食,吃了几口后也不再多碰,他放下筷子,自己斟了杯梨酒举着对武宁一笑,武宁见他神情愉悦,也凑趣地倒了浅浅一小杯梨酒,与四阿哥对饮了。

酒入喉间,四阿哥只觉得那酒冰冰凉凉,微微一愣道:“怎么?你冻过了?”。

武宁解释道:“妾身觉着这酒过甜,怕爷不喜欢,便让膳房的人事先用冰块冻过了,爷若是觉得太冰,妾身还备了热酒。”,说着转头道:“珠棋!”。

四阿哥一摆手制止住道:“不用,粗衣淡饭足家常,养得浮生一世拙。”。

武宁正仔细听着,见得了好,忙离桌起身蹲下道:“谢爷夸奖!趁着爷高兴,妾身斗胆,讨个赏!”。

这一下倒是出乎四阿哥的意料,他放下酒杯,望着武宁道:“你想要什么?”。

武宁抿嘴一笑:“爷方才说的那两句诗是极好的,妾身想请爷不吝赐墨,将这两句诗写下来,妾身好挂在房里。”。

四阿哥哑然失笑,道:“那两句原是我随口做的,极平常的诗句,你若是喜欢,写给你也无妨。”,说着见风过桂枝,细碎花瓣簌簌而落,便站起身,走到那桂花前,一手扶着枝叶,眼望窗纸上灯火,手指一节一节抚摸过枝叶上的疮疤,人却陷入了回忆。

四阿哥半晌才道:“你刚入府的时候,性子很冷,人也疏离。现下……”,说到这里,回头看着武宁,带了些欢喜,微微一笑,脑海中想到那年初见的武氏:一身月白色衣衫,衣裙颜色冷,人更冷,梨花树下,那一回头,衣香鬓影,总觉得就要乘风而去,羽化归仙。

冰冷冷的武格格,拒人千里的武格格,礼貌而疏离的武格格。

他初时是很喜欢武氏的。

可是,他从小就不是个能腆着脸追在别人身后的性子,武氏对他如此冷淡,日子久了,他也就藏了心思。

可他没料到,武宁病了一趟回娘家,回来竟是转了性子!

武宁听着四阿哥话中另有别情,微微转开目光,也在揣摩着这四阿哥的意思:敢情是从前的武氏一直拒绝四阿哥?

且不论四阿哥人才如何,光是从身份上来说:一个小小的庶福晋始终抗拒着堂堂当朝皇子,甘居静处,远离纷扰,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样的缘故?

四阿哥又望着远方出了会神,笑了笑,道:“走,咱们进房写字去!”,武宁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携住手带了进去。

珠棋这会子倒是眼耳口鼻一起机灵起来,听闻四阿哥要写字,早领着手下人进南边厢房去布置,南边厢房是明间,采光最为充足。

窗前一株极大的银杏树,已经被秋意染成了金黄色,也不是如何耀眼的黄,千万片聚在一起便有些辉煌的意味。

树底下,也疏疏落落地洒满了一层厚厚的金黄色叶子,洒扫的太监一个没留意,那叶子便积了老厚一层,有鸟儿落在其上,奔奔跳跳寻找着食物,叶子上便响起一阵阵“沙沙”的声音。

银杏树的枝叶交错缠绕,有如一对亲亲热热的爱侣,枝权之间的空隙露出夜色来。

四阿哥望了望窗外美景,转头看了房里四处。

武宁厢房里布置得极其简洁,桌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西边墙壁上挂了一幅泛黄的佛画。四阿哥踱步上前,见画上男相观音,一身白衣袈裟,手执拂尘,端坐菩提叶团上。秀眼长眉,方面阔耳,自有一股雍容气度。运笔炉火纯青,无迹可寻,上方是几行小小的字体,字迹清秀,颇有风骨,只是颜色淡得很,若不是小心留意,几乎忽略了过去,他靠近了,仔细辨认,才看出那是几句寻常佛经中字句,笔迹秀美,能看出是女子所作。

他不曾想到武氏竟然有如此功力,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真心实意赞道:“你笔下功夫倒是不错。”。

武宁动了动嘴唇,不好说这是从前的“武格格”画的,只好虚点了头,笑着搪塞过去,四阿哥正欲转身,却见画面,最末却署了名字,乃是“悔意楼楼主敬书”。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四阿哥胤禛无端端地想到了这句,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转身望着武宁,淡淡道:“悔意楼楼主?你在悔什么?”。

武宁脑中嗡的一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四阿哥原本就是多疑的性子,见她面上神色不定,便上前一步,淡笑道:“悔什么?”。

武宁听他语音不善,抬眼见他嘴角虽带笑,眼里却是半点笑意也无。

四阿哥胤禛这样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便似自己如囚犯一般,武宁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怒气隐隐冲上来,便不卑不亢道:“回爷的话,这名字不过是妾身从前随意起的,所谓‘为赋新词强说愁’,妾身在词章上造诣甚浅,起不了什么好名字,这般矫揉做作,无病呻吟,倒是让爷见笑了。”。

一时屋中极是安静,只闻两人呼吸之声,窗外落叶簌簌而下,四阿哥见武宁微微侧头,脸上有些委屈不平的意思,心里便生出点微妙的悔意,怀疑自己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于是自走到桌面,铺纸挥毫,写起字来,伸笔去沾墨,却见那砚台中残存的一点墨汁已经用完,剩下干涩浅滑,却是无法再蘸。

四阿哥抬眼望了一眼武宁,武宁默不作声走了过去,声音低不可闻地道:“妾身帮爷磨墨。”说着挽起旗装袖口,拿住那墨锭上端,用砚滴在砚台中倒了几滴水,慢慢研磨起来。

她磨了一会儿,只觉得手腕酸胀,便停下来,轻轻擦了擦额上细汗,望向四阿哥,四阿哥也正望着她,两人眼光撞了个正着,你我僵持着凝视了半晌,忽然都觉得两人有些太过孩子气,不由得同声低笑出来。

第9章 八爷

四阿哥写完了那“粗衣淡饭足家常,养得浮生一世拙”十四个字,放下笔,却未走开,自己动手铺了一张纸,另拣了一枝笔沾了墨汁,微微想了想,挥毫写下一首长诗,武宁侧头望去,见那纸上写的乃是:

得岁月,延岁月;得欢悦,且欢悦;

万事乘除总在天,何必愁肠千万结。

放心宽,莫量窄,古今兴废如眉列。

金谷繁华眼底尘,淮阴事业锋头血

陶潜篱畔菊花黄,范蠡湖边芦絮白;

临潼会上胆气雄,丹阳县里箫声绝;

时来顽铁有光辉,运退黄金无颜色;

逍遥且学圣贤心,到此方知滋味别

粗衣淡饭足家常,养得浮生一世拙。

原来四阿哥将方才那句诗作为结语,嵌进了这首长诗里,他写完最后一个字,丢掉毛笔,脸上表情转为冷淡。

武宁在身边,观察着四阿哥的脸色,心里不由想着,人们常说多子多福,仿佛一个大家庭就是多么幸福美满的事情,但是身在帝王家,这件事情却并不是这么简单。子嗣众多,皇位却只有一个,儿子们之间互相争斗,手足残杀。

多子多福这句话在帝王家,简直是一个笑话。

康熙有三十五个儿子,其中几个比较出挑的是二阿哥皇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其中,二阿哥皇太子是正宫娘娘孝诚仁皇后所生,因为是嫡长子,加之康熙帝对孝诚仁皇后伉俪情深,孝诚仁皇后走得又早,故此康熙将满腔怜爱转移到了二阿哥身上。

二阿哥两岁的时候就被立为太子。

他天性聪明,与康熙父子情深,颇得康熙私爱,作为皇位继承人,大清将来的皇帝,自然有许多大臣趋附到太子的身边,称为所谓太子党。

四阿哥的生母与这些兄弟相比,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妃子。外戚在朝中有没有实力,若不是他的养母孝懿仁皇后,四阿哥实在很难与另外几位兄弟争衡。

四阿哥的养母是孝懿仁皇后,这位皇后膝下并没有子女,而四阿哥从小又非常亲近她,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的感情培养下来,不是母子,胜似母子。因此孝懿仁皇后很疼爱四阿哥。

有了她的支持,四阿哥实际上等于得到了她背后的整个家族的支持。

整个家族的支持意味着什么?且只随意列举一点来看:这位皇后的弟弟——隆科多当时正在担任步军统领兼理藩院尚书,掌管着北京城内外九门的钥匙,统帅了八旗步兵,换而言之,隆科多等于控制住了京城的军队。

这对于四阿哥是什么样的意义,不言而喻。

四阿哥缓缓放下笔,长出了一口气。将那两幅字小心翼翼地吹干收了起来,见窗外夜色幽微,便转头望向武宁,微笑着道:“今晚……”。

武宁心里微微一惊,一阵莫名的紧张袭上心头。

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不假思索地道:“妾身……妾身病体尚未痊愈,爷……”。

四阿哥的微笑凝固在脸上,半晌垂了眼淡淡道:“那你好好休养罢。”,武宁打量着他的脸色,心里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四阿哥虽然失望,对此结果却也是意料到了大半的。

他起身欲走,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脚下一顿道:“过几日便是中秋了,我和几个兄弟们从宫里回来后,拟着在府里聚聚,热闹一番。”。

中秋佳节说到便到。

四阿哥府里处处洒扫一新,张灯结彩。自宫里回来后,晚上的家宴前,武宁挑了一件淡蓝色镶银灰边旗装,布料是江南送来的宁绸,上面用银色丝线细细绣了许多残雪梅花,走动的时候,便如碎雪簌簌而落。又配了双同色的花盆底鞋。

珠棋一路不甘心地嘀咕着道:“主子该穿娇艳些的颜色!”。

一行人绕过假山,那花园中的小湖上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远处昆腔袅袅不绝,隔得远了,听不分明,只闻见“西风残照”的唱词,待得走了近了,又是什么“音尘绝……汉家陵阙……”。

武宁心想,这是谁点的戏呢?今日中秋,这么圆融美满的节日,这么凄凉的唱词!

花园里搭起了戏台,男客女客分着两处坐,中间用两排花架子极巧妙地隔开,此时虽然是冬天,那架上盆花却放的满满当当,自有不少名贵花种,雅艳夺人,只闻得暗香阵阵袭人来。两排花架中又留有间隙,正好是一人走得小道,一溜儿下人仆役们便在这花架子中托着盘子穿梭不止,个个收拾的分外精神利落,脚步匆匆,热闹非凡。

桌旁坐着的一众女眷见到武宁到来,连忙起身行礼,武宁微笑着还礼,见福晋已经坐在了主桌上,李格格笑着对自己招手道:“武姐姐!坐这儿来!”,武宁走过去刚坐下,已有宫女捧上洗手盆,又送上热茶,珠棋一一接了。

待得到了席上,便见只上了冷菜和水果,热菜还没开始走席。

中秋这个时候是京城里水果最多的时候,烟台梨、石榴、白葡萄、山东杏、红宝柿、还有宫里面专门给几位开牙建府的阿哥们送来的西瓜,此外,点心也不少,尤其是中秋月饼,形状各异地摆满了桌子,北地月饼不似江南,个头较大,馅料丰富。

戏台子上一幕戏刚刚歇了,东侧深蓝厚帘下,一个笛师正在呜呜咽咽调着昆笛,另一个琵琶师傅将琵琶转轴拨弦,边调试着边与旁人说着什么,一不小心,手上的劲大了些,那琵琶弦啪的一声断了,险些弹到他脸上,他嘴唇动了动,想必是低声咒骂了几句。

几个靑头红脸的半大小子拖着装着行头的木箱子走来走去,于是武宁明白过来:这是在演“预备戏”,因着众位阿哥还没到齐,真正的好戏还未开场呢!

桌上另有几位闺秀,听福晋介绍,有佟佳、兆佳、纳喇家的姑娘,其中兆佳家的姑娘名叫清让,举动间英姿飒爽,眉目清扬,自有股不同于寻常女儿家的潇洒,乃是兵部尚书兼议政大臣马尔汉之女,武宁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不多时,花园东边传来动静,是三阿哥来了,武宁跟着大伙儿望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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