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霓裳-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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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全然没救的，我心中一喜，虽然手被绑住，但是手还是能动的，只要我能弄出声响来，这些人迟早会发现我的，只要能被人发现，我就有救了！我一阵激动，很庆幸之前曾经练过，我把身子转了个圈，果然，就在那些架子上，我发现了大小不等的竹简。顾不上多想，我再度转过身来，尽量把双脚往上抬，狠狠踹那些竹简，我想，它们落地的声音，肯定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知道自己慢慢地只能机械化地努力抬动着双腿，可力气越来越小。随后，我听到了脚步声。恍惚中我似乎看见林小月出现在门口，在我还没有来得及确认的时候，我就昏迷了过去，我闻到来人的身带着淡淡的香味，那味道，似乎曾经在阴夫人的房间里闻到过。是婉儿是吗？还是她救了我？小月也来了吗？是不是方姨也听说了我突然失踪的消息？
等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睁开眼睛，才发现六张脸正盯着我的脸，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惊喜：方姨、琴、棋、书三个人，还有一张我朝思暮想了很多天的脸：林小月。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发现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小月一脸着急地扶着我：“你不要动！可真是被你吓死了，你已经睡了一整天，没吃东西，身体肯定很虚弱。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你还好吧？”
这么一连串的问题让我应接不暇，我也不想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特别想抱着林小月的肩膀好好地休息一下。不过，方姨冷静得有些夸张的声音把我们从这种温馨的气氛里拽了出来，她先是让琴姐速去通知阴夫人说我已经醒了，又让画去准备热水，接着让棋给我准备点儿吃的东西过来。最后，才坐在我面前，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有人对你下手？你看见是什么人了吗？”
小月也一脸关心地看着我。我有些犹豫，最终把自己看到的那张脸说了出来。方姨脸上表情很是古怪，呢喃道：“怎么会是她呢？她好像不应该和你结仇啊？听说近期太子并没有专宠什么人……难道是……”
方姨像是想到了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扶着我躺下：“你不用开口了，我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做了。不过，除了对阴夫人之外，不管什么人，你都不能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听明白了吗？”
小月和我都略带吃惊地看着她。方姨叹了口气：“这就是**。你们现在还不懂。不过，我会替你们处理好的。一会儿阴夫人来了，你只告诉她一个人就好。”
第二卷 三十六计 第十七章 交锋
“我想和你谈谈，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可以吗？”在婉儿的安排下，我坐在崔良人的面前，不管她有多么的不情不愿，也不管婉儿眼中的担忧有多么的深，我还是决定认认真真地和她谈谈，在完全弄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和她谈一谈。
“你？你和我谈谈？你只不过是个小厨娘，哪里配和我说话？”崔良人那张俊俏的小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表情。
婉儿在边上柔柔地开口道：“如果她不配的话，那还是由我来吧。我想……我的身份应该还能让你纡尊降贵地跟我谈谈吧？关于崔良人，也就是你的姐姐。”
婉儿的略带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让人不可抗拒的魔力，崔良人顺从地点了点头，但马上声色俱厉道：“你别以为你这个样子就能让我认罪的，我不会的！从我进宫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我的姐姐报仇！你……就算你没有插手，但也肯定是帮凶！我姐姐……她那么善良，与人无争，好端端的一个人，才入宫三个月就死了！如果不是你们串通一气谋害她，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情势发生了变化，我本以为我会主导这次谈话，但没想到很快成了婉儿和崔良人两个人之间的交锋。虽然婉儿很不愿意开口，可在崔良人咄咄逼人的形势下，还是带着几分艰难地开口了：“我知道，作为她的妹妹，你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可是事实摆在这里：崔良人是自杀身亡。她真的是自杀身亡，太**里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而且，如果你不信的话，也可以找宫里的太医们了解情况。还有伺候她的那些宫人，都能证明崔良人的确是自杀的！”
“理由呢？理由呢？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自杀的对不对？我绝对不相信她就那样抛下我们的。她说过，她入宫只是为了当几年的宫女，存下一笔钱之后就会回家。可是……事实却是她成了太子的良人，随后自杀了？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崔良人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悲哀。
看着她那张被痛苦折磨得变形了的脸，让我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还是得救了。否则的话，依她现在发狂的表现来看，我想她肯定会毫不手软地要了我的小命。自杀？或许在没有看过生死的我来说，呆在这个没有一点儿生气的宫中，自杀对任何一个不抱幻想、没有野心的女人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吧？
婉儿柔柔地开口，她抬眼看着崔良人，“你入宫……我是指进入太**里已有一段日子，你怎么看太子？我是指，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太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跑题了？我有点迷惑地看着婉儿。她似乎比我想象中头脑要复杂一些，在这个时候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刘庄呢？
崔良人显然对这样的问题十分意外，虽然十分不情愿，但还是开口了：“太子……是个不错的人。可惜在他的眼里，除了夫人之外，再看不见第二个女人。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能……”
“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作为太子的女人，你怎么看太子？”婉儿再度打断了她的话。
在崔良人发呆的时候，我也在想，在我的眼里，单纯从男女关系的角度来看，太子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沉默寡言、桀骜不驯，但眼里总有一种容易让人迷失的东西。那是什么，我说不清楚，但是我想……他应该不是一个只凭太子身份就吸引无数女子的浅薄男子，但他的烂情无疑会让很多女人伤心。
这个问题也让崔良人有些困惑，她犹豫了一下才道：“他……应该说还不错。体贴、周到，对每个女人好像都不错。但是……他对每个女人都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才让我更加困惑，既然是这样，那我姐姐就不可能会自杀。”
婉儿淡淡道：“对。可是之前的他并不是这个样子。他遇见自己喜欢的女人会动情，也会把一颗心都放到那个女人的身上。可是，在这个深宅大院中，有两样事情总会让女人陷入危险中，尤其是对深爱着太子的女人而言：宠幸和爱情。宠幸会把一个没有丝毫野心的女人变得疯狂，而爱情则会让任何一个爱着太子的女人变得失望直到绝望，最后在无望中结束自己的生命。在这整个深宫之中并不少见。你和你的姐姐一样，她叫珍儿，你叫珠儿，我说的不错吧？你和她一样，敢爱敢恨。可是在这里，性格越过鲜明，就越容易招人嫉恨。或许，你应该对你姐姐多了解一点儿，也不至于发生这些误会。还有，你要弄明白，你的姐姐是自杀，为了爱情的绝望而自杀，你明白了吗？”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我已经困惑起来。又是爱情吗？我突然想起了水柔那张脸，那张带着古怪表情的脸，她是为了成全长卿的梦想而自杀的吗？在那之前，我坚信为了爱情应该在感情最炽热的时候突然划上句号，这样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残缺的爱情才是最美丽的，甚至会成为千古绝唱。可水柔的死让我完全改变了自己的想法，那是对爱人最残忍的惩罚。那个已经死去的崔珍儿也是如此吗？她是深爱着太子，所以在看见刘庄的多情之后，才选择了这种最为残烈的报复方式吗？或者是……因为某种暂时不为我们所知的原因？
我困惑地看着婉儿，崔良人也和我一样，脸上露出同样困惑的表情。婉儿真诚地望着她：“我想，如果珍儿还在的话，她一定不希望你会做这样的事情。她的死……有客观的原因在里面，可她的性格太过懦弱，所以才选择了那条路。我希望你不要像她一样。不管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想都到此为止。这个太**中已经够不平静，我不希望还有更多不幸的事情发生。”
第二卷 三十六计 第十八章 谜一样的婉儿
婉儿几句平平淡淡的话让崔良人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这也让我对婉儿产生了极大的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绝对不是太子最宠幸的女子，但唯独在她的面前，刘庄才会卸下所有的伪装，放心地把太**大小事务都交给她处理。奇怪的是，不管刘庄怎么轮换着宠幸这些新来的宫人，似乎刻意回避了婉儿，是为了照顾她的体弱？还是因为对她仅止于尊敬而已呢？方姨说过的那番话更令我不解，她说只有婉儿生出来的孩子才有可能是未来的储君，这似乎不仅是太后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期待。这么说来，她的地位就是不可动摇的。我本来以为她也是个单纯得没有一点儿心机的女子，可是当她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崔良人报复的念头之后，我不由对她刮目相看了，同时对自己的莽撞也多了几分自责。看来我真的比我想象中要鲁莽得多，每次都是随心所欲地帮自己认为比较弱的那一方，其实他们的聪明远在我之上，只不过我使用的招数更加直接罢了，比如说林小月和潘良的较量，再比如说现在。不过，这个婉儿应该归为哪一类人呢？
崔良人似乎已经被婉儿的话打动了，不过一时之间似乎又不肯低头，遂问道：“你让我放弃可以，可是当初逼死我姐姐的那些人，如今还好好地在宫里过日子对不对？就算让我放手，总得给我一个交待，不能就让我空手而归吧？”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摇，婉儿淡淡地摇了摇头：“当然不会让你空手而归。你可知道在宫里公然行凶会被判什么罪吗？罚入冷宫，或是若干年之后成为皇帝或是皇后的陪葬。你愿意就这样白白送死吗？”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陪葬？不错。东西两汉的时候的确还有陪葬这一说法，那些贵族们为了死去之后仍然能享受阳间的待遇，不仅会把自己喜爱的东西都带到地下，甚至连心爱的妻妾、侍从都会一起葬到地下。是任何人都抗拒不了的。果然，崔良人同样震惊地看着婉儿，眼睛里满是惊恐的神情：“你说什么？要我陪葬？或是送到冷宫里去？不会的，不可能的……我不能去那种地方，打死我也不能去那种地方……”
婉儿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怜惜，“其实我也不愿意告诉你这么残忍的事实。可你毕竟是受过太子宠幸的人，一定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这宫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经历同样的命运。所以……暂时你会被留在这里，等你相通了，我会向太子请示处置你的方式。千万不要怪我心狠，从你决定入宫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婉儿起身走了，我虽然很想知道崔良人下一步会怎么行动，但不得不忙跟在婉儿的后面出了禁闭室。婉儿回头仔细嘱咐了看守这里的两个年龄稍大的宫人，让他们注意里面的动静，随后带着我回到了她的房里。在进门的那一刻，她的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一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软软地倒在床上。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我忙过去，替她号了号脉，看来她的身子骨比我预料中的还要差劲。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婉儿的脸点带着淡淡的笑容：“可能是太累的缘故吧？你不见的这一天，我没有吃东西，也没有睡好。真是想不到，崔良人竟然想到绑架你这招来对付我。可惜……她该恨的不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该恨谁呢？太子的宫里从来不会女人的。那个崔良人……”
我好奇地追问了一句：“崔良人为什么要自杀呢？是因为太子的专宠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由，比如说做错事情了或是别的什么？”
我一脸期待地看着婉儿，可她却不愿意多谈，“其实我很羡慕你，在宫里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宫女是个很不错的差事，到了年龄就会被送出宫去，到那时或是嫁人或是找一处隐蔽的地方隐居都挺好的。可惜，我再没有你那样的命了，这辈子……”
我笑了起来：“最起码你很有可能就是无来的太子妃啊？只要你能养好身体就好。你一定会像当今皇后一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婉儿苦笑着摇了摇头，却不肯多说什么。随后望着我道：“你说想解开崔良人的心结，有什么办法能解开吗？我不认为她心中的那种仇恨能解开。可是看着一个那么年轻的生命被送到**之中，我还真是于心不忍。其实……像她那样的人，是不应该来宫里的。平平淡淡地在家过日子多好？你呢？为什么要入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