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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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望了好一阵子,哆嗦着嘴唇道:“我不要看……我要刀!你想她活着,就把索命斩给我,快啊!”自己在有生之年再也无法将这把宝刀握在手里,但即使能揣在怀中,让它始终跟着自己,总也聊胜于无。
原翼道:“没问题。我给你就是了。”说着满不在乎的向前走去。刘慕剑想到他年纪轻轻,能在一众高人手下抢得索命斩,必然艺业不凡,让他近身,只怕是个威胁。臂上将南宫雪脖子又勒紧了些,喝道:“站住!不准再往前走啦!把索命斩丢在地上,踢过来!快点!”原翼笑道:“索命斩又不是皮球,怎能乱踢?它是上古宝刀啊,是拿来爱护的。你这样虐待它,当心它不肯认你为主。”刘慕剑怒道:“少啰嗦,这个不用你操心。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踢过来,快点!”
原翼二话没说,抬臂横在身侧,五指一张,索命斩脱手落地,作势欲踢。刘慕剑瞪大了双眼,呼吸声音之粗重,连距他有段距离的众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天台飞鹰急道:“不行啊,原公子,切不可因小失大。刘……刘道友他渴慕宝刀,已然失常成狂。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就将索命斩交到一个老疯子手里啊!”
陆黔嘻嘻一笑,揽过天台飞鹰肩头,推着他走到一旁,低声道:“你紧张什么?我知道你也不服气原家小子后来居大,夺得索命斩。可他武功的确是没话说,我们很难拿得回来。让刘慕剑拿着就不同了,他已成废人,我们要对付他,还不是动动手指就轻松撂倒了?索命斩,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是苍天相助,你可别乱吵乱嚷,破坏了这得天独厚的美事。”
天台飞鹰起初皱着眉头,满脸不悦。渐渐却是满面红光,不住点头。最后突然一个激灵,忙道:“胡说,谁说我不服气?我服气得很啊!人家原公子是凭真本事抢到索命斩,咱们功夫不行,就只能甘拜下风,这哪是嫉妒得来的?”口沫横飞的说了半天,陆黔始终是笑吟吟的看着他做戏。等到天台飞鹰越说越轻,终于没了声音,才微笑道:“在我面前,你不必装得那么辛苦。”
众人目光都紧盯着索命斩。哪知原翼脚尖虚一晃动,便又收回。刘慕剑喝道:“怎么?你在想什么?你要反悔?”原翼道:“我只是在想,你的手呢?给你索命斩不难,可要是没有手,你怎么拿刀?给了你又有什么用?”
刘慕剑默然触及心头痛处,脸色越显狰狞,道:“我的手为什么不见了?你去问那个小狼崽子啊!”另一臂艰难抬起,向躺在旁边仍处于昏迷中的程嘉华一比划。一个大些的动作,断腕处又溅了几点鲜血出来。看到自己简直成了个动不得碰不得的瓷娃娃,苍凉苦笑。
陆黔道:“喂,刘掌门,人家是得理不饶人,无理闹三分,你却要闹个十成十,是不是?分明是你暗算我徒儿在先,抢了刀剑,没找你算账也算不错的,你自己贪念作怪,怨得谁来?小狼崽子也不是你叫的。”刘慕剑冷冷道:“陆贤侄,怎么连你也要背叛我么?你忘了,我才是你的盟友?他难道不是小狼崽子?你知不知道,他刚才是随在我身边进王陵,就是想来探探我的家底,是否足以做他的靠山。他背叛过你一次了,今后也随时准备背叛,亏你还拿他当宝贝徒弟看待!”提高声音喝道:“不是问我拿索命斩要干什么?好,谁能替我将这小狼崽子碎尸万段,出了我心头这口恶气,索命斩就给他拿去!哪一个愿意上来?”
索命斩虽然暂时归了原翼,但众人大都心中不服,可真要动手跟原翼干上一场,也没把握能赢得过他。这回只要去杀一个全无反抗之能的人便可。武林中人每天过的是在刀口上舐血的日子,杀一个人就如吃一碗饭般寻常。有些人认出那青年是自称为青天寨二当家的程嘉华,但对他阴沉沉的性格本就不喜,这回杀了他又有大好处可捞,一时间人人都不禁摩拳擦掌。
原翼漫不经心的道:“我听说,索命斩可非寻常宝刀,连斩杀之人的魂魄也能一起拘了去。被索命斩所杀之人,此后便无法投胎转生。”刘慕剑兴致更高,神态已几近癫狂,道:“那样才好啊,让这小崽子永世不得超生,才够痛快。去,给我剁碎了他!”此时索命斩刀刃正钉在原翼脚边,一动不动。这刀身弯曲,更为光滑,竟能在落下时将其以内力震入土地,扎根牢固,表面却似寻常脱手,足见内力造诣惊人。若是放在平常,群雄对武学最是有钻研兴趣,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但若是碰上高深功法,那是非要弄清楚才能安心的。可这回受刘慕剑所诱,人人利欲熏心,都盼着亲手宰了程嘉华,抢下这不要本钱的稳赚买卖来。一个个前仆后继,唯恐落后了一拍,在前排又连连爆发混战,扭打撕挠,全无武林高手风范,就连一个受过专训的正派弟子也不该如此形象尽失。场面就算是街头混混争抢地盘,也该比这好看些。
第二十八章(30)
陆黔喝道:“都给我住手!”也不知是嘈杂声响动太大,还是众人没将他放在心上,总之是无人理会,连一个动作稍缓的也无,完全当他是自言自语。陆黔怒从心头起,但一想原翼不论给人怎么谩骂,始终态度从容,自己若是当众大发脾气,更要显得自己远不及他。勉强将语气放缓了些,道:“各位兄弟,各位正道的朋友,这打狗,也要看看主人哪。他是我徒弟,你们不看僧面看佛面,买我这个面子。那刘老儿给不了你们多少好处……”有一人抽空答了句:“你的面子有多大?大得过索命斩么?老子也不要他多少好处,只要把索命斩给我,一切好说。”说着又扑上前殴打。场面与方才在洞壁前何等相似。这索命斩似乎天生有种魔法,总能吸引得一群人在它面舍生忘死的争斗,自身却又岿然不动,只等有缘人来取。
陆黔劝止不住,只能去向李亦杰求助。他是个为数不多站在场外的,其实说是为数不多,除他两人之外,基本就是零星无几。而李亦杰又是个老好人,除了血海深怨外,通常不会与人记仇太久,最关键的是心肠极软,不愿看着别人死在面前。一边哀叹着病急乱投医,自己竟也落到这步田地,但等到了李亦杰面前,变脸比翻书还快,立即换上副恭敬谄媚神色,这在他原是做惯了的,只是以此面对李亦杰,还是破天荒头一遭。扯出一副假笑,道:“李盟主,你是中原武林的盟主,你得约束着手下,不能让他们乱来啊。杀戒可是条大戒,同门相残也是个忌讳,你救我徒弟一救,可是雪儿也不能不管。而且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命是靠牺牲别人换来的,更绝不会心安。”李亦杰皱眉道:“我自然知道,我比你更在乎雪儿的安危。哎……这不是……这不是正在想办法么?”陆黔心里冷了一片,冷笑一声,暗道:“想办法?你这个办法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等你想出来了,怕是自己早已化为冢中枯骨,那索命斩也几代易主了。”
抬眼看看众人疯狂争抢的丑态,又见刘慕剑脸上挂着的猖狂笑容,心里说不出的厌恶。默不作声的从袋里掏出一把飞刀,以衣袖遮蔽着,缓慢抬起。刚到齐肩高度,李亦杰忽然拽住他手腕,摇了摇头。陆黔冷哼道:“干什么哪?你知道我想做什么?”李亦杰道:“我只是提醒你,别冲动。”陆黔冷笑道:“怎么,你不觉得刘慕剑那老贼是死有余辜?还是你不愿让我造杀孽,碍了你的眼是么?哼,这就是高尚的李盟主啊。心里只有宽恕,没有仇恨。”最后一句话本是极为虔诚之语,给他说得阴阳怪气,就成了地地道道的讽刺。
李亦杰声音稍显迟疑,说道:“不是的,你看刘……刘师伯和雪儿挨得多近,万一你飞刀上力道一个拿捏不准,伤到雪儿,那可就麻烦了。”陆黔冷笑道:“我的飞刀,力道怎会拿捏不准?老子当年在绿林他妈的就靠这两手混饭吃,百发百中,你敢说我拿捏不准?”他手上加力,李亦杰也同时施劲,道:“听我的,真的不行!”但他眼神坚定中却又隐含些许愧疚。陆黔阅人无数,这点小动静自是逃不过他眼睛,略一思索,当即明白过来,手劲随即松懈。
李亦杰只要他不出刀向刘慕剑攻击,那就任由他去,扣紧的五指也松开了。陆黔眼望着李亦杰,只是连声冷笑。李亦杰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道:“你……有话就直说。”陆黔冷笑道:“你要我直说?嗯?想清楚了,当真要我直说么?李大盟主。”说着横过刀身,在他肩上轻轻击打。力道甚轻,又是以刀面相击,不足以伤人,轻蔑之意却尽显无遗。李亦杰皱眉道:“说。”随即抬手一拨,将那寸许长的小刀从肩头拨开。
陆黔手指轻轻摩挲着刀锋,冷笑道:“因为我是终于想清楚李盟主所打的如意算盘了。那刘慕剑虽然老奸巨滑,未必会守信用,逼得急了很有可能来个鱼死网破。可是他只做于己有利之事,伤害雪儿对他没什么好处,所以你不愿冒这个险,你宁可牺牲我徒弟,来让这交易安安稳稳,以此换她平安?”李亦杰给他说中心思,这本来也是件极不光彩之事,仿佛最见不得人的一面被晾晒在阳光下一般。不敢答话。陆黔向来是敌退一步,我进十步,不彻底逼到对方崩溃不罢休。道:“被我说着了?李盟主?你这种念头,转得可真够龌龊啊。不过你放心,你就算心地比这再肮脏十倍,还是能稳坐正道武林的盟主,反正他们也不过是将你这傀儡视作挡箭牌罢了。只要你对得住自己的良心,我相信你良知未泯啊。怎么也不想想,逼他到此的,你们俩都有份,单说雪儿还拿了他的传派宝剑苍泉龙吟哪?他要收拾嘉华,目的达成后,大可以为泄愤,或是报复你,仍旧加害雪儿,你要为了你的愚蠢,就让他们都死么?你要是真有如此牺牲之伟大觉悟,为何专挑别人做替死鬼,自己怎么又不去牺牲?你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我,我知道你不爱雪儿,为了不爱的师妹尚且如此,那么为了你的挚爱沈世韵,你果然可以弃天下于不顾,背叛举世之人?李亦杰李盟主,我们青天寨的弟兄当年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弟间有危险,那是拼了性命也要去救的。你简直连你一贯瞧不起的土匪强盗都不如!”
如连珠炮般的说了一大通,也不待他回话,将飞刀暂时插入腰带,抽出根九节金鞭,喝一声:“闪开!闪开!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滚一边儿去!”上前一步,扬鞭就向黑压压挤作一团的人群抽去。这一下来势好快,外围之人大多被抽中了后脑勺,噼噼啪啪声清脆响成一片;再进一步,手腕翻转,金鞭如同一条灵蛇般在众人间游走,拦腰横卷,向外甩出。先前几人揉着后脑勺,摇摇晃晃的刚要站起,冷不防又被新跌出的弟子撞进怀里,一齐摔倒在地,连连翻滚,半晌分转不开。身形相若的还好说,偏有几个身材粗壮之人跌在瘦小弟子身上,当场将对方压得眼冒金星,晕死过去。陆黔脚步一进再进,东挥一鞭,西扫一鞭,将新一拨拦路者纷纷撂倒在地,痛得一时半刻是爬不起来了。他在青天寨蒙老寨主教授,主修的功夫便是鞭法。一根金鞭施展开来,俨然又恢复了当年横扫千军的大寨主气势。
李亦杰被陆黔骂了个狗血淋头,愣在原地,呆若木鸡。眼睁睁的看着陆黔将争抢弟子逐一击倒,对他而言,这群小卒根本不是对手。而他若能先夺得索命斩,假意刺杀程嘉华,便可趁机趋前救人。刘慕剑距离尚远,又废了双手,定然无力阻止。但南宫雪还在他手上,一见事态转变,拼着两败俱伤,害死她的这一点微薄力气还是有的。李亦杰也相信这句话。陆黔始终未上前抢夺自己挂念已久的宝刀,只是为了南宫雪安危,看来这恶徒对待师妹确是真心不假。但现在又不知为何突然改了主意?难道方才见着他有意牺牲程嘉华,就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打算牺牲了南宫雪救徒弟?其实对于旁人而言,这两人性命都是无关紧要。刘慕剑此举,也不过是为牵制住陆黔和李亦杰,场上群雄中也只他两人威望最高。因此这诡计虽非一流,效果却是格外显著。
李亦杰百思不解的一点,就是陆黔分明也爱着南宫雪,她的份量怎会反而低过程嘉华?难道他等得久了,心灰意冷,却也不愿她伴在其余男人身边,宁可毁灭求而不得之物?这想法令他心头怦怦乱跳。同时又不断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师妹遇险,总也无法护她平安。到头来还得指望着陆黔这个行事诡谲之人来拿主意。有个念头第一次跃入脑海,竟是击得他全身一震,冷汗涔涔:“雪儿会迭遇险情,全是你造成的。正因为你武林盟主的身份,使她成为心怀叵测的小人拿来要挟你的筹码。你的武功时灵时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