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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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欢呼,两个人的欣喜若狂。
只是说了可以期待,却又谁能想,真的只是在结局之前的某一个刹那,在眨不到一眨眼的刹那,奇迹,便就那样倏忽降临。
犹如,神迹。
龙吟息止,厉光敛去,明月的清辉繁星烁华在一刻之间风清云淡了全部的天地。
有箫声响起,悠远而缠绵,穿越了千年的时空浩荡而来却不带一丝丝幽怨,生死相许两情缱绻,温柔到甜蜜的时候,秋色便就忽然化做了春光。
一朵一朵,七彩的花冉冉绽放在了那一个刹那犹自征象了一切恐怖绝灭的最中心。
“父亲,”泪如雨下,压抑不住便不再压抑,纵声喊嚷如所有八岁的孩童:“他放下了!
你知道么?你知道么?
那样的执念和心结,就倏忽之间,他放下了!”
“我们去见你父亲。”在长孙玉晚欣兴到以为自己快要飞起来的时候,她已经飞了起来,被李世民握着手,脚迹近离地足一尽的飞奔向达摩室。
所行完同于所思,而远快于所言,他的话全部落入长孙玉晚耳中,再由长孙玉晚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离他们原本的大石已百丈。
父亲放下了,父亲放下了,所以箫声响彻、桃红盛开。
可是,冰蓝依旧在,龙渊依旧在。
一个心结的打开只是一个遗憾的了结,而关于一整场对决,一整场注定了死亡的夜宴,究竟又有多少影响?
不该去的,完全没有足够把握和充分理由去的。
只,这一刻,带着那样灿烂的笑,身边人握了她的手,用尽所有力量和期待不可阻挡的去寻一回劫后的重逢,飞奔起的姿势和心境里让她怎么去喊停,又怎么,就能够让他停的下?
罢了,既是止不住便就随他去罢。
彼此,都还只是个孩子,还只是个心系至亲的孩子,不是么?
天空中,明月恍一恍,闪烁的星星落入她飞奔的眼中,忽然就有了流星般划翔的姿态。
倏忽,一声厉啸,来自九天十地,冰蓝的光盛起,怨戾繁华做一场耀眼夺目到绚丽的轮回。
那光,撞向了、撞向了那些鲜花般怒放的桃红。
——人类或者魔族,冰蓝或者桃红,最残酷的对决,最艰难的殒落,将是谁的血液映衬谁的笑靥在最绚烂的时刻?
终于,到了这一刹那,最后的一刹那。
从
多少年以前,水晶紫苍天十指下的伸缩跳动开始,无数岁月的玄机与期待终于,要一一呈现。
伯父,父亲,母亲,小哥哥,我所有的至亲,就让我,切近一些、再切近一些,就让我,与你们一起,去见证了,这天地间亘古以来最绚烂的一刻。
哪怕,为此会出任何代价!
龙渊 章二十三 纪元
* *
剑光起,天地寒。
万丈的恐戾与锋芒有整个冰蓝魔族最疯狂的绝灭侵袭。
一瞬间的失明,炽华暴烈的光芒无限更甚于微光不含的沉沉静夜;就像声音如此尖历宏大,彻底剥夺了双耳的感应。
末日时刻,来临。
一时,属于知觉的所在消失殆尽于刹那!
可是,她盈盈含泪情丝万千的双眸怎么忽然就笑出春光无限的生机明媚?如厮璀灿,如厮,夺目。
可是,他痴痴僵僵进退不能的孤愤绝望怎么忽然就遭遇她的笑?如厮美丽,如厮,尽祛风尘。
可是,所有对抗放弃,所有动作休止,于世上最后一眼的眷恋偏偏已只能遭遇绝灭,他们双眼渐阖的最后一刹那里,佛或者道,天下或者众生,林林总总,形形色色却忽然间就清明鲜活的有如永恒行进的欢娱?
如厮永恒,如厮欢娱,是苦海潮尽、极乐净土终于开敞,天道,终于多情而再无心苦……
纵身,向,光与影最盛的来处!
纵身,拼,一已万劫不复尘埃难留!
不是凤凰,不能重生,涅盘的心是荆棘鸟翻滚在火海,不惜一切、不存奢求,只为,拼尽全力搏向命运的一回痛快!
桃红,血红,最痴顽最倔强的血通透一切后不顾一切的流出最后执著,以无可畏惧的决绝死志撞南击向无可抵挡的决灭死意!
* *
“轻衣。”从来就没有眼泪,更绝无能在此一刻拥有流出眼泪的力量,可是唤她的名字有如生世吟唱一般的开口,长孙晟的微笑自生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幸福与感恩,幸福与感恩到,他以为自己会是泪流满面于这一刹那!
竟然,竟然,终于,终于将手与她相执啊!
在他于无忌‘多希望,父亲能够幸福’的泪水中一步步后退,在他于行布‘如果可以,请您幸福’的声音里一点点将热望冷却,并终于彻底绝望了与她双手相执的疯魔意念后。
在他于绝灭之光降临一刻以超乎一切的理智将他的孩子与兄长推出光的罩笼,推进杨广一行所在被标志冰蓝契活的阵营后,在他以为自己已是连她于世所存最后刹那也无法目睹后。
她的手,伸过来,执住了,他的手。
第一个,跃入那绝灭之光;最深切,被那绝灭之光击袭;她该是,在跃入的同一瞬间魂飞魄散到连尘埃都不复存在。
可究竟,是她对他怎样深刻的爱之执念,让她凝住了最后身形,并飘飞而来,将手,与他相执。
目不转睛,他看着她的身形她的笑,看着他们相执住的手。
没有风吹,可衣衫飘舞,然后碎入尘埃。
没有风吹,可身形晃动,然后渐化尘埃。
两个相执的影像,那样永恒的相望,来不及言语啊,连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无力完成便就都化做尘埃,永碎入,红尘。
可是,看着他们,看着那个最后的桃红嫡裔的笑,明明她的唇只动一动,明明她什么都不及说。
却所有人都听见,都听见她纯粹到极致的万古情长,她说,如厮美丽的笑说:“季晟,我爱——我,终不负你。”
……
风起,是箫声起,杨广将长孙晟的箫吹起。
风中,时空划破,千古以前一个人世女子的吟唱袅袅而来,恍惚里,影像相合,是水轻衣执长孙晟的手,微笑盟誓于月下: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 *
断壁残垣,废墟满地。
赶到的时候,强光敛去,那属于冰蓝与桃红的旷世对决他们终于没能遭遇,见证也没能。
又或者,终于是见证的,见证了那刹那后的结局。
只,这一回合的见证里,现于李世民和长孙玉晚眼前,不是这片天地终于的安然无恙,而是一个又一个,属于人世的躯肢形影惊心动魄却又无限美丽与漫柔的点点碎开,化为劫灰,随作轻风。
那么静,那么静,刹那或者说永恒之间,能够听到的,只有长孙晟的一声轻衣;那么暗那么暗,渐渐铺开的月色里,能够看到的,只有半空中长孙晟和水轻衣彼此凝望的眼和终于执起的手。
——
冰蓝和桃红的凝望,
天人与魔族的相执,
连他们自己都曾确定是绝望了的爱恋。
该伤心欲绝、该悲恸至狂的,因为那么清楚明了,他终于还是来迟了,还是被隔绝在这场之外,还是,没能救下那样全心信赖着他的血肉至亲。
可这一刻,面对着这他全然无力的灰飞烟灭,李世民竟会奇异的觉着冰火交煎的心中会有一片被洗礼过的清明。
不是欢喜,不是哀愁,无法微笑,也找不出流泪的理由,却,扯一扯嘴角后,眼泪终于慢慢流下来。
他的手中执着另一只手,另一只柔软却有淡淡冷香的手,长孙玉晚的手——他感觉的到那只手和那整个身体的颤抖,就像他明了的很最后灰飞烟灭不留微尘在他们的就是她的父母。
给予她最初生命却几乎被她夺去最后幸福的父亲,和那么爱她爱到终于为她用尽自己全部生命并几乎背弃所爱的母亲;
她的父亲,她以前生命中从未见过,以后生命中再也不会出现;
她的母亲,陪伴了她从前生命中的朝朝暮暮,却也同样将永绝于她从今以后的生命。
心里,该有痛楚、该有无依、该有不尽的自厌的伤哀吧?这个,苍白的娇弱的小小的安静的微笑着的女孩儿?
风起,所有影像成往事,被吹开。李世民的心莫名空了一空,于是就不由自主的紧了一紧——他还并不足够大的手中有另一只更小的手,他想给那手的主人所有他能给的安慰与呵护,他想,做她的依靠。
箫声起,悠远而含蓄,更有着他所不能体味的缠绵与壮烈,让他觉得说不出的好听和想听,并,于箫声中失去言语和动作的力量。
原本,他想给这个小女孩一个拥抱和微笑,并对她说‘结束了’的。
结果,发色如雪而衣未沾尘,看来已是有了些苍老和虚弱的长孙炽自那个箫者身侧走出,永恒不变的和煦微笑着,将他手中的晚拥入怀中,轻拭她的泪,然后 对上她渐渐清澈的双眼,以温柔却是绝对的声音说:“结束了,晚儿。”
李世民怔了怔,箫声仍继续,人们都只痴痴伫立,这个确确针然值得整个人世仰望的人是何时走了过来呢?
有由心而起的钦服,也知道他是她的伯父,但莫名的懊恼升起,执意的,他在长孙炽将长孙玉晚拥入怀中的时刻仍未松手。
一声轻笑,显然就是被逗乐了,李世民倔强的抿抿唇角,抬眼对上长孙炽,不放他的手。
却发现,长孙炽只是在微笑,愈加和煦的微笑。
掌声响起来,单薄却响亮,然后就是很悠闲很写意的笑语传过来:“是啊,结束了,不但结束了,还正全新的开始呢。”
那声轻笑的发出者,
现在又在出声调笑!
原本的一点点懊恼变做很多很多点羞恼,李世民霍然转首,瞪向发声者,并准备开口。
却发现,正是刚才那个箫者。
:“就在刚刚,还那么深情忧伤而邈远。”对上杨广,对上他并不知道身份的现世帝王,对上他众星拱月里的闲散落拓,对上他凉薄讥诮里的星火温暖,李世民被那前后左右间巨大的反差打的发懵。
更奇异,明明是从未见过,明明即使相处很久也该觉莫测高深,他却偏偏,觉得他足够熟悉,足够,亲近。
于是,开口就变成了呆呆的问询:“你是谁?”
龙渊 章二十四 纪元(下)
* *
嘴角的弧度勾起,杨广凉薄的轻哂变做饶有兴味的沉吟。
他知道这个孩子是谁,连双眼都不必睁开,只凭感觉就可以确定这个孩子是谁。但显然,这个孩子不知道他是谁,完全不知道。尽管,依循久远以前,被孕育和孕育的关系,他那被净化的灵魂里对他有着深切的亲近与熟悉感。
他是谁?是他的谁?他又是他的谁?
抛弃自我意志的魔王和被魔王抛弃的意志,
转世为人并被净化去一切怨戾的全新生命和挥掷全力失去双翼沉沦向毁灭的暗灰灵魂。
岁月幽幽荡荡,几百年波纹不兴如死水,又往往,一刹那间天翻地覆沧海桑田。
这一回,当桃红,终于对决了冰蓝,灰飞烟灭是那些属于人类最执著顽强的灵魂,必然逝去,却注定是一切超然人类之上的天人与魔族。
一个纪元湮灭,一个纪元开启,全新而混乱的时节里,相同的血色各异的心思,缤纷到缭乱,却又说不出同不与同。
既是,所有过往已随风,所有未来还未知,
这世上,谁又知道谁是谁的谁?
脑海里,罡风遂起,吹动两个相同的紫衣不同的容颜飞翻,谁对他说‘我终究不是你的谁’,又谁真切的笑开在他的眼前将自己的依次叠压上他的手,要他做的同袍并对他说‘我很幸运,但不说谢谢了’?
伸一伸手,想要抓住那些形影,却只能,徒劳无功。
忽然之间,觉得寂寞了,于是,眼睫敛下,眉宇蹙起、从未有这的结。
下一刻,呼呼啦啦,在他回神以前,周绕的臣子们已惶恐的跪了满地。
惶恐的跪了满地,凄凄切切的一声声叫着他‘王’,不敢抬头,不敢呼吸。
嗤笑一声啊,他们以为他怎么了?
不过是,他皱了一下眉头……
* *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让李世民无法反应;
一切发生的太诡异,诡异的让李世民不可思议。
他只是觉得那个人那么亲切和熟悉,他只是忍不住想知道那个人是谁而问了一声,那个人也只不过是在回答他时想到了什么,然后,想着的时候皱了一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