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皈依-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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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刘大川,他在吗?”刘大川是表舅的名字,这应该是他的小孩吧。别笑话我,我这表舅似乎很忙,我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邀请过我去他家,所以他有没有小孩我是不知道的。
“我爸不在,你打他手机吧!”小孩子很有礼貌,看来表舅教育的不错。
“哦,弟弟真乖,可是我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你能告诉我么?”
小孩子的确很懂事,也很聪明,他竟然能够准确把表舅的三个手机号码都记得一清二楚。
按照小孩给我的号码,我拨通第一个,忙音。第二个,还是忙音。第三个倒不是忙音,“对不起,我现在有事不能接听你的电话,有事请在‘嘟’声后留言,我会尽快给你回复!”
一年前表舅送那一半钱过来的时候,放下钱便急匆匆的转身出了房门,就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我听到门外传来他的声音,“小璞呀,舅舅实在是太忙了。”
看来表舅的忙一直延伸到了现在。我连续拨了好几遍,电话里的反应都没有怎么改变。于是就编好一条信息:舅好,我璞,需用钱。然后给那三个号码一个发了一遍。我没敢把字弄太多,怕他忙不过来来不及看。
在电话前爬着,保持半睡半醒的状态呆了一天,却没发现它传来响声,看来它是不介意我这样的状态了。哎,午夜的钟声敲过去,却依旧不敢把眼睛闭的太狠,怕电话响了我却睡的太死。
不过,事实证明我多虑了,三天里电话就响过一次,通知交电话费的。
知道是等不到了。突然就想起了妈妈曾经说的一句话:人生下来的时候是一穷二白的,连一根毛发都没有,但是死的时候却能带走一身不错的衣裳,这已经赚了!这话好像就是在表舅开第一个分店的时候说的吧。似乎是父母并不介意表舅的分店继续开下去。
既然他们都不介意,那我还介意什么呢?
后面几天我就一直整理着家里的东西。父母走后,我把能搬的全搬进了这套老房子里。本来想着收拾的,但是接着就收到了姐姐得病的消息,后来安顿好姐姐直接回到了老家的学校补习高三。所以家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还没有分类整理过,其实主要的也都是父母的一些东西。
父母是赶上79年的那一批知识分子。他们那一代的知识分子都特苦,但比起更多的受苦的人他们又是幸运的。当然他们的幸运与他们自身的努力是分不开的,瞧瞧这两大纸箱的书就能看出。
父母都是医生,所以箱子里的大多都是医学类的书籍,对于这些我是看不懂的,于是全部选出来放在了书架下面的柜子里。剩下的文学名著占了多数,然后是一些杂志之类的。粗略的分了一下类,然后全部摆在了书架上,等有时间的时候再看吧。
我只是抱了两个厚厚的日记本进了客厅,因为两个日记本上分别写有我和姐姐的名字。
我先翻看了写有姐姐名字的那个日记本。是爸爸的字迹,第一页竟然是姐姐出生的那一天。只见爸爸用工整的小楷写到:
今天是我女儿出生的日子。看着濮雨(作者按:妈妈的名字)辛苦的样子,我着实很心痛,如果我能替她承受那痛苦该有多好呀!可是我不能,我能做的就只是加倍的爱她、疼她、、、、、、、我替女儿取了名字叫吴钰,用了濮雨名字中的“雨”字的谐音,本来想用“濮”字的谐音,但是想了想还是把这个字留给将来的儿子吧,我预感我们的下一个孩子会是儿子、、、、、、
往后翻,发现这个日记本其实就是姐姐的成长史,每一周一篇日记,全是爸爸用工整的小楷写下来的。我一页一页的看,一直看到最后一页,我才发现在父母的心中姐姐是那么听话而且也是那么优秀。
不用说,另一本日记一定就是我的成长史了。拿起那个日记本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而且抖的很厉害。我竟然不敢去翻开第一页,姐姐的优秀麻木了我的所有神经,我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我不敢去挑战我的极限,我怕一翻开那已经有些发黄的纸业就会闻到一种厌恶、一种舍弃、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咸涩泪水。
可我还是翻开了:
今天是1987年9月25日,还是这间产房,我站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等待我的儿子的降生。我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传统男人,我一样爱我的女儿,可是内心底我却更加的期待这个儿子。哎!可能不“重男轻女”只是我自己为自己开脱的借口吧,毕竟生存在儒家文化浸淫五千年的华夏,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抛却那种“男尊女卑”的心理呢?我一样的渴望儿子,因为儿子将来是会成长为一个男人,拥有结实的胸膛,有一颗睥睨天下的雄心、、、、、、早在钰儿降生的时候我就为我的儿子取好了名字——吴璞。呵呵,“璞玉”,我的儿女,希望他们能够如璞玉一样纯净,一样高贵、、、、、、等了三个小时,终于听到了儿子的哭声,好嘹亮的哭声啊!好纯净的哭声啊!、、、、、、我已经等不急了,怎么护士还没有将儿子抱出来呢?哦,门开了、、、、、、、
我的目光久久的留在第一页,这就是我的出生么?记得姐姐出生的时候爸爸在日记里写到了妈妈,似乎对妈妈的疼惜还要多一些。但是这一页里居然没有提到关于妈妈的一个字。这篇爸爸一样是用小楷写的,但是越往后面字迹显得越仓促,甚至脱离了楷书“横平竖直”的规范,是太激动了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在爸爸的心中我竟然是那么重要。超过了姐姐,也超过了妈妈。一个质朴男人对儿子的爱竟然高于了一切。我真的没有想到。
骤然间发现一只蚊子在我的眼皮上跳跃了一下,毫不犹豫的用它长长的嘴在那里盯了下去。痛,延伸开来,刺破泪腺。泪便断了线,滚过眼眶,滚过脸颊,最后落在手中的日记本上。一声清脆居然在心底荡漾开来。
手抖的更厉害了,竟然没有抱紧日记本,它躺在了脚下。“哗啦哗啦”,纸页不停的自己翻动着,最后停下了:
今天是2004年6月25日,我的心碎了。吴璞竟然没能考的上七中,他没能像钰儿一样走进七中的校园!我打了他,但是我却不后悔。我问我自己,是我的要求太高了么?但是得到的回答却是“不是”、、、、、、不可否认的是,在我的两个孩子中,我看好的是吴璞,但是事实证明争气的却是钰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曾一次次的对他给予厚望,可是他却一次次的还以我失望、、、、、他自己提出要回老家去读高中,去吧!应该让他尝试一下没有我们的日子,或许这样他才能知道上进、、、、、、、或许我们也想清净一下!
我再也没有勇气捡起地板上的日记本。
从桌上拿过烟盒,抽出一支点燃,使劲的嘬一口,烟丝“嗞嗞”的在屋里呻吟着。
微红的火光点燃时间的年轮,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倒退着闪过,最后所有画面重叠,定格,时间:2004年6月25日。
“当——”
墙上的挂钟敲响了,重叠的画面徐徐的放映起来,像老式的胶片电影。
“啪——”
一声清脆在我的脸上炸开。
“你说什么?你只考了600分,上不了七中?你是我儿子吗?”
明亮的客厅里,爸爸站在我的面前歇斯底里的吼叫着,那声音里夹杂的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恨意。妈妈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但是那失望的眼神足以让我读懂她的所有语言。
“你就是个没出息的货,整天就知道扯个破嗓子在那乌烟瘴气的地方唱,很荣耀吗?考试前一天晚上你都还不消停,我以为你多能耐呢?结果呢、、、、、、、上不了七中,连石室你也没份,你能去哪儿?去哪儿都没有人要你!”
“我回老家去读高中!”我仰起头,迎上着爸爸的目光。
看到爸爸眼睛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眼眶的最深处有一丝酸意,似乎它想喷薄而出,但是我咬着牙,我得挺过去。
“去老家读高中,你可真有出息呀!你姐姐读七中,上浙江大学,你竟然要回老家去读那个破学校。能耐啊、、、、、、”
破学校?我真的感觉到奇怪,他不也是从那个学校出来的吗?
整晚父亲的声音都回荡在耳边,我坐在房间里的阳台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一直抽到喉咙发苦,感觉胃里像是有一只老鼠在翻腾一样。然后我把烟盒里剩下的所有烟一支一支的点燃,看着那忽闪忽闪的火星和腾升的烟雾,眼眶最深处的那股酸意终于忍不住绕过瞳孔流了出来。
坐在13层的阳台上俯瞰成都的夜晚,大街小巷的霓虹仿佛布局成了一个“伤”字。它随着夜晚的黑气一点一点的升华,最后全部升上夜空,拖着长长的尾巴朝着更远的天空飘去。我竭力的想要去找寻它,想要抹去它尾巴上的泪痕,却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成了一个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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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哥们的聚会
第六章哥们的聚会
一夜没睡,第二天走出房间的时候,父母已经双双上班去了。姐姐坐在餐桌前等我。
“璞子,来,快点过来吃早点了。”姐姐招呼着我,脸上绽出如花的笑容。
以前早餐都是妈妈做的,但是那天可能是被我气饱了,所以起床直接就出房间然后走出了客厅的门。早饭吃的面包和牛奶,因为姐姐也做不出其他的东西。
吃过早点姐姐拉我到客厅里坐下,“璞子,别恨爸妈,他们没有什么,就是一时生气而已,过去就好了。”
我点点头,说实话我并没有渴望过几天能好,但是面对姐姐我却从来说不出违逆的话。
“璞子,你真要回老家去读高中?其实读不了七中,石室也行呀,或者树德。其实读书那个学校还不一样是读啊,何必要跑回老家呢?”
我不知道姐姐这话只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父母的意思,但其实我对老家的那所学校还是很期待的。当然不是期待学校本身,而是期待那里与成都的距离。一句话,我想距离父母远点。
姐姐并没有从我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这似乎也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没有全过程听完姐姐的话。在姐姐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我背着吉他出门了。
关门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这几天可能不回家会好一点,于是把这想法告诉了姐姐。姐姐并没有说什么,因为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回,她已经见怪不怪,同样父母也已经见怪并不怪。只是转身的一瞬间,我看到姐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晶莹。
从家来出来,我找了个小卖部给小鱼打电话。电话里我问他在干嘛,他说:“操,我还能干嘛呀,搁家练传奇呗!咋了,有事?”
其实我这话本来就问的傻了,小鱼是我们几个中出名的网虫,典型的被网游毒害的小苗苗。整日在电脑前蹲着,又特好甜食,十岁开始就猛长肉,到去年15岁身高一米六,体重竟然达到了160斤。堪称记录。
去年这小子情窦初开看上一小女生,春心大动,结果那小女生嫌他脂肪过盛,并且放出话来说只要小鱼能够瘦40斤下来就跟他交往。
听到这话,小鱼硬是天天磨着我们三陪着他减肥,还软硬兼施让他老爸在家里盖了半个篮球场。结果这丫还真的瘦下来了,不过到没有瘦40斤那么恐怖,也就差不多20多斤吧。不过这一年里他的个子却是猛长了,足足长了十七公分,现在他竟然成了我们四个人里面身材最标准的,一米七八,140斤。
谁料形象改变成功后,这小子竟然说对那小女生没感觉了,连那小女生的倒追,他都没甩过一个正眼。
“也没啥事,哥们又出来了,想去你那里扎几天。”每次从家出来我都是去小鱼那里。其实我玩的铁的哥们还有张墨和柳丁和。之所以每次都选择小鱼的家是因为他的父母常年都在上海工作,家里就一个远房表姨做他的临时监护人,其实就相当一保姆。无论我们怎么闹腾她都当什么也没有看见。
“真的?那快来吧!老子都快憋疯了,把那两小子也吼上,咱哥四个聚聚。”小鱼在电话里显得有些兴奋,看来他一个人在家呆的也烦。
我又分别给张墨和柳丁和打了电话,这才打车往小鱼家里奔去。
小鱼家在郊区,小三层别墅,花园、游泳池一应俱全,屋子里的装修更是相当的豪华。
我到的时候,张墨和柳丁和已经到了,三人凑一起正打着电动,面前摆着各种零食和烟。
见我到了,小鱼停下手中的活,扔过来一盒“阳光娇子”:“咋又出来了,因为考试?”
这小子跟我一个德性,平时成绩挺好,但是考试的时候尽卡壳。他那盏灯从来都没有在关键时候亮过。
“你以为还因为什么?你爸就没打电话骂你?”我点燃一个烟放在嘴边,嘴和鼻子同时深深往肚子里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