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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帘卷帘落-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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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宋小姐怎么来了。”玲珑掩唇,仿佛如梦初醒:“这。。。这该如何是好。。。小夜!”

“你在这儿干吗?”眨眼的功夫,他又云淡风轻了:“怎得连门也不敲就进来了?”

“小夜,怎么说话的?!”玲珑娇叱道:“还不快去瞧瞧宋小姐,她好像不太舒服呢。”

他闻言扯一扯嘴角,纹丝不动:“我要一走,谁来给你遮羞?衣服刚才可都已掉进湖里去了。”

“哎呀你!”玲珑满面羞红,粉拳拼命捶他肩头:“这下子可没脸见人了啦!”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有我在,怕什么呢。”接着瞟我一眼,闲闲道:“云初,劳烦你到内房替我们取几件衣裳来。”

我呆呆地、不敢置信地、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脑海里闪现的却是同样一个宁静的初春的夜晚,有人对我说:

“山无棱,天地合,风云决,情方了。”

那时的温柔密意,历历在目;那人的丰神笑颜,分毫未变;只除却,那诉尽衷肠的字句已变成:

“顺便再催一下厨房,我们饿了。”

蓦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眼前爆裂,定睛一瞧,竟是碎了一地的自尊。

雪白双足飘落面前:

“宋小姐。”风玲珑全身只裹了一层船布,体态无限风流:“你没事儿吧?”

我木然抬首,看到她眸中难掩的胜利光芒。

“哟,怎么哭了?”她抬手贴上我的脸,忽然低不可闻地笑道:“这一出活春宫,比之你与夏上轩那出,如何?”

我瞪着她,不敢置信。

“你抢走我爱的人,我便抢走你爱的人,这样才叫公平。”她的表情依然含羞带嗔,腮若烟霞,蓦地提高声线:“求求你了宋小姐,千万莫将今晚的事说出去,好不?”说罢斜睨一眼船头,又轻轻道:“他从不曾像待我这般待过你,是么?”

我站起来,犹如游魂一般,走出门去。

漫无目的。

原来,京城那么大,道路那么多,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似乎永远看不见尽头。

除了黑暗,没有尽头。

要去哪里?

我茫然,已不知东西南北,一味拖着酸胀的双腿往前挪动,直至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下巴磕到一块青苔板,流血了。

暗夜里,再一次独自流泪。

为什么?

我已经认输,已经抛弃了所有的骄傲。。。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一定要如此逼我伤我?倘若这便是我的命运,那又是谁,令命运之轮转动,迫使人照着走?

是佛?是神?

曾经无数个不眠夜,我祈求上苍给我一次机会,只求一次,让我与他重逢,让我与他比翼双飞,为此,我愿意割舍一切。

但是,当我终于割舍了一切,割舍了最宠溺我的爷爷、最爱护我的娘亲、最荣耀的宋家大小姐的光环。。。我得到了什么?

背叛。

羞辱。

绝望。。。

我不甘心!

不——甘——心!

这不是我应得的!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

恨,自胸口那处已被剜得一片不剩的空洞里,缓缓蔓延出来。

我突然笑了。

既然上苍从不相信眼泪,那么自此往后,我不会再哭了,绝不再哭!我要笑,我要笑给你们所有的人看!

“小美人?怎得独个儿在这里乐乎?”背后有人打嗝:“让爷陪陪你吧。”一只毛茸茸的脏手伸来,捏住了我的下巴:“哎哟,还真是个小美人呢,瞧这脸蛋儿水嫩的。。。”

一股恶心酒臭冲上鼻头。我摔开那只脏手,斥道:“滚开!”

“哈,脾气不小嘛,告诉你爷就中意你这样的!”

天旋地转,一只粗壮的臂膀扛起我,往暗黑的巷子里走去。

“放我下来!”我渐渐清醒,拼命挣扎:“你是谁?”

“哈哈哈,我是谁?我是你相公!”我被摔到一堆草墩上,借着月色看清了他的模样,满脸油光,四肢膘肉,上身只穿一件无袖短褂。

那两只浑浊昏黄的眼,正肆无忌惮地打量我的襟口。

我一阵恶心想吐。

“小美人,看你长得顶不错,往后就跟着爷,只要你把爷伺候好了,爷包你一辈子吃香喝辣。”

“呸!”我厉声道:“你若敢动我一分一毫,我保你活不过下一个时辰。”

“嗨哟,跟爷横哪,你凭啥?”

“凭我。”

一条影子掠过,杵在跟前的肥硕身躯忽然无声无息得倒了。

第三十章

凤渊掏出一块绢帕擦净指节,跟着随手一抛,正覆住那已凸起的浑浊双目。

“带我走。”我说。

他不发一言,抱起我往城外掠去。

我闭眼靠在他的胸膛上,待到再睁开时,已至一处宅院。这宅院的名字有点奇怪,叫做‘留心所’。

燕殊、流殊二人在屋里听候,一见我便立马取出药箱,替我处理下巴的伤口。

“好好休息。”凤渊待她们弄完才放下我:“明天再来看你。”

“别走。”我扯住他的袖子。

他一怔。

我凝视他:“我不要你走。”

他忽然懂了,万分惊讶地望着我。

我的笑意,由嘴角渐渐荡漾开来:“今夜留下陪我,可以么?”燕殊、流殊静静退下,关上房门。

他看住我半晌:“你累了。”

“我不累。”

“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直视到他眼底去:“除非。。。你已改变了主意。”

他眸子一沉,背身而立。

“你不过一时冲动,明日你便会后悔——”

我褪尽罗衫,轻声道:“看着我。”

他徐徐转过头来,倒抽一口冷气。

我微笑,在他的注目下,一颗颗解下肚兜的扣子。

他的呼吸随着我的动作渐渐粗重,待肚兜飘落之时,我听见他压抑的喘息。

“把衣服穿好。”他盯视我的视线如火如荼,却仍然克制道:“马上穿好!”

“不。”我拔下发簪,一头乌丝垂落腰间:“凤渊,我要你。”

他伸手握住我的腰肢。烫,自他的掌心延绵全身,在洁白如云的肌肤上,勾起点点红晕。

“即便你只想报复那个人,但我。。。”,他琥珀色的眸子越来越深邃:“云初,别考验我,我并不在乎趁人之危。”

“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宋云初,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我温柔道:“我已说过很多次,我要你。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究竟,还要不要我?”

刹那,天旋地转。

他拥着我滚倒在床上,仿如燎原野火般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湮没了我。

春眠不觉晓。

我醒来的时候,凤渊已不在身旁。

屋内,一缕凤溪香冉冉袅袅,静神宁气。

我掀起棉被,双脚落地的刹那才惊觉昨夜折腾得厉害,摇摇晃晃地扶着桌面坐下,倒杯茶。

第一春采撷的白毫银针。

凤渊的衣食起居,总归什么都是最好的。我转动着小小的翡翠玉瓷盏,笑了整晚的嘴角终于慢慢垂落下来。

我望向镜中的自己。

这是我么?

面如桃李,眼若寒星。

我伸手抚摸颈项,处处都是绯色的吻痕。。。还有肩胛、胸膛、腹间,甚至于。。。忆及昨夜种种,这个男人对我身体眷恋、索取之强烈,让我感到震惊。他几乎是毫不停歇得要了我很多次,直至天明才拥着我睡去。

我咬一咬唇,忍不住笑了。

明夜,即使这天地没有你,春天依旧是春天,梨花依旧是梨花,星月依旧是星月。

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活得快乐。

不,我会活得,比你更快乐。

“王爷也真是的”,燕殊一边替我梳头一边咕哝:“那么多天过去了,竟留小姐一人在此。。。”

“多嘴。”流殊捧着一只梨花木盘进屋,闻言呵斥道:“你胆子越发大了,居然敢当主子的面嘴碎,若让王爷听到,还不拔了你的舌根子!”

“王爷又不在这儿,怎听得见?”燕殊不服气道:“就数你最会凶我!”

“死丫头片子!”流殊跺脚:“仗着小姐宠你,现在连我说的话都听不进了!”

“人家还不是替小姐委屈嘛!想那时王爷追小姐追得多辛苦,好容易小姐终于应承了王爷,王爷居然闹失踪。。。”燕殊说到一半,流殊已然变色,燕殊自知失言,立马打住话头,讪讪得低下头去。

“燕殊孩子脾气,小姐莫跟她一般见识”,流殊小心翼翼地瞅我一眼,赔笑道:“最近王爷大抵公务繁忙。。。平日,宫中一旦来诏,我们个把月见不着王爷也是有的,服侍王爷多年,早就习惯了。”

“唔。”我不动声色,只专心描眉,好容易满意了,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胭脂。

我挑出一片粉色口脂,轻蘸上唇。再端详镜中人:皓齿蛾眉,剪水双瞳,云髻雾鬓,容光胜雪。

“今儿点心不吃了。”我回眸朝她们笑道:“天气这么好,出去走走吧。”

燕殊与流殊对望一眼,应声道:“是,小姐。”

外头,已是四月天了。

初春的凉意渐渐退去,路上行人多换上单薄长衫,而年轻女子们则已穿起纱衣。

大凤朝的女子,大都钟爱纱衣。

马车内,燕殊奉上一盏敬亭绿雪,我啜一口,赞道:“燕殊泡茶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燕殊闻言喜道:“只要小姐喜欢,燕殊保证每日给您泡出不一样的味儿来。”

“马屁精,就知道讨小姐欢喜。”流殊搬出果盘,盘内盛满荔枝、龙眼、樱桃,还有草莓:“全是新鲜摘下的果子呢,小姐您尝尝。”

“瞧,瞧”,燕殊撅嘴,嘟哝道:“还说我,自己不也一样。”

“好了好了”,我被她们逗乐:“我都拿你们当自家姐妹的,莫斗嘴了。”

“小姐是主子,我等奴婢哪敢与小姐称姐道妹的。”流殊笑道:“只要小姐不嫌弃,能侍奉小姐便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报了。”

“是嘛是嘛。”燕殊拈一颗草莓入口,囫囵道:“这些日子跟着小姐看书弹琴跳舞唱曲儿,过得跟神仙似得,干脆我们就一直待在留心所,别回王府了罢。”

“玩玩玩,谁那么有空老陪你玩,说话不经脑子”,流殊敲一记燕殊的额角:“小姐将来可是要做王妃的,怎能一直待在留心所?乱讲!”

燕殊摸头:“嘿嘿,说得也对。”

“我倒觉得待在留心所没什么不好。”我垂眼:“横竖我有三年孝期须守,如何也不能那么快就嫁进王府去。”

“什么?还要等三年?”燕殊杏眼瞪大:“那可不成。小姐,您还是尽快嫁给王爷的好。”

“哦,为什么?”我问。

“因为。。。因为。。。”燕殊憋红脸,欲言又止。

“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在跟他同床共枕之后,还能拴住他的人、他的心,是么?”我淡淡一笑,替燕殊说下去:“如果这只是一场游戏,你们认为,我已输了,是么?”

第三十一章

燕殊脸色一阵发白。流殊急道:“小姐。。。小姐你别瞎想。。。王爷对小姐,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真心实意。。。吗?

那一宿,红鸾交叠,高帐暖枕,他的激烈和狂放让我终于体味到,什么叫做春宵一刻,千金难求,此情绵绵,盼无绝期。

然而,一夜缠绵之后,他竟不辞而别,半月过去,音讯全无。

他是什么意思?

他人究竟何处?

难道真如玲珑所说,他不过跟我玩玩,一旦到手,便会厌倦?

我心中百般思量,面上却一点不露出来,只闲闲开口道:“畅音阁还有多远?莫晚了时辰赶不及头牌的场子。”燕殊未及答话,马车却忽然停了。

“怎么回事?”燕殊扬声问道。

“回姑娘话,宗庙门口杵了好多卫兵,堵了路。”车夫禀道。

“我去瞅瞅。”燕殊钻出帘子,不一会儿折返:“太后娘娘上宗庙敲钟祈福,街头站满了人,马车一时半刻过不了。”

“哟,这一耽搁可就听不成戏了。”流殊道:“小姐,要不我们今儿就先回,改日再出来如何。”

“戏虽听不成,但‘束云轩’已在眼前。”我指尖一挑竹帘:“能做好‘西梅饼子’和‘杏仁豆腐’的,天下只此一家,既然路过怎能错过。”

“还有水晶虾饺、奶黄豆沙包、珍珠糯米糕!”燕殊噼里啪啦如数家珍,拍手道:“小姐好提议,就让我们去大吃一顿吧!”

流殊浅笑吟吟:“我光听你们说,口水就要流出来了。”说罢取过一件斗篷罩在我身上,垂落掩面轻纱,方才扶我落了马车。燕殊领路,一行三人直接上了顶楼雅间。

“点心每样来一份。”燕殊对小二吩咐道:“还要一坛子招牌酸梅汤。”

满满一桌。

“小姐您吃啊”,燕殊筷子不停,满嘴酱汁:“否则就都让我吃完啦。”

流殊又好气又好笑:“我着实糊涂,究竟谁是小姐谁是丫鬟。”

“我是丫鬟当然我是丫鬟。”燕殊夹一只翠苗蒸粉果到我碗里:“小姐,您哪里都好看,就是太瘦了些,非多吃点不可。”

“滑头。”流殊莞尔,指一指面前的碟子:“这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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