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挖坑不管埋-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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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无论怎么说,总比温弦那个地方破掌柜又大牌的地方好多了。
说起来,赵扶摇到现在都没想通,那人在那种地方开客栈干嘛呢,真的有人住?
“对了公子,靳梅城好玩儿的地方多,只若是遇到江湖人,还是避远些,自从谷庄主……哎,听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近日来了。”
那掌柜叹息道。
“大人物?”凌云天听到一度山庄的消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叫什么什么公子的,我们老百姓也不懂。”
赵扶摇听到什么什么公子,下意识地接口道:“七弦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P菇凉滴霸王票,╭(╯3╰)╮
总算……小扶摇也当一回侍婢喽
小凌子一定在内心狂笑,翻身做主人神马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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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依稀就是这个名字!”掌柜的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然后又疑惑道:“这位姑娘莫非也是江湖人士?”
凌云天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挡住赵扶摇笑道:“哪儿有的事;婢子闲来无事不过爱听些江湖掌故罢了。”
掌柜的开客栈迎来送往;焉能不懂看人脸色;不该说的话绝对不多说,见这位公子明显嫌自己再杵在这儿就碍眼了,连忙岔开话题道:“那几位贵客随意;有什么需要随时叫人就行;贵客赶路也累了,小的们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说着朝身边站着的小二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退下去,很快不见了人影。
凌云天听脚步声确实是走得远了;回头看赵扶摇一眼。赵扶摇吐了吐舌头;她也不是故意,就是对那什么什么公子在酒楼那一次印象挺深,顺口就说了。
话说回来,那个七弦公子怎么那么奇怪,她到哪儿他就出现在哪儿。等等等等,或者其实是,他到哪儿她就到哪儿?
呃……感觉这个七弦公子可真爱凑热闹,他一定觉得过日子好无聊,才到处找乐子。
而凌云天想到的是,看来一度山庄的血案确实其中还有蹊跷,按七弦公子以往的行为来看,若是此案确凿无疑凶手已经板上钉钉儿,他是不会来这一趟的。
只是到现在,他还是没看透,这人究竟是敌是友。
不过算算日子,七弦公子和他们几乎同时到达靳梅城,而上次一别还是在承天派江州分舵,说明季成峰那边的事情应该被这位长袖善舞的掌门大人解决得差不多了。
更有甚者,季成峰等人也快到靳梅城也不一定。
他想得入神,刚才看赵扶摇那一眼就没有移开。
“贾公子,你那是什么眼神?圣女大人也是你能瞪的么?”云纤看凌云天没了外人还在装,一副没大没小的模样就怒了,圣女大人真是把这人宠上天了,还敢反过来瞪人?
“……属下知错……”凌云天生生被噎着了,不好多说什么,半天挤出四个字来,就听赵扶摇噗嗤一声,显然是没绷住笑出了声来。
笑笑笑,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哼哼……
院子虽不大,房间倒也够住,一人一间绰绰有余,云纤分房的时候考虑了一下,还是咬着牙不情不愿地把凌云天的房间安排在赵扶摇的房间边上。
等众人散开打算各自回房休息的时候,她装作不经意路过凌云天边上,狠狠厉了他一眼,传音入密极度不满地说:“圣女年少贪图享乐,你可别错了主意,要一味撺掇着她胡闹,要你好看!”
凌云天摸摸鼻子,真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枉,就差六月飞雪了。
他跟那丫头压根啥都没有好不好,要是以后自己的身份不小心曝光……他觉得他大概在紫焰门要混不下去了……
等人都退下了,连拉着赵扶摇的衣摆喊肚子饿的小豆子也被带走吃东西去了,凌云天收起了嬉笑心思,负手站在门口,望向东方。
那是曾经的一度山庄的方向,现在山庄建筑依旧在,却因为失去了主人,立时变得荒凉颓唐。
天际高远,这日算不得是个大晴天,浓云铺了半边天,太阳朦朦胧胧地隐在云后,偶尔洒下一点光线,时阴时晴。
看样子傍晚没准会下雨,若是雨势大起来,就算一度山庄留有些什么线索,也该被冲走了。
只是他们一行人的身份,不好青天白日地过去,若他自己便罢了,来去无所谓,加上赵扶摇,就难免不像独行那么利索。
可经过承天派那一次事变,他现在半点不敢把赵扶摇放到自己视线之外自个儿出去,再有什么意外,他对秦思远说过的要保护赵扶摇平安,就真成一句笑话了。
想到秦思远,他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位师妹及前任圣女的出走其实在他意料之外,当时围剿紫焰门,她浴血死守的模样还在眼前。后来是紫焰门对不起她,但秦思远当时虽然痛苦,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愿。
以至于到现在凌云天依旧在怀疑,秦思远忽然要走,这背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他望着天边,耳边却听到赵扶摇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仰着脖子试图观察他究竟在看什么,于是忽然出声说:“丫头,今晚我们去一度山庄。”
“哈?”赵扶摇摸摸头,“就我们……两个?”
“嗯,人多不好办事,过来——”凌云天伸出手,向赵扶摇招一招。虽然语气挺正经,但赵扶摇怎么看着吧,总觉得他这动作像在招呼自家养的小狗。
“干嘛?”
凌云天啧了一声,继续招手,“大胆婢女,还不快过来。”
赵扶摇拗不过他,只好蝎蝎螫螫地往前挪几步,“是,公子——奴婢这就过来。”
一个来字尾音微微上挑,颤颤巍巍落入空气中,显示着其主人不情不愿。凌云天反而笑了,“教你轻功,不学就算了,到时候自己走去一度山庄。”
顿了顿,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小心踩到什么东西。”
赵扶摇原先听到凌云天说要教她轻功,简直心花怒放,撒着欢儿就要蹦过去,听了后一句被唬住了,傻呆呆地眨眨眼,反问:“什么东西?”
“呃,比如说,尸体?”
赵扶摇默默地看了凌云天两眼,在凌云天心中稍微得意了一下心想小丫头跟我斗这下吓到你了吧的得意腹诽中,一脸天真无邪地说:“小凌子,你是说尸体吗?就是那种,我每天拿铁锹挖坑埋过无数具的尸体吗?”
紫焰门门主凌云天,完败。
赵扶摇笑嘻嘻地跳到凌云天面前,伸手扯扯他的脸蛋,这个动作做起来稍微有点艰难,由于身高差,赵扶摇只得踮着脚才能扯到,不过她无所谓,“小凌子,快教我轻功吧。”
不过调笑了片刻,天空中浓云看似又厚了些,阳光更显得稀薄,山雨欲来的景象,风从巷尾而起,一路刮过青瓦白墙,席卷整个靳梅城,怒号着向天边而去。
两人不再谈笑,凌云天将口诀念给赵扶摇听,一边念一边一句句解释,赵扶摇内功深厚,学起来自然就快。
况且他也不指望赵扶摇一下午就成一个轻功高手,只让她掌握最基本的,余下的慢慢练,高深的轻功如登萍渡水一苇渡江,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赵扶摇自从误打误撞闯入了江湖,每日都有新奇的体验,最新奇的只怕就是此刻。
她感觉到随着凌云天的引导,体内的内力逐渐变得轻盈无比,整个人仿佛都要飘起来,等她低下头的时候,自己真的正在踏步虚空——好吧,这是她自我夸张的结果。
至多至多,只是能笨拙地空中跃几步,但这几步对她来说已经是质的飞跃。
“小凌子小凌子,你看你看,真的浮起来了!”
“别分心!”凌云天见赵扶摇笑得灿烂也晃了一下神,只这么一会儿赵扶摇已经大头朝下要栽下来了。
他长叹一声,凌空飒沓,伸长手臂一把把赵扶摇捞进自己怀里,“练功的时候要看路,别看我,懂?”
赵扶摇虽然险些摔着,倒是一点都不害怕,被凌云天捞着,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没关系,小凌子不是来救我了么。”
说着还不等凌云天尴尬,蓦地抬头快速在他脸颊上用嘴轻轻碰了一下,虽然真的只是轻轻,不注意的话只能感觉到什么东西擦过,赵扶摇还是笑得春花烂漫。
而凌云天……他被惊诧得差点像刚刚的赵扶摇一样大头朝下两个人一起栽下来,这小丫头,怎么越来越大胆了,都快变妖女了!
两人这般心不在焉打打鱼晒晒网地练到天色暗下来时,竟也让赵扶摇练得稍微有点模样,功夫虽粗浅,但也的的确确算得上是轻功了,凌云天真可谓功不可没。
凌云天想,他原来还有为人师表的潜质,等哪一天厌倦了江湖,倒是可以隐姓埋名去开个武馆,教教寻常功夫什么的,然后再生三五个大胖小子……
想到这儿他莫名其妙地看了赵扶摇一眼,心想自己真是魔怔了,连这都能想得出来。
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一身麻烦,想什么都是枉然,还是先解决眼前事罢。
等日头彻底西沉,一天星子熠熠生辉,亘古无言地照向大地时,靳梅城中大部分的百姓都已经撤了灯,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夜凉如水,月白如霜,如铺了一地雪色。
寂静的街道,青石板上苔痕宛然,深深浅浅的痕迹如此斑驳,如上了年岁的耄耋老翁,无言地看着流光飞逝日升日落。
就在这么沉寂无垠的夜色里,一道诡异的黑影在屋檐上一晃而过,速度之快,让喝了几两酒的打更人揉揉眼睛,以为自己醉了出现了幻觉。
刚才那玩意形状那么古怪,如果不是幻觉,那他可只能是见鬼了……打更的人立时打了个哆嗦,心里赶紧想,幻觉,必须是幻觉!
被鉴定成是幻觉的凌云天正怀里抱着一个人,迅速往一度山庄掠去,并努力把怀中挣扎的赵扶摇给按住。
“小凌子,为什么不让我自己走,轻功我练会了呀。”
“闭嘴!那是给你逃命用的,我们要抓紧时间……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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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凉气泛上来;围绕身周;让整个人都觉得寒浸浸地;仿佛浸在了寒水中。
风冷厉而凛冽,像某种野兽的嚎叫,在耳畔一阵又一阵地呼啸;凄厉而尖锐;让人耳膜发疼。
刚刚还与凌云天打打闹闹的赵扶摇此刻悄无声息。
他们现在就站在一度山庄外,山庄建得地势偏高,两人静静地抬头望去,昔日巍峨雄伟的建筑依然气势恢宏;如远古洪荒便伫立于此;沉默无声地看着人事变迁。
可惜物是人非,房屋历历虽还完好,昔日人声鼎沸却已经不再,沦落破败至荒凉如许,夜色森冷中看来,堂皇富丽的大屋唯余鬼气森森,令人毛骨悚然。
随风传来梅树的草木清香,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遍野花海不可得见,眼前却仍然能够看到无边无际的红色。
暗沉的、干涸的、血的颜色。
尽管杀戮已经过去多日,空气中仿佛还是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累累罪行。
赵扶摇心惊肉跳地按着自己的胸口,她虽然埋过无数尸体,却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多得整个视野里,只剩下这残忍的颜色。
耳边似乎能够听到凄厉的哭喊惨叫和抽噎,甚至幼儿无知的呀呀之声,她想起坐着纱轿出巡的时候,到达江州那一日。
那一日满城的柳絮也变作这样的红色,然后她经历了初入江湖之后最痛苦的一场劫难,而现在想来,也不过是一时的囚禁和酷刑而已。
至少她还活着,而曾经逡巡穿梭在这座山庄中的男男女女,却全部都已化作白骨支离,甚至化作夜夜夜夜徘徊不去的孤魂,在此满目赤红地徘徊,含着满心的恨意,等待着手刃仇敌。
赵扶摇不敢想下去,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一只手伸过来,搭在她的肩上,在她惊叫出声之前捂住她的嘴,从身后把人揽紧,低声道:“嘘——别怕,是我。”
凌云天感觉到怀里的小丫头肩膀一松,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于是低声道:“走,我们进去,跟进我,别走丢了。”然后点起一盏风灯,幽暗的光芒明明灭灭,照亮小小一方土地。
像暗夜里唯一的明灯。
赵扶摇乖巧地点点头,跟在凌云天后头,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
凌云天见她没有被吓退,暗自笑了笑,心想赵扶摇到底还是胆子大,没有被吓得转身就跑,这么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才走了几步,却觉得衣角一沉,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去,一只小手伸过来,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角,那小丫头正亦步亦趋战战兢兢地跟在他后面。
原来还是怕,凌云天挑了挑眉,也就任由她拉着他衣角。
没有活人的山庄,寂静的深夜,凌云天功力深厚,一步一步走得悄无声息,就唯有赵扶摇自己的脚步声响在整个山庄之中。
原本是谁也注意不到的细微声音,因为这样空旷的环境而被无限放大,赵扶摇屏住呼吸,觉得那声音简直是隆隆隆隆地响在耳侧,连心跳之声都格外清晰。
“啪嗒!”忽然脚下咯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