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迟,雨落溪-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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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秀,今天,我也才发现。”温暖的温度透过他的指尖缓缓传过来,溪用另一只拍了拍他的手,忽然静静地笑出来:“原来天气很冷了,已经是冬天了我都没有感觉到。”
她的声音,轻轻的却很艰涩,秀疑惑地看她,语气果断坚决的说:“溪,吃过早餐我们去医院,我马上去联系医生准备手术。”
“秀,我不想去。”溪的面孔在刹那间如纸一般苍白,嘴唇绝望般的抖抖出声,“进去那里我就觉得自己脏了,很脏,很不舒服。”
“十五年前如果没有溪,秀早就死了。同样的,现在换我来救你一次,救你一次就好。即使我的拯救不是拿着手术刀为你减轻病痛的折磨,但请你为了我的请求走进医院的大门。”
秀的嘴角突然很不自然地抽搐下,仿佛有话要说,却又最终囫囵吞下去,只说了段肺腑之言。
那语气是她没有见过的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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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从来不会爱护自己的孩子,她不知道天冷了要加衣服,也不知道了生病了就要坚持每天对症吃药,甚至不懂得额头发烫的时候,要用冰袋敷。可她却懂得买B12给秀,在从前的从前。秀贫血,这样有利。
秀在办公室里跟医生争执着什么,溪在走廊里看他不悦的瞪眼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于是走开。
医院尽头有个戴着白帽子的瘦小的女孩子,她轻飘飘地走过来,稚气的声音低声说:“姐姐!姐姐你冷不冷?”
溪略怔,脸上扬起亲切的笑容,温和可人的蹲下身,“不冷,我的冬天还未到。”
她过来握住她的手,放在她胸前,温温暖暖的触感,那里面是一个电热饼,
“妈妈以前就为我准备的,很温暖吧,是不是有妈妈的味道?”她对着溪笑,笑得天真可爱。
“有妈妈真好!”溪端起她的脸,左手的大拇指抚摸她瘦巴巴的脸颊。
“现在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小女孩仍然对着她笑,清清淡淡的,看不出是悲伤亦或麻木的痛感。
溪看向她手指的方向,是一扇来白色门,隐隐约约似还能感觉到有阴阴的风从那门缝里吹出来。
“宝宝没事,一切的一切都会好的。”溪的心脏开始隐隐作痛,拉她入怀,柔声安慰。
却分不清这份坚强的力量是想给自己还是给这个陌生的可怜小女孩。
小女孩说想去那扇门边,再去确定一次,那里面会不会还留有妈妈的气息,她日日夜夜能感觉到妈妈未走远,从未离开过。
一步步……
一步步地……
似要结束鲜亮的生命走向黑暗的死亡……
于是,她和她坐在用厚纸板垫着的冰冷地板上,双眼死死的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好像渴望着有那么一个想要见到的人再次活着走出来。
只要望着,她们就能等到期盼成真的时候。
不知何时。
秀站在她面前,一脸沉重,再三斟酌用词,含含糊糊的说:“溪,可能,你要住一阵子医院,你放心不会太久,而且秀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溪咪着眼睛望着他,“秀,我不会现在死掉。你可不可以省略掉你眼底的忧伤?”
明明阴冷黑暗,她却觉得似乎有阳光透进,很刺眼的阳光。
秀惊慌失措地半跪在她面前,捂住她的嘴,语气中警告味浓厚:“我知道!你要做的只是一个小的手术,很快就会好,比以前还好。”
“除了你,我不想再让第二个人知道。”
“溪,溪,你到底明不明白……”向来神色懒懒的水霖秀突然失声般的咬紧嘴唇,“痛苦与时间之间,你始终只能选择一个呀……”
溪安静的拥住他,头轻轻的搁在他肩头,抚着他的背安抚。
“长长久久是时间的代名词吗……我选择它,行不……”
痛苦?
那张秀气的脸带上失措的表情实在是种很怪异的神情,让她扯了扯嘴角就是笑不出来。
皱眉不适合他,有苍老的味道。
一不小心,她就让她的天使变了样,真是对不起!
****
一纸便笺条当天由快递公司送到星星园,正准备去公司的金晢在签收单上写下名字后,疑惑的撕开纸袋,里面空空如也,好像是有人恶作剧。
仔细翻看了下外面的贴纸,确定那上面像在睡觉样的懒懒散散的字是秀写的,他扯开袋子口,向地上倒着,然后好不容易看到有张窄长的签条飘落下来。
手随性一扬,轻而易举的将它握在掌心。
摊开来看,上面写得是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我很累,和溪去外地游玩几日后再回家。
金晢惊疑不定的拨打秀的手机,传来的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犹豫了片刻,他重新按下一串号码。
于是在遥远的加拿大。
蓝雨办公室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第二部 第二十一章(2) 我们的爱,你明白?
第二部第二十一章(2)我们的爱,你明白?
她做了很长的梦。
梦里面妈妈穿着米黄色的连衣裙,温柔地凝望。被遗落的的细节展露头尾,清晰真实。
她说她一直在这里,然后叫她的名字。
曦……曦……
从梦中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带了微笑的。眼角也有湿湿的泪痕。
安静的病房里。
光线幽暗绵长。
“秀——”
房里没有开灯,窗外的雨使房间里显得出奇的暗,溪轻声喊秀,他歪着头靠在床边,长长的睫毛柔顺的垂下,遮挡住他内心的不安。
她掀开被子,勉强地用手臂撑起了身子。
翻身下床,穿好了鞋子,却发现鞋带是松的,弯下腰探出手去系鞋带。
一只修长的手抢先一步,捻着略长的鞋带帮她系好,并打了个很好看的蝴蝶结。
溪呆愣愣地看了看那个‘好人’,只那么一眼,眼眸迅速闪烁着翻山越岭的喜悦的光芒。
“哥——”
她一声低哑的轻呼唤得很长,安晨紧紧地凝视着她,身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他的头发长了些,面容瘦了些,他深深地凝望着她,然而望着望着,他眼底那如深不可则的忧伤渐渐转变为痛苦和怜惜。
“不是说只要叫你很多声的溪,你就会长长久久吗?怎么可以病得这么厉害?”安晨轻拥住她的肩膀,喉咙沙哑,只在最后一句稍稍泄露了一点颤抖的情绪。
秀说她做完手术后,一直未清醒过来,不停的喊着妈妈,眼泪无可抑制的流淌。
他才会在半夜接到秀的长途电话,要他无论如何回来看她。
刚刚看着她保持着睡着的姿势,他那么担心那微弱的呼吸在下一秒就断了声。
她的面颊苍白得吓人,嘴唇也毫无血色,让他的心撕裂般的疼痛着。
溪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手划脚的比划了一通,示意他将秀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他依言抱起很软的秀放到另一张病床上,掖好被子后,扶着她退出了病房。
雨继续下。
医院长廊尽头的一间小休息室里,常青的盆景依旧浓绿,吹来的风却带着初冬的寒意。
“要怎样对你是最好的?溪告诉我。……我以为的美好,为什么都与你无关?”安晨的声音哽咽得快要下雨,下颌绷得紧紧的。
“……”睫毛缓缓遮住溪的眼睛,她望着裸露的窗台上被雨水打湿的痕迹,半晌才说:
“我得到那么多,老天只不过是想收回点成本,怎么能说我没有与美好结上缘?”
“有吗……”
“有。”
溪淡淡地抬起眼看了看对面的哥哥,随即便再度低下头去。
他看向面前的她。
迷离的光线中,溪的眼睛宁静透明,没有一丝杂质,有种不谙纷繁世事的纯真无忧。
“我不会给你跟我说再见的机会,永远不会。”
安晨将她冰凉的手放在掌心,轻轻地揉搓着。
“我也不会。”倦怠的眼睫轻轻的颤动,她蜷缩在他手心里的手指,轻轻地颤了一下然后握紧。
安晨怔住,看着她薄玉般一点点向上抬起的眼眸,心猛地一窒,都忘记了呼吸。
“只是——哥哥,我想妈妈了,在梦中我看见她,也听见她一直唤着我的名字。”
溪的唇瓣竟然微微地勾起,那样淡然却令人失神的表情,恍若天使纯洁无瑕的笑容。
“妈妈很爱溪,对不对?”
安晨的唇轻轻地翕动了一下,接着,一个晦涩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发了出来。
“我告诉过你——他们很爱很爱你!爱你健康地活着给他们带来的喜悦。”
“是不是因为爸爸妈妈看不到了,所以另一个调皮的溪才决定要生病,好让他们着急,这样我就能跳到另一个世界,让他们好好的疼我。”她尽力微笑,眼睛空茫茫的。
“他们不会欢迎你……”安晨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嬴弱微笑的脸庞,声音里竟多了一丝难掩的哀伤。
“我不会去。”轻轻的声音,宛如天籁。
安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静静地微笑。
第一次觉得,只要能听到她说会好好的活着的一句话,就已经很幸福。
“因为想着你一个人孤孤单单活着,我不敢去见爸妈。”溪的眉眼弯弯,流露出浓浓的幸福,“还有雨和他们,如果溪不在了,他们一辈子都难以释怀,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无法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她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哥哥,为了有个这么听话的妹妹,你就满足我的一次任性的要求,好吗?”
安晨怔忡。
“白……痴……”话已经说不完整,他听到了自己哽咽的声音。
“傻哥哥……我们去‘长途’旅行吧……”溪轻轻地说。
看着他的双眼,她说。
“路途中我会说我有了哥哥已经比别人幸福,不想见他们,下辈子我们和他们有缘再成为一家人。”她的鼻头泛酸,他的面容在她的眼前渐渐地模糊。
安晨的眼中浮现出错愕,惊诧,还有巨大的狂喜,他看着她眼中重新变得熟悉的自己,一股冲动使他忽地弯下身去,轻轻地抱住了她。
“小白痴。”他叫她。
“干嘛?”她在他的怀抱里笑着应道,哭着,又笑着。
“下辈子谁要你当我的妹妹……”他的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
“那就姐姐好了……我死也不要当你妈妈……”她不想放过他,死皮赖脸要跟着他走。
安晨双瞳一颤,他低下头,看着她流露出顽皮眼神的双眼,有苦难言的失声苦笑。
“邻居。”他轻轻地说。
她熟悉的味道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生命中,仿佛是一缕阳光,冲淡了所有的悲伤,接下来便是点点酸涩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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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黑夜来临得促不及防,平时觉得冗长的道路走起来更显得沉闷,呼出为的白色起伏地模糊眼前的视野。
天色阴沉下来,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气温略微有些降低。
溪低着头慢慢地向前走,走过一个个的花坛,走过街道上的一道道白色斑马线。
红绿灯明明灭灭,在十字路口交错闪烁,如同她此时起浮不字的心跳。
安晨陪在她的身侧,突然立定在她的身前,挡住她的去路。
“哥哥,怎么了?”溪讷讷地抬起头,看他时的眼睛平静得没有动荡的波澜。
“冷不冷?”他轻轻地皱起眉头,为她拉紧脖子上松松垮垮的围巾,“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们走了很久了,你应该累了。”
“哥哥……我还不想结束……”她的声音泛起波澜。
“跟我来。”安晨的语气放轻缓,眼神逐渐变得柔和,“既能不结束旅程,又能让溪好好休息下的地方。”
环城的双层大巴上,第一层没有一个乘客,只有第二层的前后坐着两对年轻的男女。
坐在车尾的女孩疲惫地闭上眼,抱着身边男孩的手臂浅睡着,面容晶白透明。
“溪,如果累的时候,不要逞强,想依靠谁就依靠谁吧。”
安晨低低地说,手掌抚着她柔软的长发,那么细腻温顺的质感,像她乖巧时候的心。
“……”
感觉到脑袋被一只温暖大手揽过去的时候,溪惊动地微睁开了眼。安晨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吵吵闹闹的男孩女孩,脸上有略微的腼腆神色。
她释怀地微笑,安心地靠在他的胸膛。
“哥……”
“嗯?”
“你的掌心变温暖了!”
“……”
“如果我们当初认识了,你却在后来发现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还会对我那么好吗?”
“……”
“晨是晨,溪是溪,毫不相干的两个人,遇见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会不会还是陌路人?”
“……”
短暂到几秒却又漫长得有如一个世纪的停顿后,是安晨闷而轻声的回答:“白痴。”
大巴在马路上缓缓地行驶,黑的景彩的灯。
溪重新闭上眼,鼻翼间是哥哥特有的清新茶香,一丝一缕,漾着静静的温暖。
通过玻璃窗折射进去的斑斓光芒,铺在冰冷沉默的高高椅子上,背光的地方显出巨大的阴影。
车子平稳驶向前,经过市中心一座很大的游乐场。
绿色。橘色。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