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陵悲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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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康王嗔目结舌,呆愣片刻,随后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手一挥:“抬下去吧……”
“大王,秦使来访,要见大王……”殿外奏事官惶惶以入,颤声奏道。康王一愣,未料到秦使会此时来访,此情此景不宜召见,便一挥手:“先将秦使安顿驿馆,明日来见。”
“大王,秦使执意要见,已等候多时。”奏事官如实禀报。
宋康王低头略一思忖:这强秦视力日渐强大,以我之国力不足以抗衡,且不能得罪于它。康王命人迅速将大殿清理干净,下旨道:“宣秦使入见!”
秦使进得殿来,深施一礼,赐坐一旁。不过是提议两国修好之事。康王心下疑虑,不敢贸然应允,又不能当即回绝,谑笑道:“听说本国人杰地灵,美女辈出,不如秦使先给本王送几个来,本王先领略领略大秦之国色,再议论修好之事,你意如何?”
秦使心下震怒,又不好发作,尴尬地笑了两声:“那小臣先行告退,修好之事容后再议……”
“好!来人,将秦使安置于驿馆,好生照顾,退朝!”
第007章丁壮服役
下邳东郊。
服徭役的丁壮。
穷凶极恶的官吏。
天渐渐阴沉下来,远处滚过层层乌云,笼罩在堆满木材石块的工地,笼罩在每个抛妻别子被强拉来服徭役的壮年男子心头。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在一堆木材间直起腰来,揩了揩额上的汗水,望了望黑云弥漫的天空,不由嗟叹:“苍天无眼,遮挡光明!何时才能走出这人间坟场,与我那妻儿老母团聚?!”
不想他的感慨竟引起了身旁众丁壮的共鸣,他们联想到这昏庸的宋王,为了一己之淫欲,强使民夫,涂炭生灵,个个心头都像烧起了一把火,这火焰腾腾腾地往上窜,烧灼了他们的心灵,烧红了他们的眼睛。他们纷纷把手中干活用的工具用力地扔到地上,义愤满腔,大声嚷着:“不干了!不干了!我们不干了!回家!”
“唉!能回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到处都是宋王的土地,我们只能做顺服的臣民,哪里才有一方属于我们的乐土?”一个年长一些的汉子喟然长叹,眼神一片迷离。
众人听他这样一说,都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是啊!能回到哪里?到处都是宋王的土地,到处都是宋王的兵吏,逃跑、反抗只能引起更大的灾难,祸及九族,殃及子孙,死无葬身之地,唉……
众人的情绪一落千丈,个个都像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每个人的胸中都郁积着一腔哀怨,这哀怨使他们的身体像是注满了铅水,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暗黑之色。
躲在树荫下休息负责监工的官吏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立起身子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气哼哼地走过来。众人见状,赶紧打起精神,做起了活计,有的搬石头,有的砌石头,有的搬运木材,有的搅拌泥水……但晚了,这监工挥起手中的皮鞭一通乱抽,嘴里骂骂咧咧,一幅气急败坏的样子。
雨点般的皮鞭落到丁壮们身上,绽开条条鞭痕,翻卷出碎裂的布片,渗出殷殷的鲜血。这穷凶极恶的官吏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皮鞭继续挥舞着,在丁壮们的身上爆发出脆脆的裂响,像是一声声霹雳惊炸在人们头上。夹杂着狂野的狞笑和粗暴的谩骂。这群无辜的苦役在他的皮鞭下,就像是一只只牲灵,身体遭受着摧残,心灵遭受着蹂躏,失却了人的尊严。
那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忍无可忍,他的胸腔像是被撕开了一道裂口,积聚的怒火喷涌而出。他一把夺过监工的鞭子,用力撅成两截,狠狠地掷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里的怒火射向那凶狠的监工。
“你、你、你……你要造反?!”那官吏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几步,手指着这个男子,怒不可遏,“反了!反了!来人呀!给我把这个反贼抓起来!”听到呼喊,一些小喽?向这边跑来,边跑边助威似的呐喊着:“抓起来!抓起来!抓起来!……”
正在这时,工地上响起了一片山呼万岁的声音,原来是宋康王亲自来督工了。近日在朝堂上闲极无聊,又和秦使周旋了两次,用不疼不痒的话语将秦使打发回国了。至于那秦使回国后会给宋国带来怎样的影响,宋康王也无暇顾及。说实话,那强秦的狼子野心,康王还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他深知一旦连秦,自己捞不到好处,迟早还会变成强秦嘴里的肥肉,不如就这样拖着,不允诺也不拒绝,给强秦些念想也不把自己的路堵死。于是,他又把心思转移到了正在大张旗鼓修建的观景台上。
这一日,他带了几个官员还有随身的舍人行至工地,他要亲眼目睹一下工程的进度,他的心里时时刻刻都在关心着这座台子的建造。
那一阵骚乱吸引了他的眼神,他满怀疑惑地向起骚乱的方向望去:“何事如此骚乱?”
“报告大王,是那些丁壮要造反!”一小吏近前禀告。
“该死!本王驾下,竟要造反,蔑视本王吗?”
“是……是……小人不敢说……“小吏嗫嚅着。
“讲!本王恕你无罪!“
“是他们不堪重役,乃起骚乱!“小吏胆战心惊地回禀。
“混账!为本王服务,是他们这些草民的荣幸!竟敢生起反心,拉出去斩了!“
小吏无声,惶惶地退到一边。
这时,一个随王而来的舍人韩凭闪身出来,拱手叩道:“大王息怒!吾王声威,这些乡野村夫岂能领会?不如放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带罪为王服务,建造华美的宫殿,待殿成之日,再杀他们也不迟!不然,血染华宫,不是吉兆啊!吾王三思!”
宋康王眉眼间的疙瘩舒展开来,微微点了点头,蓦地,他不由地又联想到金殿上撞柱身亡的大臣,心内又起了一阵寒颤。
云层翻卷堆积,滚动着向前汹涌,霎时,冰冷的雨点洒落下来。
第008章赐名青陵
蝉声聒噪的夏日。
下邳东郊观景台。
宋康王和随从亲信。
枝叶间的鸣蝉声声地叫着,空气中流动着燥热的气息。太阳火辣辣地在头顶游移,把它的光与热毫不吝啬地洒向大地。桑园在燥热的空气中静默着,美丽的采桑女此时已不见了踪影。也许是好心的桑园执事提前通告,也许是这炙烤大地的火热阳光让人不能驻足,此时的桑园阗寂无声,只有高高低低的蝉鸣传递着自然界的声息。
一座高约三丈的台子巍峨屹立,这座用白骨和珠玉堆砌的台子,难掩其璀璨光辉,在阳光的照耀下益发光彩夺目,远看像天宫一般飘渺华美。沿着斜插的台阶拾级而上,就可以置身其上,雕栏画栋围绕其边沿,凭栏而望,极目四野,远山近水,尽收眼底胸间,好不惬意!台宽而阔,大如地坛,在台子的一角建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云顶檀木作梁,范金为柱础,飞檐斗拱,琉璃衬瓦,珊瑚长窗,好不气派!
只见高台边沿的栏柱上悬挂着用红绸挽成的大朵红花,绕栏一周,披红挂彩,无不装点着喜庆的气氛。一门土炮架在高台之下,炮筒直朝云天,等待着为这喜庆喝彩助威。
自然界的一切都沉默着,但双脚踏进这片土地的人的心却躁动着、兴奋着、狂热着。这是怎样的一种成就啊!三月之间,一座堪称杰作的建筑凌空出世,傲视群伦。更重要的是从此以后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可以登临于此,尽览美色。“山河不足惜,美色耀我心。”
宋康王的车驾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匆匆前行,车马声曩曩地敲在石板上,伴着热闹的蝉鸣,响着一路喧哗。车里的宋康王时不时地掀起门帘,目光向前探去。绿黝黝的桑树跃进他的眼际,那日的那些个采桑女又跳进他的心间,一个个袅袅婷婷,衣袂飘飘。他伸出手去遮挽,才发现是一场幻觉,他悻悻地笑了一下,吩咐车马加速行进。
当那宏伟华丽的高台真切地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竟像个嗜财如命的守财奴见到一堆珍宝一样眼前一亮,突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以为自己再一次驾临仙界,身子飘渺腾空,恍然早已步入高台。
他神傲气爽的登上高台,疾步走向雕栏,双手扶栏,放眼远望:啊!他的江山、他的子民、他的美女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他视它们如微尘、如草芥,不过是他玩弄于鼓掌之上的蚂蚁,他给它们空气,它们才可以呼吸;他给它们土地,它们才可以生存。
他反转身,亟不可待地踏进那座离宫,一股豪华之气迎风而动,扑面而来,直入他的五脏六腑,甚是伏贴。只见水晶碧玉灯高悬于殿顶,珍珠穿缀的帘幕垂挂门沿,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沿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绮罗衾,目光所及,令人心思缱绻;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辉,宛如明月;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都细腻可辨。如此穷工极丽,赢得宋康王连连称赞,他觉得快意极了,一种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豪气自心间冲出,直上霄汉。
他疾步踏出宫殿,授意给随行的侍者,让他宣旨鸣锣开炮,鼓乐齐鸣。只听一阵隆隆的土炮声,烟尘四起,在空气中飞舞;一阵阵喜庆的乐声飘然而起,飘进众人的心头,向远方飘去;大红绸花在风中摇摆,鲜艳生姿,朵朵摇曳着骄人的喜庆色彩。
鼓乐停歇,众人欢呼。待欢呼声歇,宋康王挥手示意,高声宣道:“从今而后,这座台子本王赐名青陵台!”
第009章月夜笙歌
巍峨高耸的青陵台。
志得意满的宋康王。
花枝招展的众夫人。
台子落成剪彩之后,宋康王这段日子一直流连在离宫,国事荒疏不顾,若是有加急奏报,一律快马加鞭送至离宫,有些及时处置了,有些束之高阁,悬而未决。宫内渐渐就起了一些议论,虽然这些议论都是在背地里进行,但还是像一阵风一样不胫而走。
有些为国事忧虑的正直臣子们就想联名请奏,请王回宫,尽心国事,但众臣商量再三,最后议定先暂缓几日,看王动静,若一意孤行,再做此决策。于是,宫内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静夜,大尹忧心如焚地在花园中踱步,他开始后悔自己在大王修建青陵台这件事情上,表现得有些优柔寡断,若是当初自己也力谏大王放弃此事就好了,可唉……他一想到那撞柱而亡的大臣,不由得长叹一声:“吾王独断专行,岂是我辈能左右了的?”
夫人款款走出屋阁,悄声来到他的跟前,看他蹙眉苦思的样子,知是他又因国事烦恼了。夫人满怀怜惜地将一件外衣轻披在他的身上,他这才有所醒悟,回过身来朝夫人笑笑,随后,偕夫人一同回至屋内。
一样的夜晚,不同的情景。这边厢是宫内纷乱暗起,那边厢是青陵台彻夜笙歌。灯火通明的青陵台,在暗夜的笼罩下,远远望去,耀眼辉煌,宛如蓬莱仙境遗落人间;远远听去,笙歌悠扬婉转,恰似天界仙乐奏响苍穹。
觥筹交错,杯盏狼藉,三五夫人相伴,宋康王醺然其中,只见他面色酡红,醉眼迷离,高大魁梧的身材此时微躬下去,低垂着头,发出迷梦般的呓语,喃喃有声,又不知其所言,侧耳细听,似是在轻唤这些夫人酣然畅饮;再看这些陪王伴驾的夫人,个个也是面若桃花,杏眼含春,口吐兰馨,娇弱无力。
一个夫人将左手搭在康王肩上,右手举着金樽,莺言燕语,娇滴滴地劝康王再陪她喝酒。康王一把将她推开,使劲睁大惺忪的醉眼,望向殿中那些载歌载舞的女子。乐曲袅袅飘荡着,歌声飘在乐声里,无可挑剔地糅合在一起,如行云流水,如柳拂蕊绽,在空中回旋,飘进醇郁的酒里,酝酿出强大的电流,荡进饮者的魂魄里。
宋康王突然用力一拍几案,发出一声爆响,几案上的金樽蹦起来又落下,酒液倾洒出来。乐声戛然而止,乐者舞者惊慌失色,围坐的夫人也悚然而惊,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一切动作,所有人的眼光都惶恐的望向康王。
这时,近侍慌慌张张地行至康王面前,弯腰跪倒,讷讷而言:“大王息怒!有何事尽管吩咐!”康王斜睨了近侍一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殿中的舞女发威道:“把她们都带下去,本王听厌了!本王命你近日将桑园的女子召集来,让她们来为本王歌舞,本王要看这些出水芙蓉的身段!”近侍唯唯连声,挥手示意殿中的舞者速速退下。
宋康王一把一拽,把两旁的夫人揪至怀里,淫声浪气大笑连声:“本王要就寝了,都去陪本王,本王要来个蝶飞蜂戏,温香暖玉,哈哈哈……”
宋康王挟着夫人们踉踉跄跄地退至寝室,大殿登时空无一人,唯有脂粉的香气,酒馔的味道,糜烂地在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