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锁清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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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球!”我抱起它放在石凳上,小东西不停战栗着,瑟瑟发抖,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细想还是带它回清秋苑洗个澡再生盆火给它驱寒。
刚抱起雪球回过身,眼前赫然站着一个人,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件黑色马甲。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里蔓延开来,那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有笑容涌上了脸庞,我抬起头刚喊出一个“旭……”字便噤了声。
依然是一双凤眼,但是却少了往日的慵懒,嘴唇亦不是上扬着的。整张脸异常沉静,带着少有的稳重与内敛。
看看他的身后,空无一人,不禁纳闷雪如这小跟屁虫去了哪里,我顿觉不好意思,只得讪讪一笑,叫了声:“墨南……”
他咧嘴一笑,又恢复了玩世不恭,但是,却头一次定定地看我,一瞬不瞬。
我被他注视得手足无措,慌忙将雪球塞到他手中转身离去。
“清……”他顿了顿,叫道,“大嫂!”
那醇厚的嗓音,与平常说话的声音完全不同,倒是与一个声音非常相象。
我回过头,很是仔细地盯着他看,刚才何来一个“清”字?
他抱着雪球走到我面前,很是诚恳地向我道谢:“大嫂,谢谢你替我找回雪球。”
又是正常的声音,我不得不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闭上眼睛摇晃着头这才恢复了平静,重新睁开眼对林墨南说:“没事,那我先走了。”
没走出几步,我愣在了原地,傻傻吐出几个字:“墨南?你……”
眼前的男人轻笑出来,叫了声:“清秋!”
我缓缓抬起头,眼前是朝思暮想了半月有余的人,泪水在刹那间蓄满了眼眶,视线有些模糊。他是在轻笑着,可是眼神薄凉,没有任何温度,看着我的目光是陌生的。泪滴了下来,没有人为我擦干,洒落地面,跟重新落下的雨水混合在一起,终不能分辨。他只是跟我擦肩而过,经过林墨南的身边,往清秋苑走去。
一直以为会是小别胜新婚,一直想象着重逢的情景,该是紧紧相拥,喜极而泣。而现实却是彻头彻尾的冰冷。
我停在原地,雨湿透发梢,衣衫往下滴着水。小雪球又呜咽了一声,我才意识到林墨南还没走开。
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墨南看见我的丑态,便低着头跑开。离开这里,哪怕早一秒离开都好。
重重推开了房门,他正坐在桌前看着我写下的词,见我进来,立刻将宣纸揉成一块,重重扔在地上,冷笑着说:“好一句离别宽衣带!柳清秋!”
我摸不着头脑,明明是他态度恶劣,却又怪起我的不是,这竟是我要等的男人!
我笑出声音,嘲笑自己的痴傻,亦嘲笑他的薄情。不过是半月不见,人心便再也无法猜透。
他完全不理会我失落的笑,起身拂袖而去,门被重重关上。
心已死,万念俱灰,那些未出口的秘密,在我的心底腐烂,与美好的记忆一同埋葬。
命运究竟是什么?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儿,一经别离,一夕间又将快乐全部没收,一无所有。
窗外的雨落了一夜,淅淅沥沥。我忽梦忽醒,头痛欲裂,似是在发烧,又忽冷忽热,想出声叫宝儿,可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也许是天亮了吧,迷迷糊糊听见敲门声。
力气全无,我努力站起身扶着墙壁走到门边,见到宝儿的脸便摔倒在地,知觉全无。
有人在我床前走来走去,偶尔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好像,有好几个人。意识是模糊的,只感觉有冰凉的毛巾盖在额头上,不停地换着,随后,又沉沉睡去。
好长的一个梦,梦见朝远。
清冷的月光洒在街道上,朝远拉着我的手一直往前奔跑,街道狭长,像是没有尽头的样子。他跑得极快,我喘着气喊:“哥哥等我!哥哥等我!”但见朝远的背影渐渐远了。不一会前面出现了一条河,朝远在河的对岸看我,坏坏地笑着,突然就跟旭南的脸重叠在一块。
“旭南,旭南……”我很努力地叫他,可是嗓子哑了,我只能喃喃着。
“小姐,醒醒啊,小姐!”宝儿叫我,好像有谁在摇晃我的身体。我很努力地睁开眼睛。
这丫头怎么在哭?我伸出手想去帮她擦眼泪,可是手刚伸到半空中便直直地摔到被子上。我只有哑着声音问:“宝儿,怎么哭了?”
“没有啊……”她慌忙抹去脸上的泪,强挤出一抹笑,“小姐醒了,宝儿高兴还来不及。”
“我,我怎么了?”我皱皱眉,意识还不清楚。
“小姐,您昏睡了一天一夜,宝儿都担心死了。”她替我掖好被角,带着哭腔,“一直在发烧,大夫说得了重风寒……”
我看她眼眶发红,眼里布满红血丝,于是幽幽叹口气,唤了声:“宝儿……”
“小姐该饿了吧?”她忙站起身,自言自语着,“得去叫小玉送点粥来!”
我叫住她,问道:“宝儿,旭南呢?”
她僵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许久才转过身来看我,那眼神是哀戚的,她摇摇头,语气异常失望,连姑爷二字都给省了去,只道:“他不曾来过清秋苑。”
“哦……”我把头转向床的内侧,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柳清秋,你还心存什么希望呢?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早就注定好的,你不是已经接受了吗?不过是陌路夫妻而已!
吸吸鼻子,我忍住了哭泣,转头看向宝儿:“我还真的饿了。”
她很乖巧地点头,跑出门外。
一碗粥下肚,精神好了许多。
我对宝儿微笑着说:“今后我们谁也不许哭了,知道么?就算在林家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要学会一笑置之,不然爹娘准会担心。”
她扁扁嘴,说:“可是小姐……”
我捂住她的嘴巴:“没有可是。”
她也不多语,笑笑:“这样总可以了?”
我拍拍她的头,直夸她乖巧懂事。
那丫头倒也真的开心起来了。
“那小姐再睡一会吧?”
我掀开被子,伸伸腰,说道:“再睡下去你家小姐的骨头都要酥了!你去帮我拿换洗的衣裳,本小姐要起床沐浴啦!”
林旭南,你以为柳清秋会一辈子为了你失魂落魄,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永远为自己而活,任何人都不能再次主宰我的命运。
我笑着转过头看向窗外,已是暮春时节了。
爱情
心痛到极致便没有了感觉,我像是蘖磐之后的凤凰,越发意气风发了起来。
其间娘来过清秋苑看我,对于林旭南三字故意避而不谈,这样也好,我更是断了所有想念,日子终究还是要继续。
那日天气转晴,我心血来潮带了宝儿溜出林家宅子。
并不识得路,两人胡乱钻了几个弄堂眼前便出现另一番天地。
一条异常热闹的街道呈现眼前,店铺众多,招牌连着招牌,行人马车川流不息,小贩们吆喝着招揽顾客。十岁那年我也见过同样的景致,只是年年风景相似,岁岁心境不同。
宝儿哪里见过如此繁华的景象,嘴巴张得又大又圆。
我敲她的头,直笑她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这丫头憨憨笑着,拉紧我的手生怕走散。
走马观花般地穿梭在人群里,我与宝儿笑得开心,一人一串冰糖葫芦,像出了笼子的鸟,享受这一刻的自由。
过了桥行人稍微少了些,河边一家店铺的招牌挂得老高,金色大字写着“花满楼”三字。我看这名字挺新鲜,便指指招牌对宝儿说:“要不进去瞧瞧?”她拼命点头。
一起进了那店铺,只见店内陈列着各种胭脂水粉,生意很好,打扮时髦的女子三三两两聚在柜台前交谈着。
店员是清一色的女孩儿,个个有着姣好的容貌。
有店员上来耐心地介绍适宜我们的脂粉,我亦是耐心听她讲解。
“爹地~~~”从店铺后面传来娇滴滴的声音。
我抬起头,只见一年轻女孩挽着个中年男子的手从后室出来。那男子留着小八字胡,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戴了顶宽沿的帽子,长相颇为美丽,卷曲的长发垂在胸前,一袭嫩黄色洋装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真是人间少有的清丽女子。
“总经理!”店员们齐齐鞠躬,又异口同声喊道,“小姐!”
少女咯咯笑着,中年男子宠溺地揽着她的肩膀说:“婷婷,爹地刚从香港进了一批货,这边来看看。”
真是个美好的名儿!我自是不好盯着她细看,便转了身让店员将看中的脂粉包好,又令宝儿付账。
谁知这宝儿在口袋里摸了半天,红着脸讪讪地说:“小姐,银子不见了……”
“啊?!”我惊呼一声,引得众人侧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转到我们身上,将我们视为异端指指点点,不少人掩嘴偷笑。
那名唤婷婷的少女转到我身边,讽刺一笑:“敢情是来花满楼骗胭脂的?”
“你!”我自知理亏,瞪着她几秒钟便红了脸低下头去。
“哼!”她挑起我的下巴,轻蔑一哼,“这张小脸倒是长得挺漂亮,要不来这里做店员罢?”
“你!”宝儿推开她的手,挡在我跟前,“少对我家小姐动手动脚!钱我们有的是,等下就给你送来!何必狗眼看人低!”
“哟~~~好大的口气!”那蛇蝎美人啧啧着,一把拽住我的手腕,生疼生疼,“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什么来头!”
我痛得几乎眼泪都出来,皱紧眉头不看她一眼。
“放开她!”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倔强地不回头,不愿再见到那张脸。
抓着我的那只手腕顿时松开,听见那声音又恢复了娇娇滴滴:“旭南哥哥!”
他并不理会,哼了一声跑到我身边。我微微张眼,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担忧,心里突然涌上一丝报复的快意,瞪着他冷笑出来。
他取出一碇银子重重扔在柜台上,冷冷地问那总经理:“方经理,够了吧?”
那方经理战战兢兢点头,哈腰称谢。众人一见这场面便纷纷将头转回原处开始研究起脂粉来。
倒是那方婷婷不依不饶,过来拉着林旭南的手臂不停摇晃:“旭南哥哥,你过份哦!”
好一对狗男女!我轻蔑一笑,将胭脂放回原处,拉起宝儿欲转身离开。
“等等!”他叫住我,将方婷婷推至我跟前,让她道歉。
她柳眉蹙起,撅起小嘴娇嗔着:“不过是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我为何要向她道歉!”
不等他开口,我摆摆手,斜斜看他们一眼:“罢了罢了,不过是个素不相识的贫贱女子,怎么承受得起道歉呢?”
拉着宝儿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是,林旭南一字一句吐出来的话还是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方婷婷,你给我听清楚了!柳清秋,她是我的妻子!!”
方婷婷在后面叫唤着,林旭南很快跑出来拉住了我的手。
我甩开他的手,兀自跑开,胡乱转进一个陌生的弄堂,靠着墙壁疲倦在摊坐地上。
他站在我面前,一直沉默,半晌才出口:“不好好养病,溜出来作甚?”
我抬头,幽幽地问:“怎么?我刹风景了是不?在你的情人面前给你丢脸了是不?”
“你!”他闭上眼睛,眉头紧紧纠在一块,叹了口气,“是,那又如何?”
“那你何必认我?”我站起身走开,再理论下去又有何意义?我与他再也无任何交集。钻牛角尖只会让自己更难受罢,不然为何此刻整个人又像被掏空了,踩着地面轻飘飘,像是云里雾里。
被冷落过了,也被羞辱过了,柳清秋仅剩的一点尊严也没有了。宝儿上来扶我,我推开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摇摇晃晃。
身子更轻了,像是腾空跃起,又被他横抱了起来。我越发觉得疲倦,懒懒将头靠在他的肩头,闭着眼,只觉得一颗心脏紧紧纠集在一块,痛得要命,呼吸亦是困难了。
不知转了几个弯就到林家。
他粗鲁地踢开了房门,又重重地摔上,将我扔到床上。
温热的唇覆盖上来,毫不惜香怜玉地吻了下来,趁着呼吸的间隙闷闷骂了句:“你这该死的女人!”
胸口疼得慌,就在我作势要咬他的时候,林旭南机敏地躲开,扬起嘴角:“休想用同一种方法两次伤到我!”
撂下这句话,他挥挥手出了门。
当我因为他心痛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竟是爱上了。
不过是在错误的时间爱上了一个错误的人,罢了。
情断
翌日清晨,小玉怀抱一叠衣物跟在宝儿身后进了我的房间。
她恭敬地将衣衫放在床头说:“大少奶奶,少爷命我送了衣裳来,往后小玉同宝儿姐姐一同服侍大少奶奶。”
我在心里咬牙切齿,好个林旭南,特意安排了个眼线,分明是想掌握我的行踪!
我懒懒地坐起身,让宝儿从柜子里拿出平日所穿的衣裳,对小玉说:“回去告诉你家少爷,谢谢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又命宝儿将林旭南送来的衣服递还给小玉。
小丫头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