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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逐爱世界-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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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她还没跟叶嘉予在一起,冯一诺也没交过男朋友。两个十几岁的青葱少女,真心梦想过得到这么一个可以为自己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人,而她的梦想比起冯一诺的还要更具体一些,她曾希望那个人就是叶嘉予。
  不知是因为没有这样的好运,还是她们打一开始就根本没有背叛世界的勇气,她和冯一诺都没能遇到这样的人。随着年纪一点点大起来,她们离开学校,远行,工作,经历许多事情,认识各种各样的人,除却亲身经历,见到的听到的故事也越来越多。她不知道冯一诺怎么想,反正她没有再重温过这样的梦想。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真会有人那样做吗?她很早就不相信了。就好像小时候,妈妈对她说把泡泡糖吞下去肚肠会都粘在一起死掉,当时的她奉若真理,长大之后再听,就觉得很傻了。
  直到现在,她又想起那句话来,突然发觉用来形容薛璐和叶嘉予,恰恰合适。
  叶嘉予是那个可以背叛全世界的人,只是可惜,不是为了她。
  想到这些,她不禁怅然,既然你们属于彼此,何必把我拖进去?
  唯一的问题是促使薛璐站出来自首的动机,是为了不让叶嘉予陷到同她一样的困境里?还是知道事情即将败露,索性自首,好占得先机?
  隽岚更喜欢前一个版本,只因为那更符合那条“为你背叛世界”的誓言。
  她有些意外,自己竟可以如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那样旁观这件事,多年的感情真的就这样了断了?
  离开塘厦的那天,她自以为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跟叶嘉予交待清楚了:钱和首饰都还给你,我的东西也要拿回来。其实,她放在叶嘉予那里的东西总共也没有多少,就算不去拿,也没有什么影响。从第一次去叶家到摆订婚酒,前前后后收到的礼金倒有不菲的一笔,转账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只要做到这些,他们俩之间是不是就两不相欠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只余最后一个难题了——如何去跟父母交待?
  隽岚猜得到会碰到多大的阻力,又会把那两个世上最关心她的人伤成什么样。她别的事情都不怕,唯独就怕这个,与家里通电话,纠结了很久还是没说,总想着有机会回一趟上海,再当面告诉他们,似乎比在电话上说更加妥当一些。
  想了大半夜的心事,第二天却还是要早起,匆匆赶到办公室,忙碌的一天便又开始了。
  不知是不是WESCO那个案子的影响,JC资产评估部的生意骤然兴隆起来,同时有几间公司过来接洽,想要他们来做评估报告。隽岚忙了一上午,午饭也迟了,差不多两点钟,才得空去楼下买了个三明治。
  回到办公室,刚在位子上坐定,菲姐又过来找她,把一张黄色报事帖粘在她桌上,对她道:“刚才你不在,有人找过你,就是上次那个‘华裔小姐’。这个是回电号码,别又说我没记下来。”
  隽岚看了看,纸上只有一串数字,没有名字,也没写关于哪个项目。菲姐就是这样,做事总是做一半,她索性自己打过去问吧。
  电话接通,她自我介绍:“你好,我是JC的July章,您刚才找过我。”
  “对,”电话那一边的人回答,“July,我是薛璐。”
  隽岚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她有过一万种猜想,却也不曾猜到薛璐会来找她,如果菲姐没记错,那么她去印度那段时间,薛璐就应该找过她多次了,做什么?难道是胜利大游行?
  “我现在在香港,见一见怎么样?”学姐还是一贯的亲和做派,仿佛她们俩从前就很熟。
  隽岚无法拒绝,太多悬而未决的谜题,等着一个答案。
  “在哪里碰头?”她问。
  “棕糖好吗?”薛璐回答。
  隽岚答应了,禁不住又记起那一夜。这大概就是宿命吧,又要回到那里去,她这样对自己说,跟Johnson打了声招呼,就出发了。
  午后的棕糖更加冷清,隽岚到那里的时候,薛璐已经在等她了,打扮得很素净,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边上,正在打电话。
  隽岚又想起在新加坡机场遇到的那位学长,他曾对她说薛璐这些年很见老。那个时候,她就想象不出薛璐变老了究竟会是怎么个样子。或许是因为曾经那个惊艳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如今亲眼看见了还是不明白那个人家为什么会那样讲。薛璐还是很瘦小,皮肤比在波士顿那次白了许多,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纹路,却并不难看,只是显得比从前更温和无害。 
  她走过去,薛璐看到她,便对她笑,做了个手势请她坐下。她坐下来,等了有三五分钟,学姐的电话还没打完,本以为总是工作上的事情,听起来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电话那一头的人年纪肯定不大,估计也就四五岁吧,要用小孩子的语言才能沟通。
  隽岚要了一杯茶,在一旁听着,越听就越意外,薛璐这样一个女强人竟也有耐心这样咿咿呀呀,而且,她怎么还在香港?想象中应该早已经伏法,象美剧里那样,穿者橙色囚衣坐在拘留所里,等着见律师。
  正想着,电话终于打完了。
  “不好意思啊,是我女儿,总是缠着我不放。”薛璐致歉,把手机递过来,让隽岚看上面的照片。
  屏保是一张合影,一大一小两张面孔,笑的十分灿烂,大的那个不会认错就是薛璐,小的是个女孩子,大约四五岁,圆脸,皮肤黑黑,有个肉鼻子,没见过,却觉得有些眼熟。
  学姐好像看出来她的疑问,笑道:“这是我跟前夫的女儿,已经上幼儿园了。”
  隽岚这才想起来那个小姑娘像谁,MR腻味,眼睛鼻子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真可爱。”她客气了一句,心里却在想,是女孩,可惜没有像妈妈。
  “小孩子总是可爱的。”薛璐笑了笑,仿佛有那个自知之明,女儿不美,婚姻失败,却无所谓,放下手机,又说起从前的事情,“医生说我的体质不容易怀孕,所以特意早一点要小孩,那时候忙,怀孕了也要上班,挺着肚子坐飞机去开会,一直做到三十八周,有天早上,人家问我什么时候生,我说分分钟都有可能,结果肚子就痛起来,九点钟进医院,傍晚就生了,两千九百七十五克,十分顺利。”
  校友圈子里的揣测抑或是吹捧,原来没有一种是接近的,从某个角度来说,她只是个普通女人,赶在三十岁之前生孩子。
  隽岚几乎忘掉此行的目的,许久才想起正题,问:“你找过我好几次?”
  “是,”薛璐点头,“之前是要劝你推掉WESCO的案子,现在没必要了,只想聊一聊。”
  “要我推掉WESCO的案子?”隽岚不懂,自从那一天叶嘉予对她说出事情的始末,她就一直以为薛璐也参与其中,却没想到竟是这样。
    “我并不需要人家帮我。”薛璐回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倒有几分传说中杀人放火金腰带的架势。
  “到底怎么回事?”隽岚问。
  “当时我们正打算出手一组投资;”薛璐从头说起,“消息放出去;有好几家有意买进,包括叶嘉予工作的那一家公司,我发信给他,提醒他WESCO有问题;不要沾手。但他还是继续在跟纽约总部谈这件事情;我开始怀疑他是存心要做成这件事;前后找过他许多次,邮件,电话,劝他收手,但他一意孤行,我没有办法,只能来了趟香港。”
  “是去年圣诞节前面。”隽岚又想起当时在此地看见的那个身影。
  “对,”薛璐点头,“一开始他根本不愿意见我,我是通过他的老板才约到他见面。他总算承认是为了帮我,才想要接下WESCO的烂摊子。刚刚听到他这样说,我不是没有心动过,要知道我们已经许多年没有联系,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波士顿的同学会上,最后一次讲话还要早一些,是在纽约,那时他刚刚到美国。”
  听到这些话,隽岚觉得心都抽紧,本以为与叶嘉予已经了断,却还是做不到断个干净,往事回闪,仿佛不能停下来。
  “我很感动,这么久之后他还能这样对我,直到他看到你。”说到这里,薛璐停下来,往下一层看过去。棕糖有两层,中间挑空,从她们坐的这个位置刚好就能看见下面的卡座。
  隽岚也静默,他们是在棕糖,她早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中环只有那么点大,我们正好看到你跟同事在一起,”薛璐继续说下去,“你们好像就坐在那里吧,你看着那个弹琴的人,叶嘉予就一直看着你。他是聪明人,看得懂那样的眼神。”
  “什么眼神?”隽岚却不懂。
  薛璐笑了笑,没有回答,继续说那天的事情:“后来他说有事先走,到深夜却又打电话给我。我问他想通没有?”
  “他一定说没有。”隽岚插嘴。
  薛璐的答案却与她想的不同:“他说这桩交易他已经计划了很久,一定要做成,他知道会有很大压力,但他应付的来,只怕一件事。”
  “是什么?”隽岚问。
  薛璐停下来,摆弄着手里的一支笔,许久才说:“他怕你会离他越来越远。”
  隽岚颇为震动,她从没想到叶嘉予对她并非没有感情。按照薛璐的叙述,他们搬到香港不久,叶嘉予就开始计划与WESCO的这桩交易,这或许也是他突然变得忙碌而沉默的原因,而在她觉得两人之间越来越疏远的同时,他竟也有同样的担心。
  “从那个时候起,”薛璐打断了她的思绪,“我就开始想怎么结束这一切。”
  “你是为他才这么做,他又是为了你。”隽岚喃喃道,这句话她对叶嘉予也说过。
  “别把我说的这样伟大,”薛璐却否认,“是我自己不好,得意忘形,那时WESCO亏空已经很大,我只是顺手,身边每个人都在拼命捞,我又能怎么做?”
  “这一次呢?你是为了他才交出WESCO的帐目?”
  “这是经济案,而且我又不是大佬,再怎么样总不至于杀头,”薛璐自嘲,“但我还是犹豫过的,犹豫了很久。一旦站出来,在这个圈子里就没有立足之地了,你看,我还有女儿要养。”
  “那是为什么?”隽岚追问,总有件什么事情触发这个决定。
  “我已经准备退休。”
  “你怎么知道自己会没事?”
  “我与检方有协议,你不知道?”这一次轮到薛璐意外,“你的同事找过我,他让我明白这是眼下最明智的选择。”
  同事?!隽岚愣在那里,哪个同事?
  薛璐却当她知道的,继续说下去:“说他是威胁也不为过,如果我交,他在纽约有律师替我与检察官讨价还价,不交,他就报警,就是这么简单。”
  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郁亦铭。隽岚突然觉得忿忿,想起从塘厦回来之后,她第一天去上班,郁亦铭给她两份报告,让她自己决定发那一份,还有后来Johnson告诉他们WESCO案发,他坐在那里,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这算什么?试探她吗?
  “就是那个人,对不对?”薛璐突然问她。
  “谁?”她好不容易缓过神。
  “上次在这里弹吉它的那个人。”薛璐回答。
  隽岚若有所思,缓缓拿出皮夹来付了茶钱,就说要走。有些事,她得找个地方静静想一想。
  要说的话应该都已经说了,薛璐也不再留她。
  临走,隽岚又问:“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与我女儿在一起,”薛璐笑答,仿佛天经地义,“小孩子真正属于妈妈的时间其实只有那几年,得好好珍惜。”
  “你应该见一见叶嘉予。”寻思良久,她终于还是说出来。
  薛璐却笑着摇头:“我跟他一早就没可能在一起,见了也是图增烦恼。”
  “为什么?”隽岚问。
  “我的经历太复杂,他身上又背负了太多东西,我跟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一直站在你那一边。”隽岚道,这么多年,她心里最过不去的也就是这一点。
  “你不要这样想,”薛璐回答,“有些事是分不出孰轻孰重的。”
  她出于礼貌点点头,其实并不明白,理想中的恋人,应该是彼此心里唯一最重的那一个。
  “我们从没有开始过,在他心里,我无论如何不可能重过你。”薛璐又道。
  “你不爱他?”隽岚问。
  “怎么会,我不瞒你,我只爱过他一个人,但只是爱过而已,过去式了。”
  “那为什么不在一起?”叶嘉颖手不能提肩不能抬,尚且愿意争一争,他们经济独立,却不肯试一试。
  薛璐却不回答,只是说:“到了我这样的年纪,想要的就不同了,我现在只想找个人,他看重我,我又不讨厌他,凡事有商有量,没有那么多麻烦。”
  隽岚心里不赞同,薛璐也不过三十出头,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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