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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伤心咖啡店之歌-第22章

小说: 伤心咖啡店之歌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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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这样想过。”马蒂的脸更红了。其实,海安很精确地说中了她的想法,连马蒂也从没有这么写实地描述出她害怕跳舞的理由。 
  “告诉我,马蒂,”海安俯向前,更接近她的脸颊,“那么你也害怕做爱了?害怕在做爱的快感当中,也被这种突然来袭的清醒与无聊淹没?” 
  “海安!”马蒂低声斥责。 
  海安的脸上带着调侃的笑意,他坐直了回去,喝一口酒,说:“你没错,其实跳舞的姿势很可笑,做爱的姿势也很可笑,但是这种可笑能够排遣作为一个人的可悲,两种滋味都一样糟。” 
  “用可笑来排遣可悲?包括你刚刚在众人之前拥吻一个男孩?”马蒂反击,她觉得海安将她看成一般人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想吻他,有何不可?别人爱看就看,我免费给他们狂野的想象。” 
  “你是同性恋吗?” 
  “什么叫同性恋?这个世界对同性恋与非同性恋的二分法太不实际。我想爱谁就爱谁,我想玩谁就玩谁,不管他是什么性别,不管他有没有性别。” 
  “那么你是双性恋碦。” 
  “又是肤浅的定义问题。马蒂,你活在社会标签的拘束之中,重点是你自己怎么想,爱不爱,不要去管别人用什么角度定义它,看待它。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规范,规范上要你做的都必须和别人一样,一样的价值观,一样的人生观。你不觉得这种生命乏味吗?”   
  《伤心咖啡店之歌》14(3)   
  “所以你追求跟大家不一样?反其道而行?这样就不乏味了吗?难道这样不会像吉儿说的,变成了社会的垃圾、废人?” 
  “什么叫做废人?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马蒂。”海安又俯身逼向她,“这个世界被物欲侵略了,多样的传播文化发展,催生了有史以来最普遍的,价值观上的一元化,我们正在被沉闷与刻板淹没。发出不一样的声音,做一个不一样的人,即使是废人,本身就是一种贡献。你告诉我,什么才叫做废人?”   
  《伤心咖啡店之歌》15   
  马蒂在一片灿烂的阳光中醒来,一开始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她躺在一个非常宽大的白色床铺上,白色的床单有浆过的清爽触感,眼前是一方斜斜面向床铺的大窗,望出去是广阔的天空;只有天空,没有其他任何景象,阳光恣意洒落在整个床上。 
  马蒂坐起来,清醒了,想起这是海安的家。 
  在这栋台北东区最昂贵的大楼十二楼,她躺在海安的客房里。昨天夜里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太困了,没有多作观察,就住进了这间豪华得像国际级饭店的客房。只记得她在宽敞的浴室里梳洗时,仿佛又听到海安开门出去了。 
  马蒂看表,十点多了,她打电话向公司请一天事假。事不宜迟,马蒂准备今天就去找房子,趁早搬出那个亟须平静的家。 
  马蒂正准备穿上昨天脱下的衣服,瞥见床尾脚柜上摆着一件毛巾布的晨袍,她穿上了,走出房间,眼前是一间特别打通的大起居室连开放式厨房,还有小型吧台。这个超大客厅至少有二十坪,就着两边靠窗的面向,错落着出乎一般居家格局的家具。在向东的落地窗前有一套沙发,向南的落地窗前又是一套白色床垫,立灯、窗帘处,入眼尽是白色。没有窗的墙边都是旧柜。通天落地的大型书柜,一直延伸到一间书房,至少马蒂看起来是书房,因为整间房环绕满书柜,柜里是各种中英文书籍,学过法文的马蒂竟还看到一整排法文诗集。 
  马蒂绕了一圈,没看到海安,而且也没看到卧房。除了她所住的那间客房,书房,一间显然是健身房,一间和式起坐间,还有超大型的客厅连厨房,她找不到海安的卧房。那么,海安是睡在客厅落地窗前的床垫上了?床垫很整齐,没有睡过的痕迹。 
  让马蒂困惑的是,在这间大客厅里有两种出奇的东西。其一是落地镜,一共有四大面,让马蒂几次误以为撞见旁人;另外就是时钟,落地的复古式钟摆大座钟,马蒂略一点数,一共看到了六座,奇怪的是,没有两只钟的时间相同。 
  客厅角落的冲浴间里有声音传来,马蒂看见其中走出了一个清洁妇人。她含笑向马蒂点头,说:“小姐起床了?要不要用早饭?” 
  这妇人的友善与熟练给马蒂的感觉甚糟,好像海安常常有女客留宿似的。 
  “岢先生出去了?”马蒂问。 
  “大概吧,我一早来就没看到岢先生。” 
  马蒂着意看了每个桌面,没有留言。对于马蒂昨天的深夜求援,海安不但没有任何过问,现在将她一人留在家里,他竟也没有只字片语交代。 
  马蒂在开放式厨房的早餐吧前坐下,台上有壶热着的咖啡,她正需要,马蒂动手倒了一杯。她花了半小时慢慢喝咖啡,并在房子里漫游,很仔细地参观一整柜的CD唱片,海安还是未归。马蒂回房换回了衣服,离开海安家。 
  “小姐您慢走。”妇人在背后柔声地说。 
  马蒂回到家,动手将所有的物品堆到床上。很简单的资产,主要是她的一些上班衣物,还有那只装满陈年杂物的皮箱。 
  马蒂把所有的物件打包好,稍微试了一下,发现她一个人无力全数带走。她打了电话给小叶,小叶一听之下就答应过来帮忙。 
  在等小叶的空当里,马蒂曾经想动手写一封信给爸爸,但想想又作罢。能说什么呢?不过又是让爸爸左右为难的话。她瞥见床头边贴着的世界地图,小心地撕下来卷好,然后就坐在房中等候着。家里安静异常,阿姨正在午睡,并不知道马蒂房里的动静。 
  小叶来了,她们两人背负着行李,搭计程车回到伤心咖啡店。对于马蒂的离家,小叶很懂事地并不多过问。她一听及马蒂要找房子,即兴奋地说,对门的套房下个月到期,听说房客并不续租,她建议马蒂租下来,这样子住在伤心咖啡店楼上,工作方便,两人也可以做邻居。搬进去之前,暂时就住在小叶房里,两人挤一挤。马蒂欣然同意,两个人都开心了。 
  小叶陪马蒂整理行李。当马蒂打开那只皮箱时,小叶轻呼了一声:“好漂亮的杯子!” 
  是那只湛蓝色的骨瓷红茶杯,小叶将杯子捧在手中,左右摩挲。 
  “你喜欢?那送你好了。”马蒂说。 
  “不不,这是一只好杯子,不能送人。我告诉你怎么做,你把她寄在咖啡店里。” 
  “我把自己的咖啡杯寄养在自己的咖啡店里?” 
  “对,寄养在咖啡店里,用寄养架好好地摆起来,这样子不管何时,你都知道它在哪里,这样子很幸福,因为你能够天天看到它,天天碰到它,永远也不离开它。”小叶说,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了最后,像是在跟自己低语。   
  《伤心咖啡店之歌》16(1)   
  马蒂趴在小叶的窗台前看月光,已经是秋天了,窗口晚风拂来竟有几分寒意。 
  自从搬进了小叶对门的套房,马蒂有不时过来串门子的习惯。伤心咖啡店刚打烊,小叶正在浴室里洗澡。马蒂坐在窗前,顺手翻翻小叶书架上的书。她知道当小叶洗完了澡,总是会先读书再就寝。小叶很上进,她读英文,她读很深的哲学,她读一整套报社出版的现代思潮系列丛书。她读得很辛苦,从她看书时的表情和放下书之后的轻松,就可以知道这些书在她单纯的心灵上所造成的煎熬。小叶爱做笔记,在中学生写作业用的横行簿上,以自动铅笔抄下一页又一页重点笔记。这笔记马蒂看过,都是一字不漏地誊写自书本,并不见思维过后的重点整理。 
  小叶的桌前有一个备忘贴板,贴满了咖啡店进出物料的提示纸条。几张大家一起出游时的照片,还有一张自黏贴纸上,写了一部摩托车的几种资料和价钱,自从在夏天丢掉一台摩托车后,这是她目标中要买下的交通工具。 
  小叶出来了,她穿着棉质的短衫裤,柔软的衣服质地吐露着她身材上的女性化部分。小叶不失为一个纤细清秀的女孩,若是能够做女儿打扮,应该是十分可人的吧? 
  “有没有搞错?杀了我算了。”每当马蒂这样建议,小叶总是如此回答,还伴之以一串放纵的笑声。 
  所以马蒂也不再说了,小叶过着她喜欢的生活,谁也没资格批评。 
  秋深了,从整个中秋节连续假期,到了“国庆日”,台北的天空维持着干爽的好天气,竟然还出现了千金难求的蓝天。海安一直维持着他的短发,还有他飘忽不定的行踪。吉儿变得更忙了,偶尔出现在伤心咖啡店,也是大堆头的资料笔记不离手。藤条简直成了一个回忆,听说他事业发达,每天忙着处理如潮水涌入的钱财,一刻不得闲。素园也比较少来咖啡店了,她晚上忙着去上课,上一种近乎宗教的灵修课程。 
  马蒂获得擢升为陈博士的特别助理,除了公务的质量增长外,陈博士将她的月薪调升为三万五千元,再加上伤心咖啡店的收入,马蒂开始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充裕的生活。她每月寄两万元给爸爸,并写信劝他不要再操劳工作,至少把家里的加工副业停掉,免得伤眼睛。 
  马蒂下了班,回到伤心咖啡店,看到店里已坐了半满的客人。她在柜台下找到小叶;事实上,小叶真的名副其实在柜台下面。小叶颓坐在地上,整个人有一半缩在柜台底,她抱着双膝。马蒂看见她今天穿着特别粗犷的牛仔裤和靴子,还打了领带。 
  马蒂挖起了小叶,好把自己的提袋塞进柜台底。小叶手上紧捏着一张明信片,她说:“马蒂,岢大哥走了。” 
  “走去哪里?” 
  小叶摇摇头,把明信片给马蒂。马蒂一看,上面只有海安寥寥数语,说他此刻正在四处走走,没什么特别计划的路线云云。马蒂翻过明信片看邮戳,上面印着Netherlands字样。 
  “荷兰。”马蒂说。 
  “荷兰?岢大哥到了荷兰?”小叶睁大了眼睛,“……好远。” 
  “哎,有美国护照真好,说走就走,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马蒂说。 
  “不知道。去年秋天,岢大哥突然说要去日本赏枫,结果他一去就是半年。”小叶说。马蒂看了她一眼,再看一眼,小叶的眼眶是红的。 
  “日本……他就是在那里认识明子小姐的吧。我想想,他们在那里一起度过了冬天,去年冬天好大的雪,我记得明子曾经这么说。” 
  “他有了明子,他根本就忘了回来,忘了伤心咖啡店。”小叶低下头洗杯子,她把水流扭大到极限,一口气洗了七八个杯子,又洗了一把脸。 
  小叶洗完脸,甩甩脸颊上的水珠,给音响换了一片轻快的雷鬼乐舞曲,开始准备各种调酒用具,两个活泼的年轻女孩和小叶调笑了起来。 
  “对了马蒂,素园在第三桌,你看到了吗?”随着音乐轻快摇摆的小叶向马蒂说。 
  马蒂正埋头打鲜奶油,她抬头一看,果然素园坐在前面不远,她与一个体积非常硕大的人同桌,正在聚精会神地与那人谈话,马蒂进来时并没有注意到她。 
  半个月不见素园了,马蒂很高兴,她把打到一半的鲜奶油交给小叶,走到素园那桌去。 
  今天的素园容光焕发,她一见马蒂十分兴奋,连忙起身给马蒂介绍那同桌的人。 
  这人从容地坐着,脸上泛着似笑非笑的奇妙表情。他的打扮十分之奇特,头发至少有两尺长,在脑后打成清朝式的辫子,他穿着上下一套飘逸的麻质衣裳,他穿着一双凉鞋。整体说来,是那种追求大自然风的脱俗打扮,裹在衣服里的,是明显发胖的身躯。 
  素园对这人极其推崇,称他大师,她当面直接不停地称赞着大师,说大师吸收了东西方哲学精要,学贯古今,跳脱了宗教的形式束缚,开拓出一种回归心灵的“生命澄清”运动,带领了多少人在杂沓人世间,找出他们人生中的真正意义与方向。 
  “所以我一直期望你们能见到大师,希望你们也能像我一样,从大师这里,开始学到认识自我,远离迷津。” 
  对于素园的褒词,大师受之不却,脸上依然泛着十分崇高宽容的笑。马蒂坐在他的身边,他们聊了一些时兴的天灾问题,马蒂发现大师并不是非常健谈,但他谈话时有一种直视对方眼睛,逼催对方在心防上软化的能力。他的言谈内容非关宗教,而是介乎哲学与玄学之间,再加上大堆头的自创术语。现在他们聊到了现代人的健康问题,特别就近代发生于世界各地的前所未有的新疾病现象,大师有独到的看法。   
  《伤心咖啡店之歌》16(2)   
  “问题发生在蛋。”大师说。马蒂不能相信她的耳朵,但她更忙于回视大师利刃一样的眼神。大师盯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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