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第33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梁思申奇道:“你怎么了?我倒是想弄清楚你特特意意跑我家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梁大的眼神有些呆滞,想好久,才似是下定决心地问:“我是不是该不惜代价地卖?”
梁思申摇头,“这个问题恕我不能直接回答你,市场有其不确定性,万一我说了跳楼卖,明天市道却转好了——难说得很,外公说很多事沾上中国就会变得不符合经济规律——那责任我怎么担得起?”
梁大不甘心地道:“如果我们换个位置,你说你会怎么办?”
梁思申道:“我只说我自己会做的,我是快手,我绝不会做你这种变现麻烦的炒卖。因此我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快卖,早卖了,不等今天。”
梁大的脸色早已一变再变,闻此也没能再变到哪儿去,只道:“我明天就飞回香港。麻烦你告诉我,你爸妈住哪儿,万一……我去投靠。”
“你竟然这一年没为自己留下后路,只买了几辆车?”
梁大喃喃道:“这几个月钱来得太快了,来不及多想。我走了,提醒你爸,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什么意思?你们有牵连?”
梁大不敢置信地看梁思申一眼,起身道:“我走了,谢谢你,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梁家的,我知道这时候找你应该能拿到专业意见。你外公逼我一项项说出资金来源其实也已经替我理清思路。晚安。”
梁思申送梁大出去,回来却听呼叫铃大作,她大吃一惊,连忙冲进外公卧室。却见外公好端端地看着她和紧接着冲进来的小王。外公挥挥手让小王出去,道:“门关上,我有话说。”
梁思申惊魂未定,道:“以后不可以这么吓人,吓成狼来了,以后真有事没人救你。什么要紧事?”
外公倒是一声不响地任凭梁思申“教育”他,等梁思申说完才道:“赶紧联系你大伯父,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你得弄几个脑袋清楚的人盯着梁大。一定尽快抛,别让事态扩大。”
梁思申不假思索地道:“让他们恶有恶报去。”
外公却严肃地道:“你听我的。梁大刚才已经告诉我全部资金安排,很疯狂,我看他现在即使能成功全部割肉,他从内地带去的资金全部归零也不无可能,他最终欠下巨额贷款无法归还。快去,连夜打电话。我最担心梁大干脆搜罗手中所有资金潜逃,得有人盯住他,不能造成烂账,牵涉太大。这事我到此为止,睡了,天塌下也别叫我。”
烂账!梁思申脑袋“哄”地一声炸了。她立刻致电大伯父。大伯父最先懒得接,还是梁思申再三威逼保姆,大伯父才肯起床接听。但听梁思申陈诉梁大面临厄运将导致血本无归,造成巨大贷款黑洞时,大伯父那边连呼怎么办。梁思申就告诉伯父,梁大可能看到巨亏填平无望,索性潜逃。梁大若是潜逃,影响范围就不知道了。
梁思申心里越来越认为,她还得告诉梁大的舅舅们去,免得大伯父父子情深,放纵儿子。因此也不等大伯父再问,她就放下电话,却发现她不知道那些亲戚们的家庭联系电话。她转念之下打电话给宋运辉说了此事,问宋运辉知不知道那些个电话,果然宋运辉有。她也没多说,匆匆结束与宋运辉通话便强行找上梁大的舅舅们。她悲哀地听到,他们都惊住了,然后转而变为他们在过阵子之后,纷纷主动打电话轰炸她。她只够一会儿时间去想宋运辉怎么有那些人的家庭电话,却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她的脑袋便被来电侵占。大家都开始拿她当权威。他们的焦急,让梁思申心里更是惊悚,梁凡究竟贷了多少钱?她爸爸究竟插手多少?
梁思申看看解释的差不多,便关掉手机休息。睡前不由得想到宋运辉为什么这么清楚梁家那些权贵亲戚的所有联系方式?这绝非一次见面交换名片便可得到的。他跟那些权贵亲戚那么熟干什么?她觉得不可思议。心中不由得又想起宋运辉接待老徐时候的神情。
梁思申还想到,她该不该通知大伯等人之后就置身事外?她又能不能置身事外?她心里很矛盾,梁大的倒下,看起来势必牵连她爸爸。虽然爸爸已经在迈阿密享受阳光沙滩,可是,爸爸造成的窟窿,是无法也迁居至美国的。她现在惟有指望梁大在长辈们的监督下赶紧断臂求保,或者尚有一息生机。
杨巡晚上应酬回来,速速溜进楼下客卫赶紧洗去烟酒味道,免得家中孕妇闻到反胃。却在浴室里听到手机声响,他探出头来看,见任遐迩已经接起,便继续放心洗澡。等他出来,任遐迩道:“申总亲自打来电话,让你去他家,说是几个老朋友说说话。我说你今天手机落家里,等你回来我再跟你说。这么晚了,什么事?”
“胎教,胎教,我们孩子在你肚子里听你撒谎呢。”杨巡笑着拿起手机翻看一下号码,果然是申宝田家里打出来,“申总家这个时间来客人,还几个老朋友,谁?看上去挺要紧的样子。”
“这么晚,黄鼠狼进门准没好事。”
“就是,我洗得香喷喷的,懒得出去。”一下说着也坐到饭桌边,吃一碗白木耳,看饭桌上半桌的书,半桌的零食,她还在读她的MBA。杨巡对此很是佩服,他也自学过,知道那得非常自律。比如杨速的妻子毛毛,结婚后以为靠上大山,早早安心做住家太太了。“申总没说到底是哪几个?”
“没说,可能平时秘书伺候惯了,自己说话反而没套路。但我估计不是要紧事,他说话声调不急,很平常。”
“这种时间谁来电话都有问题,没要紧事他可以明天打给我,难道是三缺一?三缺一不会找我,我又不是他嫡系。”
“别抓耳饶腮了,换上衣服去一趟,大不了回来再洗个澡。肯定跟钱有关,那些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杨巡看看自己身上柔软舒适的睡衣睡裤,嘀咕了一声,上楼换了衣服,到底还是去了。到申宝田家,在门口稍稍整理一下领带才敲门进去。却见除了几个相熟大款之外,还有一个久违的萧然,他一愣。更让杨巡吃惊的是,萧然脸色晦暗神情焦躁。杨巡看着心里痛快,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只要萧然不舒服,他就舒服。
萧然还不好意思说,申宝田只得做主持人,道:“杨总,萧总想把他在市一机的股份卖了,如果你有意,价钱可以商量,不会要你原价。”
杨巡在看清萧然时候已经想到了,萧然肯定又想卖市一机。这几天他和任遐迩查看网上香港新闻就已经看到香港房地产市场动荡,他当时就幸灾乐祸地跟任遐迩念,萧然那窝里横准在香港吃瘪。现在被申宝田的话一印证,他心里乐得飞飞的,但硬是克制着道:“市一机资产太大,把我扒光了也买不起啊。”
当即有人附和:“是啊,市一机拔根毫毛都比我们大腿粗。再说跟日本人合资,外国人的肚肠摸不透。”
杨巡立即将自己隐身,满心欢喜地看着眼前大款们个个板着脸叹穷经,心说这要换做两年前萧然的老爸还在位,不仅萧然不可能找上这帮子个体户帮忙,个体户们也不敢说话这么不客气。估计是萧然硬闯申宝田的门,申宝田无奈拉众人走过场。但借钱这事儿,免谈。
想通这点,杨巡也没客气,等第一个人借故告辞,他托辞家中有大肚婆等,几乎是与第一个告辞的前脚后跟地走了。走到外面,黑暗中与他第一个告辞的相视一笑,才各自钻进自己车子,看起来做人做成萧然那样,也太失败。
回到家里,杨巡无比兴奋,刹不住车似的乱笑,弄得任遐迩好生奇怪。杨巡便没收任遐迩手中的书,抓着她硬是把过去在萧然那儿吃过的亏原原本本告诉她。这个时候说出来,心里真是无比痛快,就跟大夏天喝一碗冰镇酸梅汤一般舒服。任遐迩听了咬牙切齿,说死也不能借钱给那种瘟生,老天开眼惩罚那种瘟生的时候,凡人决不能插手帮忙,只能落井下石。杨巡连声说对,好生痛快。只觉得秋高那个气爽,门外的草虫儿叫得如仙乐一般动听。
雷东宝却烦死窗外的草虫儿叫,他的耳朵现在说不出的敏感,即使坐在楼上也能清晰听到埋伏在一楼草丛中的虫叫,他烦得冲上阳台,狠狠砸一块装修时用剩的瓷砖下去,果然草虫儿不叫了,但随即传来楼下住户的叫骂,韦春红见此连忙大力将雷东宝拉进房间,按他坐在床上,道:“你坐着,我给你拿两瓶啤酒来。”
“有没白酒?给我白酒。”
韦春红二话没说,拿来一瓶五粮液和两盘晚上吃剩的菜,让雷东宝自饮自斟。但雷东宝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韦春红,道:“你也坐,一起喝。”
韦春红为难地看看外面客厅,道:“你儿子还等我呢。”
雷东宝却不放手,“我麻烦了。今天说好歹总算弄来一笔贷款,放进财务室,没半天全用完,就跟大夏天下毛毛雨,吱儿一声,毛都不见。转个身,小三又愁眉苦脸问我要钱。你说我哪来的钱?”
韦春红走不掉,听着雷东宝的话又担心,看看外面宝宝好好儿的,就坐下道:“你不是那些出口做得好好的吗?还是国内又哪家公司赖账了?”
“坏的是那些出口的生意,国内的都没事。我数给你听,铜厂一单已经做了一大半的,国外公司倒闭,我这货没人要了,偏偏这货是非标产品,没人要就得报废回炉。所有本来已经谈好的合同,还没开信用证过来的,那边都单方面取消了……”
“为啥?说好要的怎么赖了?”
“有些破产没钱了,有些一算还是去泰国菲律宾那些钱贬值的地方进货更合算,还有些说要再看看,我看也没戏。没生意,明天开始。得先停一半的设备。我雷东宝从做厂子起到今天,从来都是只愁人手不够,明天却要开会让人停工,这会,我怎么开?”
“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坏事儿都冲你来!”
“也不是,那不是……咳,跟你说不清。你说,怎么会乱成这样呢?奇了。”
“那开什么会啊,直接让下面的人通知,你你你不用来了,留个电话去家里等着,不就完了?”韦春红前阵子听雷东宝说什么资金问题后,这几天又看到雷东宝愁眉苦脸,可没想到事情严重到需要停工一半,上回还说政府不会看着不管呢,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她顾不上外面的宝宝了,给雷东宝又倒一杯酒,坐着继续说话。
雷东宝没说,闷头喝酒。连下三杯,才道:“给我五万。村里有两家人结婚,要拿回存在雷霆的钱。财务拿不出,还是我先垫着。”
“明天我去银行拿给你。”韦春红这回没反对,知道人家结婚的钱拖不得,“可万一元旦春节一个个地结婚,都问我们家拿也不行啊。你今天开了这个口子,往后谁再来要你能不给?除了婚的还有丧的,生孩子的,上学的,生病的,没完没了。我看你们财务还是划出一笔钱来不能动,专门得给村民生老病死备着。”
雷东宝夹下小小一块豆腐,举到两人中间,道:“现在村里的钱就跟这块豆腐,塞牙缝都不够,哪里划得出一块不能动的。”雷东宝说着把小小一块豆腐扔进大嘴里,真是腮帮子都不用动一下,没了。
韦春红忧心,帮着想招:“我看不管多难,这一块一定得划出来。你短谁都不能短村民的,村民的人心最要紧。别的人出点事就跑,可以去别家厂里做,有奶就是娘,只有小雷家人会守着你,你看你以前坐牢,那时候各个厂子日子多不好过,就剩小雷家的人没走。我看还有明天停工的名单你们也得留意一下 ,本村的都不能动,不是本村的先下。”
雷东宝点头,将酒杯举到韦春红嘴边,算是敬她,韦春红会意,就着雷东宝的手一口喝了。外面宝宝没人理急了,叫起来,雷东宝只得放韦春红走。他默默想了好久,先给正明打电话,要正明重拟电缆厂暂停人员名单,把小雷家人全留下。正明答应得很爽快。下一个打给的是项东。但项东告诉他没办法,铜厂用的本村人大多技术不过关,项东只能倾向少停本村人,无法全部保留。
雷东宝本来心里就烦,又喝了几口酒,被项东一顶,火气上了,道:“小项,你要搞清楚,每一个在雷霆做的村民都是股民,开谁都不能开股东。我就是这句话。”
项东却坚持道:“书记,越是困难时候,我们越不能放弃技术,放弃质量。铜厂趟过这个难关,村民股东才有得利。”
“小项,技术、质量都是人做的,我要的是留下最忠的人,忠心,这是第一,还有,正明在电缆厂试点他的方案,事实表明可行。你明天去电缆厂取经,给我立即压缩一半基建支出。现在是雷霆最困难的时候,你先把其他什么都搁一搁,第一要保证渡过难关。”
“书记……”
“你叫对了,我是书记,谁的书记?小雷家的书记。别人再占着书记位置都没用,大家只认我一个书记。我是小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