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凤栖梧-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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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美貌妇人梳着一头乌黑的堕马髻,围着攒珠勒子,穿着桃红撒花袄,大红洋绉石榴裙。粉光脂艳,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旁边陪着说笑的正是那凤姐儿。平儿站在炕沿边,捧着小小的一个填漆茶盘,盘内一个小盖钟。见刘姥姥进来忙满面春风的问好,又让刘姥姥坐。刘姥姥见了这阵仗哪敢坐下。两腿一弯便要跪下,慌的刘夫人忙道:“平儿,快扶起来。姥姥是客,怎能和我下跪行礼,若是老爷回来又该说我的不是了。”熙凤笑道:“姥姥不必多礼。若再这么着。倒显得咱们生分了。”刘姥姥这才扭扭捏捏的坐在椅子上了。
刘夫人问道:“姥姥从哪里来?”刘姥姥一听她问,未语先飞红的脸,欲待不说,却又不好。只说“去了那荣国府一趟”。刘夫人点点头道:“怎么这么早便敢了出来,也不多留下叙叙旧。”刘姥姥只哼哼道,人家姑奶奶家大业大忙的很,我去见过了便出来。刘夫人摇了摇头,对他们的做派很是看不上眼。这里刘姥姥心神方定,才又说道:“今日我带了这小孙子来,也不为别的,只因他老子娘在家里,连吃的都没有。如今天又冷了,越想没个派头儿,只得带了他去荣国府王夫人那讨个旧情,谁知一个正经人没见到,只拿了两吊钱便把我们打发了出来。”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老太太看起来又羞愧又可怜。刘夫人叹了一声还要问上什么,却被熙凤轻轻打断,道:“母亲想和姥姥聊家常,一会儿有的是时间。”转头又问刘姥姥“不知可用了早饭没有?”刘姥姥忙说道:“一早就往这里赶咧,哪里还有吃饭的工夫咧。”刘夫人听说,忙命快传饭来,嘴里直道:“怪我怪我,一时见着老人儿就话多起来,倒忘了姥姥来的急还没用膳呢。”说着只见二人抬了一张炕桌来,放在这边炕上,桌上碗盘森列,仍是满满的鱼肉在内,香气扑鼻。板儿一见了,便吵着要肉吃,刘姥姥一巴掌打了他去。刘夫人却道:“可打不得,孩子饿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到了亲戚家就应该放开肚子好好吃一顿。”一面又问板儿今年多大,刘姥姥忙替他答了。刘夫人笑道:“若不是我们家那两个小的今天去了学堂,倒能在一起好好玩玩。”
说话时,刘姥姥已吃毕了饭,拉了板儿过来,咋舌咂嘴的道谢。刘夫人笑道:“若论亲戚之间,原该不等上门来就该有照应才是。但我们家毕竟离得远些,那边的太太又渐上了年纪,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我们老爷总叨咕着说京城这边的亲戚少的很,我家凤儿又经常在这京里做事,有你们互相照应也是好的。今儿你既老远的来了,又是为了家里生计不得已开口,怎好叫你空回去呢。这里是五十两银子,就当是我送给侄儿家的年礼,你只管拿回去贴补贴补家用,下剩的买些田地做些小生意都是好的。”
那刘姥姥先在荣国府吃了闭门羹,不过得了两吊钱,这边的王家只是个商户,原以为只是招待自己吃一顿饭,后来却听见资助给她五十两,这五十两对于一个庄家户来说实在是一笔巨款,无论是贴补家用,还是增加个别的营生都是有富余的,顿时喜的眼圈发红起来,说道:“嗳,太太实在是个心善的,若我说那府里的姑太太跟我们家更近些,可做的事实在让人心寒,若不是碰见凤姑娘,我这老婆子得带着小孙子饿着肚子再走回去。如今太太又是招待饭,又是送银子的,老婆子我都有点觉得臊的慌!”刘夫人只软语安慰了她一下,又让人把那包银子拿来,再拿一吊钱来,都送到刘姥姥的跟前。熙凤上前道:“这是五十两银子,姥姥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回去好好和家人商量着使用。这钱雇车坐罢,板儿还小,你年岁又大了,大老远的再走回去,没的累坏了身子。改日无事,只管来逛逛,方是亲戚们的意思。天也晚了,也不虚留你们了,到家里该问好的问个好儿罢。”一面说,一面就站了起来。
刘姥姥感动的眼泪汪汪,感谢不尽,千恩万谢的去了。正是:得意浓时易接济,受恩深处胜亲朋。刚回来时,刘夫人见熙凤将个不认识的老太太接了回来说是亲戚,正纳闷中,熙凤和她说了这刘姥姥跟贾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只因为女儿嫁给了务农为业的王狗儿,而王狗儿的祖上曾作过小小的京官,所以与王熙凤的祖父联过宗,因而在二十年前曾和女儿见过王忠和熙凤一次,刘夫人是不记得的,偏熙凤是现代人重生而来自然认得这个人物。五十两银子不过是熙凤一个普通的银镯子的价钱,拿它救济救济一个忍辱负重的老人,熙凤还是愿意为之的。刘姥姥虽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老太太,却见识不凡,比那务农为业只会唉声叹气的女婿狗儿强得多了。当一家子的生活陷入困苦不堪,所有的人都怨声叹气的时候,只有刘姥姥积极的想办法。为改变女婿王家当前的贫困状态,刘姥姥给女婿狗儿出谋划策,要去有一星半点瓜葛的荣国府攀亲告债。常说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闻。这些就连她那七尺须眉男儿的女婿狗儿也是怯阵,然而,她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太太却为了家人的生计,豁出去了一张老脸,七八十岁还要给贾府的人跪来跪去的。熙凤见着她就想起自己现代社会时的奶奶,当时爸爸是农村孩子,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居然被权贵子弟顶了名额,人家都已经去上学了,唯独爸爸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来才知道被人顶了名额。奶奶看着爸爸一天天水米不进,急的不行,颠着一双小脚求爷爷告奶奶的四处求人帮忙,最后终于给爸爸求来了一个名额上了大学。没当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奶奶总是满脸骄傲,根本忘却了当时受到的屈辱,因为她拉下脸皮来求得的就是家人的幸福,这种亲情比什么都来的珍贵,所以熙凤不假思索的帮助了刘姥姥,也算弥补了自己一个心愿。
ps:
今天的头痛已经转移到后脑勺了,莫非我昨晚撞墙上了?
正文、第十二回 谁吝啬
这一天的贾府气氛十分安静,大观园里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连树上的鸟儿都哑了嗓子。话说那日贾政、贾赦全在家中,朝里突然来了个太监,手里捧着个盒子,皮笑肉不笑的撂在贾政怀里:“陛下说,完璧归赵!”说着连红封都没拿,转身便出了荣府回去复命了。贾政莫名其妙的将盒子捧进屋里,打开一看,顿时吓的老脸苍白,原来盒中赫然是那个送与元春的腊油冻佛手。这东西是用黄色蜜蜡冻石雕刻成的佛手,而冻石则是一种半透明的名贵石头,像这么一块天然形成的佛手冻石价值不知几何,而且这原本是黛玉嫁妆里的东西,又是当年皇帝钦赐给林家的宝物,只因没记载在册上贾家人并不知晓。偏贾母送去元妃那里的时候说是一个外路和尚来孝敬的,因元春颇为喜爱,就即刻拿过来摆着了。这回皇上那将它还了回来,还只说了一句“完璧归赵”,贾母再老糊涂也知道,这是皇上对贾家吞没林家的家产表示不满了,送了这佛手回来是特意警示贾家的。
贾母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丫头是恨上咱家了。罢了,把你媳妇、珍儿媳妇她们全叫来,咱们一起凑凑银子还了去吧,省的让圣上震怒祸连全家。”贾政老脸涨的通红,只得一咬牙去了。贾赦、邢夫人只推说身子不舒服,让人送了五千两银票过去;王夫人让人看好宝玉,和妩瑶、贾琏一起过了来;贾珍又是个无事忙的,只尤氏自己做了小车过来。贾母打开天窗说亮话,只把修建大观园挪用了黛玉嫁妆的事儿说出来,贾政王夫人先抢先着说道:“我们先拿上两万两添上。”贾琏也硬撑着说拿上一万两,等到尤氏的时候,她见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脸上不由红道:“好好的怎么就挪用林姑娘的嫁妆了?这事从何说起。这修建大观园不是公中出了一大半么,况且又在荣国府的名下。和我们宁国府有什么关系呢?”尤氏虽老实却也不是个傻的,这明摆着就是想让宁国府做个冤大头,尤氏哪肯白吃这亏,所以就是装傻充愣的装作不明白。贾母气的心里直骂。表面却仍是一副慈祥的模样,“珍儿媳妇啊,你不知道,当年元妃省亲,这荣光不止是荣府的也是宁府的,谁让咱们都是贾家人呢。修建大观园公中虽出了一部分银子,可那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若修建的不好了,也是在打皇家的脸面。没法子,只好先挪用了林丫头的嫁妆添补空子。如今她大了。也不需要我这老婆子了,这嫁妆我这当外祖母的说什么也得给人家添补上。可现在我这边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这不招了你们大家来商议商议。”尤氏在心里骂了一句,老虔婆,什么商议还不是让我们给你拿钱。想的倒美!
尤氏只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拿着帕子抹着子虚乌有的眼泪道:“老太太,我这身份您也是知道的,大爷素日没一句听我的,蓉儿又大了根本不听我的话,我在府里就是个摆设,哪里能像琏儿两口子一样齐心协力的。若是老太太急着用钱。多的我没有,但这三五百两是我攒下的私房银子,先拿给老太太救救急吧。”王夫人、妩瑶瞪圆了眼珠子,好家伙,亏她也说的出口,几百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哪?还说是给荣府这边救急。真比邢夫人还抠门哪。贾母气的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吧。也是个不经事的,叫你来没半点用的上。”她也知道尤氏是继室,家世又不好,在贾珍面前只知道一味的做小伏低,她手里拿不出大笔银子来倒有几分可信。只是下剩的亏空还大着呢。不知从谁那能再弄到一些。王夫人见贾母忧愁的样子,转了转眼珠,忙上前附耳道:“老太太,我有个主意,不知……”贾母见她这样子,忙屏了下人让她坐下细说。王夫人得意的坐在贾母面前,道:“老太太,要我说这亏空咱们一时是补不起的,只能另外想个辙子了。”贾母急道:“我如何不知这亏空太大,人家林家上百万两家私,入了咱贾府的账后就不知花在哪里了,元妃省亲时真是花的如流水一般。若当时知道这丫头铁了心的要走,咱们也少挪用些,哪里有现在的窘迫。”王夫人点头道:“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若依我的意思,咱们只能从亲戚那周转一些了。”贾母犯愁道:“哪个亲戚能一下子借出这么许多来?旁人若知道了,还以为咱贾府破落了呢。”王夫人笑容可掬,“那得看什么样儿的亲戚,若是薛家呢?”贾母一下子就明白了王夫人的意思,心里又是恨又是难过,当初若不是王夫人一心的促成“金玉良缘”,伤了黛玉的心,可能黛玉还待在贾府,将来和宝玉成了亲,这银子哪里用的着还。现在弄成这样的僵局,她又舔脸过来说起这事,贾母恨的牙直痒痒,但又有求于王夫人,只得忍气问道:“那宝钗能愿意嫁过来吗?”
王夫人笑容里透着几分得意,“她薛家再富贵也不过是个皇商,在这四大家族中算是身份最低的了。他家姑娘能嫁到咱们家,可算得上是高嫁,可是打着灯笼都寻不着的好亲。这对咱们也有好处,先不说宝钗的性格、为人、才干,就是她的嫁妆想必都能与那林家不分上下。若与他们家议了亲,咱们再去借银子来周转,岂不两全其美?”贾母皱着眉头听了半晌,看王夫人喜的眉开眼笑,心里却仍觉得堵得慌,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先答应了。这边贾琏夫妇回房,正愁着一时之间拿不出这许多银子来。琥珀正好到妩瑶房里来回事儿,妩瑶却已睡下了,贾琏见了忙立身说道:“好姐姐,再坐一坐,兄弟还有事相求。”说着便骂小丫头:“怎么不沏好茶来!快拿干净盖碗,把昨儿进上的新茶沏一碗来。”说着向琥珀道:“这两日因老太太的千秋,所有的几千两银子都使了。几处房租地税通在九月才得,这会子竟接不上。明儿又要送南安府里的礼,又要预备娘娘的重阳节礼,还有几家红白大礼,至少还得三二千两银子用,一时难去支借。俗语说,‘求人不如求己’。说不得,姐姐担个不是,暂且把老太太查不着的金银家伙偷着运出一箱子来,暂押千数两银子支腾过去。不上半年的光景,银子来了,我就赎了交还,断不能叫姐姐落不是。”如今鸳鸯死了,琥珀渐渐成了贾母的左膀右臂,替她看着私房。听了贾琏的请求,遂笑道:“你倒会变法儿,亏你怎么想来。”贾琏笑道:“不是我扯谎,若论除了姐姐,也还有人手里管的起千数两银子的,只是他们为人都不如你明白有胆量。我若和他们一说,反吓住了他们。所以我‘宁撞金钟一下,不打破鼓三千’。”一语未了,忽有贾母那边的小丫头子忙忙走来找琥珀,说:“老太太找姐姐半日,我们那里没找到,却在这里。”琥珀听说,忙的且去见贾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