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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孤箫寒月-第7章

小说: 孤箫寒月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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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用一枚银针,丁箫便“啊——”地痛叫着,上身猛地一挺,又再落下。

六枚银针,如此反复六次。

终于,丁箫喘息声慢下来,静下来,渐与常人无异。

众人悬着的心放下来。

“大家小心把丁公子移至卧室,注意别碰到他身上的银针。”周医师说道。

一阵有条不紊的忙碌之后,丁箫躺于床上,胸口乃至全身都扎着银针,神智清醒,却闭着眼睛。

冯孤月坐在床边,定定地瞅着他,守着他。

周至德仔细号过脉,一一取下银针。

“将军,病人已无危险,但因失血过多,心疾严重发作,需按时服药静养,不能再有丝毫闪失。”

“我知道了。周医师,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有事我差人去叫你。”

“好。我叫富贵留下来帮忙照顾。”

孤月点头,周至德出门。

一会儿,富贵送来汤药,冯孤月接过,示意他与其他人一样,在外堂候着。

将药碗放下,孤月对着床上的人儿,轻声唤道,“箫,喝药了。”

丁箫睁开眼睛,只望着她,不说话。

下意识避开他明晰的眼神,冯孤月俯身抱起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端起药碗,送到他嘴边。

丁箫只喝了一口,便不觉皱起眉头,张嘴欲呕。

“箫,周医师说了,这补血补心的药,比一般的药更苦涩难咽,你忍耐些。”心疼愧疚的泪落下来,滴落碗中。

丁箫抬眼望着她的泪痕,没说什么,只勉力抬起手,扶着碗沿,将药一饮而尽。

冯孤月突然悲从中来,索性把他紧拥在怀中,哭出声来。

“孤月,别哭了!”

“箫,对不起!原谅我!我一时气愤,失去理智,残忍地伤了你。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会以更多的爱,弥补对你的伤害。”冯孤月松开他,望着他灰白的脸,抽泣着说。

丁箫算是完全见识到了她失控的样子。先前那么愤怒决绝,现在又这么愧疚伤心。至情至性的人啊,叫他怎能放下爱慕倾心呢?付出的真情,又怎能收回呢?

“孤月,别再……苛责自己了。我了解,你在宫中……受尽嘲笑,回来,又见我……与柔柯……”他喘息着,深吸口气,又道,“所以,你心中……愤怒难抑,一下子……爆发出来。我不怪你,我只愿……你能明白……我的真心,就够了。”

“箫……”埋首在他怀里,她失声痛哭。

“孤月,别哭了。从没……见过你哭,没想到,一哭起来,这么……惊天动地。”

“箫,你真的不怪我了吗?”

他点头。

孤月又落下泪来,疼惜地拥他入怀。

出征

虽然从严重的伤势与心疾发作中幸存下来,丁箫的身子还是大不如前了。

颈上伤口已经结痂脱落,留下了长长的凸起的疤痕。相比伤前,人也更加虚弱,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瘦削憔悴。

冯孤月看不下去,强要他多吃。他不忍拒绝,勉强自己的结果,就是把先前吃进去的全吐出来,吐至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还止不住地干呕。

他本就极难入睡,好不容易睡着,又常做恶梦。

夜里抱着他瘦弱的身子,冯孤月心中十分纠结。怜爱,悔恨,自责……

突然,睡着的丁箫喘息急促,状甚痛苦地低喊,“不要,不要,不要……”同时,双臂乱挥,身子僵直。

孤月拥紧他,轻拍着他,连声安慰,“箫,别怕,别怕,是梦,你在做梦。”

丁箫惊跳着在她怀里醒来,满脸是泪,一身是汗,惊魂未定。

“箫,你在做梦,无论梦到什么,都是假的。”

他哽咽,“不,是真的。那些往事,那些记忆,都是真的。我想抹掉,可怎么都抹不掉。黑夜,它们就跑出来,就跑到我脑子里来。”

她心中更是难受,“箫,对不起,都怪我,让那些过去又来折磨你。答应我,忘掉它们,好吗?我们一起忘掉它们。”

“孤月真能忘掉吗?”

“真能忘掉。我知道,你重新被过去所伤,只因我的在乎。那已埋藏的过去,又被我的愤怒挖了出来。”

轻抚着他的侧脸,孤月又道,“箫,未遇上你以前,我一心只在于征战,在于建立功勋,助秦王培植自己的势力,从未想过会触及儿女情长,在这方面也没有经验。你的过去被陈福平挖出来,实际上,我对陈福平那帮太子党的愤怒,多过对你的愤怒;对自己面子的在乎,多过对你的过去的在乎。你养伤养病的这些天,我也在剖析、反思自己的心态与行为。而且,我一直在思考,我对你的感情。”

孤月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之前,象你说的,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你只有怜悯、迷惑,只耽于你的美貌。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我对你是真爱。所以,在这件事上,我最初的反应是狂怒。冷静下来后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度了,也才发觉,我对你的在乎,远远超出预期。如果我不爱你,怎么会生那么大的气?我大可以直接把你赶出去。我并不是因循守旧、迂腐不化的人,我只是太在乎你,不知不觉间深爱上了你。”

转头轻吻他的脸,她语气更加激昂,“箫,我们一起忘掉过往的不堪,过往的不愉快,让所有流言蜚语、讥讽议论都见鬼去,全心开始我们的新生活,好吗?相信我们的爱,一定能战胜一切!箫,跟我一起努力,好不好?”

丁箫没说话,冯孤月感到他脸上湿湿的,凉凉的,身子也轻颤着。他哭了?

“箫,怎么了,怎么哭了?”

“没什么,只是很有感触。长这么大,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从没有人如你一般待我。好,我们一起努力,抛开过去,重新开始。”

“箫!”

“孤月!”

两人紧紧相拥。

心结解开,丁箫的身子恢复得很快。虽不比从前,但也能活动自如了。乐伎班重又热闹起来。

只是,一向不安定的河北又起战事。

武德四年十二月初二,沙天寒率部进犯河北,得到了许多人响应,共同反唐。

沙天寒,河北人,出身草莽,本为行侠仗义的农民。隋末不满暴隋统治,起义反抗,响应者众。隋亡后自称周王,骁勇善战,治民以仁,在河北深得民心。

秦王围攻洛阳时,沙天寒乘机南下。秦王留一部分军队继续围城,自己则带另部分军队北上迎敌。双方战于黄河岸边,秦王大胜,沙天寒北遁。秦王乘机收复河北大片土地。

沙天寒逃亡后,心有不甘,重新积聚力量,卷土重来,响应者仍众多。很快,沙天寒重又占领河北大部,继续向中原挺进。大唐先后派三支军队应对,均大败而归。

因为不想秦王军功太大,皇帝有意让其他将领多立战功,没想到均力不能及。皇帝无奈,只好又派秦王征伐。

作为秦王府中武将,冯孤月又要随秦王出征了。

夜深人静,将军府传出的琴声里,满是离愁别绪。

突然,“铮——”的一声,琴声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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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抚琴的丁箫蓦地身子一震,脸色一白,胸口泛起的疼痛让他蜷起身子。

一旁的冯孤月急忙扶他躺下,从他衣服里取出药丸喂他含在口中,一只手在他胸前上下摩挲,帮他顺气。

好一会儿,丁箫平静下来,身子也舒展开。

“箫,好些了吗?”

丁箫没说话,只朝她伸出双臂,一双大眼满是祈盼。

孤月抱他入怀,紧紧搂着他,“只是琴弦断了,别怕,也别放在心上。”

埋首在她怀中,他闷声道,“孤月,你明天一早就要远行了。”

“战事很快就会结束,很快,我就会回来的。”孤月安慰他。

“战场上危机四伏,孤月一定要小心,一定要保重!”

“我会的,在家等我回来。有乐伎班让你忙着,日子会过得很快的。”

“我最想的还是有你陪在身边。但你是为了大唐江山社稷出征,我帮不了你,只有在这儿等你回来,每天为你祈福。”丁箫怅然。

“很快我就会回来的,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保证。”孤月坚定地说。

轻轻从孤月怀里起身,丁箫坐在她身边,抚着她的脸颊,深情地说,“孤月,你走后,每天黄昏,我都会弹琴给你听。每时每刻,我都会为你祈祷。无论你在哪里,都会有我的琴声相伴,都会有我的祝福相佑。”

她感动地靠在他胸前,“箫,上战场杀敌,对我来讲已是家常便饭,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是啊,这么多年你早已习惯了刀光剑影、金戈铁马的生涯,只是我不能不担心。”语气转而沉重起来。

她抬起头,“放心吧,不要担心我,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箫,答应我,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多吃多睡,把身体养好。”接着,又以玩笑的口吻说道,“可以想我,但不可以太想我。”

他轻扯下嘴角,想笑却实在笑不出来。

她笑着说,“好了,别不高兴了。明天就要小别,今晚,我们该高高兴兴的。”

“对不起,孤月,你明天就要出征了,本该轻松上路,我反而增加你的烦恼,做你的包袱。”丁箫打起精神,“你放心吧,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等着与你重聚的那一天。”

“嗯,这样才对嘛。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明天一早,皇帝于城门上为军士壮行,天不亮我就要出发,我们就此别过吧。”

“不,孤月,今晚让我陪着你一起度过吧!”

“我会起得很早,不想影响你。早分别晚分别,还不是一样吗?”

“不,今晚,我不想离开你。”丁箫语带哽咽。

“好吧。”孤月妥协。

丁箫整晚无眠,紧拥着孤月,象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肉里。

第二天一早,不理冯孤月的劝阻,丁箫坚持送她离开。冬晨寒风中,看她骑在马上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丁箫心中象有个洞,越扩越大。他的身子不由晃了晃。一直随侍在侧的听蝉忙扶住他,喂他含住药丸。

“师傅,冯将军已走远,冬日天冷风大,我们回去吧。”

他点点头。

被俘

十二月下旬,天寒地冻,环境恶劣。

秦王率大唐军队阻击沙天寒。两军对峙,形势严峻。这个年,要在战场上过了。

腊月最后一天,大雪纷飞,朔风怒号。风助雪势,片片雪花如飞刀般径朝人脸上身上扑来。

冯孤月带一骑兵分队勘察巡视。茫茫天地间,全是白色,辽阔空远。

手下薛敬说道,“将军,今天除夕,哪边将士不想着过年哪?我想不会有战事了。雪大风急,回去吧。”

“沙天寒行事从不遵常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正说着,冯孤月突然警觉起来,身下坐骑也开始兴奋地踏步。

“注意!有情况!”冯孤月喊着。

前方天地相接处,漫天飞雪中,密密麻麻的黑点快速移动。

冯孤月迅速做出判断,果断下达命令,“薛敬,你带两人速速赶去营地,通知秦王敌军来袭。”

“将军,那您呢?”

“我带人抵挡一阵。快去,不得有误。”

“是!”薛敬喊出两名骑兵,迅速拨马而去。

冯孤月驰马上前,挥动手臂,“弟兄们,跟我来。”

一百多号人,毫不畏惧地冲向数十倍于他们的敌军。

茫茫雪原上,两队人马列阵遥遥相对。

看着敌军方阵,冯孤月对副手说道,“张浩,我前去会会沙天寒,你带人等在这里,见机行事。切记,没我的命令,不得妄动。敌军不动,你就不能先动,丝毫不能露怯,明白吗?”

“明白!将军,小心!”

“嗯。”冯孤月挥动马鞭,迎着风雪,毅然驭马奔向敌军。

到两军方阵中间地带,冯孤月停下来,凛然面对纷纷飘雪,万千敌军。

敌军阵中冲出两个人。为首之人,体格壮硕,虬髯掩面,眼如铜铃,浓眉高鼻,厚唇大耳,手拿一杆长枪,气势逼人。骑马奔驰而来,如一座移动的小山。

冯孤月骑在马上,冲来人抱拳道,“想必阁下就是周王沙天寒了。久仰大名!在下冯孤月,见过周王。”

沙天寒抱拳,朗声长笑,“原来是冯孤月冯将军。幸会!幸会!”

“沙天寒,怎么除夕也不让将士们休息休息,还想着来偷袭呢?”

“哈哈,如果不是来了,又怎能见到鼎鼎大名的冯将军呢?闻名不如见面,今日得见冯将军,本王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冯孤月俊脸一紧,随即又道,“上次秦王打败了你,并未对你斩尽杀绝,怎么你不老老实实种地算了,偏要再起事呢?”

“哈哈,追求功成名就,以天下人为己任的理想,不只李家有。你何不去问问李渊,为何隋末他不老老实实做他的官算了,偏要起兵呢?”

“住口!不许你对我大唐皇帝出言不逊。现今天下,洛阳王世充已败,南方萧铣大势已去,我大唐已具一统天下的气势,你何不归顺我大唐呢?”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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