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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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长扬笑道:“我送你们出去。”却又望着牡丹道:“假如你方便,我斗胆请你帮我接一棵什样锦,明年可以给家母庆生,价钱方面好商量。不知你方便不方便……”
牡丹一呆,鸡啄米似地点头:“方便。至于价钱么,就不必提了。”
蒋长扬也没再多讲价钱的事情,只道:“不知是在你那里接,还是在我这里接牡丹花,哪样最妥当?”
牡丹道:“要接的花木要提前处理过,过后也要精心管理,你这里不合适。等过了中秋节后,我会先请你去我庄子里,你自己挑几个品种我再接。”
蒋长扬微微一笑,目送牡丹和白夫人出了门,转身正要吩咐邬三做事,但见邬三贼眉鼠眼地望着自己,不由微恼:“你看着我做什么?”
邬三谄媚地道:“小人是替公子高兴。恭喜公子可以有一株活生生的什样锦献给夫人尽孝,得来多不容易啊。
其实何家小娘子这个人,您帮了她以后,还是得随时这样问她要点谢礼才好,不然下次就不会要您帮了。您到时候选花,一定得多选点好的才是,让她多花点心思,多花点时间,不然不值得。”
“我倒是希望她以后不再会有这样的事情需要我帮。什么值得不值得,乱说什么?”蒋长扬狠狠瞪了邬三一眼,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转身进屋去见另一拨客人不提。这一天,他的心情很好。
牡丹与白夫人别过,回到宣平坊,还未到家门,就看到张五郎摇摇摆摆地走过来。她赶紧下了马和张五郎行礼问好,张五郎还了礼,道:“我今早去府上打听消息,听说丹娘妹妹与朋友出去解决事情了,不知事情办得可妥当?”
牡丹笑道:“谢张五哥挂怀,很顺利,应该是没事了。”
张五郎孩子似地笑起来,一双豹眼眯成一条缝:“太好了,恭喜丹娘妹妹。”
牡丹道:“张五哥既然来了,便请家里去坐,我爹大概在家,正好可以陪您喝一杯。”
张五郎却只是摆手:“不必麻烦,我就是来问问,知道好就好了,我还有几只斗鸡要料理,大伙儿等着呢。”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牡丹回家将事情经过与何志忠、岑夫人等人详细报备过,说到又是蒋长扬帮的忙,何志忠与岑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疑虑和不安。
何志忠经过一整夜的深思熟虑,决定还是亲自去拜谢蒋长扬,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家长不去登门拜谢,实在是不合情理。更何况,他过了节后就要领着大郎出海,有些事情必须做到心中有数才行。可接连去了两次都扑了个空,门房说蒋长扬出去办事了,只怕要过完中秋节才会回来。
何志忠怀疑蒋长扬是故意避着他,便去找牡丹旁敲侧击地问。牡丹正谋划着中秋节后要将那株紫斑牡丹移栽到芳园去,听到何志忠的话,不在意道:“过了中秋,我便要去庄子住段时间,一来照料那些花,二来也要顺便帮他接棵花,到时候要请他过去挑选品种的,如果爹爹要谢他,不妨跟了女儿一起去,您好久没去过芳园了,如今已经初具规模,等你和哥哥们从海上归来,就再也看不到如今这景象啦。”
何志忠闻言,笑道:“你确实到时候他会去?”
牡丹奇怪地道:“他说过的话还没有不算数的,这花是他定了给他母亲做寿的,事关紧要,他自然不会不去。”
何志忠道:“丹娘,你是怎么看这事儿的?”
牡丹沉默良久,道:“他说他把我当成和袁十九一样的,都是他的朋友。又说我遇到的事情有点像他母亲。”
何志忠皱眉道:“你也这样认为?”
牡丹抿抿唇:“不然我该怎么认为啊?现在他又没做什么失礼的事情,已经承了情,退也退不回去。总之,我会小心的。那天时机也不对,有些话不好说得太直接,反正我是说了我无以为报的。”
何志忠失笑:“你这个傻丫头。”
牡丹睁大眼睛看着何志忠:“我不傻。我只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蒋长扬现在看来很正常,她如果总是纠结,反而是她比较不正常,装傻比较好。
何志忠叹息:“如果……你是怎么个想法?”
牡丹垂下头,认真地道:“暂时没有如果。爹爹您放心,女儿知道分寸。”蒋长扬很不错,再有那样洒脱的母亲,也无法摆脱他是朱国公嫡长子的身份,他们之间的差距还是比较大的。如果他不是她需要的,做不到她想要的,便是浮云。在没有确实之前,她非常清楚应该怎么做。
眨眼间,中秋节到来。在世人眼里,中秋节的意义非常重大,只今年中秋是阴天,无月可赏,更无月可拜,何家人只好坐在厅堂里分吃了一顿用桂圆、莲子、藕粉精心调制而成的玩月羹。然后在厅堂里坐着说了一回话,便散了。
第二日一早,何志忠才要出门,就听人说有位姓蒋的公子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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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 第121章 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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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长扬还是第一次跨进何家的大门。何家如同他想像中的一样,也和他从前去过的,比较喜欢的许多人家一样,跨进大门就能感受到浓软温馨的生活气息。
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庭院,已是中秋仍然生机勃发的花木,被小孩子摸得油亮的廊柱,有些老旧的家具,下人脸上诚恳快乐的笑容,一切都让人感受到一种由衷的舒服和自在。完全不似他最近出没的一些公卿人家,庭院比这样大上十几二十倍,奴仆遍着绮罗,朱漆生辉,奇花异木不少,却只能给人以冷硬的感觉。
轻松,愉快,温馨,自在,这更符合他想像中牡丹应当生活的地方。蒋长扬很喜欢这种感觉。
何志忠在一旁不露声色地打量蒋长扬,他从这个年轻人的眼里看到了快乐和欢喜。虽然不知道蒋长扬为什么快乐欢喜,但从客人眼里看到这样的情绪是一个很好的信号。这意味着客人接下来的交谈将会取得很好的效果。
入了中堂,分宾主坐下,寒暄过后,蒋长扬认真道:“小侄听说世伯曾两次造访寒舍,不知是为了何事?”
果然是因为自己曾经去找过他两次的缘故,这不是个骄傲的人,很懂礼节。何志忠捋着胡子笑道:“让蒋公子跑这一趟很不好意思,无他,就是专程登门拜谢您帮了我们家的大忙。上次的情分还没有机会回报,如今却又欠下了,实在惶恐。丹娘是我的心肝宝贝,比我的眼珠子还要宝贵。我左思右想,不知该怎么回报您才好,还请您说出来吧,只要我能做到的,定然不会推脱。”
蒋长扬早有准备,微微一笑:“世伯无需客气,请直呼小侄表字成风即可。”他顿了顿,低声道:“我并不是求回报,原因我已经和令嫒说过了,只是为了心里舒坦。伯父做生意,见过的人情世故比我多,在京中也多有仁侠之名,想来历年欠下您人情的人也不少,难道您都是为了求回报的么?”
还真是滴水不漏呢,何志忠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实不相瞒,有些人,我还真是为了求回报的。”边说边打量蒋长扬的神色,但见蒋长扬面不改色,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何志忠暗叹了一声,继续往下说:“我就是做生意的人啊,要想生意兴旺,除了信誉第一之外,还得人脉。有些人,我是特意去结交的,也是特意施恩的,因为我知道,说不定有一天我就会求上他,还有就是为了换取他手中的某些东西。”
蒋长扬略带狡猾地一笑:“不敢有瞒世伯,这种事情我也会做的,人之常情。但在利益之外,还有真心和仁义不是?不然这关系也不可能长久了,关键时刻也找不到可以真心托付的人。”
何志忠缓缓道:“你说的没错,以利相交是下乘,以真心真情相交才是上乘。用情与用利,关键时刻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须知,你可以算计别人,别人同样也可以算计你,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算计?蒋长扬暗叹了一口气,抬眼直视何志忠,很严肃很认真地道:“我的朋友不多,但个个都说我很讲义气,值得一交。至今,在大事上,我从不曾让我的朋友失望过。”当然,他的朋友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做的。
何志忠明白谈话只能至此了,便哈哈一笑:“少年出英豪,成风你很不错!欢迎你以后经常来家里坐,我其他本事没有,喝酒下棋还能行!”
蒋长扬眼睛一亮:“下棋么?”
何志忠笑道:“勉强拿得出手。不然怎么做文人雅士的生意呢?我总不能叫他们开口就说那个全身铜臭气的姓何的商人,而是要记着,我上次输给那个姓何的,我不服,得寻个机会找回场子来才行。这样一来二去,铜臭味就淡啦!然后不知不觉,他的钱就跑到我荷包里来啦。”
很聪明的老人,蒋长扬忍不住哈哈大笑,眼睛亮亮地道:“以后小侄少不得要向伯父讨教棋艺。”
想要了解一个人的性格,就要了解他的棋风。
虽然说不见得就能百分百地看出来,但多少总能看出个大概。这是何志忠多年以来的心得体会,他也眼睛亮亮地打蛇随杆上:“择日不如撞日,成风你若是有空,不如现在就来?”
蒋长扬微微踌躇,却也有些跃跃欲试:“听说您很忙。”
何志忠笑眯眯地道:“不管再忙,招待客人的时间也是有的。就不知道你忙不忙了。”
蒋长扬含笑道:“我不忙。”
何志忠领着他去了自己的书房。蒋长扬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一番,但见沿墙一溜书架上摆满了书,不是新书,而是旧书,靠桌子最近的地方有几本特别旧,可见是主人经常翻阅的。这些书,并不是装饰品,而是真的有人在读。
何志忠一直在默默观察他,见他看向书架,便笑道:“我家的书不多,而且还是杂书比较多,丹娘从小到大都喜欢溜到这里面来躲着看书。有时候又没和身边的人说,弄得大家到处找她,为此没少挨她母亲骂。”
蒋长扬微微一笑,着重看了看那几本特别旧的书,却是几本游记传奇类的书,倒是比较符合牡丹那性子。
何志忠已然将棋子捧了出来,却是一副用墨玉与羊脂玉分别琢成的棋子。蒋长扬将那棋子握在手中,但觉润泽致密,色泽纯净,不由大爱,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毫不掩饰喜爱之情:“世伯好福气。这副棋子恐怕花了许多时候才找齐的料子吧?”
何志忠微微一笑:“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这棋子也是有灵性的,你既然爱棋,那我便送你如何?”
蒋长忾沉默片刻,竟然应了。
何志忠显得特别开心,道:“先借用它一回。”
二人一直从早上下到了午间,期间没有人出过书房一步,牡丹几次去打探,都是看到两个皱眉沉思的样子,便只命人送了茶汤和糕点进去,又叫厨房备下吃食,专等他二人下完棋后即刻送上。
牡丹退回正寝,岑陵人笑道:“如何?”
牡丹摇头道:“一直在下棋,就没出来过,送去的糕点没动,我命厨房备了馄饨,只等他们下完就送上去。”
岑夫人道:“还棋逢对手么?”边说边看着牡丹道:“我是没想到他会亲自上门来。”
牡丹低了头:“我也没想到。不过也正常。”假如真的把她当朋友看,朋友的父亲上门寻找自己两次,回来后去问一声,打声招呼也是正常并且应该的。只不过呢,这古人之间,男女朋友真的那么好做吗?
岑夫人握了牡丹的手,轻声道:“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去庄子里住?让英娘和荣娘陪你去吧,这次也让林妈妈跟着一起去。她和我抱怨了好几次,说是你去庄子里总把她扔在家中,她身体没那么差。就算是骑不来马,驴车也还是坐得的。”
牡丹笑道:“适合接牡丹花芽剩下的时日不多了,明日就得走。这次去的时间比较久,我还巴不得多有两个人陪我,省得我寂寞。甩甩我也要带去的。”其实她心里明白,岑夫人还是不放心,希望她与蒋长扬相处的时候,最起码能有家人陪着。
岑夫人叹了口气:“你要记着,二十六那日你爹和哥哥们要出远门,先往广州,然后出海,这一去,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要记着提前回来住两日,陪陪他们。”
牡丹见她表情多有忧虑,便安慰她道:“您别担心,我爹和哥哥们出海那么多次,次次都还顺利,这次定然也是到时候就回家的。”
岑夫人苦笑片刻,道:“菩萨保佑,那是一定的。你也莫替我忧心,每次你父亲出海,我总是要忧虑许久,这都成习惯了。”
牡丹乖巧地靠在她身边,找些其他事情来说,又特意讲了几个笑话,不多时就引得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