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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烟波江南-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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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小伙子叫道,“这事情是五年前才发生的!”

好久一阵沉默。

“也许可能的……”曲淑容苦笑了起来,“我们两镇不是世仇吗?如果这样能够私奔成功,真的可以骗过所有人的。”

小伙子呆住了,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对了对了,那几天下了暴雨,一定是山上滑下来的泥土把洞口封住了而他们并不知道。真是个傻哥哥!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逃了,可是没想到两个人都死在这里。真是傻哥哥……傻哥哥……”

小伙子抱着脑袋,面对两具白骨蹲下来,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六)

中元节的河边,河灯盏盏。莲花中点着小小的蜡烛,随着河波缓缓流向远方,消失在天水之间,化成天上的星光点点。

曲淑容把新莲花灯中的白烛点燃了,轻轻地把灯放入河中,看它慢慢飘远。

“三姑,安心去吧。”

身边,邻镇的小伙子也把点着白烛的莲花灯放入了河中。

“这个,给哥哥。”

他虔诚地说。

和许年在一起是他们的幸运,到下午时份,被泥封住的洞口清理得差不多了,许年惊天动地的一掌击穿了厚厚的泥壁,也给他们找回了自由。

两具白骨的发现对于曲集和邻镇都是震动的消息,当夜幕降临时,世仇的两镇人终于决定将他们合葬在一起,而今年的中元节,两镇的人们,也第一次在一起为这两个不幸的年轻人放灯。

许年站在河边柳树的阴影下看河灯远去,他并没想到会在这里多停留,然而,天晚了,最终还是在曲集留了下来。

这时,他看见曲淑容款款走了过来。

“河灯好看吗?”

许年点点头。

“许爷真的很少说话,”曲淑容温柔地笑着,躬身深深地行了一礼,“淑容对许爷多有冒犯的地方,还望许爷不要放在心上。”

许年拱手还礼,“不要紧。”

曲淑容抬起头,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吗?”许年问。

“许爷明天要回京吗?”曲淑容迟疑地问。

许年点头。

“那末……”曲淑容脸红了。

“什么事?”许年问。

“明年中元节,如果可以的话,能否为我放盏河灯呢?”曲淑容低声问。

许年楞住了。

“如果可以的话,”曲淑容低着头说,“许公子……”

她快步地走开了。

许年呆呆地站在阴影中,风阵阵吹来,凉。

“爷,要买灯吗?”一个小童提着莲花灯走了过来。

许年买下了一盏小小的莲花灯,点着了烛,放下了水。

灯飘远了。

许年看北方。

北方,星光灿烂。

琵琶行

(一)

越往十五里去,月亮就越发的黄圆。月光落在暗碧的湖面上,宛如不安分的无数条小小金蛇,随波扭动着身躯。

湖边上静静地分泊着几只小船,渔火点点。夜,静悄悄的。

一只小船在湖中静泊,船尾点着一盏渔灯,青衣的男子盘膝夜钓。船帘开处,素衣少女手捻棋子,颦眉打谱。

琵琶声划破夜的静寂,忽地传来。少女与男子俱是惊了一惊,向乐声来处眺望,那里,同样泊着一只小船。

少女欲起身出舱。

“望大小姐专心功课。心不宁,棋如何下得好?”男子皱眉道。

“知道。”少女无奈坐下,“只是学棋甚是无味,不能换换别的吗?”

“琴棋书画,大小姐还差得远。”男子不动声色。

少女只是笑着摇头:“罢了,又来教训,只当我没说过罢!”

人虽安坐,心却随着琵琶声走,听那琵琶声忽急忽缓,一时若万军齐发,一时若冰下流泉,铮铮铿铿,摄人心魄。

少女听那琵琵声入了神,想起江州司马之句:“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流泉水下滩。”

忽地,听见船尾男子亦在自言自语呤念:“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想是也将那琵琶声听得入了神,与自己竟想到一处去了。

少女楞了楞,笑一笑,弯个兰花指儿一弹,手中捻的棋子飞向船尾男子的额角。男子正听琴入神,闻得风响,微微侧身,抬臂随手接住飞来棋子,脸上神情颇为讶异:“怎么啦?”

少女抿嘴顽皮笑道:“自己心不静,何以要他人心宁?老头儿,你亦会感怀呤诗吗?忒的酸!”

(二)

四月十五,卧虎庄密室,死者庄主李虎,全身无伤痕,无中毒迹象;

五月十五,狂龙堡书房,死者堡主王雪狂,全身无伤痕,无中毒迹象;

六月十五,天鹤院卧室,死者院主贺行天,全身无伤痕,无中毒迹象,侍寝小妾熟睡未闻任何动静,无迷药余香。

但是,他们死的那一天白天,都听过琵琶。

“卧虎庄、狂龙堡、天鹤院?听名字也知是江湖上三流人物的居所。”秦海青摇头叹道,“真不敢相信会来管这种江湖乱事。”

“大小姐虽说已做了一年的官捕,可是在江湖上仍然个新手,接触些乱事也好添些江湖经验,有何不妥?”被她唤作“老头儿”的池玉亭确也是一付沉稳的模样,不以为然的言道,“何况,既是皇上宠妃的拜托,你不接这案子也不行罢?”

“话虽如此,这个色鬼却怎么也算不上好人。”秦海青向坐在堂上左拥右抱的飞鹰谷谷主祝全鹰摆了摆头,“四十好几的汉子,却千万百计去做萧妃的干儿,品性着实恶劣。”

“既是和宫里扯上关系的案子,不喜欢也得查。”池玉亭宽容地笑笑,“以后这样的事还会很多,大小姐能忍就忍了罢。”

秦海青满脸倦意,悻悻道:“这不是忍了吗?只是昨天盯了一夜也未见异常,莫非我们想错了?”

池玉亭道:“这可难说。反正五日后又是十五,是不是那个女人做的到时候自然清楚。”

秦海青站了起来:“这酒宴我不爱吃,陪我出去走走吧。”

“去哪里?”

“不管是不是那个女人做的,我不喜欢等。我很喜欢她的琴艺,不妨去再听一曲。”

(三)

莺娘的出类拔萃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因为她的琴艺。莺娘的琴艺虽高,却也不比京里出名的伶人,只弹些阳春白雪,因为她的琴艺是可以用钱买来听的,她只是花楼的优娼,优娼的自由不属于自己。

现在莺娘就是为银子而献艺,听琴的只是两个不懂音律的纨绔子弟,莺娘抚着瑶琴,心不在焉。

她比谁都清楚,在这样的一场豪饮中自己不过是附庸风雅的装饰品,那两个肥头大耳的公子,不是来听琴,只是想让人看到他们听琴。

然而,公子们不懂琴。即使是这样,他们仍然要求莺娘抚瑶琴。虽然莺娘的琵琶才是她最出名的琴艺,然而公子们更喜欢古琴,因为即使是在这样的琴声中猜拳狂叫,他们仍能感觉到所喜欢的风雅意味。

谁出钱谁订规矩,反正莺娘无所谓,少卿走后,弹什么弹给谁听都已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莺娘抚着琴,眼神慢慢流出了窗外。

少卿最喜欢听她弹琵琶,但也欣赏她的古琴,有时,少卿会自己动手弹一曲,让莺娘和着唱他新写的词句。

只是,那样的日子永远不会回来了。

真傻,那时为什么不拉住他的袖子,让他走了呢?如果不是那样让他走了,现在坐在这里听琴的,怎么会是这样两个不成器的东西?

但那不是少卿的错,也不是自己的错,一切发生在他走后,本来结果是可以完全不同的,只是……

“蹦!”琴弦断了一根。

“对不起,爷,这就换琴。”莺娘盈盈起身陪礼。

“换琴?不换了……”公子们早已醉了,醉得东倒西歪,“爷儿们今天高兴……要好好地玩……”转过身接着拿酒灌怀中同样醉得东倒西歪的美人儿。

莺娘行了个礼,抱起琴知趣地退下。

对面的酒楼上,倚窗的两个人看着她的身影从窗口消失。

“弦断了呢……”池玉亭叹道。

“有琴无心,那样的琴不听也罢。”秦海青轻轻地摇头,“突然弹出那样的杀气,琴弦当然会断……”

再看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罢?两人结了帐,走下楼来。

凉爽的秋夜,月色如洗。

从花楼的某扇镂空的花窗里,流出了莺娘琴声,她在和着琴声幽幽地唱着。

“一点残缸欲尽时,乍凉秋气满屏帏。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调宝瑟,拔金猊,那时同唱鹧鸪词。如今风雨西楼夜,不听清歌也泪垂。”

“很凄凉呢!”秦海青停下了脚步,“她……失去谁了?”

(四)

飞鹰谷主的寿辰操办得很热闹,虽然祝全鹰已经感觉到潜在的危险,可是做为萧妃的干儿子,好歹也算是个皇亲,这重要的生日礼数仍是不能少的。

祝全鹰坐在厅堂的“寿”字中堂下,持着酒杯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怕?当然是怕的。虽然不知道李虎他们三个是怎么死的,可是,四个结拜兄弟死了三个,仇家有什么理由放过身为最后一个的祝全鹰呢?四月十五、五月十五、六月十五……为什么偏偏挑上这个日子?难道……

如果京里来的女捕头说的是真的,那么仇家今天该动手了。他在哪里?客人中吗?

祝全鹰看了看酒肉正酣的客人们,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懊悔。也许,不该为了面子办这个酒筵,哪怕过了这个可怕的十五再补办也好……

虽然难捱,但时间总算是在慢慢过去,一切并没有什么异样,直到从花楼请来的琴师莺娘开始献艺,坐在席下拨弄她的琵琶。

刚开始,琵琶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祝全鹰渐渐觉得琴声刺耳起来,那琵琶的铮铮之声如一刀刀扎在他耳中,扎得他耳痛。

祝全鹰看了看周围,奇怪,每一个人都很快乐,没有谁露出丝毫不适的感觉。莫非,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

祝全鹰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耳朵。

这个动作,莺娘看见了,她笑了笑。

另一个人也看见了,那人提起了一根筷子,轻轻敲在面前酒杯的杯沿上。

“叮——”清脆而细微的一声轻响,在铮铮的琵琶声和满座的笑闹声中几乎不辩。祝全鹰很惊奇地发现自己不但听见了这个敲击声,而且听得如此清晰,震得他的耳中一阵回响。

琵琶声嘎然而止,这停止来得如此突然,满座皆惊,一时静默下来。

莺娘只是注视着祝全鹰旁边席上的那个素衣少女。

那是秦海青。

秦海青右手两指夹着箸,箸头平搁杯沿。

“音剑”被破了。

莺娘仰天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起手来。

琵琶声如银浆从迸裂的金瓶中倾泄出来,挟着金戈破阵的气势划空而来。

秦海青也提起了那根铁木箸,击节相和。

琵琶声越来越激昂,击节之声也越来越急促。

如平地起了风暴,声音的风暴,满座宾客突然觉得耳中受到两股巨声的冲击,那两种声音交缠着,撞击着,刺得人们头痛欲裂。

开始有人捂耳狂叫,有人向大厅外跌跌撞撞地跑。

祝全鹰也想跑,可是,双脚已经瘫软。他感到了杀气,但连面对的勇气也没有,那杀气已经足已令他崩溃。

“住手,会伤及无辜!”秦海青叫道。

琵琶声愈急。

秦海青左手提起了另一根筷子,两根铁木箸被高高举起,重重地落在了杯沿。

裂痕从杯沿开始出现,延伸到杯底,然后,杯子碎了。

秦海青放开手,铁木箸断成几节,掉落桌上。

琵琶声停了,弦断了两根。

莺娘的手指上有血流了下来。

“会伤及无辜啊,”秦海青站起身来,轻言细语地说,“玉面琵琶,太危险了……”

(五)

早七年闯荡江湖的人,很少没有听过“玉面琵琶”的名声。“玉面琵琶”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然而却有一身怪异的功夫,据说她可以将手中的乐器变为武器,听过她杀人琴音的人,很少有人活下来,即使侥幸活下来的人,也常常因精神崩溃而发疯。那是一种借音律以内力杀人的秘传武艺,它源于何方,何人所创已无人知晓,但它的威力却是惊人的。

奇怪的是“玉面琵琶”似乎隐身于青楼之中,并不随意在江湖走动,确切的说,和很多隐于市隐于野的高人一样,她只是个乱世中我行我素的杀手。玉面琵琶的时代只持续了不到两年的时间,然后,她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踪迹。

秦海青的脸上写满诧异:“隐了五年,一向孤傲的玉面琵琶为什么会为这样的小人物重出江湖呢?”

莺娘冷冷的抬起手,吮了吮被断弦割破的手指。

“的确是小杂碎,但他们杀了少卿。”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不起眼的姑娘。

江湖代有才人出的确不是狂语,隐身五年了,不管是自己功力退步了也好,是因为面对的只是不入流的杂碎而轻敌了也好,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姑娘的内力比起当年的玉面琵琶决不逊色。

“我是一定要杀他的。”玉面琵琶用手坚定地指着瘫软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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