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一簇开无主-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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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我只觉胸中火气上涌,这个女人,前一刻还对我痛下杀手,这个时候却出现在北堂昊的床上!
御*先是骇异——她大约想我怎么还活着,后是从容,她不慌不忙地将衣裳一件件穿好,临起身时,对北堂昊嫣然一笑,骚媚入骨:“奴婢多谢皇上恩宠。”
“皇上,您继续恩宠,该告退的,是臣妾。”我作势要走,那份醋意却也不全是装出来的——这个男人,君临天下,权势无双,曾经为了照顾我,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曾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我是他的“妻子”,说自己不在乎我的出身——那么,在今日这一出戏里,他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或许,帝王皆是如此,专情如前姜王御惊天,虽然最宠爱的是梅淑妃一人,后宫之中,照样妃嫔无数。自小生于乡间,我想我是对这些了解得太少,才会导致今日的无法释怀吧。
“爱妃!”北堂昊披了件外衣追过来。自从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之后,他便直称我为“爱妃”了。
“朕也是情不自禁……”他解释的同时,目光瞟着御*。我再看御*时,才惊觉她真的变化太大了,她再也不是从前青涩的小姑娘了,论风姿容色,她比艳无双过犹不及。如果今天不是北堂昊召幸她,那么很显然,是她主动勾引了北堂昊。
“朕的衣服在宴席上被弄湿了,便回来更衣,是这名宫婢主动跟来的……”北堂昊不安地诉说原委。
“那不重要。”我掩住他的嘴。
“爱妃,你不介意?”北堂昊捉住我的双手。
“皇上纳妃,本是常事,要请示也是请示皇后,与臣妾无关。”我松脱他。
回到昭阳殿时,玉儿与心语俱已回来,我便见今日的见闻说了。早先知道御*尚在人世,我已告知玉儿,由于各种阻挠,她始终没机会与御*见面。如今一说这事,她的反应比当时的我还要强烈:“三姐她,——她*北堂昊?她疯了吗?她忘了大哥怎么死的……”
“小心隔墙有耳。”我谨慎地环视四周,说道,“现在我们要弄清一件事,她这样做,到底是为她自己,还是受了艳无双的指使。”
“我把她叫我房里来,一问便知。”玉儿道,她写好一张纸条,托心语交给御*。
三更时分,御*来了。还是依上一次的计策,我躲在玉儿的床下,听她们的对话。
“你是什么人,找我可有什么大事?”御*一进门,语气便十分傲慢。
“三姐不认得我了么?”玉儿道。
“你……你是,你是明霞?”她一语三顿,才总算说完了一句话。到底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还是有那么几分真感情的。
“是我。”
“啊!”御*尖叫,想来,玉儿一定拉去了遮脸的面纱,“明霞,你,你的脸怎么弄成这样?”
“一场大火烧的。”玉儿声音淡淡的,并不执着此事,“我原欲死,老天却将我这条命留了下来。”
“死是多么容易的事!”御*笑得奇怪,“明霞,我的妹妹,你大概不知道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吧!”
“三姐,你逃出宫去后,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天,我们刚逃到城外,就遇见了叛军,那些叛军,他们……”御*艰难地往下说,“他们要我和那些娘娘们充做他们的军妓。”
“军妓?”玉儿颤抖着重复这个词。
“是。不管愿意不愿意,通通被带走了,认命的,就活了下来,不认命的,就被先奸后杀。而我……”御*可能是哭了,“我得罪了一个将军,他让军医喂我吃了催情的春药,将我扔进了一个有十几个男子居住的帐蓬……”
“不!……”玉儿失声尖叫。
“于是从此后,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军妓,*夜夜让那些卑*的士兵*……”御*道,“直到半个月前的一天,皇后娘娘派人在军营中找到了我。”
“三姐,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勾引北堂昊?你受尽侮辱,不都是他造成的吗?”
“我要做人上人,我要恢复荣华富贵的生活。”御*理直气壮道,“念在姐妹一场,我不会揭穿你,你也不要来招惹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荣华富贵,难道比报仇雪恨更重要吗?”
“我们斗不过他的,可惜你的脸毁了,否则以你的容貌,你也一样能像桃夭那小妖精一样得宠……”
“姐姐!”玉儿绝望地打断。御*一颗心蒙了尘,听不见自己妹妹切切的呼喊,只冲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这多像一个奇异的轮回?曾经为了南宫锐,御*有意为难我,而今,她又打起了北堂昊的主意……
今夜的风真冷,打在身上,如同鼓槌声声击打着鼓面,疼痛入骨。我确定了自己的方向,我下了决心留在这个宫中,生存下去,却发现,活在这里,是无法明哲保身的。若要不被人伤,自己就要学刺猬,竖起全身的尖刺来,让敌人无法进攻。
第二十章 早产
八月,宫中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我怀了身孕,另外一件事,则是御*被封为明妃,位份极仅我半级。实在很巧,她也怀了身孕。
我一如从前,宠冠皇宫,纵使怀了身孕,北堂昊依然夜夜留宿。承欢之余,我心里隐隐有奇特感觉:这孩子,来得太巧了,会不会?……
我想起那一日与沐晨桀的一场*,心尖打过一个寒颤。不,不可以,这孩子不能生下来,万一……
这事成了压在我心里的石头,我憋着,不敢,更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最信任的人,连沐晨桀本人也不能。
艳无双偶然会来看我,表现出极大的殷勤,又是端汤又是剪药。她喂汤给我的时候,我本该礼拒的,却故意装作无法推辞的样子,由着她伺候。看着她的脸每天红红绿绿的,我只觉好玩。她几乎让我没了命,我这小小的报复,不算多重吧?
两月后,某一日,心语将煎好的烫药递给我。“娘娘,这是刚煎好的安胎汤。”时值我午睡刚醒,浑身充满倦意,我接过汤药,正要喝,一缕闻似曾相识的香味忽而袭来。
儿时,我的养父曾经给我买过装荷包袋内的香料,很香,他告诉我那是麝香——而我怀孕初期,御医便千叮万嘱,说千万不能碰麝香,不可食山楂,这些,都是极易造成流产的物事……
“把这汤倒了。”我将汤碗递还给心语。
“怎么了?”心语没明白我的意思。
“这汤里,放了麝香。”我简短地说道。
“怎么会,”心语当我在开玩笑,笑说,“这药,可是我亲手煎的……”
“你煎的时候,是不是打了个盹?”我猜道。
“是。”心语不好意思地笑了,忽神色一变,“娘娘,你的意思是?”
“倒了汤,把药渣送去给御医。”我懒懒道,“去吧,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倦意再次袭来,我闭了眼睛。噩梦,适时地袭击了我——
我看到血淋淋的肉团从我身体中掉下,我听到“它”在叫:“娘,娘,我被人杀了……”不,我要保护这个孩子,这是我和沐晨桀的孩子,“它”有一双极像沐晨桀的大眼,乌润清亮。
“你这个*!”北堂昊一巴掌挥过来,我整个人被他打倒,手中抱着的婴儿摔在地上,血流满地。
“孩子,我的孩子……”我凄厉地哭。
“你还有脸为这个野种哭?这野种,根本就不该活下来!”北堂昊扬起手上的剑,就像杀死南宫锐一样,朝挣扎哭泣的婴孩刺去。
“不!……”我一惊醒,才发觉又是南柯一梦。北堂昊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他杀南宫锐,强暴我,这些事在我的心中留下的阴影占了多大的地方。无论他给我多少尊宠,我都无法将其彻底抹去。那不堪回首的点点滴滴,总会在不期然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袭击我,我欲罢不能,——世间没有人,控制得了自己的梦境。
“爱妃!”北堂昊大步而来,行色匆匆。“朕听说,你的安胎药里,竟放了麝香?”
“臣妾儿时配带的香料里,常用到此物,这才发现了,如果臣妾对这药物一无所知,可能……”我自己也不忍说下去。怀孕五个月了,*已微微隆起,据御医说,腹中的胎儿这时候应该成型了。我能偶尔感受到胎动,曾经想过不要他,尔今却是越来越不舍。
只要我不说,没有人会追查这孩子的身世,只要我不说……
“这件事事朕一定要彻查!”北堂昊愤然道,“朕的后宫,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算了,皇上,臣妾也没有受到伤害,想必那人也不至于笨到再用这个法子了。”我劝止道。
“好,但你宫里的奴才们粗心大意,该罚!”北堂昊怒意不减。
“皇上!”我跪下来,“请您不要责罚任何人。”本来么,事情是什么人做的都查不出来,偏无故要罚着这么多人,这是什么道理?
“爱妃,你实在是……”北堂昊激动得说不出一个字来,紧紧地揽着我。
我在心中一遍遍祈祷着,但愿老天有眼,能够让这孩子平安地生下来。
承平三年春,我的身孕已是七个多月,行走不便,很少出昭阳殿。某日,我和御*在御花园不期而遇。她见了我,本该行礼,却故作不睬,连她身旁的宫婢也只是喊了声“参见昭仪娘娘”,并未下跪。那阵仗,好像我就是比她矮一截似的。为防她们姐妹相遇尴尬,我出了昭阳殿时,很少带上玉儿,陪在身边的,大多时候是心语一人。
“不知道我和你,谁会先生下孩子?”御*妩媚地笑,“无双姐姐说,我这肚子尖,生下的一定是儿子。”
“那我先恭喜你了。”我笑。论位份,我在她之上,论年岁,她又长我两岁,对她,要如何称姐道妹,是个难题。
“我们一起走一程,怎样?”御*鲜少对我笑,还是堪称友善的笑,我不得不怀疑友善的笑容背后定然有不友善的目的。
我与她携了手并排走,路上遇见了同行的北堂昊与沐晨桀,一人满意地笑,一人却是愕然。不觉到了御*原先住的月影宫——这里如今还是她的寝宫,装饰与名字都没有变。落叶满阶,我们踩着落叶一齐一步步往上走,她突然道:“桃夭,你就是太单纯,才会吃亏。”
我忖度着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却自己朝后猛退,大叫道:“你为什么推我?”我看到她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身体里流出的血染红了大片台阶和许许多多的落叶。
紧接着,宫婢,御医,内侍,北堂昊,艳无双,各色人等络绎不绝,月影宫中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御*的孩子是保住了,人也只是受了皮外伤。母子俱安。而我,当今的昭仪,落得个千夫所指的骂名。
第二十一章 谣言
月影宫内,热闹非凡,宫人们通通退下之后,艳无双与北堂昊一左一右,坐在床榻旁边守着御*。
我伫立在宫门外,不知该走掉,抑或进去。北堂昊曾经失去过一个儿子,因此对子嗣的问题十分看重,而这一次,御*有意陷我于不义,不,共谋的,也许还有那个不再受北堂昊宠幸的艳无双,我想,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了。
一些念头,星星之火般在脑中萌发:我该不该自己请处分?我该不该,直接请求北堂昊将我驱逐出宫?这里太复杂,太多的纷争,而我,自来习惯了淡泊,哪怕我竖起了全身的刺,仍有人有法子将我的刺一根根拔去。艳无双出身烟花之地,工于心计,御*自小长于宫中,也适应宫中尔虞我诈的生活,可是我,我本来不是属于这里的啊!
暮色四合,起风了,无边的寒意包围了我。又一阵风过,春雨乍来,雨滴浇在身上,我不由瑟缩了一下,冷气,侵入骨髓。周围是一茬一茬路过的宫婢或内侍,全是月影宫的人,除了投给我鄙夷的目光,没人同情我。我扶着栏杆,艰难地沿着台阶向下走。
走完这一步,我又该去哪里呢?皇宫虽大,却没有一个让我觉得温暖的容身之所。
那抹白色的身影在我最彷徨的时候出现,我看见沐晨桀打着伞,为我挡住雨。
“你还在?”我问。
“皇上要我等他,说还有要事商谈。”他答,“你现在有身孕,怎么还淋雨,很容易着凉的。”
他的语气那样平淡,淡得好像对于任何一个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平常的关心。我心生*,未经思考一语脱口而出:“晨桀,其实孩子……”
“桃夭,我知道今天的事不是你的本意。”沐晨桀会错了意,“你记着,以后永远都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晨桀。”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消失殆尽,身边的人疏远得异乎寻常,我竟不知该与他说什么话题。
“你既选择回到这里,我便祝福你平安。”沐晨桀说出一句我期待之外的话。
“我……”我动了动*,解释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有时候,宿命因缘的种种,是那样的残酷。
还没走到昭阳殿,我看到心语打着伞寻来。雨愈下愈浓,像一张密密的网编织在天地之间。我随着心语回昭阳殿,倚在熏笼旁,依旧冷得不自觉地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