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君泱传-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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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泱一滞,苦笑。那些解决不了的事还是解决不了,纵然是静坐良久,心也还是静不下。
看了君泱的反应,刘康不在意的笑笑,“每次我以为自己跌到了谷底,可并不停止坠落,这时候,我才发现还有更深的谷底。也许等你以后再遇到些事情,回头看看,就会觉得今次的事情真是小之又小。”
他似乎总是这样,用无谓的口吻轻易便能说出些让人感到辛酸无奈的话,似乎将什么都看得很淡。其实并非毫不在意的。他只是习惯了那些伤痕,也习惯于用那些伤痕来提醒自己,警示自己,哪怕每提及一次都要将那伤疤撕开,他也能笑看自己满身的鲜血淋漓。
可此时的君泱尚未受过太大的挫折,就算知道宫内险恶,那也不过知道,和亲身经历是不一样的,于是她想,哪里还会有更大的事情呢?就像孩童,总以为自己受的伤已经算是顶大的,这世上再不会有更坏的事情。可是,真的会有更大更坏的事情。于君泱而言,那些东西或许对于如今的她而言是难以想象,可当走到那个时候,她却已经可以独自面对了。
☆、034宫宴(1)
自那次从长定殿回来以后,君泱便再难打听到关于父亲的事情,其间只有苏眉送过一次暗信,道是那狱人并无足够证据说君郡守贪污,如今还在彻查。而牢中条件虽是不好,但未定罪,那里也无法私自行刑,君郡守在哪儿,苦是苦些,却也无性命之虞。于是苏眉叫她不必太过于担心。
可是怎么可能不担心呢?父亲从来身子就不好,最受不得湿冷阴暗之地,尤其想着这些都是她挑起来的,君泱心底更是难受得紧。担心忧虑,却偏偏毫无办法,这真是一种不知道怎么表达的感觉。
时间一个打转便到了太后寿宴这日。
内殿之中,温晚温采正在一旁伺候着君泱梳妆。
“少使,今日要穿什么衣服呢?”
君泱原是出着神的,闻言,抬眼望向铜镜,那镜里正映了一个美人,随着她一个抬眼便带了眸光流转,衬着那细致清雅的妆,流露出些许风情。微蹙着的眉间细细点了小朵红梅,又带出些清雅之外的妩媚,而如云高髻则是愈发显得脖颈修长细白,而青丝之中斜插了一支鎏金匾簪,侧垂流苏,别无其它。
君泱想了想,“那套云霞烟罗流云裙便好。”
“那流云裙毕竟不比宫装夺目,而此次后宫女眷皆是要来的,若少使穿得这般简单,怕是要被比下去了。”温晚微微皱眉,“虽是这样说,但以少使的性子,出不出挑也是次的。只是这毕竟是太后寿辰,少使穿得如此朴素,会不会落人闲话?”
君泱摇摇头,水唇微抿。
“虽真相未明,但如今父亲毕竟是入了狱的,若我太过招摇反而落人口实。而且此次宫宴毕竟是为庆贺太后寿辰,也不是该我去抢风头的时候。至于出挑么……这后宫女子哪个不是使劲浑身解数要将那人吸引过来,只是最引人瞩目的往往也死得最快,还不若一步步走着,至少不必跌得太惨。这在里,机会是很重要……但绝不是这次。”
温晚温采听了,垂眸浅应,服侍着君泱换上衣裙。而后,君泱随意的瞟了眼铜镜,看到自己苍白的面色,不禁微微皱眉。随后,削葱般的手指轻轻挑了些胭脂抹在颊上,不浅不重的桃色,叫人看了讨喜,这才勉强掩住那丝疲惫。
此次宫宴是为太后贺寿,自然是不能寒酸的,即便只是办在太后居住的长乐宫,但这内里却是装饰一新,叫人看了只觉得团团的喜乐祥和。
君泱让温采将早备好的礼物呈送给专门负责登记的宫人便携着温晚先慢走了几步,不一会儿,温采又跟上来,与温晚亦步亦趋步于君泱身后。
忽然,君泱看到前边一身亮色,装扮精致的马婕妤模样亲热的挽了一艳色宫装女子的手往这边走来,那女子亦是生得极为出挑,肤色白皙,倒是将那一身桃色衬得更为明媚。只是,她的下巴过尖,眼尾上挑,总给人一种妖媚冷艳之感,虽是美艳,却少了几分亲切。
☆、035宫宴(2)
这时候温采小声凑到君泱耳边,告诉她,那是夏经娥,在宫中与马婕妤是一派的,且关系甚密。君泱低着眼浅浅的笑,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烧起了几分怒意。
如今父亲在牢里受苦,她们却在那儿谈笑自如……
真是好得很。这时,不远处的马婕妤也瞟到正往这边走来的君泱,眸光一凛,却不过霎时又恢复了笑意浅浅。但正巧这时候天边飞过几只雀儿,扑棱着停在一旁的树枝上,小脑袋一动一动的,看起来极为机灵,倒是惹人喜爱。
马婕妤余光一瞥,忽然淡了笑意,“本是好日子,却偏偏来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东西,叽叽喳喳的,真是烦人。”
她的声音不大,却正可以传到君泱耳中。夏经娥听了,不动声色瞟了君泱一眼,掩嘴轻笑。她的声音极为清脆,珠玉落地似的,说出的话却是不若那声音好听。
“姐姐说的是,这地方可不是几只小麻雀能随意歇息的。”说着,夏经娥唤了宫人,指着那几只雀儿道,“去,把那些给赶了,真是叫人看不顺眼。”
几个宫人领命,过去麻利的便将那雀儿赶走,那些雀儿原本歇得好好的,这样忽然受了吓,倒是四处窜着飞了去。有一只小雀也不知是怎的,或许是被伤了翅膀痛着了,竟惊得直直朝着马婕妤撞来。
一旁的马婕妤无甚准备,眼晕的看着那只雀儿直直朝着自己扑来,一愣之下急速退后,却是不小心踩了什么湿滑的东西就要向后绊倒——
这时,一双手托住她。
马婕妤心下刚刚松些,便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言。
“婕妤且小心些,”君泱垂着眼,借着托住马婕妤的手而又近了几分,声音轻轻,“这是大理石铺成的地砖,如今露重,这地砖沾了水后便滑的很,即便身边有人护着,也难免会一个不小心摔下去。”
说完,君泱便这样低着眼退回一边,极为恭顺的模样。
马婕妤面色一冷,狠狠望了一眼正拖着伤翅远去的雀儿,面上却牵出一抹极柔的笑。
“我以后还真是得小心些了。就算那雀儿受了伤飞不远,便是飞远了怕也活不成,但它这横冲直撞的,也容易叫人受惊,一如此次……呀,虽是如此说着,也亏得君少使在旁边,我这一吓着,倒是忘记谢谢少使了。”
君泱面上无波,只是浅浅勾唇。
飞不远,活不成?真是有趣。她还没听过,哪只鸟儿只是小小伤了翅膀便要遭至末路的。再说了,这日子还远着,以前她是不愿争,如今,她却忽然想试试了。是的,这几日君泱想了许多,她虽不求什么,但欲于宫内生存,若没有个自保之力,也真是不行的。
夏经娥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君泱,含了浅浅的笑意,“原来这就是君少使,以前在少使还是良家子的时候便听过些关于少使的传闻,也曾好奇少使该是个怎样的标志人物,倒是从不曾见过。如今看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036宫宴(3)
君泱一顿,不打算回话,只想见个礼。却不想那夏婕妤又带上了些许不辨真伪的关切,朝她走近了几步,执起她的手拍了拍。
“你父亲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些,虽不知具体如何,但身为女儿,还能有心情如此打扮笑意融融的来参加宫宴,倒真是叫人不得不另眼相看呢。”
君泱一滞,心底不由得生出些冷意。
如今父亲虽是入狱,事情却并未传开得太大,毕竟论证不足,而这深宫里边更是难得知道些消息。要说她这句听说了些,那真是不用问都知道是哪里听来的。
君泱略作思索,“原是夏经娥,方才只看见婕妤,倒是不曾注意经娥也在这边,没能见礼,还望莫怪。不过经娥也是谬赞了,今日是太后寿辰,自是普天同庆,君泱身为宫内女眷,又怎能不来?”
夏经娥提唇,却是笑中带讽,讽里含刺。
“我倒是不轻易称赞别人,这几句话,少使都是受得起的,怎算谬赞呢?”
语毕,不等君泱答话,倒是马婕妤先似是嗔怪的拍了拍夏经娥的手臂。
“你也是的,这大好的日子,偏生要提起人家难过的事情来。”说着,马婕妤望向君泱,笑意未减却是微微抬高了下颌,像是睥着一只蚂蚁似的,“说来,是太后叫我们早些来陪她谈谈天,却不想发生刚刚那小意外打了个岔子,随后便给忘了,又与君少使聊了会儿,如今我们已是迟了,倒不知太后会不会降罪呢。”
她虽是睥着君泱,话却明显是和夏经娥说的。
“是妹妹糊涂,竟也分不清轻重。”夏经娥巧笑,眼尾轻挑,不过无意之举,竟已是意态媚绝,“姐姐,那我们还得加快些步子,才赶得及去与太后那儿。至于君少使……且自行寻座去吧。”
马婕妤微笑着应了声,随即转身便走,再没理君泱一句。
看着她们走远,君泱在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她不想与她们斗,终是不可避免,也不知以后会如何。
这时,温采忽然走上一步,小心翼翼地唤了她,竟是夹杂了愤愤的不平和些许的难过。为什么难过呢?或许是自幼与君泱一同长大,知道她最是讨厌这样的勾心斗角和身不由己,只是无奈,毕竟事到如今,早也改变不了了。
“少使……”
君泱顿了顿,回过身来,面上已是没了一分情绪。毕竟此时此处,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而这里最忌的便是情绪外露。
“这宫中波云诡谲,人心难测,此间心计也不过寻常。除了累及家人,我倒是没什么好怕的了。只忽然想到……恐到了最后,身不由己,不仅无力自保,还要牵连你们……”
温晚闻言立即红了眼睛,“少使说的什么话,少使是我们的主子,自然是少使如何我们便如何,若少使真有些个什么事……”
温采拿下捂住她嘴巴的手,低斥一声,“你这什么话!少使吉人天相,自是不会有事。”
☆、037宫宴(4)
经受了那些凉薄无奈,能听到有人这般为自己考虑,心底自然便是一暖。
君泱轻笑,“你们……倒真是傻。”
温晚温采一顿,轻言道,“我们是真心的。”
君泱低叹一声,“在这里……也只有你们是真心的。”
苏眉本是在一旁的,见马婕妤她们走远,又瞥见尚在远处的那个华服男子,忽然走了过来,满脸忧色执了君泱的手,带了些安抚的意味。
“你的手怎的这样凉?”
君泱原是蹙着眉的,见着来人,不禁心下一暖,牵出个浅笑来。
“许是天有些凉了,我穿少了些衣裳吧。”
苏眉听了,也不多说别的,只是微皱了眉,回身唤着宫人拿了件精致的妃色云纹绣花披风上来。随后她回身接了那披风,为君泱披上,动作轻轻,一如她此时言语,声音里似乎满满都是真切的关心。
“我虽不能解君姐姐心中苦楚,却也大概晓得姐姐几分心情。苏眉不懂劝人,不懂如何安慰人,只是希望……希望君姐姐还是能开心些,毕竟在这个地方,你难受了,却多得是人把这当笑话。”
言语至此,温采悄悄抬眼,正看见君泱似是微楞的模样,而苏眉许是知道她听了进去,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而听了刚才那番话,温晚温采便是真心感谢苏眉。这宫里有多乱,水有多深,谁也不知道,但却似乎叫它个虎狼之地都不为过。她们不过侍女,便是心有余却也帮不上些什么,但苏眉却不是。念及至此,温晚温采只觉得,自家主子在这宫中能有一个真心相待的人真是幸运,至少比很多人都幸运。
连她们也是这样想的,又不知君泱所想如何。
君泱拍拍苏眉挽着她的手,亲昵浅笑,却并不多说感谢的话。很多时候感谢是放在心里的,虽然能说出一些,但说得出的部分却总弱于真实情感。
“进去吧,再不进去便晚了。”
苏眉于是莞尔轻应,“好。”
顺着君泱一同走进去,苏眉不动声色地向原本刘骜站着的地方瞟了一眼,可那地方早没人了。于是苏眉心底一阵郁卒,但她的面上始终带了浅笑,只是眼底闪现一丝不快,那情绪变化极快,未曾让人发现。
这宫宴是排了位子的,靠前的是皇家子弟和宫中女眷,他们自然不是坐在一起,而是分别坐在殿下两侧排着的长长席位上。接着,才是宫内大臣和他们的家眷。
这席位都是按品阶排的,君泱未能和苏眉坐在一起,但也只不过隔了几个座位。看着苏眉投来的似是担心的眼神,君泱只轻轻笑笑,示意无事。不过本也无事,不论如何这也是宫宴,谁又能在太后的寿宴上弄出些什么名堂,那不是打太后的脸么?
君泱抬眼向前边望去,殿上有三个高坐,自然是皇上,皇后和太后的,却不知那边臣子之位上,离得皇上最近的是谁。君泱有些疑惑,却也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