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君泱传-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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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镜子牵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在唇角上扬的时候,她的眉眼亦是微微含情,与之前懒散冷然的模样一点都不一样。
命和运这两个字,分开已经足够叫人心惊,合起来更是可怕,带了一种玄玄其中的感觉,可是玄妙于命运而言,却是极为平常的。在未来尚未到来之前,你并不知道自己会遇见谁,会发生哪些事情,更不知道是哪个尚未见到的人,尚未遇到的事,要改变自己的一生。可是当发生以后,不论是好是坏,在最后的最后,你又总是觉得这件事情或许就该是由你来经历的。这或许就是宿命感。
这样的感觉,在赵飞燕见到张安世之前从未有过,在失去张安世以后也再未有过。
就算很多年后,她真的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很是这样的感觉,那样的心情,她始终明白,只有那一个人能带给他。生不逢时相见便是不合时,可是合不合时,也都是命定。
张安世便是刘骜口中那个少时便名满天下的琴师,在听到他奏出的第一个音符开始,赵飞燕便知道了他名满天下的原因。不止是技艺双全,更是因为他的琴声里边有灵魂。
痛感是人类是强烈的感情,尤其这少年演奏的曲子,带了几分凄凄之色,君泱静静坐在一侧,闭着眼睛,感受着少年的琴音缓缓流淌过殿内的每一个角落,她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不止是为那曲调之悲凉,更是为了这样纯粹的琴音,其间隐隐含了淡淡情谊却又洒脱自如,唯有曲调婉转之时稍稍凄然,想必演奏之人该是心境澄澈,不事烦忧。
莫说如今的手指伤了,便是没伤,但这样的琴音,她也再奏不出来。
一曲落下,张世安双手放平轻按弦上,刚一抬眼,却捕捉到不远处一道触绪还伤的目光,在看到君泱之后不觉愣神,一张清俊的面容上边隐约出现那么一瞬的怔忪。只是刘骜却似没有在意,轻轻拍掌,勾出个笑来。
“果然好技艺……这曲子哀而不伤,痛而不悲,但纵是这样,却隐隐带了一份洒脱自在,从前倒是不曾听过。不知,此曲何名?”
张安世回过神来,拱手垂头,“回皇上,此曲名曰《双凤离鸾》。”
“哦?”刘骜微微眯了眯眼。
双凤离鸾,便是原本美好的爱情相离相分,本是没有错的,唯一的差错就是刘骜总喜欢多心,念及一事,很快便能从这个想到另一个,并且每每想得都不好。一如此时,他的两位爱妃坐在身侧,自古喜欢说龙凤,他是龙,他的妻妾们自然便是凤了……
张安世并未有所察觉,却是坐在一旁的赵飞燕见状心下微惊,也不知怎的,或许是见这少年呆呆愣愣看起来不懂人情,触动了心底柔软的那一部分,她少时便孤苦,在那个少年身上看到的是自己没有得到过的纯粹简单。有些人对自己没有得到却在别人身上看到的东西会有一种想毁灭它的*,比如苏眉,而有些人却因为知道它的难得而不自觉想去保护,这个却不能举例比如赵飞燕。
她从不是那样好心的人,只那一天忽然就好心了,这也不能用寻常理由来解释,只能说或许是命字定下,她命里的劫数和情缘就在于此,而若如此说来,那真是想对那人少几分特殊的心思也难。
于是顺着刘骜那方斜斜蹭过去,飞燕环住刘骜的手臂,抬眼浅笑,“皇上知道飞燕喜音律便是听曲儿也不忘飞燕,飞燕很是开心,再次谢过皇上,这张公子的琴音果真是好,称得上是名不虚传。虽是曲调悲伤却也叫人如痴如醉呢,可悲伤的调子总叫人难过,飞燕听了一时心有所感,却不知皇上能否给飞燕一个机会,让我也奏一曲,也得几分指点,好日后精益些了,更加使得皇上舒心?”
被这*汤一灌,刘骜略带宠溺的笑笑便答应下来,余光扫向君泱,她却仍是淡淡的。
说起来,似乎是自赵飞燕来了之后,君泱便与他少了许多亲近,刘骜不知该是什么心绪,只是隐约有些闷闷的,一方面觉得她这样很是懂事,一方面却希望她不用这么懂事,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哪里不对劲,但心情这种东西,总是人没有办法控制的。
命宫人取来凤凰宝琴,赵飞燕端坐殿上,就着案前便抚了首《归风送远》,这首曲子和她以往所奏都不一样,琴音里透出飘逸逍遥的一份洒脱,便是君泱听了都不由得微微一愣。可是刘骜的心思却不在这上边,面上看起来,他是执杯专注望着赵飞燕的,可实际上他却其实一直借了余光在望君泱,只是望着望着又有些失望,因她看的不是他。
有时候,刘骜很明显的会感觉到她的心底是有自己,可有时候他又总觉得她对自己一点都不上心,怕是心底没有任何感情,这样的情绪很奇怪也很矛盾,却是刘骜的真实所想。
☆、133衔去故人心
想了许久却是越想越烦,半晌,放下酒杯,刘骜终于准备不再去想,只好好听曲,却是这时候,赵飞燕落下了最后一声琴音,随后微微侧眼,牵出倾城绝色的一个笑来,便是刘骜都不禁被这笑迷了眼,不得不承认这般颜色果真不似人间能有。
“不知飞燕此曲,可入了皇上的眼,入了皇上的耳,”说着,赵飞燕略略压低声音,身子也凑近了刘骜,“可入了……皇上的心?”
刘骜笑意深深,“甚好,甚好!飞燕的舞技绝佳,琴艺更是高超。”
赵飞燕闻言略略垂眸,长长的睫毛掩住眼眸,而她在这一笑之下微微朝着殿下看去,那个少年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只能看见两只耳朵有些红红的,像是不好意思。想张安世一心专研琴艺,从来只知学习,便是连寻常少年惯常的玩乐都极少,一时见得这般露骨的*,是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唔,看他长这么大了,心底却还是个孩子么?
赵飞燕莞尔之间带出万种风情,一笑惹人心醉。
而君泱只在一旁不声不语,就像是这小小的空间里边并没有这个人,并没有她的存在。
不是没话说,也不是觉得无趣,只是没有必要。
事实上,若是可以自己选择,君泱只想离得刘骜远远的,越远越好,免得见了恶心,还必须笑颜相对,不由自己。其实她也很是奇怪,若是刘骜对她有情,进来近了赵飞燕却也没有再寻过她几回,若是说他已经对她生腻,很多时候又总喜欢捎上她。真是奇怪。
揽过赵飞燕瘦弱的肩,刘骜状似无意地望向君泱,“不知君儿觉得飞燕此曲如何?”
“一如皇上所言,甚好。”
刘骜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很快又笑开,像是丝毫没有想到别的什么,那句话也只是随意的问一问,并不在乎答案。
本也是,在乎什么呢,不过一个女子,不是心中所爱之人,至多不过是一个替身暗影而已,哪有什么好在乎的。刘骜在心底这般说着的时候,有一个隐隐的声音分明却是在反驳,说不是这样,可那个声音不大,很容易就可以被忽略掉,于是刘骜理所应当的没有在意。而那等到很多年以后,那份在意已经膨胀到不能忽略,可那个时候却已经晚了。
有一种感情叫做失去以后才发觉的感情,那样的感情极深,却最是叫人痛绝。
赵飞燕善舞善琴,善舞是众所周知,而这善琴之名,却是那日张安世离去之前盛赞而传出的。传言那日张安世此言得帝妃之喜,尤其赵婕妤因爱惜张安世之才,还特请皇上允许他随意进出皇宫,皇上允,并许之侍郎官职,还送去许多礼物,其中包括两张名琴,一张琴名“秋语疏雨”,一张琴名曰“白鹤”。
赵飞燕不过初来皇宫,但此时外边传的尽是关于她的传言,一时可谓风头无两。
可也正是这样,大家忽略了同在一处的君泱,不止当场之时,便是传言里边也将她忽略了个彻底。
张安世毕竟年纪尚轻,认识不足,虽是名满天下却未必通晓世事,不然也不会给人感觉总是呆愣愣的。而这般模样,就像是每个人最开始的模样,带了一点点的嫉恶如仇,又是十分善恶分明,这样的人,对那般妖媚惑主的女子自是不喜,就算他也承认她的琴艺亦是好的,那也不喜。他欣赏的人,要么有自己的坚持,要么有自己独特的魅力,他会喜欢的人,要么淡静清和,要么纯粹热情,总是都不是飞燕那样的。
外边传赵飞燕的事情传得极广极多,可他记住的却只是那一日安静坐在一旁的女子,不争不语,像一朵安静的青莲,淡淡的,却极是吸引人。
而此时的君泱当然不知道他心底所想如何,事实上她甚至都没记住那个少年,一个对于外边传言和宫中风云都不甚关注的人,于她而言,这都是不重要的事情。
朝朝暮暮,一度春秋,不算长的时间,但赵飞燕却俨然成了这后宫里边最受刘骜宠幸的妃子,风头隐隐压过后宫众人,甚至包括之前深得皇上宠爱的君婕妤和苏经娥。
永延殿内,苏眉望着窗外发呆,一双眼恰如秋水微波,恬静清和,极是好看。可是好看也总是需要人来看的,而那人不来看,那么再好的颜色也是无用。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枯叶,苏眉笑笑,不过片刻,那片枯叶很快在她的手中化为碎末,随手一扬便随风散了个干净。
她来到这后宫这么久,好不容易才一步步走到经娥的位子上,可如今那女子不过来了短短一年,却已经是婕妤,位列在她之上,真是叫人不开心。赵飞燕,飞燕……呵,倒是个好名字,恰如飞燕来,衔去故人心。
轻抬臻首,苏眉望向远天,声音极轻极缓。
“你是说今日赵婕妤要在太液池中为皇上献舞么?”
这个问题,今日苏眉已是第四次问她,但那个小宫女不敢有丝毫不耐,亦不敢有丝毫提醒或是其它情绪,只是低着身,回她,“是。”
苏眉闻言低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半晌之后忽然笑出声来。
“太液池,瀛洲高榭,美人佳肴……真是极好。”
微微垂眸,很快复又抬眸,望向远天,苏眉的眼底隐约含着几分奇异之色,闪烁着几分带了算计颜色的微光,叫人光是看着都觉得胆寒。可是这是永延殿,有谁能看见?便是看见了,却又有谁敢说呢?苏眉不是没有手段的人,她的地方当然是安全的,不是没有哪个宫殿派来眼线暗探,但那些人是谁,分布何处,苏眉的心里都是有个底的。
或许,苏眉确然不是愚蠢之人,但赵飞燕却更非寻常之辈。
在苏眉眼中,赵飞燕纵然妖娆媚绝,能歌善舞,也通晓些诗书事理,但那又如何?不过一个惯于蛊惑的货色罢了。她不知的是,赵飞燕极为聪明,先不说她一向谨言慎行,处处小心,便是从她消除了皇后的戒心与之情同姐妹这一点便可以看出了,只是苏眉一向对她抱有偏见,是这样,才会轻视和忽略了她。
都说细节决定成败,或许成功者和败者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此,唯有不轻视每一个敌人,才能不被任何暗中细小之事击败,笑到最后。要知道,并没有什么真正所谓的出其不意,那些出乎你意料之外的事情,若放多些心思,你会发现,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那些痕迹真的太过于细小。
所以最后让你意外的事情也不是真的突如其来,其实人家早就在准备,你没发现罢了。
太液池中,高达四十尺的台上,有一个女子正轻舞翩翩,她踩在一个特制的水晶盘上,水晶盘下边是宫人在托着,按理说在这样的条件下,便是舞技再高,但寻常人也是很难发挥出来的。可这女子却似不受影响,兀自舞动着,舞姿优美轻快,远远看着,竟不似凡人。
赵飞燕身着南越进贡的云英紫裙,碧琼轻绡,在一曲《归风送远》之下随着节奏起舞。其实本是寻常事情,她的舞步独特,动作不受走步的局限,因此并不费力。可是今日不知怎的,脚下总觉得不稳,好像马上就要跌落下去,这样的感觉叫她心绪难平,好像哪里不大对劲一样。
给一旁伴奏的乐师使了个眼色,赵飞燕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可正是这时候,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大风,虽然风大,但对于寻常人却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只是或许赵飞燕衣袂随风的模样正巧像是要随风而去,故而刘骜见状大惊,立即让冯侍郎抓住赵飞燕的裙裾稳住她。
或许很多事情都是有天意安排,不然也不会有一个词叫做冥冥之中。那一日托盘的宫人正是苏眉安排,甚至那一日赵飞燕在起舞之前于太液池边上的侧殿换衣服的时候,那里边燃着的也是令人困乏的香。苏眉想的是,趁这个机会,将赵飞燕就此从四十尺的高台上摔下去……她不是人称飞燕么?那她就来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能飞。
可是那个宫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却见冯无方立即抓住了赵飞燕,而赵飞燕在这一惊之下亦是完全清醒了神智,也在望及刘骜深深目光时强定了心神,却是没有停下动作,继续就在冯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