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里赶你暗里救你-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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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不适合,也许我成为大律师的机会很渺茫,可是如果我连试也不试试看,那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于培勋俯眸深深凝视她片刻。
“好吧!妳真想作大律师就努力去作吧!到时候真有问题,我会帮妳的。”
“呃?”
“没什么,我是说,作大律师的问题还有几年才会碰上,当前的问题先设法解决再说。”
“当前的问题?”
“两个老女人的问题。”
两个势利又顽固的老女人的问题。
不过,这种事光靠两片嘴皮子一开一阖说是很容易啦!真的要下手去替人家解决“家庭纠纷”可就不是件简单的任务了,何况是那么错综复杂的问题,牵扯上的不只单纯的亲情,还有男女关系、种族问题、权势地位和财富,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事。
除非……
※※※
另一个温暖的早晨──其实也不早了,都将近十点了,总之,于培勋睡到这时刻才起床──因为前一晚“忙”到很晚才睡,拄着拐杖下楼来到厨房里,自背后亲了亲在炉台前忙碌的桑念竹,然后在早餐桌旁坐下,泰晤士报和红茶早已热腾腾的为他准备好了。
摊开报纸来,他问:“妳今天要陪我去医院吗?”其实这种问题根本不需要问就知道答案,不过无聊顺口问一下罢了。
“当然要啊!”
桑念竹回身把荷包蛋、熏肉和香肠放在于培勋面前,再拿了一篮面包卷搁在餐桌中央,然后端来自己的早餐坐下,开始又加牛奶又加蜂蜜地精调细搅她的红茶。片刻后,她喝了一口,旋即露出满意的微笑。
“之后想去哪里走走吗?”
“你今天不是要做复健?”于培勋又躲在报纸后头,桑念竹瞧不见他,只好盯着报纸反问。“不会很累吗?”
“哪里会累,轻松得很。如果妳没有特别想去哪里的话,我们就去逛逛哈洛德吧!”
“哈洛德?你不是又要替我买衣服了吧?”
“对啊!夏季折扣开始很久啰!”也就是说,瞧着桑念竹那一身重复再重复的衣裳,他忍耐很久了。
小嘴又噘高了,可是于培勋没看见,因为他一直躲在报纸后面。
“才不要,你一买起我的衣服来就跟着魔一样,没完没了!”
“可是妳的夏季服装很少啊!”
“好,那我买多少件,你也得买多少件!”
“我的衣服够了。”
“我不管,你……天哪!”
桑念竹蓦地惊呼一声劈手夺过去报纸,躲在报纸后面偷喝罐装咖啡的于培勋吓得心脏瞬间停电三秒钟,幸好桑念竹光顾着看报纸,没注意到他手里的咖啡罐,赶紧三两口喝光,再把空罐藏到背后,准备另找时间毁尸灭迹。
“什么事?妳看到什么了?”
“我哥哥……杀人……”
“……妳说什么?!”
“我哥哥……”桑念竹抬起苍白的脸,嗓音抖颤。“他杀了人!”
心脏再次停电三秒钟──多来几次他一定会死翘翘,这回换于培勋劈手抢过来报纸。
“哪里?”
“这里。”颤抖的手指点在社会版的头条新闻上。
“库得.查士敦……库得.查士敦就是妳哥哥?”
“嗯!”
“我看看……唔,是前天……昨天才被发现……喝醉……见鬼,他居然一口气杀了两个女人!”
“勋,怎……怎么办?”桑念竹无助地瞅住他。
“什么怎么办?他杀了人,当然要……”说到这里,声音没了,面对桑念竹那张哭兮兮的脸,于培勋实在说不下去,虽然他最想做的就是幸灾乐祸的大笑三声,再大骂三声活该。“呃,他们不是对妳很不好吗?”
“他终究是我哥哥嘛!”桑念竹嗫嚅道。
“妳真是太善良了!”于培勋无奈地摇摇头,“好吧!那我们先去看看他再说吧!”放下报纸,起身。
“可是你还没吃早餐耶!”不管怎么样,哥哥很重要,但是于培勋更重要。
“早餐随时都可以吃,这件事比较急。”于培勋拄着拐杖走向餐厅。“妳先去换件衣服吧!”但奇怪的是,应该比谁都心急的桑念竹却毫无动静,他不禁讶异地回眸一瞧,心脏顿时又停电了三秒钟──他真的会死翘翘。
桑念竹两只蒙蒙眼正瞪住那支刚刚藏在他屁股后面的咖啡空罐。
“再想一想……”于培勋赶紧拐回去,屁股又压上那支空罐,并陪上谄媚的笑脸。“我还是先吃完早餐再去吧!”
这一顿早餐,他乖乖的喝下所有她为他倾倒的红茶。
※※※
作律师的人碰上什么状况最尴尬?
当他自己也被人家告的时候。
特别是牵扯上严重的谋杀罪,足以被检察官提起公诉的案件,这种时候,他不只要担心自己的律师生涯会从此宣告gameover,一个弄不好还得进监牢去尝尝被捅屁股的滋味,不仅身败名裂又“失身”,一辈子就这么玩完了也说不定。
人走的路,没有一条是全然平稳无波的,一失足,便成千古恨,真是至理名言啊!
尤其库得.查士敦又不是什么好男人,并不是说他为人不正或是个无能之辈,事实上,他的脑筋灵活、口才犀利,是个相当有天分的律师,但他的色欲却超乎寻常的强烈,强烈到祇要稍微好看一点的女人他就想上──包括女客户,这种人自然很容易招惹祸事上身,而且就算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死的。
所以他会缠上这种麻烦,老实说,一点也不奇怪。
谋杀是重罪,找上苏格兰警场(伦敦警察厅)准没错,但因为案情重大,除了律师之外,嫌犯禁止会面,偏偏又没人敢接这件案子为库得辩护,因此当于培勋陪同桑念竹到达拘留所时,正巧碰上两个老女人在那边和拘留所的警察比谁嗓门大。
“为什么我们不能见他?我们是他的祖母和母亲啊!”
“对不起,两位夫人,上面交代,在检察官正式提起公诉之前,库得.查士敦是禁止会面的要犯。”
“什么要犯,他一定是冤枉的,只是还没查清楚而已!”
“对不起,这是法官直接批示下来,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你们高级督察麦尼的侄儿吗?”
“知道,而且麦尼长官还特地从爱尔兰打长途电话来吩咐,不用顾虑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什么?他太无情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畜生!”
“请别如此批评麦尼长官,他是一位很公正的督察。”
“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我们如此说话,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
“不管两位是谁都一样,不准会面就是不准会面!”
“你,你太过……”
“慢着,母亲,您瞧!”
白发苍苍的老女人顺着媳妇的视线望过去,赫然发现她们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竟然出现在她们眼前。
“妳来干什么?”查士敦老夫人愤怒的扯高嗓门。“来看戏的吗?”
眼见查士敦老夫人张牙又舞爪,彷佛随时可以将她一口吞进肚子里的样子,桑念竹不禁畏怯地退了一步,将半边身子藏到于培勋身后,并忘形地抓紧了于培勋的左手臂──显然一时忘了那条手臂曾经受过重伤犹在做复健,抓得于培勋龇牙咧嘴,又不敢甩开她,甚至连叫停都不敢,只好拚命抽气。
老天,没想到她纤纤细细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不,不是的,祖母,我……”
“住嘴,妳没资格叫我祖母!”查士敦老夫人倨傲地抬高下巴。“叫我老夫人!”
“对……对不起,老夫人。”桑念竹更畏缩了。“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哥……不,看看查士敦少爷。”
查士敦老夫人轻蔑地哼了哼。“不用妳看,妳也看不到!”
终于忍不住了──因为桑念竹越抓越紧,搞不好他的手臂会再断一次也说不定,于培勋不落痕迹地把她的手扯下来,并将她拥入怀里,再转对拘留所的警察客气地询问。
“请问库得.查士敦确实不能会面吗?”
“不行!”
“那再请教,负责这件案子的是哪位警官呢?”
“罗特督察。”
“哦!谢谢。”
“哼!”
于培勋得到的待遇也没好多少,很明显的对方也是位妄自尊大的种族歧视者,于是他把手杖交给桑念竹,掏出手机来按下罗特的手机号码,然后……
“哈啰,罗特?我是培迪……什么事?”他冷笑着与警察惊愕的目光相对。“我要你马上给我滚过来……为什么?因为大爷我高兴……少啰唆,你到底过不过来……很好,我在拘留所……你才被关呢!少废话,过来就知道了!”
五分钟后,罗特和阿曼达匆匆忙忙赶到。
“培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要见库得.查士敦!”于培勋开门见山地说。
罗特一听,那张脸马上拉得比长颈鹿的脖子还长。“为什么?”
朝身边的桑念竹瞥去一眼,“你说呢?”于培勋反问。
“哦……”罗特犹豫了。“可是库得禁止会面的命令是自大法官的办公室直接发布下来的,我实在很难……呃,你知道。”
“这件事跟大法官又有什么关系?”
“死者之一是安毕大法官的女儿。”
于培勋怔了怔。“哇,那他这次麻烦可大了!”
“可不是吗?”
这么一来,于培勋也不得不为罗特考虑一下他的立场了。
“好吧!那我跟你交换。”
“交换什么?”
举出一根手指头,“一次帮忙交换一次帮忙,如何?”于培勋眨着眼诱惑他。
不用说,罗特立刻上钩了──跟于培勋眨不眨眼完全无关,“什么忙都可以?”他兴奋地问。
“没错。”
“OK!”转个头,罗特马上命令警察,“叫人把库得带到侦讯室去!”
“可是,罗特督察,库得是……”
“我要侦讯他,不可以吗?”
负责的警官都不能侦讯,还有谁能?
警察不敢再吭声,马上抓起电话叫人提嫌犯,罗特也领着于培勋与桑念竹往侦讯室去。
“等等,两位夫人,妳们不可以进去!”
于培勋没听到,罗特装作没听到,但桑念竹听得一清二楚,硬是扯住了于培勋。
“勋?”
于培勋叹气。“罗特?”
罗特回眸瞟了一下,随即向那个警察挥挥手,那两个老女人立刻跟上来,却仍旧是一脸傲慢的表情,于培勋看了就有气,如果不是看在桑念竹的面子上,真想甩过去一巴掌。
早晚有一天,他会让她们向他低头!
※※※
第一次见到未来的大舅子,于培勋很不能接受,因为库得是个很典型的褐发蓝眼的英国人,就如同麦尼是个很典型的苏格兰人──跟他母亲一样,查士敦老夫人和查士敦夫人也是两个很典型的英国女人,他们所有人都是标准的“白种人”。
可是桑念竹明明是个很典型的中国人──黄种人呀!
“你怎么了?”桑念竹关心地问。“脚痛吗?”
“不,我只是很难相信他们……”于培勋喃喃道。“真的是妳的亲人吗?真正的亲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妳爸爸不是他们领养的中国人?或者……”
“勋!”桑念竹瞋怪地横他一眼。“我只是长得很像我妈妈而已嘛!”
“幸好!”
“勋!”见他无意识地拚命按摩自己的手臂,桑念竹忙换手帮他按摩。“手痛吗?”
“有点。”担心她问得更多,于培勋忙用下巴指指库得那边。“妳听!”
“呃?”桑念竹尚未及将视线移过去,老夫人惊人的尖叫声已先行直射过来刺进她耳膜里。
“什么?你不记得了?你怎么会不记得了?”
“我……”库得低垂着脑袋,懊恼地猛抓头发。“我喝醉了嘛!”
“你这笨蛋!”老夫人狂吼。“我一直警告你不要喝那么多酒,不要玩那么多女人,你不听,现在闯出祸来了吧?如果是平常的女人还好,可是你杀的是安毕大法官的女儿,这……这……连肯接你案子的律师都没有,你知不知道啊!”
“我也不想呀!”库得更懊悔。“我也不想的呀!”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培勋歪过脑袋去问抱胸倚在墙上的罗特。“没有挽回的余地?”
罗特摇摇头。“我看是难啰……”
人证物证俱全,因为喝醉了,所以他自己也辩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连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更糟糕的是死者其中之一是安毕大法官的女儿,这下子可真是天注定要亡,他就非亡不可了!
“他是喝醉酒,不能判错手伤人致死吗?”
“可以是可以,但判多久依然是由法官决定,你说法官会轻判还是重判?”
这种问题毋需回答,用脚趾头想一下就知道了。
于培勋叹息地瞥向桑念竹。“小竹,妳是决定要作个真正能维护正义的大律师的人,这种情况妳应该能了解吧?”
桑念竹默默看他一眼,点点头,再垂下脑袋继续为他按摩。
是的,她了解,所以她什么也没说,祇能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