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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妖刀记-第223章

小说: 妖刀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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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龙蟠、凤翥并肩运筹,刀皇、虎帅等英雄驰骋的年代,我不过是一介无知少年,风云际会,躬逢其盛罢了,然而回过神时,身边周围却只剩下了我。他们一个个退出了战场,却没能终结乱世。”



慕容直勾勾地望着他,语声虽淡,却有一股千钧盖顶的压力。



“我要做的,是这些人没能做到,或来不及做的事一—杀尽该杀、毁尽应毁,手染鲜血、肩负牺牲,然后……才能带来真正的太平盛世。这,便是我的恶道!”



大厅里一片死寂。耿照听得热血澎湃,又不禁全身发凉,以慕容柔的性格,“双手染血”怕不是说说而已。他不爱钱、不怕死,不在乎世人目光,偏执地相信自己相信的,这种骇人的狂热有一度几乎攫获耿照,若非少年顽固地相信“滥杀无辜”是不对的,说不定会追随慕容柔之梦,供他驱策,只为一睹他口中所描绘的那个“太平盛世”“为此我需要有用的人。只要我一直用得上你,我不在乎岳宸风到哪里去。”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柔终于打破沉默,苍白面上浮露的彤红渐褪,昂扬的激情重新埋藏心底,又回复成冷漠自负的镇东将军。



“在岳宸风再次出现以前,我要他办的事,便得由你来做。如此,我可暂不问今日究竟。”



耿照如梦初醒,惊出一背冷汗,几乎脱口说出“岳宸风不会再出现了”但这只是自掘坟墓而已。在慕容柔的面前,智略所能保住的优势已经少得不能再少,必须比谨慎更谨慎、比小心更加小心,才有一线生机。



“将军所指,莫非是寻回妖刀赤眼?”



他轻咳两声,故作驽钝。



“那本是你分内的工作,与他何干?”



慕容柔冷笑:“扣除今日,你还有五天。限期之内找不回赤眼,我连岳宸风的份一并算在你头上!我指的可不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将军一边说话,一边把玩着桌顶一块掌心大小的铜头虎符。



耿照认得那面铜牌,印象中岳宸风、任宣都有一面,比他赐给宝宝锦儿的通行令牌等级更高,不仅能于城门、驿馆出入自由,甚至能某种范围内调动兵马,为将军办事。



“警备安全、奉令奔走,这些都有别人做。岳宸风要为我做三件事。”



慕容柔竖起三根指头,每说完一事便按下一指。



“三乘论法期间,负责皇后娘娘的安全,此其一也,七大门派白城山一会,共商妖刀诸事,将军府总辖东海一道,上对朝廷负责,此事岂能不闻不问?他须出席此会,为我喉舌,此其二也。”



耿照起初闻言一惊,继而五味杂陈,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赤炼堂大太保“天行万乘”雷奋开亲上朱城山、与横疏影等订约三月初三时,耿照正与老胡、阿傻偷溜下山,没能亲身参与,只听许缁衣、沐云色分别提起,知道当时并无镇东将军府的人参与。



转念一想:以将军府在东海的实力,接获密报、甚至打算横加干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反倒是当夜客舟中一晤,萧谏纸浇了耿照一盆冷水,断然拒绝“琴魔传人”涉入妖刀之事。谁知冥冥中似有定数,若耿照答应慕容柔的条件,届时不但要上白城山同议妖刀,只怕说话的份量更非小小的王府典卫可比。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围,他还是与妖刀密不可分。



撇开立场的问题,他几乎想点头答应,代表将军参与白城山上巳之会。



但,接下来的话则让他立刻打消念头。



“……最后一事,今年六月初三,本府将举行‘四府亲锋’,我需要岳宸风代表将军府出战,只许胜,不许败。能为我做到这三件事,我就不需要他了,甚至丢失赤眼的责任亦可不计,对你而言,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说着袍袖一扬,将虎牌扔下阶来。



耿照顺手接住,忽然意识到慕容柔并非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镇东将军下的是命令,能够拒绝的人,放眼东海……不,说不定放大到天下宇内,也绝不超过五指之数,而耿照必不是其中一人。



他只剩一张底牌未出。



“多蒙厚爱,在下必寻回赤眼,给将军一个交代。至于其他……”



耿照清了清喉咙,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更有说服力。



“在下恭为本城典卫,三乘论法结束后,须随敝上退回朱城山,适才将军所说之事,恐怕力有未逮……”



慕容柔淡淡一笑,居然不生气。



“这个容易。”



耿照愕然抬头,才发现他凤目中精芒隐隐,带着一丝不怀好意:“你自己去问独孤天威好了。今日响午一过,贵城的人马已至越浦,一等昭信侯现在住在梁子同出让的别墅之中,我让人给你带路。”



越浦城尹梁子同在城北有座著名的私邸,以大门上的横匾得名,时人呼之曰“三川小望”也有称作“廿五间”的——据说这座占地广袤的庄园中,有五座高达五层的阁子,乃藉昔年莲宗寺院所遗的宝塔主构改建而成,以如今技术,尚不能在原地盖出第六座同样宏伟高耸的阁楼来。



“间”既是计量的单位,也是佛堂的称谓。



那五座阁楼不但高,而且涵容宽敞,如寺院的大殿一般,一座五层高的楼子是五间,五座楼子自然是廿五间了。一座庄园里,居然有等同二十五座佛殿层层叠起来的建筑,这是何等伟构!



这“廿五间”原本是浦商中实力最强的米盐巨贾江坤所有,江坤老人知粱子同甚爱园林,又标榜清如水、明如镜,真金白银的贿赂尚可私下收受,偌大的宅邸却要如何送出?灵机一动,以“捐寺弘法”的名义,把廿五间园当佛寺捐了出去。



皇上登基以来,平望都佛道大盛,各地官员无不拨款兴寺、供养僧人,以投皇上所好。梁子同乐得欣然接受,还上报朝廷,嘉奖了江坤一回。



只是这座“佛寺”等闲不对百姓开放,其中养着大批阿兰山各庵寺献上的俊俏尼姑,城尹大人公余闲暇,每隔三两天便来小住一回,与女尼们同参妙谛,通宵达旦,好不快活,有时佛法论得精深,一时难以自拔,也有一住十余天的纪录。



东海佛绝已久,寺院徒具其形,论起佛法远不及央土大乘,也比不上南小乘缘觉僧团,不是披着僧袈拜“龙王大明神”就是聚敛金银、暗藏春色的污秽之地。



连阿兰山莲觉寺这般千年名刹亦不能免,养尼姑行淫又如何?这在越浦富人之间已风行一时,老百姓多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梁子同是人称“中书大人”的权相任逐桑嫡系,任家本是央土巨贾,传说白马王朝启兴之时,营建新都“平望”的地面就是任家所捐,手笔之大,综观青史也算是空前的盛事了,但由商而仕、乃至掌握大权,却是今上登基后才有的事。



独孤天威与当今圣上何等亲密,他来越浦,梁子同自是尽力招待,当作自家人一般。



耿照离开驿馆,向驿丞问明道路,匆匆来至城北著名的廿五间园,只见外画墙高一丈有余,浓密树荫还高出院墙数尺,一路绵延连缀,其间竟无空隙,涂白的院墙亦似看不见尽头。



大门之上,高挂着书有“三川小望”四字的泥金横匾,那匾额比一名成年男子打横还宽,悬于门楣却不觉其大。耿照一直走到庄园正面的六扇朱门之前,才发觉不只是牌匾,连高悬的大红灯笼、门上的鎏金门环都比寻常所用大得多,就算在两侧一上一尊两人高的护法天王像,大概也毫不突兀。



大门门房也不是普通的家丁长工,而是四名持水火棍、帽插雉翎的公人,一见他来便皱眉,大声上前驱赶。耿照心想:“就算是城尹大人的私邸,也不该唤衙差来看门。如此公私不分,怎做的地方父母官?”



这些公人欺民惯了,四条棍子舞似泼风,竞非作势恫吓而已,竟朝他脑门腰胯等要害打来。



耿照一脚踏住一根棍头,左手兀自背在身后、横持神术,右臂一夹,将另外两拫水火棍掖在胁下,任凭四名衙差使尽吃奶的力气,棍子却仿佛铜浇铁铸,连晃都不多晃一下。



那帮公人本想骂他“大胆刁民”一惊之下膝腿俱软,看这少年衣襟破烂、满身血污,还拿了把冷冽逼人的乌鞘长刀,莫非今日遇上了江洋大盗,转念大喊:“来人哪、来人哪!捉……捉拿刺客——”



耿照又气又好笑,略微运功,连人带棍一齐震退,喝道:“我乃流影城七品典卫耿照!前来求见敝上,烦请诸位通报。”



仅仅用不到一成的碧火真气,便将四人震得骨酥体软、嗡嗡耳鸣,一时竟爬不起来。



门里的管事听见骚动,忙唤人开门,一见四名公人趴在地上不住蠕动,偏偏难逃寸尺,犹如四条软骨虫,不觉失笑:“他奶奶的!你们连起身都懒了,白费米粮!”



四人耳不能听、口不能言,通体兀自回荡在一片波颤之中,连蠕行都只是原地打转;过不多时,突然一个接一个“恶”的吐出秽物,状似晕船。



耿照默默亮出流影城的腰牌,那管事是见过世面的,看他器宇不凡,不敢怠慢,连忙进入通报,要不多时便回来,客客气气道:“典卫大人这边请。”



耿照点点头:“有劳了。”



随他进入廿五间园。



两人在迷宫似的庭园院落之间转绕,不知走了多久,雕栋饰藻的精致回廊却仿佛走不到尽头,耿照走着走着,忽想起那一日在城中禁园、跟在横疏影背后的情形,胸中热血难抑:“过……过了忒久,终于要与姊姊见面……”



喜不自胜,苦苦握拳咬牙不叫唤出声,一颗心剧烈跳动着。



他离开朱城山不过一月,却恍如隔世,只能夜夜在梦中思念横疏影,梦醒后不禁怅然,更觉相思噬人,似比海深。管事领着他来到一座雄伟的阁子前,富丽堂皇自不待言,阁楼之高、之宽敞更是令人印象深刻。楼匾上刻着“醍醐”一字,字体古拙、泥金黯淡,显是年代久远。梁子同在这“醍醐楼”上设宴招待独孤天威,从正午一直吃到现在,大宴吃完又上点宴,用过各色甜咸糕点,再改上果宴,继新鲜的瓜果之后则是茶宴……如此更替不休,将持续到入夜时分,又再铺设正式的筵席大菜做为晚宴。这种从流水席演变而来的筵席在越浦蔚为风尚,原本是从夜间大宴一直吃到平明时才散席,故称“子午宴”但独孤天威是中午抵达,故而提早开席。



须知人的腹量有限,要如何变出各种不同主题的筵席,使聚会持续不断、客人舍不得推案离去,正是这“子午宴”考较主人巧思的地方。三川地方风气奢靡,商贾竞夸其富,边吃边赏花的“花宴”、看人打马毬的“毬宴”将菜肴与灯笼放在酒水灌成的渠道中,―边以长柄勺取酒拦菜猜灯谜的“流觞宴”……均是司空见惯。大户人家摆子午宴若变不出新花样来,是要遭到时人议论取笑的。



那管事与楼子外负责安排筵席之人低语片刻,来与耿照陪笑道:“还请典卫大人在此稍后。城主与大人正用素宴,此际不便打扰……”



忽听楼上傅来一阵豪笑,独孤天威自楼顶探出头来,放声大叫:“让他上来!有屁放一放快些离开,省得扫兴丨”管事尴尬一笑,躬身道:“典……典卫大人请。”



耿照强抑着兴奋拾级而上,直至楼顶,谁知却未见得朝思暮想的绝艳倩影,诺大的胜堂内除了伺候饮宴的婢女,席上便只有两人:独孤天威油光满面,已喝红了脸,一双细目嵌入腴白的面颊肉里,显是对这顿筵席非常满意。另一人五绺长须、白净面皮,比起同样清逸瘦削的迟凤钧大人,少了一股书生之气,圆滑处倒像江坤、戚长龄等浦商多些,自是越浦城尹梁子同无疑。



更令耿照瞠目结舌的,是桌上摆设的“菜肴”两名身材纤细、肌肤白腻的少女解开前襟,仰躺在桌顶上,宽大的黑衣中一丝不挂,雪肌被黑衣衬得白晰耀眼,无比腻滑。她俩各将一双细直长腿屈膝跨开,光洁无毛的私处正对着嘉宾;旁边一名手持尖刀的厨子,把一条自瓮中捞出的活鲤鱼利落剖开,转眼片出一砧微透着光的淡樱色鱼生,鱼脂不沾刀刃,连着脊骨尾巴的鱼头兀自开歙着嘴巴,似不知身上已秤无半两净肉。



那刀艺惊人的厨工边片边挑,随手将呈半透明的、糖梅资儿似的鱼片挑上少女平坦的小腹上,刀刃绝不触及肌肤,便如隔空削面入锅也似,看得独孤天威啧啧称奇。



梁子同得意极了,举箸相邀:“来!君侯,品尝这酆江活鲤鱼得趁快,少女虽体质寒凉,摆久了鱼生仍要变温,滋味便不美啦。”



夹起身前少女耻丘上的生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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