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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谁都会说我爱你-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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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滚!放开我!”贺佳慧用仅余的力气嘶吼。
        张正中颓然放开:“没关系,我知道你……你需要一点时间……我是猪,我不能勉强你——”贺佳慧也累了。她无力再和他耗下去。“先原谅我好吗?”
        “嗯。”她不说不,是怕再与他纠缠;她也不说是,因为她不想再原谅他。原谅他等于她自愿带着他给她的羞辱过一辈子。
        他在她身边抱着她的腰入睡时,已是凌晨两点了。趁他翻个身,松开她的腰,贺佳慧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从晾衣架上取下一件外出服。
        外头竟然是一个清和美好的月夜,或许是入春后的第一个月圆,空气中还有一些凛冽的气息。但风是柔软的,看样子,潮湿的冬天已经快过去了。
        风吹在她略微胀痛的脸上,她沿着路灯稀疏的山坡小径往低处走,陪伴她的只有月光下模棱的影子。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影子被各种光源玩弄着,忽长忽短。一会儿被压缩一会儿被冲淡的影子,仿佛在发出无声的抗议。她想起从前带着贺佳勤玩的影子游戏。
        两个姐妹只差一岁,贺佳勤小时候又长得快,看起来像一对双胞胎。母亲为她们剪齐眉的刘海,让她们一起留着一头长发。大人们常忍不住会被吸引,过来捏捏她们的脸颊,或摸摸她们的头发。两人看起来好像,虽然个性完完全全不一样。总是她让着妹妹,妹妹的霸气仿佛是从娘胎带来的。服务于公家机关的工程师父亲到处调职,她们的玩伴不断地改变,离别是每年都会发生的事。和要好的邻居或玩伴说“再见,我们要搬家”时,贺佳慧老是哭成泪人儿,佳勤的反应就比她钝得多。佳勤比她干脆,总劝她说:“没关系,不久我们就会有新玩伴了,姐。”
        “不一样的。”贺佳慧这么说。她是一个顶不喜欢改变的人。每一次的改变都忍不住让她摧心折肝。她实在羡慕佳勤,她永远乐于尝试改变的好心情。
        现在该去哪里呢?
        贺佳慧很少一个人在外头孤单地走,三更半夜一个人在外头晃,更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厉。她停下脚步,把身体的重量全放在路边的一根电线杆上。她感觉自己像个核爆废墟里走出来的人。
        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竟然没有地方可以去。她不能回家,她保守的父母一定会殷勤地问东问西,一定会看到她脸上的淤痕和她狼狈的样子,她的父亲可能会气得心脏病发。她不能找贺佳勤,说不定她身边正有个男人,以贺佳勤的个性,不告诉她爸妈、不替她出气才怪!
        大概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了。
        他是个律师,在职务上必须为她保守秘密。他也答应她,帮她保守秘密。她一向知道他是个好男人。不知道贺佳勤又是哪根筋不对,好不容易“改邪归正”几年,又放弃这个好男人。跟一个无法掌握的疯男人在一起,有什么好?
        可是,对贺佳勤的任何抉择,贺佳慧已经学会了三缄其口。否则,你说东,她偏往西走。那是佳勤的惯性。
        只有他了。为了礼貌,佳慧想走到山下的一家超市门口前打电话给他,走到话筒前才发现自己忘了带一毛钱,只想着逃离现场。她开始像急行军一样地走路。走到他住的地方,又是两个钟头后的事了。
        门竟然没关。从门缝中,她听到高低起伏的鼾声,也闻到淡淡的酒气。
        大概是喝酒喝得睡熟了。
        当他说“你是个传统的好女人”时,她笑得好苦。“好女人”三个字从小就是她身上的十字架,好沉重,现在她已经全身乏力,扛不起来了。
        “可以喝你的酒吗?”
        “请便。”
        她仰头猛灌,剩下的三分之一瓶不见了。
        “你饿吗?”
        她确实饿了。从中午到天将明,她根本没有咽进任何固体食物,连水也忘了喝。“吃吃看,现在只有我做的饼干,喏。”杨选挣扎着站起来,打开密封罐,“我做的,将就吃了,还剩这些,也许不够新鲜,但聊胜于无。”
        贺佳慧狼吞虎咽地把他仅余的成品吃掉。杨选惺忪着眼看她。
        “你这么赏脸,我很有成就感。”他笑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明天再说吧。”她不忍心在天未亮时向他倒完全部的苦水,“可不可以让我借住在这里?”
        “可以,”他说,“我可以睡书房的小床,大床让给你。反正,佳勤又没有回来。”
        过了一会儿,杨选已被睡意包围了。他向贺佳慧道完晚安后,脑袋空空地走回书房,倒头就睡。书房里采光良好,他忘了拉窗帘,一到早上光线刺眼,他下意识地整个人埋进棉被里,这才发现被里还有一个人。杨选在被窝里睁开眼,怀疑自己到底清醒了没。他把被子掀开一些,马上涌进来的光线告诉他,这是现实世界。
        躺在他胳肢窝里熟睡的是贺佳慧,难怪梦中他感觉贺佳勤回来了。佳慧身上的气味,竟然和佳勤那么的相似。相似的血液吐露着相似的气息。他的心跳得像密雨打荷叶一般。
        杨选人生中的每一刻都不如此刻困惑。
        “就把我当成佳勤。”她说。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失控了,因为她柔软的手在他胸前来回摩擦,好像鉴赏家小心翼翼而又专业地擦拭价值连城的古董。
        没有一个正常男人经得起如此的撩拨,他想。他尽量默数着自己的呼吸次数……
        太突然了。
        她毕竟不是贺佳勤。但她的呼气把他的胸口弄得暖烘烘的。杨选感觉自己脑袋里那个神志清醒的声音逐渐被她气息中的某种酵素发酵掉了…… 
      9。三十岁的生日
        有两句话应该放在一起看:“我永远爱你”和“刹那即永恒”。
        说我永远爱你的时候,永远,就等于刹那。
        我想他说他爱我时,真的相信他会永
        远爱吧!可惜我当时不明白。
        我曾以为他不爱我,我就没办法再爱
        自己,他放弃我,我就更急着放弃我自己。
        ——钱小莉
        “你到底到哪里去了?”贺佳勤想这样问孙祈伟,可是她没有。她不想当个兴师问罪的女人。
        虽然对他的无故失踪,她彻底痛恶。
        尤其在她的生日,他和她约好,六点钟来接她下班。七点钟,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还不见他的人影。七点半,他才打电话给她,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刚才有事耽搁……”
        不愿意说谎或找借口,是孙祈伟的优点也是缺点。贺佳勤隐隐感觉到,他的“有事”并不单纯,但她并不想直接问。如果他不想说,她问了他也不会说。如果他告诉她,他又临时多了一个广告拍,被张庆华抓去开会,她会很容易释怀。毕竟这是个重要的人都以公事为先的社会。
        “你在哪里?要我继续等你吗?”贺佳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不愠不火。
        “对不起,对不起……我……还要一点时间,你可不可以先吃点东西,稍后我会到你家找你……”
        “好吧。”
        贺佳勤在同事走光了之后,已独自发呆很久了。
        “生日快乐!”他挂掉电话前说。
        她想起去年的生日。去年的生日,她还和杨选住在同一屋檐下。她没提醒杨选,因为过了二十五岁之后,她就不想再庆祝生日了。杨选也顺理成章地忘了。那天两人都加班,她回家时路过西点面包店,冰柜里头的蛋糕似乎蛮可口的,她于是为自己顺便买了一个生日蛋糕。
        那天只接到贺佳慧的礼物。中午和佳慧吃饭,佳慧送给她一个乔治·杰生的银制造型胸针。每年,佳慧都不会忘记她的生日。
        “今年为什么连佳慧都没找我?”她托着腮落寞地想,一边拿着笔在纸上画各式各样的衣服。画图有时候是无意识的动作。当她随笔涂鸦和工作无关的服装画时,她是一个主宰者,可以不管市场的潮流取向,可以让模特儿穿上蜗牛图案或长龟甲壳般的衣服,像个恶作剧的孩子一样。
        “恶作剧也有快感吧?”她想。
        不然,为什么会有人不断的以恶作剧挑衅她呢?她到底得罪了谁?还是她根本没得罪谁,只是被人当成玩弄取笑的靶子?
        今天上午,杨选请人送了一个双层蛋糕到办公室给她,大概也是想起去年的疏忽,有意来弥补吧。去年她自己买了生日蛋糕。杨选比她晚一步回家,一进门,她就问杨选:“吃蛋糕吗?”看到她买的紫色芋头蛋糕,杨选竟批评了一番:“以前我妈做的芋头蛋糕,比外面卖的这种实在多了。这种紫色,一看就是添了色素……”
        她脸色沉了下来,对他说:“不吃就算了,少*%里*%嗦,今天是我生日!”
        “对不起,对不起,我住嘴……”杨选恍然大悟,“我吃……好好吃。”
        她又气又好笑。
        “我该送你什么?”
        在生活上,任何家具及衣饰的挑选,他已经习惯以她的意见为意见。可是在挑生日礼物的时候,她实在不希望他还这般天真地征求她的意见。这会让她觉得,身边的男人不够在乎她、关心她。
        “不必了。”她撇撇嘴说。
        “可是我吃了你的生日蛋糕。”杨选想了想,“这样吧!我们现金交易。”他拿出皮夹,“我这儿有两万块,你看你喜欢买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得意,好像觉得自己慷慨极了。值得讽刺的是,和他在一起时,他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分开后,他却记得清楚。
        杨选应该还记得去年的事,不然,不会有这个双层紫色芋头蛋糕出现。她捧着切好的蛋糕请同事吃时,同事的眼神都有一丝惊慌。每个人都还记得,她收到一个包裹毛毛虫的事情。他们担心这个蛋糕也是一个恶作剧,搞不好染有剧毒。贺佳勤再三解释,才有人肯动口。但她到茶水间去丢垃圾时,打开垃圾桶的盖子竟意外地发现,里头有好几块紫色蛋糕。有人还是不放心,把她的生日蛋糕偷偷丢了,抵死不肯咬一口,因为怕死。
        送毛毛虫给她的人,若得知后续的“毛毛虫症候群”,一定会躲在暗处拍手叫好吧!
        杨选已经想得够周到了。怕她沉浸在包裹效应之中,亲自把蛋糕给她送来。
        “对了,还有一张生日卡呢?”
        贺佳勤开始在办公桌前翻箱倒柜。杨选又给了她一张生日卡,只是他还带了征信社的小董来,她不好当面拆,随手把卡片藏了起来——究竟藏在哪里?
        “如果我的生活每一天都充满这么多问号,我会发疯的,总是在找、找、找……”贺佳勤自言自语。杨选约了小董来,也是为了给她另一个礼物。他请小董去查“毛毛虫”一案,看来已稍有眉目。
        “如果不是我神通广大,这个录影带是不可能调出来的!”小董是个戴着超级厚眼镜、穿着二十年前款式西装的矮小男人,一点也没有侦探的干练模样,但是夸起自己的办事效率来,却很像西部警匪片里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的警长。
        她以为就会水落石出,可是……
        “很抱歉,这个人我不认识。”贺佳勤说。征信社的小董费尽心力地调出了邮局的录影带,还是徒劳无功。寄快递的人,显然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一脸笃实,送包裹时一点犹豫恐惧之情也没有,显然是受人所托来办事的。
        “反正只要给点钱,很容易找到人帮你代寄东西。这个恶作剧的家伙考虑得很周到,智商不低嘛,可以请他进我们这一行。我们这行人才奇缺……”小董说。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杨选摇头叹口气。
        “多少钱?”贺佳勤问。
        “这个……这个……”小董看看杨选。
        “我负责好了。开在我账上。”杨选说。
        “不,是我自己的事,麻烦到你,已经很不好意思。”
        杨选不好受,贺佳勤今天言行举止特别生分。
        “晚上,有约吗?”他想帮她庆祝生日,又不好直接开口问。
        “不用,谢谢。三十岁生日,没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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