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与安娜-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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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贵与安娜》:幸福其实是一种感觉
千万别相信世界上有培养作家的学校,在我看来,这事差不多都是半路出家。六六也不例外,她在大学学的是国际商贸,后来也操练过多年外贸工作,但是现在,出乎不少人的意料,她成了人们喜爱的一位网络作家。
无疑她是属于这个崭新的世纪的,但她又是从上个世纪的最后一年开始“出道”的。现在几乎没有多少人可以说得出她的真实姓名,她的真实姓名已经变得越来越不重要;同 样,今天也没有多少人还知道她发表的第一篇作品是什么,这显然也不重要,因为她发表于2003年的中篇小说《王贵与安娜》,以及稍后创作的《安娜与王贵》,早已蜚声海内外的网坛了。
她是从网坛上向我们走来的,尽管她的这个网络文学的集子,远不是她迄今为止的全部作品,因为她还有大量的信笔小诗、散文随笔、家事记趣、人物特写乃至童话世界都还没有收进来,可是仅就收入其中的这五篇作品看,已经足以让人明白她六六为什么会越来越受到读者喜爱的原因了。
通读了六六的这本集子,我发现,它所以能打动读者,并非是她运用了什么特殊的技巧,也并非是她构思了多么离奇的故事,或是有什么发人深省的哲思;它之所以吸引我们,其实是她笔下展示出的多彩多姿而又屡见不鲜的老百姓的日常生活。
六六没有去追赶时髦,或是像一些美女作家那样,去颠覆传统,张扬内体感官的体验,而是以其清丽又细腻的笔触,在日渐变得喧嚣浮躁的生活中,幽默轻松,又不乏灵动聪慧地给大家讲着常常会被人们忽视了的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其实,这远比刻意雕琢,存心卖弄,更叫人感到真实可信,感到亲切可爱,进而会让人感动。
她写的确实都是家庭生活中的琐碎小事,小到你竟由不得会以为她就是在写你身边的某个朋友或熟人,其故事既不惊天动地,甚至谈不上有多么的曲折,看似平平淡淡,却因为通篇透出一个“真”字,生发出浓浓的艺术魅力,就使人捧起后不忍放下。正如六六所说:幸福是一种日积月累,是一种沉淀,日常人际交往中的磕磕碰碰,感情生活中的风风雨雨,烦恼,乃至挫折,回过头来心平气和地重新细细品味,便都成了有趣的回忆。六六正是在这样一些容易被大家忽略的生活的碎片中,用她的第三只眼睛去看人生的幸福。是的,发现幸福其实是一种感觉。有了这第三只眼睛,生活中哪怕只是细如发丝的点滴情趣,也不会被错过。
一般来说,女作家的情感都是比较细腻的,而且有着很细腻的眼光,六六无疑又是女性作家中特别细致的一类。
著名评论家何西来说过,情爱是有别于母爱和父爱的,就本质而言,它是男女两性相互吸引、相互爱悦的一种感情,很难说它是无私的,自我牺牲的,不讲条件的,但它又是永恒的,万古长青的,自然这也就是文学作品历久不衰的一个永恒的主题。从中外文学史上看,它占有的分量,以及表现出的强烈的程度,都是远远超过父爱和母爱的。出现在六六作品中的这些真切的、感人的情爱描写,不可能没有作者曾经有过的直接体验为依据、为依托,但是,她的笔墨,又确实没有放在自身的经历上,她着力描绘的王贵与安娜的情爱生活显而易见是她上辈人的事情,但是却通过她细致的感受与体察,竟把两代人感情上的不同的特点区分得是那么清晰,那么娓娓动人,这是很不容易的。在《公元2001年3月16日》的作品中,她又巧妙地借用莫小雨、刘雷、陈秋生和未荷四个年轻人同一天的日记的写法,(日记当然是宣泄隐私的地方),这就把四个性格迥然不同的年轻人情感上的纠葛,刻画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且妙趣横生。至于《半晌贪欢》中的“他”与PUB坐台小姐,《风月》中的秦社长与杨太太,这又是发生在截然不同的两对人身上的风月故事,虽然又出自两个完全不同的时代,却也随着她营造出的特殊氛围,使得不同年龄段的读者,一样地会产生出身临其境之感,不会觉出陌生,并于掩卷后自然而然地就进入她预设的对爱情婚姻和家庭问题所作的伦理的,或哲理的思考。
当然,六六的成功,还出于她富有幽默感的白描写作手法。叙事状物,看上去不露声色,却是挥洒自如的;尤其是在细节的提炼和选择上,可以发现她文字的功力。
如果这几篇作品排列的先后次序,就是六六完成这些作品时间上的先后次序,那么,我们不难看出她的作品是一篇比一篇写得“老道”。她正在以自己扎扎实实的作品,表明着自己已经不能被忽视,也不可能被忽视了。
当然,并不是说六六的作品就已是尽善尽美了,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的小说的创作已经走到了一个关结点上。要超越自己,要有所突破,首先就需要进一步拓宽生活的视野,扩大描写的范围,进一步加深对人生的理解,在别人止步的地方,让自己的思考更深进一步,发人未发,见人未见,给人以更多的启示。说到这一点,就不光是指六六,而是我们每一个立志从事文学创作的人都应该引以共勉的。(陈桂棣)
《王贵与安娜》的缘起(自序)
文章的缘起是想说一段婚外恋。
我开始想写一段自己熟知的婚外恋。
整天在网上看见谁谁又挣脱婚姻的枷锁出墙了,谁谁又扔下老婆(老公)和孩子去追求幸福了。
什么是幸福?幸福是一种日积月累,是一种沉淀,是一种过往生活的堆积。我在试图用我的第三只眼睛看幸福。同样的故事,同样的对话,发生在不同的夫妻身上,因为不同的处理方法,得到的结果截然不同。
幸福是一种感觉,你注意到其中细如发丝的微小眼神,你忽略了无心的过错,你放平了生活好像舞台剧的心态,只如喝茶般慢慢适应由浓烈到随和、由刺激到不经意的一缕微甜,你就会觉得幸福。
曾有一段,我和所有的妻子一样,试图改造我的丈夫,想让他按照我心目中老公的样子发展。我还读了很多书,我觉得自己很聪明,凭我的努力,就不信收拾不了他。
我指责他的生活习惯,我指责他不努力工作,我指责他对生活态度的随意,我指责他对我的不上心。诸多指责的累积,造成了我们之间的巨大隔阂,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坐下来超过十分钟,不然一定是不欢而散。
我把生活当成电影电视上放的一样,主动制造了很多悬念,常常处于高潮状态,等待下回分解。争执激烈处还拳头相向,刀光剑影。
几次我都将分手放在口边,或者他将分手放在口边。冷静下来,觉得又舍不得。这一分,就将过去的好几年的生活抛在脑后,仿佛割断了历史。生命中好长一段成了空白。
后来想想,分手我都能接受,我还不能接受他的什么?我决定冷战,以理性看他表演。真处在分手边缘,经常出乎意料地发现他的爱。
他也以为我们要分开了,所有的关怀都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为了刻意讨好……既然都要分开了,为什么不留点好印象?
他从不说爱我,却知道我怕黑,每次上楼前先冲进去拉亮路灯。一起出门的时候我注意路两边的服饰,而他却留心哪里有厕所。因为我肠胃不好,一旦有感觉,是一刻都忍不住的,他总是很细心地马上告诉我附近的厕所。这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习惯了。
他有时候会忽略我的感受,并不去在意我的那些莫名其妙的风花雪月。在他,这纯粹不可理喻:至于为部电影眼泪成河吗?至于抱着只小鸟感情澎湃吗?
但在我遭遇人生重大挫折的时候,他总是非常坚定地站在我身边,告诉我只要有他在,我就不会是这世界上最糟的人。相依为命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我常寻找自以为的爱情。因为我喜欢被宠被爱的感觉。我的确找到过我以为的爱情。我很喜欢那个飘渺的男人,觉得对他的感情比对我身边这个强烈多了。我甚至想抛弃这个家跟他走。结果他说:〃你爱他要多过我,只是你并不觉得。〃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为什么我却像个瞎子?
我现在过得很随意,自己想怎样就怎样,也给他同样随意的空间。即便他把脚都翘到我的眼睛跟前了,我也视而不见。即便他喝汤的时候呼噜呼噜,我也觉得声音自然。即便他的烟灰弹得满地,我想擦就擦一把,不想擦就任由它随风吹散。即便有时候他很懈怠,我也觉得随他去吧!
人是人不是神,就那么短短几十年,干吗要把家搞得跟牢狱一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现在相安无事,有时候还很快乐。
看过爸爸妈妈的爱情生活。从不爱到爱到无法分开,越老,两个人的手牵得越紧。
两个不相干的人到最后都能变成血亲,为什么我们曾经深爱过,还要分开?珍惜你现在拥有的,多检讨自己,多要求自己,少要求别人,少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其实幸福根本就不曾离开。
王贵与安娜——父母辈的爱情
第一章 感谢外婆(1)
王贵原本应该配家里的远房表妹李香香。不想共产党给了贫苦农民王贵深造的机会,尽管王贵高考的时候数学吃了鸭蛋,但凭着傲人的英语和语文成绩,堂而皇之地进了省城大学的外语系,主修英国文学。
那时候安娜是落魄的凤凰。刚下放回来,坚持着没嫁给村长的儿子,没和群众打成一片。调回城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六七的大龄女青年了,被分在省城的皮革厂做了一名臭皮匠。
安娜原本不信命,但经过几年上山下乡的洗礼,她已经彻底成为宿命论者。当年她在省城里是科技大学预科班的班长,满脑子就是当科学家和出国留学的梦想。没想到毛老先生一句话,就把她一生的理想葬送了。她觉得自己的命如同一架滑翔机,从出生起就在走下坡路。她小时候是有奶妈的,在大上海被黄包车拉着看包厢沪剧。沪剧界响当当的头牌花旦是她的小奶奶,给她爷爷做小。她家以前在上海有一栋大洋房,她和姐姐住在顶楼一间尖顶、有半圆阳台的欧式阁楼上,和叔叔婶婶们的孩子一起跟奶奶生活。妈妈则每天招三姑六婆打麻将。这些都是听她妈妈我的外婆讲的,她自己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自己曾经有一件白纱软缎的衣裳。
不过幸福的回忆总不久长,余韵是颗泡泡糖,还没咂出甜味就过去了。没多久安娜就跟着爸爸妈妈到安徽那个穷地方支援建设。她常说,这都是命啊!当年很多人往香港台湾逃的时候,她爹已然在香港混上了一官半职,却因舍不得上海如花似玉的老婆和几个伶俐孩子,硬是逆流而上回了上海。于是也省却了一段两地分隔的日子,要苦大家就苦在一起,不必挨到90年代才能去中央电视台〃天涯共此时〃里寻亲。安娜每每看到电视里〃刘老先生寻找失散多年的女儿,他是1949年去台湾的,当时女儿只有两岁……〃的时候,就感叹爹当年还不如带她去了香港算了,现在再回头寻找她姐姐,也不会有我们这两个讨债鬼。
安娜到安徽的时候才十一岁。想当初,那里穷乡僻壤,连个正经砖瓦房都没有,街上稀稀落落没几个人。她非常怀念上海的小笼馒头和鳝糊。如今牛奶是吃不到了,反要自己种菜。安娜每天把一马桶的粪抬去菜地的时候,就开始恶心,幼小的心里自然而然地埋怨新社会。安娜的抵触情绪是发自内心的,是刻骨铭心的,是到死都不会原谅的。她的口头禅就是,要是没有新社会,我怎么会到安徽来?要是没有新社会,我怎么会下放?要是没有新社会,我怎么会跟了那个乡巴佬王贵?安娜的妈妈倒是随遇而安的很,到哪里都是个家……以前做大户人家的太太,她就安然地由佣人伺候着,后来穷了,她也非常适意地下厨房。老头子被贬安徽,她原本可以和一群小孩子留在上海,但她毫不犹豫就跟来了,连上海的那种漆红漆的木箍马桶都一起带了来,摆定一副要扎根的样子。事实上,安娜的妈妈的确是扎根了,以前在上海的洋房里共生养了九个,到了安徽的草棚又再接再厉生出了老十来。安娜是老六,是妈妈当时带来的老大。娇小姐从天上到地下,开始承担保姆的责任……替妈妈带孩子。
安娜骨子里十足的小资。即便穿着短两寸的衣服,即便吃着榨菜炒青菜,她也会把生活安排得妥妥帖帖。她给妹妹扎冲天辫子,并且穿上妈妈仅剩的一件水红色高档旗袍在镜子前扭来扭去。她看的书都是不合时宜的,是被时代批判的。什么《红与黑》啊,《牛虻》啊,《哈姆雷特》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