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归-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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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瞧了瞧,果然,粗略看去,也不知这花瓣究竟哪里不对劲儿,只觉得它有几分生硬和违和之感,让人觉得有几分不舒服。但细细看每一寸针脚就能发现,只要有一点点颜色用错,颜色的过渡就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我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从前我绣的东西,让那绣娘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好,但它确实就是不够好。
“所以月丫头,用色和下针都要谨慎,想清楚了再动手,知道了吗?”德妃笑得一脸温柔,我乖顺的点点头,将绣错的那几针挑了,重新绣了一次。
反复练习了几遍,见我学得很快,德妃欣慰的不住点头。“基本的功夫你本来掌握的就不错,几个小的窍门掌握好以后,你断然没有绣不出精细活的道理!月丫头的绣活,以后是绝对拿得出手了。平日里记得多练练,别生疏了就好。对了我有个收针的独门秘技,想不想学啊?”
闻言,我乐颠颠的赶忙答:“自然是想学的,还望娘娘不吝赐教。”德妃宠溺地点了点我的鼻子,拿起绣花绷认真地向我示范起来。联系了几遍,我总算也掌握了这种收针方法的技巧。暗暗感叹,德妃的这个独门秘技当真不错!
教得差不多了,德妃放下手里的活计,莫名其妙的对我呵呵一笑,正当我摸不清状况时,她拿过那盒“绣活百宝箱”,从里面翻出一块白色水纹的锦缎子,几股彩色的棉线,还有几张花样递给我。“喏,拿去用吧,别跟我解释,我不听。”
我傻傻看着这一堆东西,顿然明白过来,打从我进门那刻起,英明神武的德妃娘娘就已经瞧出我心里的小算盘了,亏她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平心静气地教我独门秘籍,我看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憋着笑话我呢!
看我一脸的纠结和羞赧,德妃终于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还边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对他……我还是很了解的……而且,那件用这块锦缎子做的衣裳,是他很喜欢的,所以……你用这块缎子做,他肯定中意!”我羞得满脸通红,衣角都被我拧做了一团。
我在一旁兀自煎熬,德妃终于乐够了,敛起笑容,坐正身子到:“月丫头,传闻你也听说了吧。”我想了想,点点头。“肃郡王是皇上的兄长,更是……当今太后的亲子。”德妃此话一出,我心中一惊!
肃郡王竟是太后的亲子!作为大炎的子民,我一直以为当今太后并无所出,而且尹老头也没有向我提过这件事啊!德妃看出我心中的惊讶,点点头继续说:“没错,皇室对外从未承认过此事,而知道真相的人,要么是当时便被封了口,要么是与此事生死攸关,不愿多谈。日久年深,知道内情的人,便少之又少了。”
沉默了一阵,德妃继续说:“当年……太后的妹妹荣宠极盛,太后则是安守在自己的宫苑里,很少出现在皇上面前。当年之事,传闻的版本很多,所以也很难整理出什么让人信服的说辞,只知道不知为何,当时足不出户的太后一夕有孕,地位顷刻间高了起来。那时宫里盛传,太后的妹妹仗着自己荣宠加身,暗害了许多宫妃和皇嗣,但一直以来都没有证据。
太后有孕后,先皇对她宠爱有加,虽则对太后的妹妹并未冷落,但到底太后在当时也算是如鱼得水,她说的话,先皇多少都会听进去一些。太后终于诞下龙子,也就是当今的肃亲王后,她居然向先皇请求,将自己的亲子过继给当时的一位妃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容妃。
当时容妃的父亲是朝中权柄最大的文官,与太后的娘家韩将军家可以说是水火不相容,当时太后向先皇说出这样的请求,确实让所有人都倍感惊愕。传闻讲,当时太后与先皇深谈了一夜,第二日,先皇便下诏,因太后产后虚弱,身体无法复原,故将龙嗣过继给容妃抚养。后来的事你便知道了,太后的妹妹因巫蛊之事而被处死,容妃娘娘诞下当今皇上,当时的太后成为了先皇的皇后,而容妃的亲子,当今皇上,在先帝驾崩之后继承了大统。”
德妃讲了许久,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细细思量了一阵,总算屡清了几分头绪。首先,肃郡王是当今太后的亲子,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太后的请求下,被过继到了当今皇帝的生母容太妃的膝下。太后的妹妹因巫蛊之事死后,太后突然由一名妃子成了一名皇后,但是,最终继承了皇位的,却不是肃郡王,而是容太妃的亲子,当今的皇帝。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九十章 来访
我记得尹老头曾经跟我说过,当今皇帝的生母容太妃在诞下龙子不久后便过世了,这么说来,当今皇帝和肃亲王一样,都算是在没有母亲的情况下长大的。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更想不明白了。“娘娘,既然容太妃后来去世了,为什么太后没有将肃亲王再过继回到自己膝下呢?”而且,为什么继承帝位的是早已死去了的容太妃的儿子,而不是太后的儿子肃亲王。
德妃轻轻叹了一句:“个中缘由,我也不甚清楚。的确,太后有理由把肃亲王再过继回到自己膝下,可时至今日,太后也没有再提过当年之事,皇上也不曾说起过自己的态度。就连已经过世的靖郡王,哦,就是上次你在宴会上见到的那位止郡王的父亲,在他健在的时候,也甚少提及这些事。”
止郡王?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位眼角始终含笑,不喜遮掩情绪的清俊郡王!宴会上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他是个豁达的人,不为俗世所扰,游历山水,惯看秋月,因而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记得当时他说他是从岐川回来的,近些日子岐川的局势不明,据祀王说像是有不明势力介入了岐川,也不知此事与他有没有关系。
“聿王行了冠礼之后便要搬出宫去自立,这样重大的的庆典也有些日子没有办过了,这回肃郡王没有按时回都,恐怕大炎……要变天了。月丫头,真希望能保你周全……”
我默默坐着,对于这样担心我安危的德妃,我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是啊,要变天了,却不知这样一番风雨之后,会是谁独占鳌头,又会是谁,成为新的牺牲品。
相顾无言,我拜谢了德妃,拿着她给我的一盒物事回了菡园。时间还早,毓淑宫里的宫女们都在忙碌着。抬头望望,天上乌云盖顶,厚重的云压在头上,让人喘不过气来。过不了几日便是宫里的大日子了,可整个宫闱,似乎像是被什么浓稠的东西紧紧裹着一样,沉重,压抑,无法喘息。
坐在卧房里,实在不愿再想那些沉重的事,我打开德妃送给我的那包东西,不自觉地轻轻摩挲。想起德妃方才的话我便不可抑制的脸红起来,她原来知道……我对容成聿……都说知子莫若母,却不知容成聿真正的心思,德妃她知道几分。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德妃对容成聿的喜好一定是知之甚深。翻开她给我的花样瞧了瞧,唔,是几种式样的兰草。君当如兰,说起来,容成聿虽然城府深沉,却也的确是个高洁的君子。
想着容成聿那么多不算表情的表情,我不由微微笑了起来。撑起绣花绷,挑好了线,我决定绣上一朵简单清逸的兰草,做个……做个香囊好了。
有了德妃教给我的独门秘技,绣起花样来的确快了许多,专注地忙活了两个时辰,花样已基本完成了。我正要做做收尾的工作,菡园里却来了位稀客。
“小姐,夏小姐过来探你了。”抬起头,瑾儿正站小遥在身边,手中抱了了只盒子,冲我盈盈笑着。连忙放下手里的伙计,我走上前拉着瑾儿便道:“真没想到瑾儿会来探我,真真是高兴死了,快进来坐!自琼鸾峰之乱,我们分开这么些日子了,进了宫也一直没机会同你好好说说话,我实在是想你得紧。”
瑾儿被我拉进屋里坐下,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她笑着道:“我倒是很想来寻姐姐你,心里憋了许多提及的话想同姐姐说说,可我家里本就没什么背景,无端端被留在宫里更是心中忐忑,哪里敢随意的乱走乱逛。姐姐你是不知道,整日跟李思韵同进同出,我实在是郁卒啊!”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我心情很有些振奋,琼鸾峰上自由快乐的情绪似乎又回来了,和瑾儿乱七八糟地聊了许久,口干舌燥了却仍觉得意犹未尽。打开瑾儿带来的盒子,我立刻笑了起来,盒子里是我最爱吃的云片糕。突然想起来,在琼鸾峰的时候,容成聿曾经成功地用一盒云片糕,把我哄进了静园。
捻起一片云片糕,我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听瑾儿继续数落李思韵。“那日太后正在修剪一树海棠,一时兴起便说,我和李思韵谁记得的关于海棠的诗更多,便赏谁。我本是不想同她争的,可她竟挑衅起来,这些日子我本就受够了她,让她这么一激,我气急了,便一口气背出了许多首。太后赏了我几盒糕点,姐姐你可没看见,当时李思韵的脸色,真真是好看啊!”
我点头表示赞许,心里却嘀咕,瑾儿什么时候这样喜欢同人争斗了?记得从前只要有这样的事,她是躲得最远的,这次怎么李思韵随便挑衅一下,她竟就这样同她争起来了?
瑾儿说得有些累了,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正巧瞥见我桌上绣了一大半的兰草。她嘿嘿一笑,拿过我的绣花绷子,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凑过来到:“呦,姐姐,这是给谁绣的啊?这么用心?瞧瞧这针脚细密的,啧啧,也不知哪家的公子这么命好,竟被姐姐瞧上眼了!唉,此女子可以风光大嫁啦!”
我被她戏弄得脸上绯红,气恼地抢过绣活道:“哪……哪有什么公子,你乱说什么!我……我是绣给自己的!你……你再胡说,仔细我搔你痒!”
瑾儿完全不受我的威胁,摇头晃脑地继续道:“呦呦呦,紧张了吧,胡言乱语了吧!一向最会说话的姐姐,怎的磕……磕巴起来啦!哈哈,别以为你能瞒得了我!这种缎子一看便是男子用的,谁家姑娘用这个绣东西给自己啊!姐姐你还是快快招了吧,究竟是要送给哪个情郎啊?到时候妹妹我也要凑凑热闹,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男子,居然有本事降服了我家英明神武的姐姐!”
我自知理亏,咬紧牙关,打算死不开口。瑾儿又调笑了我几句,耐不住我铁齿钢牙,死不松口,终于还是悻悻然地放弃了。瞧着天色渐暗,瑾儿依依不舍地道:“姐姐,我得赶紧回翀郁宫去了,晚了的话,李思韵一定有回在太后面前嚼我的舌根了。对了,刚才的事……”瑾儿说着朝桌上瞟了一眼。
“我可没忘了啊,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接着审姐姐你的,不怕你不交代!”能拖一时是一时,我乐了的点头应下,送着依依不舍得瑾儿出了菡园。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九十一章 归宁
站在门口瞧着瑾儿的身影慢慢远了,又在原地默默站了一阵,我回身进了卧房。桌上的那盒云片糕还剩了许多,绣了一半的锦缎子静静躺在一旁,将云片糕的盒子盖好收起来,坐在桌边,我盯着手里的锦缎微微出神。
尹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就这么怔怔坐着,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小遥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的世界。“小姐,今儿我和画竹张罗了一桌儿你喜欢的菜,你快去尝尝吧。唉?小姐你怎么瞧着那么没精神啊!是不是病了!”小遥说着便伸出手来探我的额头。
将她的手拦住,我摇了摇头:“没事,秋燥罢了。”“秋燥!”小遥的声音陡然拔高。“我的小姐啊,这都快入冬了,您还秋燥什么呢。我知道你心事重,心里想什么从来不同别人说,可是你总得好好照顾自己吧。你看你脸色煞白的……”“好啦小遥,我知道错啦。”我连忙出言拦住小遥的喋喋不休。若是我不出声,她一定能唠叨个把时辰。
“小遥大人,现在可不可以容我去吃个饭呢?”看我阴阳怪气的撒娇,小遥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小姐你总是这样,自己一肚子心事,还不让我担心。算啦算啦,早知道你的性子了,你快去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点点头,拉着依然撅着个小嘴的小遥开开心心的进了小偏厅用膳。虽然仍是心有戚戚,但我却仍是觉得,有这样一个真心关心我的人,真的很幸福。
诚如小遥所言,这次的晚膳做得很是丰富,我也很给面子的将肚子吃得滚圆。交代了几个丫头收拾完了早些休息,我扶着宛如怀胎三月的肚子一步一步挪回了卧房。
那截锦缎还是静静躺在桌上。
罢了,拗不过自己的心,便依着心意去做吧。叹了口气,我拿过房里所有的灯放在桌上,借着灯光,复又穿针引线起来。
一旦打起精神,睡意便散的不知哪里去了,捏着这块锦缎,我竟生生绣了一夜。终于收了最后一针时,抬头向屋外瞅了瞅,唔,天还没亮起来。将手里这块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