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画眉-第2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己,但没有想到,还是陷了进去。那日长庆宫见到他,只觉得他疲倦了许多,想来自己伤他一定很重吧?心下期望着有再见到亲人的一天,却伤害了他。这不是自己本来的意图,但又不知道怎么样跟他解释。画儿走在御花园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晴霜晴雪陪着,龙骑尉远远的跟在后面,这深宫历历,难道,自己就要被那三千龙骑尉困在承乾宫里一辈子?站在一朵菊花前瞧着,画儿心里默默的问着自己。
“什么声音?”画儿听到了微微弱弱的声音,便抬头问晴霜。
“娘娘,好像是有人在哭!”晴霜习武,耳目灵敏,敏感的捕捉到了小小的声浪。
“晴雪,去看一看吧!”在宫中,若没有大丧,在这样的地方哭泣是犯忌讳的。晴雪领命去了,不一会儿便带过来一个宫女,看上去清秀得很,画儿瞧着她脸上犹有泪痕。
“奴婢叩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那宫女跪下行礼,画儿忙让她起来回话。
“先把眼泪擦一擦,可别让人瞧见了。你叫什么名字?是有什么难事儿了吗?怎么在这里哭呀?”瞧这宫女年龄尚小,十五六岁的年纪,画儿不禁心生了怜惜。
“回禀娘娘,奴婢是李婕妤的侍女,在家中时小字绣儿。”那宫女口齿清楚的回答:“今日在此哭泣,实在是因为奴婢心中有伤心的事情,一时情难自禁。还请娘娘不要怪罪。”说着便蹲身又行了一个礼。
画儿见绣儿说话极是有条理又文雅的,心中越发惊奇喜爱:“你读过书吗?”
“启禀娘娘,奴婢的父亲是私塾的先生,自幼教奴婢读书识字。”绣儿回了话,见画儿态度和蔼,又听闻宫中人说贵妃脾气温和,心中一想:何不趁机求了贵妃,遂了自己的心愿?便又跪下说:“奴婢今日在此得见贵妃,也是奴婢的造化了。但求贵妃娘娘一件事儿,还请娘娘成全了奴婢,将来结草衔环,报答娘娘。”
“你别跪!站起来说吧,我要是能帮上忙,就帮了。”画儿见她跪下,急忙说道。
“遵旨!”绣儿应了一声,又叩了一个头方才站起来:“启禀娘娘,奴婢家中原也是小康人家,只是父亲染了风寒,本来是不妨事的小病,谁料到竟碰上个庸医,耽误了父亲,用错了药,生生的送了这一条命。父亲去后,家中生计艰难,只有奴婢和寡母,弟弟一起度日。母亲见实在困苦,才将奴婢送入宫中。前几日太后染了风寒,因说在太医院熬药不方便,在宫中熬药又怕出什么差错,才打算遣几个女官往太医院常驻,若宫中哪位主子身子不适,也好奉汤药。奴婢想着父亲便是因为庸医害命而去的,若是自己去学些医道,将来若有幸,便悬壶济世;若是没有这个福分,多学点儿技艺,也是好的。因而去求了长庆宫的大总管,想往太医院去,但奴婢一贫如洗,没有什么孝敬给大总管的,便被羞辱了一番赶了出来,才在这里哭泣。伏乞娘娘成全了奴婢罢!”
画儿听了这一番话,惊讶一个少女竟也有这样的见地,又想起自己也是因为白伯伯病倒才坚持学医,和她倒是极相似了。心下有感,便打定了主意帮她。正想遣人往长庆宫去说,却被晴霜拉住,在一旁低低的道:“姑娘,我知道姑娘想帮她,但姑娘须想一想,现今后宫之主是太后,什么事儿都是太后管着。姑娘插手进去,只怕不妥。”
“不打紧的,太后若是知道了,我担着便是。想来也是训诫一番,让我丢个脸罢。”画儿朝她笑笑,便答应了绣儿,遣人往长庆宫去向那大总管说。不一会子尚宫女官便回禀道,事情已经妥当了,让绣儿往太医署去,那里有年长的女官已先去打点了。绣儿千恩万谢的拜了画儿,方才往太医署去。
这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但落到有心人的手里,却又是一个大风波来。
三日后,圣景帝往上林苑去秋猎散心,一道懿旨将画儿传到了长庆宫。
“太后懿旨,承乾宫贵妃柳氏,不遵宫规,擅自插手宫中事务,僭越之行,有负贵妃之明德。后宫唯皇后可统率六宫,汝此举,莫非自以为后耶?令伏长庆宫门,以昭女训。”长庆宫的总管内监冷冰冰的宣了懿旨,向画儿一挥拂尘:“贵妃娘娘请。”
画儿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原想着太后要是追究起来,顶多训诫一番,谁知要这样惩罚,看来自己并不怎么讨人喜欢。蹲身应了一声“遵旨”,便在宫门处跪了下来。晴霜晴雪一听,便如同遭了晴天霹雳一般。姑娘身子本来不好,这两天天气又有些阴沉,这么跪在这里,身子肯定是受不住的。这可如何是好?
“晴霜晴雪,还有沈尚宫,你们先回去吧。”画儿见她们焦急神色,轻轻的说了一句。
“娘娘,这——”
“不要紧的,太后只是罚我,不会连累你们。何况我看也不会跪多久,一会子大概就可以了。”画儿料着这次是逃不过,惟恐太后再有什么旨意来,连累到服侍她的人,便赶紧叫跟来的人先回承乾宫去。因是奉旨到长庆宫,龙骑尉的统领武士也没有跟来,让她们回承乾宫,总比在这里好。
晴雪还待说什么,晴霜冷静,便也想到了,在这里是在太后的眼皮底下,什么都做不了。回承乾宫,还可以想想办法。便拉了晴雪,向画儿小声说道:“姑娘好歹要撑住,我们一定想办法通知陛下就是。”说了便和众人回东内去。画儿只在心里面苦笑,那日那般伤了他的心,如今通知也不见得有用了。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的,自己伤害了他,如今换作他母亲报在了自己身上。
不一会儿,各宫的嫔妃都往长庆宫来。薛太后故意将消息放了出去,众人说是来给太后请安,实则来瞧贵妃娘娘被罚出丑。泼辣胆大的,在经过宫门时出言讽刺,尖酸刻薄;文静一点的,只在背后议论。画儿一边在心中感叹着,却是安之若素,只当没有听到,只是心里千回百转。
上林苑位于京郊八十里外,是历代帝王散心畋猎之所。整个上林占地极广,苑中花木鸟兽宫殿华室无所不有。历代帝皇每年都拨出款项来不断修缮上林苑,圣景朝太平盛世,自然有了更多的财力人力来做。自皇宫到上林,本就要走很长的一段路,帝皇的仪仗侍卫众多,就更为缓慢。京畿三卫护了御驾,到了上林苑内。圣景帝心情本不甚好,也没有在苑中宫室休息便骑了骏马散心打猎去。高远忙带人跟上了,只是圣景帝的座驾是万里挑一的神驹,此刻打马飞奔,众人都追不上,只在后面紧紧跟着。突然,前方人马一停,后面众人也急忙停下。只见圣景帝握弓在手,箭筒中抽出箭来,弓弦一响,那箭矢流星一般扑向草丛中。内侍忙下马往草丛跑去,雕翎金箭深深插在一只火红色狐狸的身上。箭正巧射中要害,狐狸眼看是没气了。
众人跪下高呼“陛下英武”,圣景帝却没有什么欣喜高兴之色。看着内侍奉上的狐狸,心中不由又想起那日长庆宫见了画儿,果然清减了许多,身上衣衫也单薄,现今又是深秋,她身子本来不好,若不用心养着,怕又要伤了元气。“去将这红狐的皮毛剥下整治好了,送到承乾宫,吩咐她们给贵妃在披风上镶了边,别往尚衣局去。”圣景帝简单的对高远吩咐了,便打马继续飞奔。其余内侍急忙跟上,高远心中暗叹,陛下无论如何震怒伤心,依旧是放不下贵妃的。自捧了那红狐,命人收拾干净,将毛皮完完整整的剥下,骑了马立刻往皇宫中赶来。
晴霜晴雪和沈尚宫在承乾宫中,急得团团乱转。这已经半个多时辰了,画儿一直没有回来,想是仍旧跪在那里。自家姑娘的身子不好,现在又是秋天,青石板的地透着凉气,这可如何是好?
“大人,可否请遣人通知陛下?”承乾宫人无旨不得出宫一步,晴霜强捺下心焦,往外殿询问今日当值的锦衣卫副统领。
“姑娘,我们奉旨在此,陛下也有圣旨,当值间不得离外殿一步,身为臣子,不能抗旨啊!”锦衣卫副统领一脸为难。这三千龙骑尉和每日当值的将领,未得圣旨不得擅离一步,是陛下亲口说的。这位贵妃娘娘虽然不曾见面,只隔着殿门回话,但说话和蔼有礼,十分客气,他们也是颇有好感的。只是圣命在身,不敢抗旨,却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晴霜见说不动他,便定了定神,依旧回了内殿。晴雪见她面色,就知道是没有什么结果了。两人对看一眼,拿定了主意,实在不行,闯也要闯出去,无论如何不能让姑娘在那里跪着!还不知道太后接下来会有什么招数呢!这天色看上去也越来越沉,还不知道太后要姑娘跪到什么时候!
“这可如何是好?”晴雪着急问晴霜,总要有一个办法来。
“看样子龙骑尉是不会放我们出去的,既然如此,就再等一下,姑娘若还没有回来,咱们便想办法溜出去,尽量不能惊动他们,想着那边的统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惊动了龙骑尉,那就硬闯!”晴霜一咬牙,跺了跺脚。
“硬闯?”晴雪大惊失色。
“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下下策。咱们若是跟龙骑尉起了冲突,在宫内打起来,必定要惊动陛下的。太后虽然是后宫之主,但不能干政,更何况承乾宫外守的着三千是奉了陛下圣旨的,太后也不能随意调派。如此一来,把事情闹大,太后就不好收场,陛下那里,长庆宫必定也没有办法交代。”晴霜冷静的分析着。
“但若是连累了姑娘,可怎生是好?”
“现下暂时顾不了那么多,姑娘的身子最近越发不好了,即便是因此受了连累,依着陛下平日的行事,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若是就这么任她跪下去,才不好呢!而且,咱们好好计划,也不一定就会惊动龙骑尉,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那是下策中的下策!快叫沈尚宫她们来,咱们来商议一下才是。”晴霜眼看天气越发阴沉,不由急得要命,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又下起雨。
“好,我马上去。”晴雪急急的跑去,晴霜心中暗想,姑娘有一句话说的是,越是复杂的计划,越容易出纰漏,反倒是最简单的成功机率最大。这样的时刻,一定要镇静,镇静。
贵妃得宠时就安静沉寂,贵妃失宠后变得肃杀端穆的承乾宫,这一日突然传出了声响。刀剑碰撞声,呼喝声,娇叱声响成一片。晴霜晴雪被层层叠叠的锦衣武士围在中间,心中暗叫倒霉。眼看计划就要成功,可以不惊动龙骑尉溜出宫去,谁知一个女官胆子太小,临阵出了纰漏。没有办法,看来,只有动用那个“下下策”了。
“大人,这可怎么办?命他们放箭?”身旁的士官急急问着副统领。
“不,她们是贵妃的贴身女官,不是一般的宫人,岂可轻率?传令下去,不得伤她们一根毫发,若是她们出了什么问题,不要说贵妃那里,就是陛下那里,我们也难交待。”副统领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自然有自己的本事,在承乾宫守了这么些天,哪里还不明白晴霜晴雪的特殊地位?他也有心要帮一把,便急忙传话下去,不让为难晴霜晴雪,慢慢的困住便可。
承乾宫弄出了这么大动静,早有人报到了长庆宫。薛太后忙忙的遣了人来问,副统领只回说是一点小事,不敢惊动太后,即刻便处理妥当。内侍回去禀报了,又传来话说,太后懿旨,命将闹事宫人带往长庆宫听太后发落。副统领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便庄容回话:“臣请秉太后,臣奉陛下圣旨守承乾宫,即便是太后,无圣旨也不能调动。今这两位女官是龙骑尉押下的罪嫌,不可以宫规处置,只等陛下圣驾发落。况这也是小事,不敢劳太后慈驾,臣请金安,千岁!”
那内侍回长庆宫去回了话,不一会子,长庆宫的总管内监便亲自来了,拂尘一挥:“太后懿旨,带两名女官往长庆宫回话,锦衣卫副统领奉旨守承乾宫,但太后是当今生母,难道想抗旨逼宫?”
副统领听了这话,急忙跪下:“臣不敢!”太后懿旨不能违抗,他又有心袒护晴霜晴雪,这可如何是好?晴霜晴雪站在那里,心中暗暗着急。适才她们闯出之时,副统领已派人飞马至上林苑报信,但这么一会子的工夫,定是到不了的。她们倒是不要紧,只不知道姑娘该如何是好。
两方人正在僵持,突然宫门一开,众人看去,高远捧了一袭火红的狐皮进来,晴霜晴雪松了口气,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
沉寂了这么些天的承乾宫,终于又一次灯火通明。
女官们进进出出,手中捧着巾帕,水盆,汤药,脚步匆匆,但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一碗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被端进去,又凉透了被端出来,平静了这么多年的后宫,自贵妃进宫之后,一场连着一场的暴风骤雨。帷幕低垂,暗香袅袅,画儿静静的睡在床榻上,沉浸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