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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嫡女策,素手天下-第2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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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在牡丹宴上穿了与她颜色相近的裙裳,皇上罚她到佛堂抄经,连抄四十九日,因此落下手腕上的炎疾,连定南王亲自求情都没用。

哪个不知皇上最宠的就是皇后娘娘?

要什么给什么,比从前那位废后,不知要上心多少倍!

很快,谁都忘记云昭年间第一位皇后是哪个,百姓只识袁家皇后——袁洛星。

……

如白驹过隙般,很快就到了云昭六年。

盛夏,东都。

这天午后,祁云澈做了一个十分奇妙的梦。

在他醒来后,唇边还有笑意未曾散尽。

慵懒的侧躺在卧榻上,他一手支着头颅,双眸浅合,回味着那个清晰的梦境。

笑容在他俊美的脸庞上逐渐扩大,化作真正温软的柔和。

清冷的璞麟殿内,十年如一日。

这是他住惯了的寝殿,就如他这个人一样,不管外面耀阳如何炙烈,哪怕是热浪侵入,也会变成拂在面上不痛不痒的凉风。

可是这会儿,不近人情的帝王竟是在笑。

守在旁侧的鬼宿见了,忍不住道,“爷午时这一个瞌睡貌似睡得极好。”

跟随多年,慕汐瑶在世时,他还能在七爷面上看到许多表情,虽淡,却有血有肉。

可慕汐瑶死后,这样的表情就变得稀贵无比,尤其今日的笑,略做一算,近一年快没见过了。

他还以为,以后都不会再见到。

侧卧于榻上的男子身着象征他身份的金袍。

袍子上的龙纹华丽而高贵,寸寸贴合在他完美的身躯上,是他得天独厚的陪衬。

他神态安然,宛如丝缎般的长发丝丝缕缕的散落倾泻,无意间,他已成为这世间至高无上的主宰。

绝世,却注定要品尝着一世的寂寞和孤独。

祁云澈回味了半响,难得回答道,“阿鬼,朕做了一个有趣的梦。”

鬼宿不觉微怔。

七爷自来话少,纵使自小追随在他身边,除了面对大臣处理国事时祁云澈会说得多些,其他时候,有时是一日都不发一语,人就那么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说是闭目养神,其实……

“爷做了什么梦?”揣摩着他的心思,鬼宿试着问。

祁云澈好像就在等他似的,嘴角向上扬起,“朕梦到汐瑶了,不是从前的任何时候。”

不是从前的任何时候?

鬼宿不解,未接话。

祁云澈睁开深邃的凤眸,眸中伴着些许模糊,他回想着说道,“在那个梦里,汐瑶并没有真正死了,她回到十年前,那是……天烨二十七年,武安侯刚战死巫峡关。”

他的话鬼宿听得发懵。

明明慕汐瑶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尸身这会儿还安置在云王府的暗室里,难不成还能起死回生?

可七爷又说是回到……十年前?

略作思索,他不得其解,只好看向祁云澈。

得那一记眼神投来,原来早就知道就算是说给他听,他也不会明白的了。

鬼宿默了默,又抬头往高处的梁上看了眼,心道,莫不是七爷疯了罢?

房梁角落里,井宿和翼宿并肩蹲在哪儿,对话是听到了,可是他们也不懂啊……

于是在鬼老大望来的时候,二人面面相觑,心中一齐道:莫不是七爷疯了罢?

祁云澈坐了起来,顺手将发捋到身后。

他神情间还若有似无的出着神,不管哪个的茫然,许久自言自语道,“若真是那般可以重新开始,对她而言不错。”见祁云澈脚已落在毫无温度的黑色石砖上,一步步走向后面的花园去。

他举步要跟,却见那背影稍顿,飘出个淡薄的声音问,“人到何处了?”

鬼宿凝色,回禀道,“约莫应该进城。”

祁云澈似在沉思,又道,“不用跟了。”

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

园子里艳光明媚,炎夏的热流肆意涌动,连蝉虫都被炙烤得无法鸣叫。

祁云澈负手漫步在假山间的小径上。

回想的尽是梦里的画面。

无尽的回味,一遍又一遍,生怕忘了半点细节,又像是在做着深深的考究。

那个梦对他而言太真太真,梦里的人是他朝思暮想。

由是有了一梦,他才发现自己快要忘记汐瑶十年前的模样。

那张脸孔娇俏稚气,不见丝毫成熟韵味,她从噩梦中惊醒,接着四婢便挨个出现,她抱着她们痛哭流涕,失而复得的狂喜。

每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她的每个表情和眼神的闪烁更被他深深的印刻在脑海中。

不同了……

他的汐瑶变得不同了。

他亲耳听见,更亲眼看见布满她眼底的愕然和不解,可那之后,是坚决。

他从没见过那样的汐瑶,明明神色表情里还有不知所措,却是不露马脚的从四婢口中套了话。

最神奇的是,那一梦,对他而言只是半刻,对汐瑶来说,却有好几日。

她只用了三言两句就动摇了苏氏,还亲自前往幽若寺,遇到了还俗的冷绯玉和观礼的祁明夏。

张恩慈差点没进慕府的门,身份也从平妻变成妾室。

也是这梦真得令祁云澈感到匪夷所思。

原来最初时,张家和苏家并未通气么?

还是说苏氏和张恩慈都只是棋子,各为其主,又在家事上相互争夺,正好给汐瑶钻了这个空子?

那么,她想做什么呢?

凭自己一人之力扳倒张家?

她定不相信慕家会真正造反,可事情又哪里如她想的这般简单。

天烨二十七年初,武安侯刚死,父皇亲自去了武安侯府,回宫后,秘密召见了他,问他觉得慕汐瑶如何。

那时他哪里会晓得慕汐瑶是个如何?

连问都没有多问,丢下句‘凭父皇做主’,便是草率的将她的一生都改变了。

随后那一年的年末,千秋节上,指婚,来年成亲,都在他的所知当中。

唯一没有预料,亦是无法预料到的……

然而在他的梦里,汐瑶却把开始逆转了。

显然她还记得自己的惨死,记得十年中发生过什么。

到底是他日久成疾,还是真的呢?

止步在安静的花园深处,谁也没有听到帝王的叹息声。

若为假,朕宁可自欺欺人,信以为真。

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

通往忘忧山行宫的路上,不断有马车往上而去。

这天是商贾宴,每每到了这一日,皇上都会指派自己的儿子去接待来自祁国四面八方的商人。

只天下人都知道,云昭皇帝当朝六载,无所出。

这商宴,他也没有派亲信大臣,或者亲王,而是由他亲自主持。

未时中,争辉阁内笑语欢颜,众人相谈甚欢。

除去头年西北境的张家作乱,圣驾未至东都消暑狩猎,这几年来,皇上都亲自现身酒宴,与他们这些商人共饮,实在令人受宠若惊。

不同的是,今年,皇上身边的那位皇后已经换了个人。

谁都晓得这位皇后比前面那位废后身份更加非同寻常。

她乃三大家族之一袁家,当朝左相袁正觉的爱女。

光是一个袁家,已是让她光彩照人,更何况还生得那般美,贵气十足。

如今奸佞已除,四海升平,商人们早就在来前做了各种准备,舞曲罢了,纷纷借机向皇上皇后进献奇珍异宝,以尽衷心之意。

这当中,大多借花献佛,明里暗中,无不是对袁皇后拍尽马屁,说尽恭维美话。

到颜家公子时,他神秘的将一卷轴奉上。

刘茂德将其恭敬的送到祁云澈的面前,两个小太监将画卷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拉开时,却只见里面不过画了一个稀松平常的美人。

堂堂祁国第一富,奴隶生意风生水起,莫说进皇宫得礼待,就是去到蒙国的王城,也能得到女皇的亲自召见。

他竟只送了一张美人图?

算什么东西!

把他们皇上置于何地?

有人正欲质问,颜莫歌已主动起身,来到阁中,笑呵呵的对祁云澈抱拳道,“草民敢问吾皇,对此礼物可曾满意?”

玩世不恭的脸皮上都是放荡不羁的笑。

他居然还敢问,居然还有脸问?!

祁云澈不闹不怒,反与他调侃起来,“你所指的是这画,还是画中之人?”

颜莫歌道,“既然人在画中,画便是人,人便是这画,人和画,都是草民对皇上的一片心意。”

闻言,素来寡淡的云昭皇帝离开了龙椅,亲自走到画前细细端详。

眼角眉梢间慢慢流露出一丝不难与人察觉的兴趣。

众商家均是默不作声。

总算搞清楚颜莫歌的用意,不禁又佩服起他的胆量。

皇后娘娘还坐在这里,他敢大张旗鼓的向皇上献美人,可要说到美吧……离得近得一看,都觉得姿色算不得什么倾国倾城。

如此寻常,大街上随便抓一把,都能从其中挑出这样一个来。

再用绫罗绸缎,珠钗珍宝妆扮,平庸也能变富贵。

罢了,纷纷叹起这颜家公子眼光实在一般。

但好像皇上又不是这么认为的。

在众人的映像里,云昭年间国泰民安,可是他们的皇上却性情寡淡,生人勿进。

或许这与他神秘的身世有关,谁敢多加揣测呢?

但他这天似乎对那画中女子真的起了兴趣。

这就有意思了。

莫非颜莫歌真的能窥探龙心?

看了一会儿,祁云澈忽然回身笑着对袁洛星的招手道,“皇后,你过来。”

袁洛星本就不喜颜莫歌,对他此举更恼火不已。

得爹爹暗中相告,他很可能是皇上母家的表亲兄弟,便是一年中也会入宫三两次的,从前也见过,但都限于表面上的客套话。

保持着假意端庄的笑容,她走到画前,将将把画里的人仔细看清,霎时变了脸色!

结局篇(六):此生执一念(第三更)

画中的女子袁洛星认得,那是——

“皇后。爱睍莼璩”身旁的祁云澈温淡的唤她,问,“你觉得如何?”

这声轻唤极尽柔情,极尽呵护。

世间的所有爱都付诸在她一人身上了,单是语调都和之前祁云澈与其他人有明显的不同。

他问得云淡风轻,音色令人如沐春风,就好像是在让他最心爱的女人来拿主意榛。

而袁洛星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她开始轻颤,心跳骤然加快。

望着画那张熟悉的脸孔,犹如来对她索命的冤魂,更可怕的是,将她带到自己面前的人是她的天义!

——是皇上!!

冷不防,她的手被祁云澈抓住,掌心淡淡的温度传递与她,她胆战心惊,连呼吸都差点屏住。

无意识的转头看去,祁云澈正满目温软的看着她,深邃的眸里无数繁星陨落其中,将那些光华毫无保留的统统给了她。

太抢眼,太沉重,压得她透不过气。

“皇后的手怎这样凉?”他关切的问,眉梢再一挑,另一只手已经抚上她的面颊,“为何连脸色都不好了?”

皇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皇后体贴,言罢就要宣御医来,又是引得众人心思暗涌。

看来颜莫歌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类似情深款款的画面,伴驾左右的宫女太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说来也稀奇,皇上一个人时总不大爱言语,常常一个人坐在榻前,摆上一盘棋,命人上两盏雨前龙井,一呆就是小半日。

他也不下棋,亦不邀哪个一起下。

他就自己坐在一旁,或者躺在侧边的软榻上,手捧书卷出神。

不时回神来,就会向棋盘那处看去,然后露出一个谁也看不懂的表情,好似在笑,又好似在期待着什么。

手里的书卷,往往个把时辰都不见翻页。

或许帝王向来都是高深莫测的吧。

在祁云澈看似情深款款的注视下,袁洛星勉强挤出笑,应道,“许是,许是昨夜着了风,不得大碍的,不用宣御医了。”

祁云澈轻微颔首,复再看向那副画。

这次袁洛星比他想象中表现更好,虽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颤得越发厉害,她极力控制着,说,“臣妾觉得这个美人儿虽乍看相貌寻常,可娟眉和鼻眼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越看越觉得亲切。”

“皇后也这样认为?”

祁云澈用了一个‘也’字,就是说他对画中女子感到亲切?

颜莫歌面上忽闪出狡黠之色,盯住袁洛星道,“皇后娘娘觉得此女眼熟,并非巧合。”

她倒是会做顺水人情,约莫都是顺着祁云澈的心思说的话。

如何她而今都是皇后了,谁能动摇她的地位?

况且,这画里的女子,从前不过是她手下败将的婢女,身份卑贱非常,怎入得了她的眼?

可她不会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在做着一件怎样可怕的事。

闻他一说,袁洛星强忍心中不快,和对祁云澈那份难以揣摩的忐忑,道,“听颜公子说来,莫非本宫和画中人还有渊源?”

片刻功夫里,她心虽慌,却未停下思绪。

她想的是,都过了这么久了,粉乔消失得突然,出现得更突然。

或许皇上有心维护,毕竟是慕汐瑶身边的人,睹人思人?还是依旧念及着往日的情分?

这些她无从得知,也可以不去计较。

反正宫里女人那么多,容粉乔那命硬的贱婢回来也不得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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