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晴 楼雨晴-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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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也是好意,你不要凶她,先冷静下来--」见场面僵了,刘心苹赶紧上前安抚他的情绪。
「我没有不信任你,我只是不要你太累,而且我成天在家里也没事做……」
「谁说你没事做?我已经计划好了,你给我好好念书,明年参加考试,继续升学。」
「我不要!你知道我从小就不爱读书,读那么多书对我也没用嘛!」
「你不爱读书?真的是这样吗?沉天晴,你要骗谁都可以,就是别妄想骗我,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其实是因为家里环境的因素,
想让爸妈全心栽培我,所以从不在课业上费心?」
「才不是这样--」她张口辩解。
「是不是我心里有数!晴,你喊了我多少年的哥哥?这不是白喊的,我了解你,比你了解自己更多,你的聪明才智并不下于我,
我都能读到大学,你为什么不行?就算你不爱读书,那绘画呢?你从小就爱涂鸦,我生气时还可以画图逗我笑,这难道不是你渴望的吗?
听哥的话,考上美术系,可以让你画得很尽兴。」
「我不要!那是你以为的,我又没有答应,我那么笨,一定考不上的,你不要白费心机了,我讨厌读书!」要真听他的去念书,那学费怎么办?
虽然哥说得轻松,但是她不会无知到不晓得这是多沉重的负担,她不要哥为了她累坏自己。
「你要逼我说重话是不是?沉天晴,你知不知道有个只有高职毕业的妹妹很丢脸?你要是考不上,出去不要说我是你哥,很没面子!」
「瀚宇!」
「沉瀚宇!!」两道声音同时阻止,这番话就真的伤人到很欠揍了。
沉天晴咬着唇,心里难受,但是不敢哭出声。
哥哥说……嫌弃她……
气氛僵凝了三分钟,兄妹俩互瞪着,没有人妥协--
这样还是说服不了她吗?这固执的丫头--
沉瀚宇叹了口气,投降了。
他上前一步,搂她入怀,终于松口说出心里的话。「对不起,哥不是故意要说那些可恶的话,伤到你,我道歉。我明白你是在替我着想,
但是晴,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因为没能及时发现你的处境,让你这六年过得很辛苦,我已经很气自己了,所以我希望可以尽其所能地
让你快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连在我身边,都还让你委屈,我会无法原谅自己,你懂吗?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听我的,好不好?」
「可是一-」她犹豫了。答应,会让哥好过一点吗?
她由他怀中仰眸审视他。「那不然我们各退一步,如果我考上了,在不影响课业的情况下,你让我打工--」
他才刚张嘴,她立刻接续:「就算是学习人生经验,这样没什么不好。」
刘心苹把握时机打圆场。「好啦,瀚宇,我看就这样说定了,大不了工作的事我来安排,我会帮你看好妹妹,一根寒毛都不少,
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沉瀚宇敛眉凝视她,沉声道:「那你要保证,有问题一定要马上告诉我,不可以隐瞒。」
「我保证!」沉天晴伸出三根手指头发誓。
沉瀚宇握住她的手。「我相信你。」
「那好,既然要念书,那课本的问题得再想想办法。我记得我有个朋友,她妹妹去年刚考完,高中课本应该还没丢,
我去问看看能不能弄几本来。」刘心苹偏头开始思索起来。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刘姊?」
「不会啦!」刘心苹笑笑地挥手。「你是瀚宇的妹妹,我也就当是自己的妹妹,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不要跟我客气。」
沉天晴抬眼看了下兄长,沈瀚宇清了清喉咙,别开眼。「晴,你先去洗澡,其它的我们讨论完会告诉你。」
她点头,乖巧地走出厨房。刘心苹随后也要出去,他突然喊住她--
「心苹,谢谢你。」
没等她有所反应,他率先走在前头,而身后突然被道谢的人楞得回不过神来。
为他付出那么深的感情、做了那么多的事,他从没向她道过一声谢,而现在,她不过是帮了他妹一点小忙而已,他却轻易开口表达谢意了?
难道说--他的妹妹对他来说,比他自己更重要许多?
齐光彦拍拍她的肩。「习惯就好。」天晴对沉瀚宇的影响力有多大,三年前他就见识过了。
沉天晴洗完澡,坐到沉瀚宇身边,加入他们的讨论,他看了她一眼。「去加件衣服,免得感冒。」
「不会。」她懒得再动,直接靠向他,沉瀚宇单手搂住她提供温暖,将刚拟好的进度表凑到她面前。「我想过了,你毕业有一段时间,
要自己温习会比较吃力,我工作忙,不能完全兼顾,小齐和心苹答应义务家教,小齐虽然看起来人痞痞的,史地方面还挺强的,
文科就去问心苹,数理方面我会负责。」
沉天晴小心收好进度表。「谢谢你们。」
「客气什么!我在想,既然你要长期定居,改天我带你到处走走,顺便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你哥有自己的事要忙,
也不能什么事都仰赖他,你还是要有自己的生活圈。」齐光彦抢着回答。
沈天晴仰首看向哥哥,征求他的意见。
沉瀚宇想了下,点头。「多认识几个朋友,开拓视野也好。」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除了他,没有人可以跟她说话,日子难免寂寞,
就让齐光彦去处理这个问题好了。虽然这人的形象很禽兽,但基本上,人格操守他是信任的,否则也不会和他成为好友了。把晴交给他,
他并不担心什么。
「那些朋友,哥也认识吗?」她好奇地问。
「认识啦,都是一些大学同学居多,有的还和你哥交往过,到现在还对他旧情难忘咧!」
「真的吗?」她偏头求证,沉瀚宇不自在地别开眼。
「你听他在胡扯!」
「我胡扯?你才说话凭良心,佳仪没和你交往过吗?韵如又是你的第几任女友?还有,上次见到宛萱,她说现在想起你心还会痛,
和你爱过这一场,就很难再对别的男人动心……你要不要教教我,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换女朋友比谁都还快,而且每个和你交往过的女人,
对你永远只有怀念,没有怨恨?」
沉瀚宇呛咳了下。「你一定要在我妹面前说那些有的没的吗?」
怪了,为什么每次只要在天晴面前提他的风流情史,他就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表情说有多不自然就有多不自然……
「行不正、坐不端还怕人说?天晴,我告诉你,我虽然看起来很能玩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很纯情的,哪像你哥,表面上是正人君子,
私底下玩得比谁都狠,这叫人不可貌相!」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齐光彦已经阵亡了!
挡不住这张嘴,他改弦易辙。「时间不早了,晴,你是不是该睡了?」
「我要多听一点哥哥的事,还不想睡。」
「由那家伙嘴里出来的话通常没什么营养,不听也罢!」
「那我听刘姊说--」
「晴!听话。」
沉天晴不情愿地闭上嘴,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他。
「想去我房里睡吗?」他问。
她点头。「可不可以?」
「睡内侧,不然你会滚下床。」
「谢谢哥!」
等她消失在门后,沉瀚宇回头,接触到两张错愕的脸孔。
「你们--不会睡在一起吧?」齐光彦结结巴巴,严重口吃。
「我们从小就睡一起,我还帮她洗过澡、换过尿片。」
「那是小时候啊,她现在都这么大了……」刘心苹欲言又止。
沉瀚宇淡瞥他们一眼,淡淡地道:「再大都还是我妹妹,她刚到陌生环境,我陪她有什么不对?」
「可是……」兄妹感情再好也有个底限,他们这样会不会……亲密过头了?
齐光彦吞了吞口水。「那个……你们……真的是亲兄妹吗?」
看穿他满脑子春色,沉瀚宇将报纸卷了卷,直接砸过去。
刘心苹沉然不语,若有所思地凝视他,并没错过他紧抿的嘴角间,那抹不轻易察觉的苦涩……
送走了客人,沈瀚宇进房巡视,看着她沉睡的容颜,替她拉好被子,走到窗边点了根烟,徐徐吞吐。
好久没抽烟了,以前在课业及生活压力最大的时候,都甚少碰触,他不知道其它人为什么抽烟,但是对他来说,抽烟能够让他感官麻木,
脑子完全放空--
「哥--」
「烟味呛醒你了吗?」他赶紧拈熄黑暗中唯一的微弱火光,将窗户开到最大,让晚风吹散房内仅余的烟味。
她摇头。「哥,你为什么要抽烟?」
「看身边朋友抽烟,自然而然就会了,那只是一种抒解情绪的方式,你放心,我很少抽。」
「你现在情绪不好吗?」
「没有,你快睡觉!」沉瀚宇丢掉烟蒂,拿了换洗衣物进浴室。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她另一边的床位轻微下陷,沐浴过后的男性清香回绕鼻翼。
一阵静默过后,她轻轻开口:「哥真的--交过很多女朋友吗?」
他一僵,盯视她侧身的背影,低应了声:「嗯。」
「为什么?」
「因为寂寞,因为想要人陪。」因为害怕--被世界遗弃的感觉。
「那爱呢?哥爱过她们吗?」
爱?他被问住了。
「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那是不是爱,他只是需要有人能够抱着他,以人类原始的体温相互慰藉,赶走内心那一大片空得发慌的冷寂--
换她不说话了。
沉瀚宇闭了闭眼,胸腔闷疼。「晴会不会觉得哥很烂?」别说她了,连他都唾弃自己滥情的行为!
她突然转过身,将他紧紧抱住。「我一直以为,被遗弃的人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哥哥也被遗弃了--」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沉瀚宇一愕,旋即心痛地紧抱住她。
她懂……她竟然懂!
遗弃她的这六年,他同时也遗弃了自己,将心放逐在无边的寂寞与罪恶煎熬中,这是惩罚,他从来就不比她好过。
「心苹姊--不一样吧?」冷不防的一句话,问楞了他。
他松手。「怎会这么说?」
「我感觉得出来,哥对心苹姊不是全然不在意的,那为什么你可以和这么多女生交往,对心苹姊就不能随心所欲?以哥的个性,
愈是在乎的人事物,愈会往心里藏,考量得太多,反而不敢轻易去争取,我猜得对不对?」心,隐隐疼着。六年,能改变多少?
是否哥哥早已不再是她的?
他哑了声,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良久、良久,她轻声叹息--「哥,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
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
幽幽浅浅的问句在黑暗中荡开,荡进他震颤的心屝,反复低回。
二之三 守候
齐光彦成了沈家的常客,三天两头门槛踩得勤之下,天晴自然而然也和他熟了起来,由最初「哥哥的朋友」的身份,晋升到可以谈天的熟人阶段。
齐光彦是标准行动派的人物,说要帮天晴熟悉环境,就真的列了一张计划表,按表行事,相处久了,她也慢慢知道,齐光彦毕业后的一年,
存了点钱,也打出名号,便积极地和朋友合开了一间律师事务所,经营得还挺有声有色的,难怪他会说帮她安排工作不是难事。
以世俗标准来看,他的条件已经是一时之选,未来的前途是无可限量,有一次还半开玩笑地对她说:「现在发现你齐哥哥我是
世纪潇洒纯情优质美型男还不迟,看在你是我好友的妹妹,又长得甜美可人的分上,让你享有优先预定权,要不要?要不要?这么棒的男人,
不早点定下是你的损失哦,想预约请早!」
她只是笑,被他耍帅的动作逗得开怀。
除了心苹姊,她后来又认识几个人,包括宛萱姊--哥哥的前女友。
那是一种女人特有的直觉,看穿宛萱姊心里还是放不下哥哥,问她为什么会同意分手,她说--
「分手是我提出来的。」
「什么?」
「我不否认,我到现在还是很爱他,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哥哥做了什么?让你……」
「没有,他什么都没做。所有人都说他花心,结束一段感情之后,总是能很快地再开始另一段,但是交往当中,他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