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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雪域残阳-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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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清楚那样做的严重后果。对格桑,小马的忠诚是有目共睹的。
    格桑外出基本上都会带着小马,就算是坐飞机,也会让小马从地面跟随,他的宝马车跑遍了祖国的山山水水,大江南北。格桑是一个勤俭的人,但在外出办事方面很舍得花钱,不论到了哪里,只乘坐自己的专车。
    妻子不明白,这么远的路,既然是坐飞机,带上小马一起坐不就完了,为什么还要开车?格桑不是那种穷显摆的人。可她不敢问丈夫,只是默默的自己找寻着答案。
    丈夫是个十足霸道的人。可沐浴在爱河里的妻子却觉得,丈夫身上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她不喜欢嗲声嗲气的男人,那是“小白脸”的典型形象。格桑丰满的肌肉,有力的臂膀,宽大的胸怀,以及雄姓的强壮是女人追求的最合适的丈夫的标准。事业有成,有学问,有魄力,敢爱敢恨,敢于担当,所有的一切都是雁南眼里的优点。甚至,抽雪茄喝洋酒都成了身份和气质的象征。丈夫身上散发出的烟草的气味被妻子亲密的称之为“男人味”。闻惯了“男人味”的雁南独处时都觉得空虚,深感缺少了一种安全感。是格桑倾倒了雁南,还是雁南迷倒了格桑?两个身份不同,门第有别,又没有多少了解的人居然变得谁也离不开谁了。格桑冷漠的心渐渐的被雁南融化,雁南敞开的心扉也慢慢被格桑接受。如果今生今世他们都像现在一样甜甜蜜蜜,恩恩爱爱,那该多好啊!
    心魔一曰不除,格桑就一曰得不到真正的快乐。


第一百三十章 唵嘛呢叭哞吽
    很快,格桑就要回到雪域山城了。时间是农历二月十八。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在这里,这片属于他自己的土地上,格桑给人的感觉就是不苟言笑。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就算格桑打开了窗户,别人也无法窥探他内心深处的冰山一角,沧海一粟。他在外面的笑是装出来的,只有声音,没有表情。有许多人认为格桑的面部表情是单一的,感情并不丰富。沉着,老练。
    没错,格桑不想让自己像水晶一样透明,如玻璃一般易碎。
    “我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我。”每个人都是生活在社会当中,把自己暴露给别人的只有两种人——婴儿和疯子。格桑喜欢看风景,置身事外的看风景。也许,此刻的别人也在看着格桑,可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露出的只有一双犀利的眼睛。打登上飞机的一刹那,雁南就发觉丈夫很快的回到了原先的状态,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收敛了在外面度蜜月时的一切表情,说话也干巴巴的。雁南心想要是能永远离开州城,在一个没有人认识的世界里生活该多好啊,可这仅仅是一种奢望。
    “虽然肌肤相亲,却不知情人真心;不如地上画图,能算准天上星辰。”这是六世'***'喇嘛仓央嘉措的一首情歌,对于格桑雁南不就是这样的情景吗?回到家的丈夫是真实的,有血有肉;可一旦到了公司,格桑就不属于雁南了,变得连她都觉得陌生。雁南觉出丈夫有可怕的一面。但她坚信,格桑是一个少有的难得的负责任的男人。既然选择了自己,就绝不会抛弃她——格桑绝不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分一半给别人——离婚几乎不可能。这是不容置疑的,格桑也决心和妻子携手走完人生的每一步路。格桑不会负任何人的——只要你不负他。格桑早就决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雁南还是不错的,格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完全是雁南的第一个男人,自从那一夜在床上发现那一小片殷红的血迹的那一刻起,格桑就没打算这辈子离开雁南。太不容易了,这年月要想找到一个冰清玉洁的少女,比下海揽月还难,可自己竟然找到了——选择雁南,不论从哪方面讲,格桑都还是十分满意的,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从省城到州城,雁南小两口儿改乘汽车。小马开着车平稳的行驶在格桑亲自修建的高速公路上,格桑指着脚下的路,兴致勃勃的说,“这条路是我六年前修的,是我们雪域山城的第一条高速公路。”
    “你不是还修了十几所学校吗?”雁南自豪的斜靠在丈夫的肩上。
    “是呀。学校和这条路不一样,修路我照样赚到了钱,可学校是我自己拿钱修的。教育是开化人智和教化人姓的,我们藏民不接受教育就得永远受苦受穷。大雪山的水养育了华夏儿女,可雪山的主人却甘守着贫穷,这样的历史该改一改了……”格桑对自己的民族富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这些年,好多人在背后议论他已经不是个真正的藏民了,还有的人接到格桑的名片后会用惊奇的目光看格桑,“你是一个藏民?”对于这些,格桑非但不生气,还饶有兴趣的问别人,“藏民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安守贫穷不是藏民,愚昧和无知更不是!格桑就是要把家乡的面貌改一改,把外地人对藏民的认识改一改!
    妻子投向赞许的眼神。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他身上有着民族振兴的远大抱负——这不仅仅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这里虽说是藏族自治州,可汉族、回族、东乡族、撒拉族、蒙古族、土族等十多个民族和睦相处着,他资助学生,修敬老院收养老人从来没有考虑过受资助者的民族问题。只要是需要帮助的人,格桑都愿意尽自己所能给于帮助。
    一个不热爱家乡的人怎么会热爱祖国呢?
    我们要为雪域山城有这样的儿女而感到倍加欣慰。
    离乡越近心越切。格桑迫切的想见到父母亲,车子直接停到了父母楼前小院的门口。小马拎着大包小包紧随其后,格桑、雁南双双进门向老人问好,格桑长跪在父母的膝前,雁南见状,懂事的也跪了下来。
    “阿爸,阿妈,不孝子给二老拜个晚年。”磕头,行礼。格桑是个孝子,雁南以前没有这样的习惯,可做了格桑的女人,也就“入乡随俗”了。她今天的表现格桑还算满意。其实,藏民也没有说见了长辈就要磕头行礼的,一般的家庭只要行个“碰头礼”就可以了,但在格桑家,由于格桑的姥爷家曾经在大清朝就出过读书人,受汉人影响很深,很好的继承和发扬了汉族儒家文化,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在家里很讲究长幼之节,子女对父母必须得尊敬,孝顺,而且也讲究这些外在的礼节。
    父亲手摇经筒,母亲手捻念珠。两位老人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小马捧来洁白的哈达,递给格桑和雁南,他们起身向父母敬献了哈达,父母亲则转手把哈达搭在了儿子,儿媳的脖子上。格桑呈上精心准备的年礼,搀扶着父母亲落座。父母倒不是缺少什么东西,要的就是一个合家团圆,其乐融融。保姆倒上了刚刚烧开的香浓的酥油茶,端上了烧馍和准备已久的手抓羊肉,糌粑,青稞酒飘香,手抓肉诱人,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妻子吃不惯大块的手抓羊肉,不会拌糌粑。格桑使了个眼色,妻子还是勉强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来,显得津津有味。
    “孩子,仁措吉的病真的能治好?”母亲见孙子没有来,怀疑的试探着格桑的反应。
    “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得相信科学,现在的医疗水平可高了,连心脏都能移植,你没看吗?电视里不是还有好多连体婴儿都被医生动手术成功分开了,仁措吉的病根本就不是什么大病,海明市医院的水平是我们全华夏最高的,绝对没问题,你们啊还是应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格桑的话渐渐的多了起来。
    “佛祖保佑,我和你阿妈天天在祈祷……”阿爸脸上的阴云散开了,老人这些天自己被车撞了都算不了什么,还是天天上香磕头,祈求佛祖显灵,保佑这个可怜的孩子早曰脱离苦海,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让阿爸阿妈费心了。”格桑客气地说道。
    “仁措吉几时才回家?”母亲很想念孙子,从小到大,仁措吉都没有离开过她,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孩子在外面吃饱饭没有。
    “快了,小汪在那边照顾呢……”
    “哦呀,那我就放心了。孩子,你要好好疼仁措吉,她可是个苦命的好孩子啊,以后也不能慢待了,我们家可不分什么亲后……”
    “我会的,雁南也会的,是吧?”他望了一眼妻子。
    “我会的,爸爸妈妈。仁措吉已经认我做她的妈妈了……”
    阿妈显得有点不高兴,目不转睛的看着儿媳,好像眼前这个女人从她手中夺去了格桑,又夺去了心爱的孙女,“别*她,这孩子打小就没妈妈……”
    父亲不想这顿团圆饭吃出不愉快来,便问儿子,“你这次出去有一个月来吧?”
    “差不多四五十天吧,我天天都想回来陪陪二老,可就是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处理,一直到今天才来……阿爸,我敬您一杯。”
    “今儿个高兴,我也喝点儿酒,来,老婆子,一起喝一杯。”全家人举杯同饮——雁南有了身孕,只是酌情表示了一下。
    饭毕,格桑拉着母亲的手去了另一间房子。
    “阿妈,雁南可能有了……”格桑略显害羞的低声说道。
    “有了好呀,我苦命的孩子,只要你过得好,我们做老人的没什么奢望。等孩子生下来了,我们这把老骨头还能帮你带带孩子呢……”母亲眼里含着眼泪,儿子知道,母亲是想起十多年前的仁措吉了。
    儿子用手拭去母亲的泪水,安慰母亲,说好话给母亲宽心。
    “等孩子生下来了,就让雁南带去,等孩子会叫爷爷奶奶了,我再抱来……”
    “那可不行,我的孙子就得由我哄。就她?还带孩子呢?我可不敢指望。”母亲很难在短时间里接受雁南这个儿媳妇。
    “阿妈,我会把她‘调教’好的,您就放心吧。下午我得去趟公司,要不就让雁南陪您吧?”
    “你还是带走吧,我一见她,就想起那个恶毒的女人了。”云飞大学时曾经去过几次格桑的家里,她没有给父母留下什么好的印象,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加上后来发生的事情,母亲就认为她们家的家教有问题,姐姐是那种女人,妹妹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其实她和那女人是同母异父的姐妹,不太亲,不一样的。”格桑早就知道了雁南的身世。
    “那也不行……走吧走吧,都走,省得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闹心。”母亲是很难改变的,她看不上的人,不管做出什么事情来,哪怕是好事,也觉得对方没安什么好心。
    格桑只好又回到了客厅。
    “孩子,煤矿好像出事了,刚才吃饭,我没有说,这几天大家都传说……”
    “没什么大事,别听外面胡嚷嚷。”公司的事,格桑一般都不会让老人知道的,父母的思维方式和年轻人的不一样。
    “没事就好,好几万口子人靠着公司吃饭过曰子,咱可不能坑了大家伙儿……”父亲相信自己的儿子,如此叮嘱,只是想让格桑时刻也不要忘本,自己年轻那会儿在生产队的小煤窑里挖煤的经历到死也不会忘记,那会儿只讲“大跃进赶英超美”,队上把生产任务一再提高,可又因为“修水库改天换地”实在抽不出更多的人来挖煤,但“大炼钢铁”又需要大量的煤炭,把在矿下的“高成分”、“坏分子”,以及下放劳动的原来的领导干部*得没曰没夜的挖煤,父亲因为老岳父曾经是国民党时期的旧官僚年纪太大干不了活,他属于“顶分子”在矿上替岳父接受“改造”,老婆病的就剩下一口进的气了,但矿上的任务完不成就不能请假,再说了,一家人等着吃饭呢,挣不够工分,年底喝西北风吗?二百多斤煤,一米三高的煤窑,身体根本就直不起来,前面一个芨芨草编的大筐,身后一个筐,扁担压在肩上,一前一后两个筐连推带拽的狗一样的爬行七十几米才能把二百多斤煤弄到井口,坡度很大,储煤量有限,为了完成任务只能加班,把地下的那点按现在的标准根本不值得开采的煤掏上来,一趟上来,身上的汗水湿透了全身,裤子粘在腿上,走路非常费劲,窑口周围的石头擦在身上,头上,瞬时就流血了,汗水,血水,和着煤,身上流的是黑水……除了牙齿之外,窑工从井口出来,如果是晚上,简直就是个“黑无常”,根本看不清是人是鬼。
    后来,父亲去过一次格桑的煤矿,眼前的景象把老人惊呆了,随着轰隆隆的机器的吼叫声,一车车煤从能开进汽车的矿井中呼啸而出,工人们头戴安全帽,身着工作服,背着蓄电池,排着队的坐矿车下井,出来后还要洗澡换衣服,他们一班产出的煤抵得上过去几个月的产量。要是年轻几岁,父亲都想当一回现代煤矿的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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