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南洋-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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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妈,我们去外面吃吧,您不是说大院儿里就有餐馆吗?”
“是啊,但太贵了。”
“妈,没关系,如今你儿子有钱了。”
“有钱也不能乱花呀,况且你还没有结婚,留着结婚用吧。”
“这跟结婚有什么关系?您一辈子都是省吃俭用,如今也该潇洒潇洒。”我极力抑制着内心的伤痛,想让我妈也快乐一些。
“你看你说什么呢,你妈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讲什么潇洒,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指望,就等着你们结婚,结了婚,我给你们带孩子。”
“妈,您就别操心了,还是想想您自己吧,再说您也才五十多岁,怎么不能潇洒一下。”
“行了,你别逗我了,你快先休息休息,我给你做饭去。”
我妈仍然改不了她那种勤俭持家的习惯,在军队中养成了艰苦朴素的作风,以致于影响了她的一生。
我把行李拿到我曾经住过的小屋,也许是在新加坡住惯了大房子,如今。看见这样的小屋觉得它是那么的狭小昏暗,我又看到我爸给我留下的那个书架,心里又不禁地颤了一下,我坐在椅子上,沉默无语。直到我妈把面条做好,喊我才出去吃饭。
我从小是吃妈妈做的饭长大的,自然那种味道,那种颜色在我脑海里,记忆中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会伴随我的一生。
我吃了几口面条之后,抬头,看见我妈就坐在我的对面静静地向我微笑,我看着我妈也笑了,但我的心中清楚的明白她那种独守空闺的寂寞与无奈。每天看到别人家的那种暖融融的天伦之乐,她能不羡慕,能不伤心,能不落泪吗?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越变越美好的东西,就是回忆。
天上的月亮好圆,清冽的月光晶莹而明朗,我突然发现我妈的眼睛像一湾清泉,我心里默想,就让这一湾清泉在她那荒凉已久的生命里流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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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我妈坐在我的小屋里,我们聊了很久,我把在新加坡的情况给她真真假假的说了一遍,当然是报喜不报忧了。她还是像以前我上学的时候那样,总是给我讲一些做人的道理和处事的哲学,或许她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孩子。
毕竟是到家了,家里永远是流浪人的港湾。在这融融的冬夜里,我这一夜睡得特别的香,特别的甜,没有梦,也没有醒,一直睡到翌日的十点。我起了床,看到餐桌是放着我妈给我买的早点,油饼儿,炸糕,驴打滚儿……全是我过去爱吃的东西,已经几年没吃这种早点了,不由得嘴里就馋涎欲滴了。
我妈上班去了,她那种兢兢业业、克己奉公的工作精神还是没变,尽管我两年多没回家了,她也不会请一天假在家呆着。我洗漱之后,吃了早点,已近中午了。我给医院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刘伯伯的病情,说情况还好,没有恶化,需要慢慢的治疗和调养。英子也回家休息了。说晚上会来。为了不打扰英子休息,我也没有往她家打电话,我知道这几天她太疲惫了。
心情安静了下来,我爸爸的事儿也克制着不去想它,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就像英子所说的,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于是,我拿出了我的笔记本电脑,习惯了每天上网的欲望是很难改掉的,况且如今北京的互联网发展是很快的。我插上电话线,建立了在北京的连接,首先就去查看我的邮件。
好多天不曾上网,当我进入我的邮箱时,看到有一大堆的邮件躺在那里,而使我惊奇的是有《南洋花》的邮件。我的心陡然一紧,急忙打开了。
“子昊:
你好!有好几次,夜阑人静时,我想得好苦好苦,我想我明天一定要写了,写得好长好长。可第二天,当阳光照射着我的眼睛,我又觉得昨夜的痴想好荒唐好荒唐。一次又一次,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想法或浓或淡。但当真的坐下来写时,那种屈辱和不甘又使我两眼不由涌上了泪水。
写吧,写了或是刹那间的解脱,或是永久的释放。写了总是对自己有了个交待。
其实我这个人并不浪漫,在豆蔻年华时就没有过多的梦幻。也许从那时候起就不曾有过父爱,而母爱又太周到太全面,结果我对别的爱并不敏感,等一遇到你,却不能自拔,结果还是被你给狠狠地挫伤了一下。
如今,花没了,曲尽了,雾起了,美丽的梦没了,留下的只是孤独。孤独,是生命中的‘留白’,在孤独中寻找那一份属于自己的拥有,在寂寞中寻找那一片自己的天地;在寂寞中去享受那份特有的孤独。
这几天,没事儿就在家看书,我才知道小说里的爱情并不是编出来的。我才知道我的心也能被云霞托上蓝天,也能被骤雨打入水底,我才知道我能痴痴地迎着风伫立好久好久,也能够绕着护城河来回多次……
也许我有点乖僻、有点固执,但当我逐渐苏醒时,我开始明白你为我起名为‘花’的用意。也许今生将只求化身为花,于你必经的路旁,只为你绽放一季的美丽。
我不能因为太不能‘失去’而委屈你。当时爱你,使我自私;爱你,使你疲倦。因为我那时候把全部的身心都交给了你,也把你的所谓的爱放到我的心上,压得很重很重。我把全部的感情投资给了你一个人。累了,倦了,即使我已经失败了,也不会再去选择了。
我终于明白:只要相爱过,渺茫的人生旅途便会少一分寂寞,多一分甜蜜。仿佛一株像你所说的花儿,结不结果并不重要,只要绽放,世界就多一分瑰丽。
看来我也不应该太执著,或者说我应该懂得回头,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一切随缘吧,凡事不必太过强求,也不必太过刻意。勇敢地追求自已喜欢的人。但不必苦苦纠缠,留一点大家呼吸的空间,也算是放爱一条生路,如果方向错了,那么后退便意味着前进……
-王丽。”
看了王丽的信,心里很感动,像是在心中的一件心债终于还清了似的,觉得有些轻松。我知道她还在北京,顿然生出一种想见她一面的冲动。(七十七)
“忙什么呢?昊儿!”我不知道我妈是什么时候进的屋,她的喊声把我从沉思中惊醒。电脑的屏幕上是王丽的信,我还没有来得及切换,我妈就走了进来。
“哦,妈。”我在慌乱中答应了一声。
“工作啊?”我妈瞅了一眼我的电脑,然后坐在我的床沿上。
“不不,上网呢。”
“那你看的是什么?”
“电子邮件。”
“谁写给你的?”
“朋友。”
“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女的。”我有点支吾的回答。
在我妈看来,我是她的儿子,我就应该把我的一切都告诉她,她觉得母子之间不应该有任何秘密,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其实我妈对我的关心远远要超过关心她自己。想起上次离家去新加坡之前,我妈默默地为我打点行装,她真的是极其细致,所想之处无所不尽,怕我在外生病,为我准备好了所有常用药品,并将说明写在纸上放入我的行囊中,我虽然感动,但还是笑言母亲太小瞧我,还把我当儿童看。母亲轻轻嗔怪了我一句,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儿想娘,比线长;娘想儿,比路长”。
我妈送我到机场,当我走进隔离区的时候,我看到了母亲不停的用手拭面,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坚强的母亲流泪,那一刻,我的心很酸,从此心中烙下了永远都挥之不去的一幕。是啊,线再长可它总是有尽头的,而母亲对儿子所体现的舔犊之情却象路一样永没有穷尽。
“昊儿,我可知道现在这网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聊天的,网恋的,天亮以后就分手的。我可告诉你,咱可不干这种事儿!”
“我知道。妈。”
“你从小我就教育过你,做人要正派,要诚实,要坦荡。你喜欢英子,我很高兴,但你决不能去招惹其他女孩子!知道吗?”我妈一脸的严肃和凝重。
“知道!”我回答。
“我现在去做饭,吃过午饭之后,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你刘伯伯。”
“您下午不上班了?”我诧异的问道。
“我请假了,为了你,我也破例了!”
“为了我?”
“是啊,你跟英子的婚事也该解决了,这次我去看看你刘伯伯,顺便与英子她妈也谈谈你们的事儿,你们都不小了。”
“妈,我们的事儿您就甭操心了,还谈什么呀?”
“行了,我去做饭,东西我也买好了,你还上你的网吧!”我妈说完走了出去,我突然感动一阵茫然。王丽的信我妈看不到,她眼睛老花。她的一顿教训让我不知道如何来回王丽的邮件。不回吧,未免太无情,回吧,那要写些什么呢?一想到结婚,更让我觉得不知所措。
我妈向来手脚麻利,动作迅速。没多会儿的工夫饭就做好了。
我和我妈坐在公共汽车上,下午时间,车上的人并不多,但路上却堵塞得很厉害。我坐在一个靠车窗的位子,暖暖的冬阳从窗子照射进来,身上热乎乎的。
我望着窗外的车辆、行人和最近几年才盖起来的那些现代高楼大厦,我突然感慨,眼前这是北京吗?熟悉中却感到又是那么陌生。
北京应该是个古城、皇城。过去的北京城门之多,可谓星罗棋布。北京古城门素有里九外七皇城四之说。也就是内城有九门,外城七门,皇城四门。
在内城南城正中是正阳门,东为崇文门,西为宣武门,东墙南侧为朝阳门,北侧为东直门,北墙东侧安定门,西侧德胜门,西墙北侧西直门,南侧阜城门。据说那城门楼是:丹楹朱恒,黄瓦飞檐。
尤其在夕阳西下,鸦鹊低飞的时候,它会让你想象起在这城门楼里发生过多少古往今来的故事。记载了无数惊心动魄的历史。
正当我望着窗外遐想时,蓦然看到行人中有一个熟悉的背影,高挑的个儿,匀称的身材,穿一件白色长羽绒服,那走路的姿势,背影的轮廓,都像极了她,王丽。那一定是王丽,当时我真的就想喊她,突然注意到我身旁的妈妈。我怔住了。我的心突然狂跳不已,我傻傻地望着,直到那人的背影渐渐远去。
“昊儿,想什么呢?”
“没,没有。”
“这次回来,你好象有什么心事?”
“没有,真的没有。”
“你瞒不过我,儿子,你过去总是对我说说笑笑,总是有你说不完的事儿,我还嫌你嘴贫呢,这次你可不一样了。是不是在新加坡工作得不顺心?还是跟英子……”
“没有,在新加坡挺好的,英子对我也挺好的。也许是现在长大了,成熟点了。”
“真的?你可别有事儿瞒着我?”
“不会了。”我将肩膀往我妈身上靠了靠,既像撒娇又像安慰似的笑着对她说。
“子昊,瑶瑶和方琳曾经打电话来问过你,我没有告诉她们你在新加坡的电话。”
“找我?您干嘛不告诉她们我的电话?”
“我怕影响你,瑶瑶这孩子忒疯,男朋友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现在这年轻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那方琳呢?”
“方琳这孩子还挺好的,就是刚离了婚,带个孩子,挺不容易的。”
我“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想起过去大院儿里的那些孩子,现在都怎么样了呢?瑶瑶和方琳都曾经是青春靓丽和能歌善舞的女孩,都是大学里男生追逐的目标,但她们都对人家不屑一顾。我知道她们对我都有点意思,由于我和英子的关系,我从来不曾对她们表示过丝毫的暧昧态度。
穿越时空,仿佛激荡在内心深处的是一种落寞的爱。不记得谁写过这样一段字,给我的印象很深:不要问明天到底有几天;不要说永远究竟有多远。人生的路上,又有谁不是过客呢?一瞬间,我有些钝痛的感觉。深思了片刻,感叹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种人,虽然生活在离你很远很远的地方,但你知道,他其实就在你心里。
到了医院,我带我妈直接进了刘伯伯的病房。病房里格外的安静。刘伯伯仍然像睡着了似的躺在病床上,英子的妈,杜阿姨趴在病床的床沿上。病房一头的沙发上有两个刘雄公司的人在值班。
我和我妈轻轻地走到床前,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床头的桌子上。英子的妈看到了我们,急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毕竟她们都是老战友了,而且在北京也很少碰面,长时间不见,偶尔见到都显得特别亲切,总有说不完的话。我跟她们打了招呼之后,就下楼到外面抽烟去了。
这是周末的午后,天色逐渐变得阴郁沉寂,来医院的路上还有灿烂的阳光,现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视野里满是浓重的铅灰色。密密的雪意藏在空气中,像噙满泪水的伤心少女,随时会夺眶而出。
我大口地吸嘬着手上的香烟,努力驱散不断袭上心头的冷清和寂寥。我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