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冷-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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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柔说话的时候,一般不用我说,我只需听。
小柔说,春天里充满着消失与怀念。我喜欢站在春天的对岸,静听春天的喧闹与嬉戏,曾经很多时候我一个人在春天里怀着各式各样的梦想。这是关于人生美好的梦想,我希望在春天里逢着一个和春风一样的男孩,他带给我快乐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在寂寞春天之外的我却面对着空落落的墙壁,春天倏忽消失,我的梦想迅速化为怀念。其实那个春风一样的男孩,不单单是他,更是一种活着的状态。我静听着她的诉说,因为我知道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是件亦快乐亦忧伤的事,而在这陌生的世上能找到一个耐心倾听而且还能听懂自己的人是幸运的,倾听的过程并不经历太多的艰辛。小柔看着窗外,天色渐浓,树木也要模糊,世界的春天也就要离我们而去。春天何止充满了消失与怀念,还有心的紧缩与释然。小柔的声音又飘来,你坐在我对面,刚才阳光照亮了你,现在阳光退却了,我很怀念刚才的你,如果我闭上眼睛,刚才的你就会又回到我眼前,但我无法应付睁开眼时黑暗中的你,可是如果我不闭上眼睛,就无法触摸到哀伤,哀伤也是美好的,所以我闭上了眼。小柔真的闭上了眼,脸色平静的如窗外的夜色。我真想让我自己再回到刚才那样,至少不会让小柔这样感伤。但如果那样小柔就不会哀伤,我又很喜欢看小柔不快乐的样子。她只有不快乐的时候才一言不发。我决定悄悄躲起来,这没有了我的世界可能更令她满意。
我躲在光线渐暗的角落里,等着夜色将我淹没,屋里悄无声息。刚才那闪电般的静穆的伟大荡然无存,的确,消失了,怀念就漫上堤。回忆太过美好,现实就会更别失落。无边的春的夜色注定是黯然的。小柔的身体渐渐模糊在视线边缘,陌生感如同笼罩她的夜色。可能正是这种时时生出的陌生的感觉才让我坚持下来。活着需要陌生,那是神秘,引人时时前行。
我又安静的回到小柔的面前,她早已睁开眼,只不过是多了泪水。我非常厌恶以至憎恨女人的泪水,因为那些虚伪的泪水有太多的脆弱与无赖。人长了眼是用来看清世界的,而不是模糊世界的。但这一次在小柔面前,我过分平静的接受了她的泪水,可能是我也不太快乐的缘故吧。我说柔,你怎么了。小柔正视着我,泪水还挂在那。小柔说我闭上眼后,刚才的你还有那刻的春天展现在眼前。睁开眼后,发觉你已不在,那个黯然的你已不在,也像是抖落在地上的瓶子,却没有声音,我一个人面对灿烂之后的巨大无边的黯然。我知道你早晚会消失,可那你消失后的感觉现在就在我心里挣扎。生活中并不一定需要你,但也无法阻止怀念。不过是简单的消失,也不过是心碎的感觉。我知道你还在我身边,但那感觉是不骗人的。我看到你坐的椅子,空空的,夜色正在迅速延伸窗外可能春风怡人,又想到我们可能都要离去,在这永恒的春天里,永恒的世界里,我们只能是匆匆过客。这曼妙的世界能否记取我喜欢的你和脆弱多思多话的小柔呢,会不会留下夕阳下你我的静坐与对视。想的想着,泪水就蓦然涌来,我就模糊了世界。我安静的听小柔的诉说,充满了女人的天生的敏感与麻烦。她说的是一个古老的话题,虽然对每一个生命短促的人来说都是新鲜的。在春天温柔的怀抱里,想一个有关永恒与短暂的问题,凉意宛若天然。和小柔比较起来,我会更加平和的面对这个问题。我活在世上,顶多就是肥皂泡,飘飘忽忽,五彩缤纷,“啪”的一声,了无痕迹。这个肥皂泡飘飞的多么好看,颜色多么漂亮,根本是毫无意义的。在这样的想法的支持下,活着于我太过无聊,有时,是在煎熬。我可能过早的来到人生的秋天,参悟了人生的真谛,空落而又寂寥的心灵再也放不下任何或快乐或悲伤的东西。在漫无边际的世界上,我时常这样安静的沉迷、清醒、坦然。小柔经常提起那种灼烧灵魂而又“穷途末路”,被遗弃在荒原之中的感受。我也曾经体会过,但我会避过它射来的致命的脆弱。凭我对小柔的了解,她很少有看不开的事情,像刚才她说的那些,她完全可以更加释然。我就禁不住问她,小柔你可以更加平静的,你是我见过的最为豁达的女人,准确的说,你很多时候就不是个女人。因为女人除了肤浅的容貌之外,还热衷于轻信谎言,而你平静的脸上高兴时也纯粹的沉静你能直面人生当中的诸多真实,能想喧哗的人群不曾想的宿命,还念念不忘喧嚣之后世界上花开的凄清。
小柔的泪水又成了回忆。在这茫茫然的世上,时间可能是最清醒的,但它也是最枯燥无聊的。小柔又想说话了,因为她看了我两眼。小柔说,你又错了,我是个女人,我很注重我的容颜,更知道谎言好听,你平常说的那些话就很好听,我愿意听。你也不能说我平静,其实我那叫脆弱。因为脆弱,我才去思考,又因为思考变得不堪一击。我也喧闹着在人世上走过,我的喧哗是我无边的想法,想法如同孤独的舞者,疯狂也是心碎,而心碎透彻心扉,凄清的不过是整个世界,没有尽头才令人放弃而平静……
我本来就不太理性的大脑再也无法承受这不可思议的对话。我知道小柔是难以疲倦的,而我整日渴望昏睡,那些令人头痛以致心疼的命题是没有希望的。我说,小柔,现在你叫我小柔吧,在你的语言蹂躏之下,我彻底柔了,是曾经勃起但最终疲软的那种,四十分钟后再说话吧。小柔笑了,理智导致阳萎,抱怨使人早泄,盲目可以壮阳补肾,无知治疗阳萎。我说柔柔你饶了我吧你别在这里给我背那些大屎们的诗了。小柔说,你听好了,还有呢。
春天来了,春风吹
野猫狂叫,公狗累
十户九虚,除草去
唯有家花,静静睡
你说,真是奇怪了
当你我在该村遇上了你
你说,真是奇怪死了
今年,我怎么也等不到你
春天都来了,花儿也开了,风儿也疯了
野猫让我吓跑了,公狗也早就累死了
()
你说,你在哪里
我呀,忧伤的想落泪,但
我不能忧伤,我呀,脆弱的想跪下,但
我不能脆弱,我呀
不知道风朝哪个方向吹,但我知道这风
是去年强暴你身心又让我汗流浃背
的贼
去了,一如想像中的那熊样
风风张张,灰头土脸
你没有来,而
我又过了一个发情的季节
我哈哈大笑,像这种破诗我见得多了,你就别糟蹋诗歌了,诗歌不仅是妓女,还应是嫖客,你这样摆出一副一厢情愿的淫相,谁见了也不会想花钱的。柔呀柔,窗外的春风多么美好,我们一起去读吧,要不的话,我们上床吧?
小柔是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对于一个活着极为乏味索然的我来说。我喜欢小柔,不仅因为她是女人,还因为我一直在扩散的空虚空洞。小柔是个神秘的世界,从她里面我可以找到更加虚无的幻觉。在小柔面前,我不敢说“爱”,因为我们知道爱是做的,而不是说的。口头的爱情一直是谎言,不管男人表达得多么天花乱坠,女人轻信得如何刻骨铭心。准确的说,我只不过是乐意与她在一起打发无聊的时间,说说莫明其妙的话,做做天经地义的“爱”,然后互相转身而去,投入到茫茫然的天地间。小柔经常说,在我面前不在提“爱”这个字,那样我会浑身发麻,更别提白头偕老之事——这是想起来就令人灰心头沉的东西——你只需在我对面,而我用心找那最美妙的也是我需要的气息。
我似乎听懂了小柔的话,人活着就是种感觉,感觉到自己活着那就活着,感觉到自己快乐那自己的确就快乐,感觉到悲伤那就是不快乐,偌大的人群和喧哗的世界都与这无关。这是专注于自己的,这也是专属于自己的无边的悲欢空间。
知冷(9)
小柔说,古往今来的人,都没有说实话的,也不愿说实话,就像是皇帝的新装,谁都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像小孩那样勇敢的人毕竟是人类中的异类。
我很不以为然,小柔,你就看在我的面上,放了整个人类吧,赦免他们的无知吧,也饶了我,求你,求你。
小柔坦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我也不愿去想,但不得不,我来这世上,就是被动的,被动的难过,被动的感动,被动的快乐,被动的哭泣。你说,一个人,活着,白天瞪着眼,争名逐利,晚上还好梦噩梦连连,累啊,如果只剩下这昼夜的交替,日子也会很苦。我就是一堆真实的白骨,那些虚伪的东西就是血肉。爱情、正义、高尚、卑微、痛苦……包裹起无聊的骨头。如果人相信这个世界是这样的真实,那如何亦快乐亦平静的走下去。我理解你的说法,其实,我也需要欺骗我自己,要不然我也不会走到你的面前,要不然我也不会坦然的诉说我的想法。我记得父亲经常说一句“无所谓”,母亲离开她远去他乡,他平静的说无所谓,爷爷奶奶先后辞世,他也平淡的说句无所谓,我整日游荡,无所事事,他显得更加平和,一切都无所谓的。但我却是一个十分有所谓的人,母亲离开我时,我才十岁,我不太清楚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我知道我的恐惧。我###岁时,经常做噩梦,不单单晚上睡觉时,天一黑,我就沉浸在简单的生死抗争里,那时我觉得人是不可以死的,但又没有办法挽回,每到想不通时,浑身就有种被撕裂的感觉。经常,我一个人面对黑徐徐的山岭与乡村激越的风。我这单纯的心疼经常陪伴我涉过凉爽的小河,我还记得那时我沉迷的样子。这些从未和父母说过,这是属于我的纯粹的恐惧与幼稚的哀伤。有一次,父亲教我认字,严肃的告诉我,如果不认识在小黑板上的一行字,就要到室外站着。我静对着那无限扩大向我袭来的字,我整日幻想的恐惧感蓦然的从遥远的天际袭来,只觉得自己被放大,放大……所以母亲离开我时,我又经历了一样的味道的恐惧,那时,我还沉浸在十岁时延伸下来的对生死的恐惧里。父亲看到我整日神情恍惚,只是多说了几句无所谓。现在看来,我那时的恐惧感真的不值一提,可能是因为我太执著于得到的东西,却又不能看透它们,这就是欺骗。说到底,还是我欺骗了我自己。生活的睿智在于它的不能重复,只可以假设。如果我还能再经历过去的岁月,我会无忧无虑的打发日子,不再诚惶诚恐,不再心慌意乱,不再……只可惜……小柔欲言又止。我很想打断她的话,但我异常空洞的心灵无法找到合适的话,只有静静等待。
在我18岁时,我会更理性的支配困扰我多年的恐惧,虽然有时也失败。我知道父亲不再如记忆中的年青,我们之间的交流也不多,很多时候,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意思,省去了许多不必的话。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是父亲唯一的亲人。偌大的世界,喧哗的人群,没有我的依靠。如果生命可以比作蒲公英的话,我相信许多年前我就开始了流浪,寂寞的山冈,温柔的小河,静静的四季的风,都是我的家园。如果生命还可以说成是天边的彩霞,那漫漫长夜会是我悄悄跋涉的轻舞。父亲对我不管不问。我出门之前,总是说句我走了。他也总是“嗯”的一声,不再有其它的话。有一天,在家里很闷,就出来看书,临走时,我……
小柔的话有些不太平静,我知道她要说的结局。我说,柔,你还是先忘却了吧,像你说的那样不再被欺骗。
小柔说,你还是不了解我,就是不再被欺骗,生活中也并非都是艳阳天。
我不解,我也没有“艳阳天”的意思。小柔又恢复了平静。那一天,临走时,我仍然说我走了,他还是答应了一声。我转身就走,在门快关上的瞬间,父亲疑惑的说,你……门就关上了。我没有听到“你”后面说了什么。就在那样的一个下午,我失去了我的父亲,永远的。他什么也没有留下,除了空荡荡的房子,就是那句“无所谓”。我说不清当时的感受,只是一味的流泪,泪水尽了是空洞的眼睛,空洞的眼睛之后是空洞的心。我又想到小时候的噩梦,再一次的迷茫于人世,生是什么,而死又是什么。人为何要生生死死呢?恐惧感没有了,只是无法想得十分清楚。在我开始想这个问题时,他们都还在,世界是生动而丰富的。在我还没有想得十分清楚时,世界是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也没有发现喧哗的人群有什么变化,但我感到了浮华的世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