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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千魂夜恸-第66章

小说: 千魂夜恸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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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之堂,一张圆桌,七只圣杯,七把剑。



这是被舍弃了的世俗之剑,圣武士们把它们放下,拿起圣十字剑。



阿洛尔站到圆桌后面,他把圣十字剑伫立在身前,默默等待着,并深深沉浸在故去的怀念里。



“那是多么美妙的日子,七个兄弟,亲密无间,我们的剑挥向同一个方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受到何种伤害,我们从没有后悔过……我至今清楚地记得每一个人的样貌,山一样的福克法,削瘦的埃弗拉,总是陷入沉思的基瑞斯,喜欢活动手腕的肖森,还有一脸神气、总要和别人争个胜负的飞毛腿费劳恩……当然,我们的队长,柏西巴恩,我忘不了他浓重的胡须,他的强壮和坚强永远须我仰视……”



即使阳光微弱,十字光线仍然将恐惧之石结结实实地囚禁在光的牢狱内,恐惧之石黑色的光芒没有一毫能够放射出来。



直觉告诉阿洛尔:索斯朗就要来了,如果这处心积虑的野心家来迟一步的话,恐惧之石就会永远从世界上消失。



真理之堂的门大开着,阿洛尔在等待,他当然可以关闭这层门,让恐惧之石就此消失,但是愤怒的圣武士却选择让门开启。神的正义和人的正义会毁灭人间的恐惧,阿洛尔也要向这逝去的十年讨还自己的正义!



索斯朗,你这个杀害六名圣武士的凶手,让世界陷入危机的罪人,在这真理之堂,我和我的六个兄弟就要给你审判!你将和你的野心一起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阿洛尔期待地握紧双拳,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一丝担忧。为什么?是因为索斯朗难以估测的实力吗?还是因为他自己的力量不够完整,时至今日队长柏西巴恩也不肯承认阿洛尔的资格,将自己最后的赠与交给他的兄弟?



不!还有更深的,更深的恐惧,阿洛尔说不出,在不祥的预感中他只有等待。



索斯朗终于出现在门口。



索斯朗走进真理之堂,沉重的室门在他身后关闭。



如往常一样,白色的战甲,傲慢的姿势,只不过唇间没有那支苍白的玫瑰。



索斯朗的眼睛瞟过圆桌上的恐惧之石,他轻轻哼笑,仿佛那已经是囊中之物。



“阿洛尔,好久不见。”索斯朗朝圣武士点头,他打招呼的方式让阿洛尔有似曾相识的错觉。



“我们前不久刚见过,在肯赛思的教皇厅!”阿洛尔的疑惑让他心浮气躁。



“还是那么心急,我们的前行者……”索斯朗眼中跳动的青色火焰不可捉摸。



细长的剑身离开了剑鞘,但是索斯朗没有拿它向阿洛尔进攻,而是将这把剑扔在了地上。



接着,在阿洛尔迷惑不解的目光中,索斯朗环着真理之堂的内壁绕起了圈子。每路过一柄长剑,他都要停下来对那柄剑品头论足一番,好像他是这方面的专家,然而阿洛尔发现索斯朗真的是这方面的专家,因为他对每一把剑的来历都了如指掌,甚至这把剑在主人手里有过什么功绩,索斯朗也清清楚楚。



终于,索斯朗来到了柏西巴恩的长剑旁边,他立在那,久久不说一句话,只是让人费解地微笑着。阿洛尔觉得自己的恐惧到达了顶峰,他颤抖地喝问:“你想干什么,索斯朗?离开那把剑,你没有资格碰它!”



索斯朗回头望了望阿洛尔,诡秘地笑,他青色的嘴唇向上挑起,索斯朗傲慢而矫饰地宣布:“你错了,阿洛尔,我完全有权利拿起这把剑。”



“——因为我就是柏西巴恩!”



宾布早已来到真理之堂的门口,但是他说出阿洛尔告诉他的口令,大门却没有丝毫反应。宾布开始以为自己念错了,但是他纠正发音,重新念了十几遍,结果还是一样。



宾布这才明白阿洛尔没有告诉他正确的口令。



“真实?”“真实!”“真实?!”



“为什么要骗我?”



难道阿洛尔认为门的另一端就是死,他把宾布隔绝在门外,是为了给宾布留下一丝生的希望?



可是宾布不要这希望!



宾布愤怒地挥起拳头,一拳又一拳,打在真理之堂的石门上,直到他的双手血肉模糊——没有口令,一切都是徒劳。宾布疲惫地伏在真理之堂门外,里面的每一句话都传进了他的耳内。



他听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事实。



“你说谎!你……你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阿洛尔第一次乱了阵脚。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阿洛尔。”索斯朗调匀呼吸,猛地抓起了柏西巴恩的剑!



这把纯钢古剑握在他的手中,是那么和谐,他握剑的姿势,是那么准确,而眼前的这幅画面,阿洛尔又是那么熟悉!



“可是你的脸一点也不像柏西巴恩!”阿洛尔嘶喊着,这条理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索斯朗持剑回身,面对着阿洛尔,他缓缓说道:“没错,我确实改变很大,改变得让自己都不敢相信……”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在教皇厅背后偷袭,杀死了五个圣武士。”



阿洛尔感觉自己的心被一根无情的矛彻底击碎了,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索斯朗的话让他喘不过气来。阿洛尔曾经强迫自己不要相信索斯朗,但是不可否定的事实让他不能不相信,世间决没有如此巧合,基瑞斯的头脑也不会被感情轻易蒙蔽,阿洛尔怀着揭开谜底的心情等待索斯朗讲下去,即使这真相会令圣武士的身心布满无法愈合的伤痕。



“你没有告诉宾布真正的口令……阿洛尔,你仍然太过善良。”说到这里索斯朗提高了音量,“宾布,你听好!进入这座誓言之塔的真正口令是‘罪’!”



索斯朗并不会愚蠢到把宾布放进来,因为这句口令只有用古代语说出才有效,是那种只有圣武士才懂得一星半点的古代语。



“这句暗语是我定下的,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口令定为‘罪’吗?”



“因为决定成为圣武士的人,多少都会有一些负罪感的。而我,阿洛尔的队长,是负罪感最重的人。从前我总是做出一些违背道德的事,事后又感到无比懊悔,终于我忍受不了良知的谴责,选择成为圣武士来赎罪。我和阿洛尔并肩奋战,在他们看来,我似乎是很坚决,很超然了……可是他们错了。”



“成为圣武士之后,我那颗邪恶的心仍然时时引诱我,而我的良知又从中作梗,这样一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忍受内心的折磨,我只好用行动来发泄我的愤怒,每次与邪恶战斗,我都冲在最前面,拼命挥剑。教廷表彰我的勇敢,同伴们仰慕我,可是谁又会知道我这么做仅仅是为了逃避内心的冲突!六年,整整六年!你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我是怎样熬过来的!”



“但是十年前,我有了一个机会。”



“基瑞斯发现了教皇的秘密,我们七个人决定出面阻止教皇,可是我的心里却出现了另一种选择。”



“教皇已经是罪恶的,既然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投身罪恶,我为什么不行?”



“于是我向教皇出卖了你们,并且遵照教皇的命令在暗中下手,从背后要了五个圣武士的命!”



“可是我低估了基瑞斯,他用一个时空乱流魔法救走了你,害得我无法向教皇交差。我只好随便找来一具尸体,埋在万人墓园里你的墓碑下面。”



阿洛尔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的口内干涩,他的血液完全凝固。



索斯朗看着自己过去的兄弟,带着施虐者的表情冷笑。



“接下来,我会告诉你我是怎样变成索斯朗的。”



索斯朗沉吟片刻,脸孔突然间改变了颜色,苍白、猩红、靛青、绛紫,光怪陆离的颜色混入了这张扭曲的脸,索斯朗带着莫名的兴奋尖叫道:“在我办成这件事之后,肯赛思给我大笔大笔的钱,让我住在庄园里过花天酒地的日子,但是这些远远不够!我不甘心作为七英雄之一死去,财富并不能满足我,我还要权力!所以我重新加入骑士团,改名索斯朗,剃掉胡子,用酒藤花把头发染成紫色,扭捏作态,装得像一个女人,只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我的样子,为了让肯赛思满意。十年!我就真的完完全全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能认出我是柏西巴恩吗?哈哈哈——连我自己都认不出呢!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改变了,他的容貌也会跟着改变!”



索斯朗的狂笑回荡在真理之堂,在这笑声中阿洛尔逐渐恢复了镇定。



阿洛尔搜寻着体内的灵魂,试图挖掘出深埋于某处的柏西巴恩的灵魂,但是他找不到。只有五个灵魂!此时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歌若肯在考验之山指责自己怯懦,是的,恐惧真相!如果他用心想一想,疑问很快就能得到解答。不是吗,一瞬间杀掉五个圣武士,并且从背后下手,能做到这点的,最有可能的不就是走在队伍最后,并且丝毫不被防范的柏西巴恩吗?



五个灵魂就够了!



阿洛尔感觉五颗炽热的灵魂在自己体内燃起了冲天烈焰,这愤怒毫不迟疑地带动了手中的剑。



两柄剑,两个世界,猛烈地碰撞!



六个人,现在阿洛尔那里只有六个人了,虽然只是缺少了一人,但是阿洛尔却感到无比的空虚,与索斯朗的剑刃交击,他竟然没有讨到丝毫便宜。



即使舍弃了正义,索斯朗……柏西巴恩,是不是仍旧强大?



他没有挥动那柄细长的银剑,他握在手里的,是宽大的纯钢古剑,这是他曾经放弃的剑,但是现在又重新把它拿起。



他放下罪恶,又将罪恶拿起。



可是现在索斯朗的神情是严肃的,绝不带他平时一丝一毫的轻浮可厌,他的剑也再不像毒蛇,纯钢古剑在他手掌中虎虎生风,破空之声听来让人心胆俱寒。渐渐地,阿洛尔产生了幻觉,他觉得索斯朗的紫色长发已经不见了,还有那恶毒的眼神,轻蔑的薄唇,以及苍白得显出病态的脸。这一切仿佛已经被索斯朗的剑招掩盖,在阿洛尔面前又出现了他从前的兄弟,高洁勇敢的圣武士——柏西巴恩。



柏西巴恩的剑不会在中途改变方向,它就像是永远学不会弯曲。这把剑每次都会在空气中划一条长长的略显生硬的弧线,然后狭着万钧之力直削下来。阿洛尔不必去猜测剑的轨迹,他只要把自己的圣十字剑放在适当的位置,就一定可以等到柏西巴恩的剑。随后,就是让人热血沸腾血脉贲张的一次撞击。阿洛尔兴奋地,带着不服输的劲头,甚至是含有某种喜悦和期待与柏西巴恩交手。两个人的剑都损坏了,锋刃间出现了细微的崩口,剑在替主人流血,阿洛尔和柏西巴恩都没有伤到对方,他们在全力拚斗,谁也没有留情,但是他们的剑招又是演变得多么没有章法!硬碰硬,干干脆脆的白刃交击,活像两个执着于此道的野蛮人,每次双剑格击迸出火花,两个人都会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震颤着后退,但用不了多久,下一次撞击就带着更沉更猛的势头来临,迸裂出更多火样的光辉!



这样的战斗在继续,阿洛尔的眼睛已经看不到恐惧之石,看不到圆桌,七只圣杯,七把剑,他甚至也开始看不见眼前的索斯朗。



他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他忘记了自己的使命,真理之神歌若肯呼唤他醒来,但是他却甘愿沉迷于自己的梦幻。他希望逆转时间的脚步,在他眼中,每一把尘封的剑都变成了自己的一个兄弟,他们占据真理之堂的五个方向,把阿洛尔围在中央,谈笑风生,指点评论队长和他之间的较量。



逝去的岁月啊,你是那么让人怀念,曾经的誓言,为什么不能持续至永远?



阿洛尔加强了挥剑的力道,他的每一剑都是一个质问,一个让柏西巴恩难以回答的质问,他的剑变成了愤怒,热血从阿洛尔的双手注入圣十字剑,十年的愤怒完全爆发出来,埃弗拉的目,福克法的臂,费劳恩的足,肖森的呐喊,基瑞斯的意志,为了这曾经沉寂的七把长剑,为了这破碎的誓言。



然而这场面是那么的相似于从前。战斗间隙的小憩之后,枯燥无味的宿营地上,精力充沛的阿洛尔总喜欢撺掇兄弟们和自己对练,而最愿意给予他无私教导的,当然是他们的队长,最强的柏西巴恩。于是,在夜晚的篝火前,伙伴们围坐在一起,看他们中间最年长和最年幼的两个人你来我去,剑刃交击。过于看重胜负的阿洛尔最后总是会被打败,这时的他就会满脸屈辱地坐在地上不和别人讲话,偶尔还会发些小孩子脾气,直到兄弟们笑着拍打他的肩膀,劝他入睡。



现在面前的这双手,柏西巴恩已经改变了样貌的手,是不是仍留有一丝记忆于阿洛尔的肩?



可这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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