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魂夜恸-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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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酒店外面响起了频密的马蹄声,早有察觉的帕尔曼笑道:“果然来了,索斯朗的亲卫队。”随后他把脸转向阿洛尔和拿慕鲁,自作主张地指挥:“你们两个,去把这班跳蚤干掉!之后我会告诉你们如何毁灭恐惧之石!”
话音刚落,一队教团骑士打扮的人已经闯了进来,他们各持兵刃,一进门就摆开架式,对酒店里的人喊道:“拉何尔教团,奉命逮捕叛教的修士帕尔曼鲁高斯,所有人呆在原地,否则以同谋论处!”
酒店里顿时一片恐慌,醉鬼也被吓醒了一半,许多人钻到桌子下面去暂避一时。
拿慕鲁疑惑地移近圣武士,小声问:“恐惧之石不是已经被你摧毁了吗?”阿洛尔摇摇头告诉老冒险家:“并不是全部,我这里还留下一小块,歌若肯告诉我彻底摧毁恐惧之石不能仅仅依靠神的正义,还需要人的正义。”
说话间,教团骑士已经扑了上来,帕尔曼首当其冲,然而他醉态十足但非常灵巧地矮身躲过了一剑,接着就从桌上翻了过去,和宾布坐到同一张椅子上,他搂住宾布的脖子把他揽到身边。
“我们都醉了,小伙子,就当个观众吧!”
阿洛尔和拿慕鲁起身挡在他们前面。
在一个短暂的持剑礼之后,圣武士大喝一声,以排山倒海之势击倒一个对手,撞击力使得这个被击中的教团骑士和身后的三个同伴惨叫着飞出了店门。而拿慕鲁借着酒劲召唤出了剑脊虎,五圣兽中最喜欢血液的剑脊虎班把教团骑士们逼得手忙脚乱。此时帕尔曼旁若无人地说开了:“所有不肯归附的高阶牧师都被索斯朗投进了监狱,现在拉何尔教廷已经名存实亡!索斯朗和他的军队将进一步奴役四个城邦,黑衣修士修道院就是他们罪恶的大本营!”
“索斯朗可以召唤魔鬼为之服务,许多魔鬼都依附在教团骑士身上,就像我们所看到的这些!但是没有恐惧之石,索斯朗不敢贸然使用他的黑魔法,他的黑魔法是通过谢伊因印记来释放的,并非是他自身的能力!”
“一旦恐惧之石被毁,效忠于索斯朗的魔鬼就会全部撤回地狱,而他夺取四郡的阴谋.也会全盘落空!”
“而唯一可以摧毁恐惧之石的地方,就是圣城伯日丁的誓言之塔!”
短短一盏茶的工夫,挡在阿洛尔面前的敌人已经被尽数扫清,拿慕鲁也念动咒语遣返了剑脊虎。
帕尔曼看着取得胜利的冒险者们,看着倒在地上的十几具即将变回魔鬼本质的尸体,看着酒馆里其他胆战心惊的酒客,满意地露出微笑。为了黑衣修士会的荣誉,为了歌若肯的真理,为了这个世界,也为了他们的希望,帕尔曼大声说道:“让我们去伯日丁!”
第四十五章草地仙子和魔盒
宾布坐在草地上整理护腕。
轮到左手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芒卡”,觉得怪想它们的。于是,宾布把它们从暗囊里解放出来,在手掌上一字排开。
“二,四,六,八……”宾布数着他的“芒卡”,就像一个吝啬的富人数他的钱财。清点之后,宾布发现芒卡只剩下三十根了,他若有所失,呆上了好一阵子。芒卡只在罗那夫山脉的另一边才有种植,而且普通的土地是长不出这种剧毒植物的——它们只在坟墓旁边落地生根,仅仅在满月之时才开出一朵白色的立即凋零的花。
明知如此,宾布还是要异想天开,他拿出一根芒卡丢到草地上,准备明年回来后看到一个大丰收。没想到芒卡一接触到土壤,立刻就让三尺内的绿草全部枯死,变成了黑色。
宾布坐在这个枯萎的圆圈中心,很长时间没有做出其他动作。他思绪起伏,眼前不远处鲜花绿草迎风摆动,中间似乎有几点殷红,这种地方本不该有玫瑰,但是宾布却仿佛真的看见有几朵红玫瑰在轻轻摇摆,这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一个人对他说过的话。
“看上去很美,不是吗?”
“是……但是冬日的第一场雪就会杀死它们,这美丽转瞬即逝。”
“……也许你说得对,宾布,但是不要忘记:我们都转瞬即逝。”
是啊,说得多好。
宾布站起身,快步向山顶走去。太阳快落山了,等到夜幕降临,拿慕鲁就会召唤托盖尔,拉开奇袭伯日丁的序幕。而选择高山作为出发点,当然是为了聚集更多雄鹰的灵,使铁苍鹰可以胜任这项危险的任务。本来四个人应该呆在一起的,但是宾布觉得无聊,就一个人跑到半山腰来闲逛,他答应拿慕鲁会在黄昏之前返回集合地。
淡淡的斜阳照在草地上,四周很静,面对大自然的和谐,一个暴怒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被感染,逐渐心平气和下来。
宾布一不留神被绊了一跤,他本打算向前翻一个漂亮的跟头找回平衡,不料右脚被牢牢钩住,无法起跳,他只好听天由命地摔了个狗抢屎。
“该死的大自然!”一从地上爬起来,宾布就破口大骂,他懊恼地发现缠在脚上的是一个草环。
那是一个精巧的草环,就像是人们恶作剧时,将两把嫩草从上部绑在一起,做成拱桥状的陷阱。
但是宾布却知道这绝非人类的恶作剧。
这是仙女环。
每当夜幕低垂,那些背上长有蜻蜓般透明翅膀的小仙灵就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草地上的萤火晚会。她们会换上小红鞋子,在萤火虫的亮光下尽情起舞。而这种扎着丝带的仙女环,就是小仙灵们花费很大力气准备好的舞台。人们普遍认为绊到仙女环和拣到马蹄铁一样会得到好运气,但是在宾布看来,仙女环唯一的好处就是让你的鼻子着地。
“该死,就连这些小不点都来欺负我……等等,也许附近还有没有离开的小仙灵……”宾布这样想到,就势仰躺在草地上,他抬起右手,张开五指作欲擒状,然后极快地眨了两次眼睛。
小仙灵是魔法生命,仅凭肉眼是很难看到的,如果不会[神实之目]魔法,那就只有像宾布那样,利用两次眨眼的瞬间来捕捉她们的踪迹,这也是凡人看到许多隐形生物的唯一方法。
这一瞬间极其短暂,但是借着落日的余辉,宾布仍然看到了那个顽皮地飞在自己鼻尖上方的小仙灵,不仅如此,宾布右手飞快地一捞,将小仙灵抓在了手里!
就像一个逮到蝴蝶的孩童一样,宾布笑嘻嘻地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好奇地盯着掌中的俘虏:一旦落入人类的掌握,小仙灵就不再是隐身的了。
小仙灵的样子就像一个缩小了一百倍的纤细女孩,除了背上呼扇呼扇的薄翅外她们与人类一般无二。她蜷屈双腿,坐在宾布掌心,望着对面的庞然大物,从她的小表情里看不到太多惊恐,反而是愤怒占了上风:她可从未听说过有同伴被人类空手捉到。
“你可不要妄想逃走,小昆虫,要知道我的手可要快过你的翅膀……”宾布还没有说完自己的威胁,小仙灵就一个冷不防跳起来,箭一样冲到宾布的两眼之间,不偏不斜地向宾布的鼻子打了一拳,宾布不得不承认小仙灵的力气在蚊子中间称得上数一数二。
小仙灵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她停在宾布眼前一尺,神气地叉着腰,用审讯的口气质问宾布:“喂!你为什么要抓住我,坏蛋!看你把我的舞鞋都弄坏了!”说完,小仙灵翘起一只脚,让宾布瞧清楚自己可怜的鞋子。但是这只小红鞋的尺寸实在太小,比金龟子背上的花点大不了许多,宾布并没有看出小红鞋哪里受到了损伤,于是他用大拇指点点自己的鼻子,反问道:“是你的鞋子重要还是我的鼻子重要?”他也像逼供一样作出满脸凶相,冲小仙灵大吼:“说!是谁指使你暗算我的?是蜜蜂,还是马蜂?”
小仙灵不屑于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她脖子一扭,下巴抬得几乎水平,活脱脱一副看不起宾布的架式。看到这个不丁点大的东西竟敢对自己摆出这种姿态,宾布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把小仙灵泡在西尔酒里的冲动。
“一个醉掉的小仙灵一定很有趣……”
然而小仙灵似乎从宾布的表情变化中探索到了他的恶毒想法,这样一来小仙灵再次攥起拳头,毫不留情地给了宾布一个上钩拳,打得宾布脸上直痒痒。
“你敢打我?小虫子……”
“我不是小虫子,我是洁莉!”小仙灵一脸认真地纠正宾布。
“好吧好吧,小洁莉。”宾布面对这个火爆脾气的小仙灵也感到有些头疼,他决定先用自己的诡辩法把洁莉绕晕头,就像歪理大王阿里阿米巴做过的那样。“我们人类是讲道理的,你既然自认高人一等,那么想必也是讲道理的罗?哦,你点头?那就表示是啦。好,现在我要控告你非法建筑!什么?你竟敢不服?你说结草环舞台是大自然赋予你们的权力?哼,不要着急,我来问你,虽然你们跳舞的会场是诸神应许的,但是你看现在天黑了吗?星星出来了吗?天还亮着你为什么结草环?瞧,没的说了吧?哎哎哎,别告诉我这是昨天剩下来的草环,即使是这样你的责任也不可推卸!既然舞会结束,就应该清理会场,留下一个陷阱是什么意思啊!就算你们打算留着今天接着用,也至少应该在旁边竖一块牌子,上面写上:‘此处是小仙灵的专用舞会场所,草地里有许多死结,请行人绕行’才对呀!幸亏是绊到我,要是绊倒一个老头子,不被摔散架才怪!我的同伴里就有一个老头,他年老体弱,肢体不全……万一被你害死了,我们的行动计划就全泡汤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正在拯救世界?如果我们失败了,这个运转了几万年的法缔尔就离毁灭不远了!世界上的人们就会从此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就算是你们这些小不点也甭想再找到一个跳舞的会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不守规定提前结草环造成的!”
尽管宾布的话多是强词夺理,洁莉却在一个又一个指责面前把头垂得很低。小仙灵就是有这样一个弱点,她们的正义感和责任心太容易被唤醒,何况洁莉今天确实有错,她因为心急所以提前来到了会场,还结成了一个以往需要四个小仙灵合力才可以完成的草环拱桥。现在宾布告诉她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导致世界的终结,所以心地单纯的洁莉觉得自己犯了很大过错,她像一个害怕父母责罚的小孩子一样老老实实地不吱声了。
看着落到自己膝盖上的洁莉,宾布阴谋得逞地笑了。
“呵呵呵,知道错了就好,那么,求我吧,我心情好的话就不惩罚你。”
然而洁莉却没有像宾布希望的那样恳求,她将身子站得笔直,一脸大无畏,甚至用威武不屈的殉教者来形如小仙灵也不嫌过分。那样子是告诉宾布:我绝不会求情,既然错了,我就会承担所有的罪责,即使是死,我也不怕。看到洁莉的反应,宾布心头一震,他不由敬畏起面前的这个小不点。宾布暗暗对自己说:“真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这么有骨气,也许在邪恶面前,她会像圣武士阿洛尔那样,不惜用她那小小肩膀扛起苍天,然而面对邪恶的引诱,我又做了什么呢……”
宾布忽然感觉身心疲惫,他叹了口气躺回草地上,两只手垫在脑后。他突然的动作把洁莉从膝盖上惊了起来。小仙灵诧异地飞高,她从空中俯视宾布,终于收集到了宾布的全部表情,从这个距离上看,洁莉发现这个陌生人看起来显得很悲伤。
“你怎么啦?为什么伤心,你肚子饿了吗?”
洁莉的问话让宾布哭笑不得,他不耐烦地闭上眼睛,向洁莉摆了摆手,说道:“快走!也告诉你的同伴今天的晚会取消!你们不要来吵我,否则我就把你们串在一起烤着吃!”
但是宾布讲话的语气完全没有说服力,说着说着,竟然有一行泪水从他的右眼中流了出来,滑过耳际滴落在草地上,而那只已经隐隐发红的左眼,却并没有丝毫湿润的迹象,它仍然像大戈壁中沙哑的风一般干燥,一般冷漠。
这滴眼泪完全打消了洁莉离开的念头,她飞落到宾布脑袋右侧,踩在草地上,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人类反常的举动。
“你流泪呢,你为什么流泪?你不快乐吗?”洁莉走到宾布耳边,歪着脑袋问。
“对,我很伤心!”宾布气哼哼地回答,他终于没有在小仙灵离开之前忍住那一滴眼泪。
洁莉没有生气,她关怀地伸出小手碰触宾布的脸,怀着好奇和疑惑的心情请求宾布:“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伤心?我一直不明白人类为什么痛苦,在小仙灵的世界里总也看不到眼泪。”
知道无法赶走固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