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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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工作;不承认,只有从严处理。”他几乎是喊叫说:“我告诉你,会严到你想象不到的程度。”然后又十分宽厚温和地说:“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不要你马上回答我,希望你回去认真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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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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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考虑,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选择从严的道路。”白刚回答很干脆。
“你怎么这个态度?还抱幻想,认为不能处理你?”
“不!我相信会处理。”
“那你为什么还这样?告诉你,对抗运动,是死路一条。”
“死路我也认了,我宁可下地狱。”
“你以为不能送你下地狱?”全业兴生气地说,“你再顽固下去,就送你下地狱。而且我还告诉你,知道不管怎么处理你,你也会不服气,我们准备和你打十年官司。”
白刚马上喊叫说:“我的问题不解决,我准备打一辈子官司。”
白刚知道这样做没有好结果,但他对机关领导已不抱幻想。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他们也会把他整成反党集团头目的,只不过承认他们编造的“罪行”处理会轻一些。可是那样一来就没有弄清问题的可能了,这时他还幻想,省委批准,还有党中央,还有毛主席,问题会很快解决。即便解决不了,也不会顺从别人的意志编造假情况。
他这种犟脾气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经过长时间的批斗,白刚的态度没有改变。领导本来决定把他们夫妻俩送农场监督劳动。处分决定都印好了,就等开除他们党籍以后就送走。
白刚却不知趣,异想天开地在党员大会开除他们党籍表决时行使他党员的神圣权利。念到反对的举手时,全屋子的人都静悄悄的,只有他故意高高举起右手,以示抗议。
这神圣的一票,一点也没有显出什么神圣,只是惹起了人们更大的愤怒。于是早已印好的处分决定,又用钢笔重新进行了修改。
对右派的处理按问题轻重程度和态度好坏分为六级。最轻的是免除职务还保留原工资,然后是降薪、降职、监督劳动、开除公职等,最重的第六级开除公职、劳动教养。对白刚的处理,就由监督劳动改成了最重的第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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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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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反”中由于交心什么都往外说,结果带来了一连串的恶果。现在又遇到了交心。
这一回的交心和以前可大不相同。以前有不同意见可以辩解,遇歪曲污蔑可以大声反驳,集体围攻时可以“舌战群儒”。如果不想和他们费那个劲,还可以以沉默代替抗争。现在辩解就是反抗,反驳就是罪行。“舌战群儒”?砸烂你的狗头!沉默,拳脚会让你开口。
睡在白刚身边的小流氓王显能,是批斗的积极分子,经常参加队部里的批斗会。回来便绘声绘色地表演批斗不认罪的场面,听了都让人心寒。他经常说,再厉害的人,也吃不住我这几拳,没有外伤,不红不肿,就是让你痛得受不了。可是有人也真行,收拾他老半天,他趴到地上再拽起来,痛得捂着肚子也不喊叫。队长问啥先是说没有,后来就一声不吭。我心里说好小子你等着,我要撬不开你的嘴就算你有种!我几下子他就嗷嗷叫开了,还喊叫说你们野蛮,不讲理。
“你喊什么?”队长说,“你不是哑巴了吗?不是不说话吗?捣什么乱?”他说:“到底谁捣乱?你们这是干什么?”队长说:“干什么?你不认罪批斗你!”他说:“有这么批斗的吗?”队长说:“怎么了?”他往屁股后指指,却啊啊地说不出话来。王显能一边说一边笑,显得非常得意,最后还说:“可好玩了。”
“那么多人都不能让他说话,你使了嘛招数,让他又叫又闹?”老耿感到奇怪。王显能做了个怪脸,一只手在腰间勾起一个指头,往前一杵又一勾,白刚还没闹清是怎么回事儿,老耿却笑了笑说:“乖乖!你小子抠屁眼儿啦?”
“我隔着裤子就给他抠进去两个指头。”王显能得意地笑了。老耿伸出两个指头点着说:“你小子真够缺德的!”王显能脖子一挺眼一瞪理直气壮地说:“缺什么德?斗阶级敌人,什么手段不能使?谁叫他不老实了!”
“你老实吗?”老耿笑着反问说。王显能轻松地说:“我就是好打群架那点事,交心时都说了。”老耿说:“都说了?我不信,偷过没有?”王显能瞪起了大眼睛:“绝对没有!有那事是大闺女养的。”老耿穷追不舍,笑得更滑稽了:“操过大姑娘没有?”一提起这事来王显能也乐了:“嘻!那还算个事儿?”可是接着又瞪起眼睛郑重其事地说:“我们那可是她自愿的,算不上强奸。”
白刚非常羡慕这些人在这里还说说笑笑,可是他满腹心事笑不起来。原来以为离开原机关就会有说理的地方,谁知到了这里不仅没法讲理,竟连沉默的权利都没有。他的心凉了,面对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自己该怎么办呢?看来只给你留了一条路:把尊严、人格、良心等等,都扔到大海里去,扔得越远越好,永远不再回来。让正义、真理等等也滚得远远的,不要和他们沾边。要不惜低三下四,见人装孙子,把屎盆子使劲往脑袋上扣,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要悔过认罪,要痛哭流涕,捶胸顿足,以表示自己的真诚……
可是那我还是我吗?命是保住了,今后的诸多批斗,也可以一了百了,而且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斗别人。可是那还算个人吗?
不如此,看来只有等着砸烂你的狗头了。砸烂了吃饭的家伙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做人?你追求的正义、真理还上哪里去找?你等待的平反还怎么去争取?交心这一关,真是把他难住了,痛苦得无以自拔。
班里的交心已经进行几天了。同样的交心,气氛却完全不同,心情也各式各样。有的痛哭流涕,痛心疾首,但又好像做戏,没有人感动,更没有人同情。有的顽固不化,闹得大家大喊大叫,最后落个鼻青脸肿。但人们喊完了打完了又像没事人一样说笑去了,并没有什么气愤。有的人交待问题却是眉飞色舞,得意洋洋,不仅自己高高兴兴,连大家也是欢欢喜喜。最让人开心的要算王显能的交心了。
王显能在中学里是个引人注目的人物。一米七几的个头,细长的身材,浓眉大眼,十分英俊。而且能说会道,巧于心计,所以颇得一些女孩子的欢心。可惜他这副漂亮的外表,没有引他走上正道,却使他在流氓活动中发挥了威力。他厌弃学习,不思上进,最后竟整天陷入为女孩子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境地。终于成了小流氓集团的头目,被劳动教养。他是抢着要交心的:“班长,班长!我说我说。”
他的情况会上会下花班长已经听过不少了,知道他说的又是那一套,本来花班长也是愿意听他说那种言情小说似的情节的,可是现在是交心,要是冲淡了会场的气氛,万一队长来检查那可受不了,便说:“你不是说过了吗?让别人说吧。”王显能说:“刚来时我有顾虑,说得很简单,我有余罪我交待。”
交心时领导要求不仅要检查自己原来的罪恶,特别强调深挖余罪,坦白新问题,这才是交了真心。他说有余罪,班长只好让他说了。王显能说:“我吧,以前只交待了和几个人打过几次群架,实际上我们不光打架,为啥打架,都是为争几个女学生。女中有个黑牡丹,挺漂亮,挺风流。她家离学校挺远,一放学我们就在离女中不远的地方等着她。她骑车一出来我们就跟上了。起初她躲着我们,我们几个人就故意围上她,拿车把碰她。她以后就给我们说开好听的啦,还答应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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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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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一起看过好几回电影。有一回,嘿!”说到这里,立刻来了精神,“我摸摸她的大腿,她没反对,我又往上摸,嘿!到大腿根……”班长制止说:“别说这些细节,交待你余罪!”王显能说:“行,不说这事了。以后她和我说:有几个小子在她回家的半路上截她。我一听,嘿,是哪些王八蛋,敢动我的人。我约了几个小兄弟,在她说的那路口上等着,正让我们遇上了,原来他们是四中外号叫‘小棒槌’的那几个小子,他们哪是我们的对手啊,我们上去一顿拳脚,嘿!他们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一个劲儿地喊:‘干吗打人,干吗打人?’刚要还手,已经让我们打得鼻青脸肿。我说:‘你们也想玩黑牡丹?看看你们那个熊色!再动她一根毫毛,要你们的小命。’他们说:‘我们就没动过她。’我说:‘看看也不行。’”班长又制止了他:“交待你的余罪!”
“这就交待。以后黑牡丹就不敢和别人接近了。有一次我把她叫到我姨家,我搂住了她,亲她,她也没咋着。我一看有门儿,就脱她衣裳,她急了:你要干什么?我什么也不说还是脱,把她脱得光光的……”班长不让他说细节:“别说了,你们发生了关系没有?”王显能得意地笑了:“那还用说。”
“乖乖!你这是不是强奸?”老耿首先提出了质问;“上次我问你你说女方自愿,这算自愿吗?”王显能没想到会提出这个问题,有点害怕了:“我们俩好着咧!哪里是强奸?”批斗很少发言的小广东梁老概对这问题也发生了兴趣:“女的根本没想和你发生关系,你脱人家衣服她抗议,不是强奸是什么呢?”他身体瘦小,小头小脸,和老耿一样,也是大学里一个老师,什么事好认死理,从定义、原理出发,好抠概念,所以人们叫他老概,这本是个外号,可是后来高队长也叫他老概,这外号便流行开了。今天他又在抠强奸的概念。王显能一听急了:“不是不是!别看她嘴上那么说,可是脱光了我一推,她就躺下了,完事她还说:这回我是你的人了,你可别变心。以后我们还干了好几回。班长,你说这能算强奸吗?”
班长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却问道:“还有吗?”王显能回答得很痛快:“有!”说起这些来,他简直就是一个快乐的“小王子”,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还没开讲他先笑了:“还有四姑娘。这个更逗,跳着舞我那个东西撅起来了,碰了她几下,她就冲我笑,等了一会儿她说:走吧!我说:干什么?她冲我又一笑,说你装傻,我受不了啦!……”
他正说得洋洋得意大家也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门外一声喊:“王显能!你的时候在这儿瞎咧咧啥呢?”高队长踢门进来了。王显能马上站起来郑重其事地回答:“报告队长,我在交心。”
“你哪里是交心?是给人们开心呢!你在显摆自己,是显你能,你怎么不说说你为什么来的?”王显能说:“报告队长!为什么来的交待过了,现在是交待余罪!”他本来是立正站着,这时又两脚一碰,重新来了个立正姿势。
“你哪里是交待余罪?是在过流氓瘾,做桃花梦。交待余罪,你怎么不深挖你的流氓思想,你们成群结队地威胁女学生,奸污妇女,还说是女的勾引你?”王显能说:“四姑娘是自愿的,她就在咱这儿的妇女队,不信你问问她。”高队长生气地说:“别说了,你们都是一路货。你显摆什么?净往脸上贴金,说说你们那做贼窝赃的事儿!”
这话可能是戳到了王显能的痛处,他把胳膊一抡,满脸的不高兴:“报告队长!我可没偷过摸过。”高队长说:“你给我老实点!没偷没摸,你为什么来的?”王显能本来快言快语,说什么都是干脆利落,可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却把他问住了。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看队长,又看看大家,然后嗫嗫嚅嚅地说:“我跟我爸爸一块儿来的呀!”
“你们大家听听,这是个理由吗?”高队长说这句话时好像还很生气,可是说完却扑哧一声笑了:“瞧瞧他们这一家子,看看他们这几家子人家。什么的时候先是派出所把他叔叔送来了,他叔把门一锁,把钥匙交给他爸爸了。接着又把他爸爸和他送来了,他爸爸把两家的钥匙都交给他姨儿了。过了些日子,他姨儿又被送来了。钥匙没处交了,他姨儿说:反正我们几家除了锅碗瓢盆以外,屋里也没啥东西,我们这一去也不知道要三年还是五载,干脆把这几把钥匙都交给街道算了。街道居委会说:你还是带走吧,没人给你经管这个。这不,这几家子人家都到教养所了,连钥匙都带到教养所来了。你说说,都是为什么?”
这次王显能不仅没有规规矩矩地立正,连那句精神抖擞的报告队长也免了。只是轻轻说了个我不知道,便低下了头,两只脚不停地倒换着在地上搓脚板。这种人平时从不喊冤叫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