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情-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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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姬大少顿了顿,朝这边走来,看见我,似觉诧异。
我拍拍手:“啊哈,小姬可是失恋了,我看失恋了都未必这般伤痛呢!”
“姐姐——”
我过去蹲身抱起他,朝姬大少递个眼色,边拍他的背往房间走:“来来来,我瞧瞧……”
原来是一只老猫将死,这猫陪伴姬家多年,如今衰弱不堪,已请兽医专门为它做心脏手术,但恐怕还是要寿终正寝。它软绵绵的半眯着眼躺在睡篮里,小姬不住替它梳毛。
我问:“小姬为什么不吃饭。”
小家伙摇头:“我吃不下。”
小小孩子,已懂得怜惜动物生命,我为他骄傲。
“小姬。”
“嗯?”
“就像一个人太累了会想睡觉一样,活得太长了,老猫也想好好睡一觉啦。”
“可爹地说它要死了。”
“不是,它只是想睡个大觉。”
第129节:拜年与棋局(2)
“我看过电视,死了就要埋起来,就永远见不到了。”
我想一想,决定端出最老套的说法:“它的身体虽然睡觉了,可它的灵魂会升到天空,化作星星,一直看着你。”
“那我想它了怎么办?”
“嗯……我替你摘下来。”
“好。”
小朋友似乎没疑问了,朝我弯弯嘴角,继续抚弄猫的皮毛。
半个小时后我出房门,转身,姬擎宇站在我面前。
他一直在?我扬起一边眉毛,他把手一伸,示意我往前走。
这巨大的屋子我永远也搞不清,总之与查尔德来时不是一条路,因为在视线可及处出现了一个池塘。
冬天的水看起来觉得分外森寒,水面上漂浮着断梗的紫白的小花,有一种阴戚的色调。
他停下来,走到檐下。
呼出的气体升成一团团白雾,我无意陪他在这儿受冻,问:“姬先生有什么事?”
他不响。
我猜多半总与小姬有关,道:“他是小孩子,不过发发小孩子脾气。”
“怎么摘。”
“——啊?”
“他若真要起星星来,你怎么摘。”
我愣一下,“没想好。”
他肩膀可疑的抖了抖,“不知何时开始,他很听你话。”
这该怎么答,接与不接好像都不合适。
“圣诞节前他的母亲想来看他,他没答应。”
“那可不该。”我轻轻地。
他听到了:“他与他母亲自小分离,毫无感情。”
“他现在也还小,只要对他好,他会知道。”
再说,他母亲放弃他,不也是被你们逼的么。
“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
“他有了母亲,自然疏远你。”
我哑然失笑,当小孩子抢棒棒糖哩!
“多一个人对他好,我只会高兴。”
他转头,“谁敢对他不好。”
一种无形的威仪散发出来,我“嗯”了一声。
他又背过身去:“人们有求于你或有目的时,都会对你好。”
咦,这点还算透彻。
第130节:拜年与棋局(3)
“所以,桓远要学的东西很多,但这里面,不包括依赖。”
我陡然觉得很冷,想起屋中把猫抱在怀里的孩子。
“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他似乎要走了。
天真的很冷。也许一年中最冷的就是这几天了。我望着池塘,一切都是冰冻的,吸一口气,仿佛直寒到肺里。
何曼之女士训过一次,现在换他屈尊?
呵,自己还真是犯贱,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一般人看到南墙会避开;强点的,不撞南墙不回头;而我呢,居然撞了一次不够,还要再撞。
傻妞啊,恍然间似看到擎天朝我摇头晃脑,跟以前无数次一样。
可是……
小姬……
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一动不动。
“母亲不是被依赖的人,而是使人独立的人。”
声音停顿下来。
“我对他好,一点不错。但是,我会让他明白,即使我愿意永远和他在一起,他也还是要由自己做出那些重要决定;我教他如何做人,但不能为他所有行为负责;我告诉他怎样分辨是非,但不能确保他成为善良的人;我会尽量给他最美好的东西,但不能给予他事业和前程。我不会太夸耀他的能力和成就,但我一定会赞颂他的仁慈、亲切,和面对困难时表现出来的勇气。”我喘口气:“——这是妈妈曾对我说的。”
一只鱼也没有,也没有鸟经过。院子里空荡荡的寂静着,脚步声又慢慢响起来,然后消失了。
直到四肢冻得快没知觉时,我才想起回屋里,刚缓过劲儿来,听见哪里传来“哐”地一声。
“妈妈?”
循着声音和女佣们涌向的方向,我看见何夫人与妈妈立在藤椅旁,脚下一堆碎玻璃。
“没事。”妈妈说。
“出去吧。”何夫人说。
女佣们低头退下。打碎的是一个老相框,我把手放到妈妈手里取暖,一边斜眼从何夫人弯腰捡的照片上瞄去,照片上两男两女,虽然是黑白照片,但难掩男的俊,女的俏。
“呀,妈妈这个是你吧?”
第131节:拜年与棋局(4)
我指指前排左边长直发系着发带的女孩。
“嗯。”
“我看看?”我伸出手,向何夫人笑。
她皱着的眉显然并不高兴我的指指点点,直接忽略,对妈妈道:“洛,怎么如此不小心。”
“有些事,我一直存疑……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妈妈答非所问。
“哦,现在想弄明白了?”何夫人不紧不慢坐下,端起桌上的咖啡。
“曼之,你似乎知道些什么。”
“那得等你问了我才知道。”
这气势……
我不由自主紧了紧妈妈的手,而她居然只是淡淡一笑。
哦,我真爱死她了。
可她接下来道:“穿云,你先出去。”
“嘎?”
“听话。”
“那——好吧。”我磨磨蹭蹭起身,争取点时间多睇那照片两眼,一步三回头。
妈妈与何夫人对坐,中间,是那张照片。
后来我想,要是我能听她们说什么,哪怕偷听也好,以后也许便不会走那么多弯路。
CHAPTER24 拜年与棋局(下)
两女,是妈妈与何夫人;两男,是爸爸与姬霄,看他们照片上的模样,以前玩得很好?
也是,女的是闺蜜,男的是挚友,合照也很正常。
但让我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我漫无目的的走走走,啊!捶墙,是妈妈那决绝的神态!
“谁在门口鬼鬼祟祟!”
一声暴喝,我探头,正对上老爷子一双圆鼓鼓的眼。
我立马敬个军礼:“不好意思,您继续,继续。”
他正与姬擎宙下棋,被我捶墙乱了心神当然不悦,我赔笑,他哼了一声转头,对上棋盘时又发出哇啦啦大叫:“好好一个套,为什么不往里面跳,为什么不往里面跳!”
我实在没忍住,上前,觑见黑子一条大龙被白子杀得七零八落。
老爷子捶胸:“老二,你不能这样啊!”
姬擎宙含笑:“我们再下一盘。”
老爷子把棋一扫:“下什么下,再下也是这样!”
第132节:拜年与棋局(5)
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小孩,这不纯粹耍赖嘛。
姬擎宙好耐性:“刚才是我侥幸,”
老爷子听出话有转机,“哦?”
“下盘也许我的运气就不好了呢。”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再来一盘!”老爷子又兴致高昂了。
棋下得臭,又偏不肯认输,我叹气兼发笑。
老爷子见了,眼一瞠:“你笑什么?”
我说:“不敢。”
擎宙道:“穿云的棋艺也是好的。”
“是吗,从没见你下过?”老爷子将棋子归篓,慢慢问。
“好久没下,早生疏了。”那已是学生时代的事,“更不像学长,如今是精益求精。”
姬二公子闻言抬头笑看我一眼,“对于刚刚的‘天下劫’,穿云怎么看?”
老爷子收子的手停住。
我耸耸肩:“白子破得不错。”
老爷子哼了一声。二公子朝我使个眼色。
我咳了咳:“当然黑子也是有机会的。”
“说说。”老爷子道。
我望着残局,整整思绪,问:“白子突围之后,黑子是怎么走的?”
老爷子抢答:“黑子压,白子扳,黑子退,取了实地,然后白子小飞,黑子继续在边上扩张,后来就……”
不行了。我心里补充。
老爷子嚷嚷:“你难道有其他走法?”
我说:“在白子扳的时候,黑子不应该退,而应该长——长可能更好一些。”
“哦?”
“您看,从全局而言,白子当时已取得明显优势,这时黑子只能谋求在中腹出头,只要对方不顶断,长比退好。”
“不不不,黑子若长,局部就都断了,立时给白子吃去二十目不止!”
“可是比起全局来就微不足道了。长可让黑子出头,白子最多补,要争头不太可能,到时黑子连扳,虽然失去一些目数,但它得到了腹地,自有一番广阔天地。”
姬擎宙轻轻颔首。
“有意思,来来,”老爷子让出半个屁股:“你来和他下。”
“我?”
第133节:拜年与棋局(6)
“坐下,谁叫你刚才打扰我。”
这也行?
“来吧。”姬擎宙也说。
“打他个屁滚尿流。”
我道:“老爷子要求恐怕太高。”
老头子对孙子吼:“让子让子!”他兴高采烈,就像自己上场。估计以前为了面子,从不曾如此明目张胆占孙子便宜过。
我狂汗。
“十目吧,如何?”姬擎宙微微笑。
“好,请学长指教。”
他依旧执白,我代老爷子执黑。
双方开局的布阵都下得比较厚实,其实对阵我必输无疑,以前就下不过他,何况现在?姬擎宙让十子的目的也就是不想把胜负分在前面。
守角大致守得规规矩矩,黑子先点,白子挡住,黑子守,白子显得有些呆,我秉着不可轻敌的精神,紧气。白子跟着紧气。我想一想,贴上。
刚一落子我马上就发觉不对了。本来显得呆滞的白棋,仅仅因为这一步,竟变得惊人的生动。
“小叶子你难受了,不能补哇……”老爷子瘪着嘴。
补了就损了,我自然明白。沉思一回,算了,干脆扩大战火,走强手,先断了白子再说。
姬擎宙见状,点点头,跳了出去。
我松一口气。
只不过一招,后来却需要多手去补。我吸取教训,接下来变得更加谨慎。
“哎唷,这看不出来谁好谁坏嘛!”老爷子叫。
……
“哈哈,白子被吃掉一个!”还是他。
观棋不语真君子,看来老爷子是没听过这话。
虽然白子被吃,但它外线有三子,对将来外围有利。我分投,学长避开,看形状,他手下一块已经很厚,我再进入也没有太大意义——因为即使进入,也只不过些边边角角。
不妙不妙,我陷入沉思。
老爷子也静了下来。
好吧,就下那一手。
滑入水晶棋篓,中指与食指拈起一子,按下。
“嘿,这是什么走法?”老爷子手指道:“你不想活了!”
我不说话。
老爷子道:“小叶子啊,这不是让白子厚上加厚么?是不是错啦,刚才这步不算,不算哈!”
第134节:拜年与棋局(7)
然而姬擎宙却抬起头来,他的眼神,让人不敢逼视。
“贴身紧托?”
“唔。”
对手强,无所谓,像刚才所见的“天下劫”一样,自己可以展开中腹。即使白子扳,黑子也有可顶可退的先手。与学长的实力相差太多了,对方似仰止高山,静默深渊,我现在只求扎扎实实的,做眼,生根。
老爷子毕竟是老爷子,渐渐看出我这手的妙处来了,他一拍腿:“小叶子啊,你若赢得了老二,要什么尽管说。”
听语气简直就像被旧社会三座大山压迫的劳苦人民,被长期欺压的那个惨那个唱着欢歌求解放。
然而无论怎样计算,差距终究是差距。纵使我一力谋求中间突破,但百来手后,外围再没活棋。我在上面用粘,白子接气——这时有多种打法,可用围,可用飞,我还无所谓,老爷子死死盯着他孙子,想看看他到底用那招,结果他孙子有更狠的,一个劲紧气,下手先劫,取了最紧要一子。此子一除,黑子再无可用的大劫材,想翻身亦不可能,我干脆的投子认输。
“输了?”老爷子犹不相信。
“是的。”
“可是,你那块儿明明还可以再试试——”
可以想见,换了他,一定磨粘着孙子到最后一步。我与姬擎宙相视而笑。
“穿云还是与以前一样,年纪不大,局面不小。”
“学长夸奖,谁不知我最怕与学长手谈,每次都败得一塌糊涂。”
“但我却觉得与穿云对弈十分尽兴。”
“哎哟,我的腿!”老爷子突然大叫。
我俩一惊,我离老爷子最近,忙扶住他:“您怎么啦?”
“我的腿动不了了!快、快叫原医生!”
原医生是他们的家庭医生。仆人赶紧去了,我与擎宙小心的帮他换个坐姿,擎宙试着想按按他的腿,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