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情-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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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得小心看着。”
“没事。她跟小朋友上学放学没出过事儿,过马路还告诉我们要看红绿灯,可就是不知怎么跟自行车有仇。”
我笑,突然注意到小女孩一只眼睛其实并不是黑色,而是墨绿色,很深很深的那种,妖瞳?然而非常非常美,像绿宝石。不由脱口而出:“她母亲——是外国人?”
父亲摇头。
我想,莫非跟姬家兄妹般,祖上有外国血统。看看父亲神色似乎不想涉及这个话题,于是不好再作追问。
父亲等了一会儿,不见外国小青年回来,起身:“小姐你帮我看着袭予,我去买药。”
第74节:伦敦时装周(5)
“袭予?”
“哦,我姓方,袭予就是我女儿的名字。谢谢你了。”
我见他走远,叹气:“不怕我是人肉贩子?”低头又看看小女孩:“你爸爸可太放心人了。”
袭予把脚在凳子上搁平,脆生生道:“你是人肉贩子我也不怕,我会大叫喊人的。”
哟,倒没想到她这般有趣。我逗她:“你知道人肉贩子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妈妈告诉过我,专门骗小孩的。”
“真的不怕?”
她点头,一只手悄悄抓住机长椅扶手。
我好笑,不戳穿她,又问:“你刚才被撞的时候为什么不大叫呢?”
“因为我知道爹地就在旁边嘛!在香港我就叫的,又叫又哭,然后所有人都围过来,撞我的人就不敢跑了。”
哎,真是小瞧了她,怪不得个子不长,敢情营养全长脑袋里去了。
我指指她手上的玩具:“那是什么?”
“Fred,笔座。”她递给我。
我接过,一个巴掌长的红色人形,正中胸口一个洞。
我皱了皱眉:“A body?”
“Yes,Dead Fred。”她顺溜的用英语答,一边以食指当笔插入心脏处:“他死了。”
小女孩说起来有种清冷的味道,我看她一眼,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许只是小孩子,不知死字之沉重。
“这是哪家设计的,这么血腥。”
她朝我睐睐眼,“Suck UK啊,Jude和Sam开创设计,店里面有好多好玩的东西,你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Suck UK都有什么呢?”
她马上跟我讲,砖头一样的钟啊,会发芽的纸啊等等,我们一问一答津津有味,一声尖叫传来,不远处一名女子被一辆车撞飞半空。
然后我看见正奔过来的父亲停住了脚步,手里的东西乒乒乓乓掉了,惶恐的盯着事故场面。再然后,我身旁的袭予跳起,扑通一声摔下,没等我扶又爬起来,大叫:“妈妈——!!!”
一个人一生中会经历很多事,据说最不幸的是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现在,小小的教堂内,我身旁就站着一名刚刚痛丧爱妻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刚刚失去慈母的小小女孩。
第75节:伦敦时装周(6)
“方先生,节哀顺便。”
安慰的话说多了,末尾只剩这一句。
“我们不该来,我们不该来……”他抱头坐下,双眼通红。
我无语,只好拍拍他肩膀:“警方尚未找到肇事司机,你们一直在这边等吗?”
“不,不,”他连连摇头,“我要马上带丽的骨灰回香港,离开这儿。”
“你——”我有些出乎意料,把握着用词:“不等追查凶手?”
方先生似乎在想什么,他看了他女儿一会,良久道:“我们可以交供的全部交供了,再留下来徒惹伤心,亦帮不上忙。若警方有需要,我再飞过来便是。”
我以为他担心袭予,点头。
袭予一身小黑裙,一动不动的抬头看着上方挂着的她母亲的遗像。
几天来,她没怎么说话,也不见她哇哇大哭,沉静得不像她这个岁数的孩童。
我蹲下,她没看我,还是看着她妈妈。
我抚住她面颊,她没动,但两行泪慢慢自眼中滑落,无声无息。一时之间,我呆住了。
“她在对我笑,对吗?”
“……嗯。”
“她死了?”
“……”
“妈妈……死了?”
我再也憋不住,为着那样的声音。
一手将她的头按进怀里:“哭吧,哭吧,想哭就好好哭一场,大哭一场。”
自己说着也哭起来。这样可爱懂事的孩子呀,怎么会这么小就没有了妈妈?
妈妈——一个一念起来就会让人心底感到温暖的词,她这么小,却再也没有机会念到?
她号啕大哭起来,哭得那样声嘶力竭,听者动容:“妈妈,妈妈,我要妈妈呀——”
妈妈,妈妈。
我抱着她,心中溢满酸楚和怜惜。当场下定决心,再不耽搁,明天就订去日本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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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方袭予是偶计划中这个系列另一本书的女主,不过只是预计,预计啊~~~~
第76节:初抵日本(1)
CHAPTER13 初抵日本
下午四时三刻,抵达关西机场。
一面开机打电话给妈妈报平安,一面去拿我托运的行李。
“我还是让人来接你吧,你对日本又不熟,又不懂日语。”妈在电话里道。
“没事,你还不相信我?”为了接不接机的问题我们俩已经讨论了整整一周,显然我获得了最后胜利。
妈道:“那你出了机场就打个的,直接到我们家门口,记住啊,西本愿寺大宫大街8591号,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明白了。”
其实一点不明白。
这个日本的家是我去牛津读大学后妈妈才从香港搬来的,据说御宫家世世代代就住这儿,房子都可以算做——不说像西本愿寺那样世界级吧,估摸着国家级古董应该没问题。我断断续续来过两次,大多数还是跟妈约在香港见的。日语我也学过一阵子,不过基本上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但日语中的汉字咱还是看得懂的,连猜带比划不就行了?
拖着箱子随着滚滚人流出了门,哗,吹来的冷风马上让我打了个寒噤,气温估计只有五六度。幸好我有准备,把手臂上的大衣穿戴起来,同时怀念起普罗旺斯的阳光。
出租车是不打的,这里可是大阪,离京都还有好长一段路,钱得省着点花,何况日本物价有名的贵。按记忆找到卖关西机场线豪华快车票的绿窗口,花了五千日元买下车票,一个小时以后便到达京都车站。
印象中西本愿寺离车站不远,坐地铁或巴士说不定反而容易坐过站,这时打的应该用不了多少钱吧?
出租车司机看起来是个挺憨厚的中年大叔,我用中文写了西本愿寺四个字给他,他马上明白,满脸笑容的让我上车。
车上配备着一个导航系统,屏幕上一个小人代表你当前位置,把地址输进去,目的地一闪一闪,小人怎么走你怎么走就成了。
我饶有兴味的研究着,大叔估计对本愿寺熟得不能再熟,倒是一眼也不瞅。过了一会儿,小人儿指示目的地已到,可是,我们前面并没有户牌标示大宫大街8591号。
司机大叔立马激动了,盯着小人左看右看,小人儿就是一动不动。
第77节:初抵日本(2)
我看看车前面的那堵大墙,又看看大叔,眨了眨眼。
大叔一脸热忱快如吐珠的解释——我一个字没听懂。于是大叔发动汽车在这条挺幽静的街上来回兜了两圈,挠头搔耳。
十来分钟后,我试图向他表达我下车自己找的意图,他一听,连道“斯咪吗塞”——这我知道,向我道歉呢,我朝他笑笑,开车门下了车。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路在脚下,路在嘴上。我也开始用“斯咪吗塞”和一张写下大宫大街8591号几个字的卡片来“骚扰”路人,终于一位警察先生出现,也许他睄我很久,站定我面前,一副我要告你有碍交通的模样。
我把纸片递给他,他皱眉看了看,又“含情脉脉”地注视我良久,然后说了句什么,转身就走。
啥意思?不明白。
他走几步,见我没跟上,似乎有点惊讶。
我耸耸肩。
他懂了,指了指手上的地址,又比了个走的姿势。
这下我也懂了,早说嘛,要不然我以为你请我进局子哩。
事实证明其实刚才司机大叔并没有走错,只不过他到达的是御宫家新砌的后门——御宫家本来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后门,从来都是一大片茂密的林子。
警察先生带我走前门,我边走边看,怎么前门也好像与我印象中的不同?
雕花大门缓缓往两边敞开,一眼望进去,让人疑心到了公园。看门的老头朝我们走过来,我认得他,“田中桑!”
田中露出笑容,鞠躬:“小姐。”
“小姐?”警察先生显然很诧异。一阵脚步声急急传来,最前头的是妈妈,后面跟着几名大叔大婶。
“妈妈!”我放下箱子,奔到她跟前。
妈抓住我手,微微笑着,眼里分明有泪光,把我从头端详到尾。
我突然也有些哽咽,不好意思起来,“妈——”
“好好好,我的宝贝女,终于回来了,来,到屋里去坐。”她一边让人帮我提箱子,一边扯了扯身上显然没来得及解下的围裙:“我正给你做饭呢,鸡汤已经煲了一个下午,保管好吃。”
第78节:初抵日本(3)
宽阔而修剪平整的草坪,绝对精致的日式庭院流水,哦,我看见了池塘里那座我最喜爱的由石柱列成的墩桥……然而这一切,不过只是前园。
“怎么后面砌起墙来了?”
“游人越来越多,没办法。”
“哦。”我把刚才司机大叔的事告诉她,她笑。
我道:“这儿住得习惯么?”
“空气好。”每次我这么问,她都这么回答。
沿立着红色船形木制灯笼的长阶拾阶而上,主屋掩映在青葱尽头。
“妈,”我迟疑道,“一直没回来——”
“你有事,我知道。”
又过了一段路,我决意换个话题:“继父他们都不在?”
“式钧一般七点回来,云守负责公司,呆在东京或大阪多一些,再说她也有自己的房子,这儿来得少。”
“小翼呢,还没放假吗?”
“快了,过一个礼拜就是寒假吧。”
“哈哈,我可以独占妈妈了。”进屋之前,我笑。
御宫式钧今年五十八岁,浓眉下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对我很客气,不过我向来认为人与人之间太客气了也就疏远了。幸而咱不是那种强烈渴望父爱的小孩,有妈妈已经足够。
饭桌上我们谈论了诸如天气、食物此类不痛不痒的话题,他表示欢迎我的到来。
“可以想见,我们以后能经常吃到你母亲做的美味的中华料理了。”他道。
“啊,日本料理也很不错,”我望着一桌子的菜:“要是每天做这么多,妈妈就要成日泡在厨房了。”
妈给我舀一碗葱花水豆腐:“慢慢吃吧,我让人晒了小白萝卜,可以用来烫火锅;还卤了猪肠,你不是爱吃小炒猪肠吗?对了,昨天刚买了几斤牛肉,打算做牛肉干呢!”我听得口水直流。
“还有啊,你一直怀念小时候的炸红薯丸子,这次可是特地有个老乡从咱们苏州乡下寄来的,自己种的红薯磨的红薯粉,肯定香。”
“苏州老乡?”我大为惊奇。
“到日本旅游来的,很奇怪吗?”
第79节:初抵日本(4)
“旅游自然不奇怪,苏州人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你们能碰上,而且又是老乡!”
“这还跟我们的后墙有番渊源。”
“是吗?”
妈便跟我解释说,由于本愿寺地区是游览胜地,既有伏见城唐门、最古老的能剧这类国宝级建物,又有中央御卖市场一般的“庶民生活区”,所以很多人走街串巷一个不注意以为御宫宅是某处景点就闯了进来。当然建了围墙后这个问题可以说基本解决,但总也免不了有“漏网之鱼”。
“负责后门警戒的小山先生跟他发生了争执,也许是因为语言不通,正巧我经过,于是认识了这位老乡。人是好人,就是性子急了点。”
我一直有个猜测,猜测御宫家在日本到底是什么地位。从表面上看他们有个御宫集团,集团不大不小,排名可能进日本前三十,但是问题是,他们这栋祖屋历史少说有一百年,一百年来都住在同一个地方,拥有一大片土地——这片土地不但离以前天皇住的“御所”(即皇宫)不远,还寸土寸金!我常想,要是能随便整出块现在用来种树的地儿给我开发开发,比方说盖座摩天大楼什么的,每个月收租金就能收得我一辈子不事生产大吃大喝了。
况且,他们与姬家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总之,我下结论,不寻常啊不寻常。
晚饭后,和妈妈各捧一杯茶坐在房中聊天,妈问我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太清楚。”既不想当名人整天被狗仔追踪,也不想做富豪夜夜担心绑匪来劫票——啊,难道我未老先衰?
“不思上进,没出息。”妈妈笑骂。
我反驳:“这叫没野心好不好?”
“没野心就成不了大事。”
“妈你想我成什么大事啊,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