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羽翼-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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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怎么办？”
琳看了游吟诗人一眼。游吟诗人突然发觉，琳的眼神竟是那么冷漠，那么陌生。
“他啊，送到地牢中，洗干净了，等我的伤好了，我要用他作我的宵夜。”
“唯您所命。小姐。”
另外几个人钳住了游吟诗人的手，将他扼了起来。这突然的变化让游吟诗人感到惊愕，他惶惑地望着琳。但琳的眸子已变了，变得冷漠，高高在上。他甚至觉得，那是一个猎食者，在非洲茫茫的草原上看着奔跑的食物。揣摩它们的肥瘦。
游吟诗人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你……你说过……”
“说过爱你吗？”琳打断他，转身走到他面前。她示意他低下头，好让她能贴近他的耳畔。
游吟诗人茫然的目光中，她柔声耳语：“我骗你的。”
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随着血族的陪伴，走上了长长的桥廊，向那个镶着金顶的建筑走去。游吟诗人惊愕地看着她，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骗你的。
哐啷……
沉重的牢门被关上，锁了起来。游吟诗人蜷缩在监牢的角落里，沉默不语。这座监牢是用一丈见方的巨石砌成的，只留了一个小小的通气孔，牢门是一掌多厚的铁门，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第二部分 地心之城（3）
他终于有些明白，琳为什么说爱他。
因为那时候，琳落入翎设置的陷阱，如果没有别人解救，她就会死在巨石的撞击与银粉的侵蚀中。她说爱他，只不过是想要他救她而已。
她利用了他，利用他救她，然后护送她回地下世界。
他也真是傻，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游吟诗人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有些相信，琳才是九灵儿了。
因为，上一世他实在亏欠她太多，无论她怎么坑害他、利用他，都不为过。也许，受到了她的伤害，他反而感到心中好受一点吧。如果她真的想要拿他做宵夜，他不会抵抗，不会逃脱。
剜尽血肉，若能让她一展笑靥，他也会甘愿从命。
但是，她会高兴吗？
想到她凑到自己耳边，娇笑着说出那句：我骗你的。他就感到心里一阵隐痛。
难道，这一百年的等待已然太久，她真的忘记他了吗？
突然，铁门上传来一声轻轻的敲击。
游吟诗人慢慢地抬头，目光中突然露出惊喜之色。
翎。
站在门外的，正是翎。
在这里见到她，让游吟诗人感到一阵欣喜。但随即，他又感到了愧疚。是他放走了琳，让她失去了猎杀伯爵的线索。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声张。她拿出几根铁丝，插入了锁孔。不多一会儿，沉重的铁门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翎闪身进来，悄声说：“你怎么被抓起来了？”
游吟诗人欲言又止。
翎笑了：“你现在总该明白，琳是在利用你了吧？”
游吟诗人悲伤地点点头，叹了口气。
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应该说，我也利用了你。”
游吟诗人惊讶地看着他。
“其实，你放走琳的时候，我就赶回教堂了。但我没有阻止你，因为，我突然发觉，说不定放走了她，我能更轻易地找出伯爵的藏身之处。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只是委屈了你，成了诱饵。”
她轻轻地笑了。她的笑也很好看，不同于琳冰冷中突然盛开的妩媚，她的笑是温暖的，五色斑斓，具有不同寻常的感染力，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让人莫名心动。
那是因为，在她的笑里有阳光的味道。尽管她身上的黑色皮衣、雪亮弯刀都将她打扮得冷峻严酷，但她的笑容，却有着这个地下世界永不曾有的暖色。
游吟诗人叹了口气。
这并不能说是利用，他甚至有些感激翎的宽宏大量。明明是他背叛了她，可她说的仿佛是她亏欠了他一般。不经意的言说中，有奢侈的容让。
“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我知道伯爵在哪里了。”翎缓缓地说。她的目光越过铁窗，锁住巨桥最顶端的金顶宫殿。毫无疑问，那里，就是伯爵的住所。这座城市孤悬地底，防守严密，入口隐晦，极难进入。游吟诗人并不怀疑，那些散布在下水道里训练的未成年吸血鬼，其实是弃子——万一有人搜寻到了下水道里，一定不会放过这些吸血鬼。这势必会打草惊蛇，地下城市内的吸血鬼就可预加防范。正是有这么严密的防范体系，所以，在地下城市里，防御反而疏忽了些，伯爵不必再弄些狡兔三窟的幌子。
“我要潜入宫殿，杀了他，为我的父亲圣乔治报仇。”
翎的表情坚毅无比，显然，任何人都无法动摇她复仇的决心。
游吟诗人想起了琳的话。吸血鬼活得越长，力量就越强大。寿命在一千岁以上的伯爵，究竟有多强大？没有人知道。而且，伯爵身边，有最忠诚而且实力强悍的血族铁卫，贴身防范。翎一个人潜入刺杀，成功的概率能有多大？
游吟诗人挣扎着站了起来：“带上我，我跟你一起去！”
翎有点惊讶：“你？你能做得了什么？我过来，是想放你走的，你快逃到地面世界上吧，这里太危险。”
游吟诗人摇了摇头。
“也许，你可以再利用我一次。”
翎微微动容，没有再说话。
第二部分 史册与传说之外（1）
地下世界的安静，超出了两个人的想象。熔岩湖无时无刻不在呼啸着，将腥咸的热风吹向整个城市。饱含硫黄的气息蒸熏着地下世界的一切，也只有吸血鬼，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存活。
当然，这也是这座城市的防御手段之一，没有人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长期潜伏，而一旦现身，就将遭到血族的围剿。也许是太相信这座城市的防御能力，平日血族们都蜷缩在石堡内，躲避着熔岩湖的酷热，享受着人类鲜血带来的餍足。
两人缓缓地沿着桥廊向金顶宫殿靠近，却没有吸血鬼前来拦截。城中的房屋全都修得笨拙、宽大，似乎是畏惧熔岩的温度，窗户却都极小，这也使他们免遭太多的监视。
一进入宫殿，翎就仿佛跟走廊里的黑暗融为一体。她的体温急速下降，行动也变得悄无声息。游吟诗人跟着她，缓缓地向宫殿中心逼近。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建筑，异常宏伟。宫殿坚厚的墙壁将熔岩湖的炽热隔绝在外，这座宫殿之内，反而有些阴冷。古旧的帷幕张扬着，从遥远的穹顶挂下，将宫殿割裂成一个个老死不相往来的空间。翎与游吟诗人在这些空间中穿梭着，有种潜行在原始森林的感觉。稍不留心，就会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无比空旷的宫殿中发出巨大的回声，极为惊人。但当他们靠近圆形建筑的核心时，却发现这里的装饰变得简单起来，再没有一张帷幕。
眼前是一座恢弘的大厅，由黑白色的大理石格子铺成，无论地板还是墙壁、天花板，都是一样的格子，令人有种错觉，这是一片广大无穷的空间，如宇宙一样深邃。没有窗，只有狭小的一扇门，仅容一人通过。而在大厅最遥远处，立着一只巨大的石椅，一个人穿着黑袍，静静地坐在上面。
石椅的旁边，是一个木架，上面挂着一套铠甲。亮银色的铠甲上镶着金色的花纹，在铠甲的正中间，汇聚成一支华丽的十字架。
一见到那套铠甲，翎的身子就开始剧烈地颤抖。
那套铠甲，代表着辉煌，代表着人类坚忍、勇毅的美德，这些赞誉，被很多诗歌传唱，它们只属于一个人——圣乔治大人，光明骑士团的团长，人类永远的英雄。
如果没有他的献身，人类也许在伯爵的疯狂杀戮下，早就灭绝。
如果世上真有天使，他就是全身遍布铠甲的战斗天使，最终涅槃在恶魔吹起的地狱烈火中。但他的英勇，让恶魔对人类重燃敬意，为人类争得了一席生存之地。
“进来吧，我的女儿。”
石椅上传来一声沙哑嘶闷的呼唤。
翎跨进了大厅。她的手按在弯刀柄上，因用力而痉挛。
“我不是你的女儿。”
她的双眼中喷射着怒火，狠狠地盯着那个蜷缩在石椅上的暗影。
“我是被你杀死的这位骑士的女儿！现在，来找你报仇了，伯爵！”
“你将他的铠甲放在这里，是为了纪念吗？纪念你曾经杀死了人类最伟大的英雄？我的父亲不是你的勋章！你不配跟他相提并论！今天，我要杀掉你，让你这肮脏的身体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唰”的一声轻响，弯刀出鞘，凛凛指向石椅。
石椅上的暗影却一动不动，他的目光在黑袍后面盯着翎，似乎在评判，这个十六岁的吸血鬼猎杀者，有没有资格做他的对手。听到最后一句，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
“哦？你这么尊敬你的父亲？”
翎怒喝：“你不配提他！伯爵，下地狱去吧！在那里，你会受到我父亲早就给你准备好的审判！”
第二部分 史册与传说之外（2）
弯刀一展，发出一阵清脆的“唰拉”声，翎的身形一动，呈一条奇异的弧线，向伯爵攻了过去。
伯爵轻轻抬了抬手，一道无形的气壁出现在翎面前，将她挡住。翎一声低喝，双刀一错，向气壁割去。但如此锋锐的弯刀，竟无法割破这道软弱的气壁。
翎的脸色变了。
伯爵的强大，超乎了她的想象。
伯爵：“且慢……如果我说，我发布搜寻令，想要找到的人，不是琳，而是你，你会怎么想？”
翎冷笑：“我会想要杀掉你！”
伯爵短促地笑了笑：“那么，我如果再告诉你，你的父亲并没有死，死的是伯爵，你会怎么想？”
翎呆了呆。她没想到，她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伯爵缓缓转头，看着那个架子。金银交错的铠甲，在幽暗的大厅里闪着灿烂的光。
那是不属于地下世界的闪光，是英雄最后的史诗。
“我保留这套铠甲，不是为了纪念我的敌人，而是为了纪念我自己。我，不是伯爵，而是人类的领袖，圣乔治。”
他缓缓地将头上盖着的黑袍揭开。翎发出一声尖叫。
她看到的，是一张苍老的脸，皱纹遍布。这张脸上，有着吸血鬼所独有的特征，尖牙，苍白的肤色。但是，这张脸上，也有着吸血鬼绝难一见的勇毅、坚忍、高傲。
那是属于人类的高贵品质。也只有极少数的英雄，才具有。
——那是属于他父亲的脸。
翎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父……父亲……”
她的声音苦涩，充满了不敢相信的犹豫。
她曾千万次想象过，如果父亲没有死去的话，该有多么好。但是，她清醒地知道，那只不过是奢望。即使在最疯狂的梦中，她都没想过再度跟父亲重逢。而且，是在幽暗的地下世界的最深处。
震惊，几乎击溃了她的理智。
伯爵缓缓地张开了双臂：“过来吧，我的女儿。不想被我再抱一次吗？”
翎发出一声抽泣。这句话让她的理智完全泯灭，她朝着伯爵飞奔过去。
游吟诗人大惊，他急忙拉住了翎。
翎愤怒地回过头来：“你在干什么！”
游吟诗人大声说：“看清楚，他是吸血鬼！吸血鬼！”
这句话令翎稍微恢复了些理智，她警惕地看着伯爵。那张苍老的容颜上吸血鬼的特征重新浮现出来。尖牙，苍白的肤色，都提醒她，这是一只地地道道的吸血鬼，而不是她的父亲。
她不禁重新紧紧地握住了弯刀的刀柄，厉声说：“你不是我的父亲！你究竟对我施展了什么妖术？”
伯爵缓缓地一笑：“我怎么会对我的女儿施展妖术呢？不错，我的确是个吸血鬼，看来，不从头说起，你是不会相信我了。”
他的眼睛中浮起一阵朦胧的雾，开始回想起十六年前的那一天。那一天，他从满身光辉的人类英雄，堕落成魔。
他的荣耀，就在那一天，变为耻辱。
“十六年前，人类跟血族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圣战，人类几乎全部灭绝，而我，成立了光明骑士团，独力跟血族对抗。这些事，想必你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翎点点头。每一个人都向她诉说着这段历史，说着她的父亲是如何英勇，他是拯救了人类的英雄，每个活着的人都该对他心存感激。她就是听着这样的传奇长大的，父亲，在她心目中有着无法替代的崇高地位。她宁愿死，也要为父亲复仇。
但，当重见到父亲的喜悦消退后，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她的父亲，人类最伟大的英雄，竟然成了吸血鬼？
第二部分 史册与传说之外（3）
他也在永生的欲望中沉沦了吗？
她紧紧地咬着牙，听着伯爵诉说。心头乱如一锅粥，也不知道该期盼父亲还活着，还是已死去。
“我每天都要率领骑士团跟血族激战，因此，很少与你母亲团聚。有一次我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听说你母亲怀孕了。我惊喜万分，因为我一直期盼能有一个孩子。他一定会是一个完美的人，继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