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兰战记-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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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确知的,只有泰巴美奈王妃还活着,办禁于鲁西达尼亚军中;除此之外,其他可就……”
奇斯瓦特急躁似地摇了一下头。
羊皮纸上记载,王都叶克巴达那一带,配置的鲁西达尼亚军约三十万。要豢养这批大军,所费不赀,因此,叶克巴达那市民每天生活在抢劫掠夺阴影中。
“无论如何,粮食若不足,鲁西达尼亚军必得分散部份兵力……”
“就算我们,手边也没有多少军队。”
“是呀,从最基层动员的话,还不到十万吧!”
现今,他们可以动员的兵力,大致是骑兵二万,步兵六万。而其先决条件,是整个东方国境地带可以无人戍守。
“关于辛德拉边境,大可安心吧!国王病危。为争夺王位继承权,拉杰特拉、卡迪威两王子间,看来是避免不了一场流血纷争了。想必无跨越边境侵略我国之余暇。”
不过,邱尔克、特兰两国,并无特别内部纷争。若边境空虚,二军入侵,则即使收回王都,大半国土恐已拱手让与敌国。
结果,仍是欲动而不能动,只有伺机而为。
得到一个无趣结论,奇斯瓦特步出营房。留下巴夫曼,手抚着脸,神态疲惫模样。
巴夫曼有一未曾向年轻同僚透露的秘密。或者说,是除他本人外,无人知晓的秘密。
这个秘密是在亚特罗帕提尼会战前,大将军巴夫利斯寄来了一封信,如今尚置放于巴夫曼桌内。展阅此信时,巴夫曼本人亦感觉到自己脸色大变。纵横战场四十五年,从不知畏惧胆怯的老将,不愿再次打开此信。
“唉!巴夫利斯大人,你可真是交给了我这无能之人太过沉重的遗物了。
”老人自言自语,神色凝重。
“我除了指挥军队外,别无长处。没有能力承担事关一国命运的秘密。巴夫利斯大众,如果你侄儿还在,至少还能由他分担些责任……”
老巴夫曼,既非魔术师,亦非千里眼,并不知巴夫利斯的侄儿达龙,正护送太子往培沙华尔城赶来。
“不过,自英雄王凯。霍斯洛以来,传承至今的帕尔斯王家,稍一不慎可能就此断绝了。早知会目睹这般惨状,不如死在哥达尔塞斯盛世时代的好。”
另一方面,站在城垒上的奇斯瓦特,把玩着飞鹰,对它说道:“巴夫曼对我似乎有所隐瞒。在他老人家眼睛看来,我像是尚不足信任的年轻小伙子,我想我还不至于那么不可信赖吧……”
飞鹰无声,好似能够停驻在主人手腕这种安全地带就心满意足似地,翘首望着蓝天。
第二章魔都群像
(一)
帕尔斯历三二零年入秋以后,帕尔斯王都叶克巴达那,已在入侵者鲁西达尼亚军控制之下。
不久之前,叶克巴达那还是座美丽的城市。大理石砌成的王宫或神殿,在艳阳照耀下闪闪发亮;石砖道两旁有着白杨树和水渠;春天一到,郁金香盛开,花团锦簇,香气扑鼻。
美与丑之间的转变,只在瞬间。鲁西达尼亚军入侵之后,叶克巴达那市街上满上血迹、尸体及污物。在帕尔斯人民眼光看来,确实无法相信鲁西达尼亚人,特别是下级士兵的肮脏、无知及下流。尤甚者,征服者意识极强,稍不顺心,就拔剑砍杀民众。
而令高傲的暴政者鲁西达尼亚将兵陷入惊惶的事件,是发生在这年的初冬。
既是伯爵、骑士团长、将军,兼具主教地位的权威者配迪拉斯离奇死亡。
十二月五日夜晚,配迪拉斯喝了过多的帕尔斯葡萄酒,后头跟着几位骑士,摇摇晃晃地走回部队配置予他的寓所时,狂妄地叫嚣着自己是如何去处置邪恶的异教徒的--将异教徒的婴儿活生生地丢进大锅内,加油烹煮,再用剑将他挑起,放在他父母面前,命令他们吃下去。结果,婴儿的母亲发狂,父亲赤手空拳欲与配迪拉斯拼命,最后身子被一节节砍断。
同行的骑士们,对于配迪拉斯如此残暴的手段,也为之惊讶、叹息。但在配迪拉斯的瞪视下,只得强作欢笑,因为曾有随从因招致配迪拉斯不悦,以至于遭到细针刺瞎以眼的酷刑。
不多时,配迪拉斯与随从分道扬镳,走进郁金香花坛站立小解。同样皆是贵族身份,帕尔斯贵族绝不会有此行为。
事出突然。
“哇!”
混浊的长嚎声从配迪拉斯口中传出来。惊骇回首的骑兵及卫兵们,一时之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伯爵身体往后倒,踉跄几,剑握于手上不支倒地。骑兵及卫兵立即趋前,想救助伯爵,但发现伯爵下腹部被利器深深刺入,血及部分内脏喷冲出来。
无人为配迪拉斯的惨死伤悲。但既是杀人事件,总要找出元凶。一伙人在黑暗中搜寻一回后,发现距离五步远的地上,伸出一只握着剑的手。在他们讶然的注视下,剑及手迅速地消失。
一名骑兵从鞘中拔出大剑,在地面上戮着。剑刃上只沾满小石及泥土。
就在下一瞬间,出现一幕令人窒息的光景。骑兵两膝位置,闪过一道白光。骑兵两膝被切斩断,整个身体滑落下来,倒卧在地。地面上还留着膝盖以下并排而立的两条腿。
“妖怪呀!邪恶的恶魔就潜藏在我们脚下!”
恐怖及狼狈紧紧包围他们。对他们而言,在依亚尔达波特教义及本身经验以外无法理解的事物,皆称为恶魔。他们无法理解的异国语言就是恶魔的语言,异教徒独自创造出来的文明,就是恶魔的文明。而现今他们所经验到的,正是恶魔或妖怪实际存在的证明。
夜风转向,一阵阵血腥味扑向他们,一阵哀嚷声,一名卫兵带着逃跑,其他人跟着一哄而散。
“依亚尔达波特神救命!”
这大概是他们一生之中,最虔诚的一次祈祷吧!
一伙人逃散之后,只留下暗夜及二具尸体。另一只持剑的手,在黑暗中亮着白晃晃的剑刃,也随后消失于地面中……”。
离奇事件传入鲁西达尼亚军实际上的总指挥吉斯卡尔耳中,他立即驱车赴王宫报告。
来到王宫,立于国王身旁的是身兼大主教及异端审问官两职的波坦,他以恶毒的眼光,注视着吉斯卡尔的侧脸。至少吉斯卡尔是如此认为。
他已经到了?手脚可真快。吉斯卡尔在心中诅咒。
鲁西达尼亚国王伊诺肯迪斯七世,吮着装满糖水的银杯,眼神闪烁不定。
这位欠缺现实意识的国王,知道王弟与大主教间互相反感,彼此仇视。
当天,首先挑衅的是吉斯卡尔。
“大主教阁下,此为地上人间鸡毛蒜皮小事,与天神的荣光无关,何足劳动阁下操心。”
语气虽客套,但是在吉斯卡尔眼中地写着:少来多管闲事,你这个假冒圣人的和尚。
波坦可不是谦逊之人。就算对于伊诺肯迪斯七世,亦常大声指责,是集依亚尔达波特教之排他性及独善性于一身的代表,就像是强大的教会权力穿上了僧侣服,化为人形,大摇大摆穿梭于教会、皇室之间。
“这真不像是五弟殿下所会说的话。遭邪教妖魔所杀的配迪拉斯伯爵,非但是皇室重臣,亦是教会干部。在神的圣名之下,自当向信奉邪教的此国人民报复,讨回公道。所以,此事亦关系着天神的光荣。”
“报复?”
“正是。依亚尔达波特教徒一人生命,可抵异教徒千人之命,更遑论是圣职者之生命……”
波坦大主教主张,应以异教徒万人生命来偿还。
“大主教所言,王弟可有任何意见?”
伊诺肯迪斯七世手持糖水杯询问吉斯卡尔。
波坦这家伙,说是宗教狂热份子,不如称作狂人更为恰当。吉斯卡尔心中暗忖。内心尚有些善念的吉斯卡尔,认为应该找出元凶。
“光是准备火刑万人的场所及柴薪,恐怕都有问题。”
不明王弟心中之意,伊诺肯迪斯七世换另一角度着想。此时,吉斯卡尔不禁想对他怒吼。
“我特别说明一下,我是要在不起烟的状况下,一点一滴慢慢地将其烧死。”
听完波坦此话,吉斯卡尔更是瞠目结舌。
事实上,火刑已极残酷,除火刑外,另有其他酷刑。一般所谓“火刑”,是引薪生火,而后就会冒出浓烟,受刑罪犯会因浓烟呛鼻窒息、失神或昏迷致死。之所以处以火刑,并非要将其烧死,而是有着以火净化罪恶的宗教意味。
相对的,不起浓烟,而慢慢烧死的处刑方式--则完全不同。如文字所述,乃于罪犯仍有意识状态下烧死,其痛苦可想而知。
“万人罪犯的组成份子,不可偏袒任何一方。应用帕尔斯全体人民来赎罪。男女各半,婴儿、小孩、青年人、中年人、老年人各占五分之一。”
、那么大主教意思是,婴儿得杀二千人,小孩也得杀二千人?”
吉斯卡尔并非同情异教徒,亦非特别仁慈的人。只是,吉斯卡尔有政治方面的考虑,亦有着其他二人所欠缺的常识。
“本人希望大主教了解我们目前的处境。我军仅占领帕尔斯王都,确保往马尔亚姆的交通,可还有平定帕尔斯全境啊!”
“我晓得。所以才必须让异教徒彻底明了依亚尔达波特神的光荣,及鲁西达尼亚国王的权威。因此,无可避免的流血,我们顺而就之,正可应验神的旨意。”
“此并非仅是帕尔斯的问题。另外,密斯鲁、特兰、邱尔克、辛德拉--帕尔斯周边诸国,何时张爪来袭,尚不得知。这些国家军力合计不下百万,我军仅三十万,显然很难对抗。基于此,本人殊不愿于此国内激起对抗……”
吉斯卡尔所言虽然夸张,但绝非空穴来风。因为,特兰等国若以挽救帕尔斯危机名义,向鲁西达尼亚宣战,鲁西达尼亚并无反驳来国的说词及资格。
虽说如此,大主教波坦却一语驳回。
“百万异教徒何足畏惧。受神保护的圣战士,一人可击垮百名的异教徒。”
听了此话,吉斯卡尔不想腔,只是默然。但对于接下来大主教的话,则差点翻脸相向。
“倘若吉斯卡尔公爵应付不了,本人可以传唤驻在马尔亚姆的神仆--圣堂骑士团,来参加圣战……”
国王伊诺肯迪斯七世,回头望着不所措模样的王弟,将银杯放置于绢之国引进来的檀木桌上,糖水摇晃,弄湿了桌面。
“大主教是说,从马尔亚姆召来圣堂骑士团?”
吉斯卡尔重述大主教所说的话,像是遭到巨大冲击似地。圣堂骑士团的武力,与波坦宗教领导力结合的话,必将威胁到王权。因此,吉斯卡尔先前才大费周章,将圣堂骑士团留在马尔亚姆,不带到帕尔斯境内。倘若波坦的话被批准,那么如今所做的种种努力,势必毁于一旦。
波坦面露奸笑,瞪视着吉斯卡尔。
“听说他们在马尔亚姆,也杀了异教徒及异议者近一百五十万人。其中大半是老弱妇孺,照理说功绩不凡。”
吉斯卡尔斜睨着伊诺肯迪斯。想必是他的王兄准许了如此残酷的命令。
“不处以极刑,无法洗清异教徒的罪实,此也是依亚尔达波特神的旨意。”
波坦语气坚定。他像是一株扎根于偏见、狂信的大地上,徒具人形自以为是的大树,这就是波坦。再次体会此事的吉斯卡尔心寒不已,虽然他决非胆小气短的弱者。
“不过,难道不能不杀妇孺……”
“女人生子,孩子长大后,将为异教的战士;老弱者,曾是异教的战士,有杀害依亚尔达波特教徒之嫌。”
波坦提高声调,气势凌人。
“此乃顺应天神旨意,并非个人之意而为。吉斯卡尔亲王,可有任何异议?”
吉斯卡尔心想,对方假借神意,他提出异议又有何用?
为了使自己的行为正当化,任何事情皆假借神意,波坦所显现出来的卑劣无耻,吉斯卡尔此时打从内心地感到憎恶,瞬间,反击之道掠过他心头。
“不过,我对今晚这件事仍有一疑点,心中无法抚平。想请教大主教。”
“是什么疑问呢?王弟殿下。”
“只是极其单纯的事。依亚尔达波特神为何无法从邪教徒的魔鬼手中,救出他虔诚的信徒?”
这句话像是在大主教的耳中射入一枝毒箭似地。吉斯卡尔在今晚的舌战当中初尝胜利滋味。
“真是渎亵天神,你真是--”
波坦声音转而粗暴,但毕竟不能无视于对方身份,或者,是他另有所谋,突然掩饰了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天神睿智,广大无边,并非本人推测可及。”
最后说了这句圣职者惯用的话之后,波坦告退。吉斯卡尔于大理石地板边,吐了一口口水。
此种举动,亦是帕尔斯的贵族决不会做的。不过,吉斯卡尔也是积压了许久。
伊诺肯迪斯国王,以如小猫鸣叫般极其谄媚的声音,靠近生气的亲王身边说:“吉斯卡尔,我有比此事更重要的事想告诉你,你愿意听吗?”
“哦,什么事?”
亲王的回答并不热络。
“那就是!泰巴美奈要我将囚禁在地牢里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