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兰战记-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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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回来。这应该不是一件坏事。”
那尔撒斯那张带着贵族气质的脸上又浮起了笑容。笑容里除了带着稚气之外,还有某种尖锐的讯息。
Ⅴ
平定了在南部海岸劫掠的海盗之后,王太子亚尔斯兰确立他在港都基兰的支配权。基兰丰裕的财富都流进了亚尔斯兰的掌握中。募集的兵数虽然不到三万,但是,军用资金和粮食却足以叫人瞠目结舌,不管是安德拉寇拉斯王或是鲁西达尼亚军在这一方面都远不及亚尔斯兰。
而负责管理、警备这些军饷和粮食的人就是出身港都基兰的古拉杰。他利用欧克撒斯河的水路,把足以维持二十万名军队半年内所需要的物资运到最上游。屯积在那边。从该处往北,整备了街道,在重要的地方配备以百人为单位的士兵,加强警备。古拉杰自己率领了三千名士兵,在欧克撒斯河的最上游布阵,主要的作用就是经由陆路对更北方的亚尔斯兰军队进行补给。如果士兵和军饷、粮食的补充更迫切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利用水路和基兰港联络。除此之外,只要手边有三千名士兵,暂时也不用担心海盗的袭击了。
以一个武人而言,古拉杰不但勇敢而且具有领导力。不只是这样,他还兼具有商人的才能,他很明白,对军队而言,资金和粮食哪一个重要;还有准备这些必需品,将其运到战场去有何重要性。对军师那尔撒斯而言,古拉杰这个人的存在实在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在少年时代,那尔撒斯在王立学院学习兵学时,教师曾要求他“写出两个和敌人作战时必备的条件”。那尔撒斯写出来的答案是“资金和粮食”,可是教师的正确答案是“智慧和勇气”。因为答案错误而被判低分的那尔撒斯不但极感失望,甚至昂然地大声主张自己的见解。
“我很清楚世界上有很多愚蠢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我要打胜仗是很容易的事。智慧和勇气是随时都可以涌现出来的,可是资金和粮食可不行。”
在那尔撒斯的脑海中同时并存着冷彻的现实感和想废止奴隶制度的理想。对国王安德拉寇拉斯三世的态度大概就是他那强烈现实感的表现吧?
“对陛下就是再怎么竭尽忠诚都不会有回报的。既然如此,那就不妨适度保留自己的忠诚心,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不是更好吗?”
这是那尔撒斯的想法。以他的看法,忠诚和慈悲并不是单方面的事情。对一个不懂忠诚心的人尽忠是一件无益的事。虽然他还不至于如此露骨地唆使亚尔斯兰,然而,王太子毕竟也离开了父王,一步一步为自立而做准备了。
亚尔斯兰还不到十五岁,仍只是个少年,但他却必须背负起身为王太子的重责大任,那就是对帕尔斯国的现在和将来负责的使命。他不断地和军师那尔撒斯商谈,坚定自己的态度。
他们必须用某种方式靠帕尔斯人的力量将叶克巴达那从鲁西达尼亚人的支配中解放出来,亚尔斯兰如此断言。一定要在父王之前从敌人手中夺回叶克巴达那,要有所作为就无法取悦所有的人。亚尔斯兰已经发布了“废止奴隶制度”的法令,就表示他否定了帕尔斯的旧社会体制。而父王安德拉寇拉斯正是帕尔斯旧势力的代表人物。
如果亚尔斯兰想贯彻改革的理想,而安德拉寇拉斯王想要阻挠的话,总有一天,他们父子两人一定会形成对峙的局面。到时候,如果亚尔斯兰拥有让安德拉寇拉斯王放弃以武力来对抗的实力的话,就可以避免无谓的流血了。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现在必得加紧召集兵力,表现实绩,储存财力才行。要进行改革就必须有足以压制反对改革的人们的力量。这是理想和现实的抵触之处,也是为了在地上建立“更理想的”国家所无法避免的矛盾。
和奇斯瓦特分手后,奔驰在战场外缘地带的达龙和那尔撒斯凝视着整个战况。
“真是奇怪啊!鲁西达尼亚军的行动有些令人费解。”
达龙歪着头不解道。因为他自己原本就是个战士,所以对眼前展开的景象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的兵力比帕尔斯军多得多,应该有更好的作战方式。可是……”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达龙?”
“喂,我哪敢在你面前卖弄?跟你说兵学不就像在奇夫面前大谈艳事一样显得太狂妄了吗?”
然而,在那尔撒斯不断地追问下,达龙只好苦笑着回答:
“如果我是鲁西达尼亚军的统帅,我就会先把兵力一分为二,因为双方有这样兵力之差,我会让最能信赖的勇将指挥别动队,在战场的外侧迂回,绕到敌阵的背后。”
当别动部队从敌军的背后发动攻击的同时,本队也对敌人发动全面的攻势,从前是后方夹击。而在这之前,本队要坚守阵地,务必做到不打败仗以争取时间。这是达龙的意见。那尔撒斯点点头表示赞同。
“的确,除此这种战法之外没有其它的战法了。既然有两倍于敌人的兵力,就应该可以发挥这个优点的。”
那尔撒斯也和友人一样抱着怀疑的态度。
话是这么说,只是,鲁西达尼亚军为什么不这么做呢?不但如此,他们似乎还坚持一万、两万分批派出援军。这种用兵法只会让部队遭到各个击破的命运,简直是最愚蠢的用兵法。那尔撒斯从来就不认为鲁西达尼亚军的总帅吉斯卡尔公爵是一个无能的人。或许他心中正在盘算什么吧?
在等待达龙和那尔撒斯的期间,亚尔斯兰也在山上看着两军的交战。可是,有时候战况的变化实在让他觉得百思莫解。整个战况实在叫人难以掌握。
“听说吉斯卡尔公爵是鲁西达尼亚第一智者,难道在被敌人逼战时他不会选择最有利的方法吗?”
亚尔斯兰这样喃喃自语着,“流浪的乐师”奇夫遂微微地笑着。
“照这么看来,就算没有我们,帕尔斯好像也可以打赢这场仗嘛!”
“不管怎样,我们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了。且先退下吧,殿下?”
女神官法兰吉丝这样劝说。亚尔斯兰点点头。那尔撒斯在最短的时间内应该会给亚尔斯兰的疑问一个解答吧?
那尔撒斯和达龙一起回来了。他们带回奇斯瓦特“祈望王太子殿下武运昌隆”的口信。
“那么,我们就前往王都!”
亚尔斯兰举起了左手大叫,黑鹰的飞影就从高空中落下来停在他的手臂上。
这个时候,跟随在亚尔斯兰身边的人有达龙、那尔撒斯、奇夫、法兰吉丝、加斯旺德、耶拉姆、亚尔佛莉德以及梅鲁连。起初那个轴德族的年轻人似乎对自己被安置的状况感到不怎么愉快。他原本是要把妹妹亚尔佛莉德带回轴德族去的,没想到妹妹迷恋着王太子的军师不肯离开,她对罗嗦的兄长建议道:
“反正就等把侵略者从王都赶出去之后再说吧,哥哥。轴德族应该可以和王太子殿下相处得很好的。”
亚尔佛莉德也把轴德族在基兰市和王太子一行人合作把海盗们消灭,获颁荣誉黑旗之事告诉了兄长。在这种状况下,梅鲁连也不能把妹妹留在这里,自己回到村子里去。看来在夺回王都之前,他暂时得和妹妹在这里耗着。
于是,在亚尔斯兰和他的军队开始从平原的南方往王都方向前进之后,战争仍然继续进行着。
然而帕尔斯的本阵中,安德拉寇拉斯王似乎显得不怎么高兴。他可以确信自己会获得这场胜仗,尽管如此,他的脸上并没有愉快的表情。或许他是怀疑烧毁鲁西达尼亚军粮食的是亚尔斯兰,而觉得亚尔斯兰多管闲事吧?
以奇斯瓦特的立场而言,他想对国王说的话纵有一座山脉那么多,但是,他却不能有任何责难或批评的话说出口。主要是因为奇斯瓦特体内流着武门的血液,除此之外还有其它的理由。在亚特罗帕提尼会战中,成为鲁西达尼亚军囚犯的安德拉寇拉斯王被锁链铐着长达半年之久,在地牢中饱受虐待。在这样的遭遇之后,人格产生任何变化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至少在将王都叶克巴达那从侵略者手中夺回来之前,他必须反想说的话压抑下来。
另外一个万骑长克巴多根本不晓得国王的不高兴。他觉得哪有空去管国王的喜怒哀乐?自从亚特罗帕提尼战败之后,被迫受苦受难的又岂止国王一个人?叶克巴达那的居民和地方上的农民因为鲁西达尼亚军又受了多少痛苦,这又有谁能知道呢?一切都是因为国王在亚特罗帕提尼败给了敌人,一切的责任都必须由国王来背负,就不是国王所该扮演的角色吗?
鲁西达尼亚军产生了不安,而这种状况就像波纹一般扩散开来。帕尔斯军的一支部队绕到鲁西达尼亚军的后方,看似要斩断往王都的退路。
这支部队就是亚尔斯兰所率领的两万五千名军队,他们刻意让敌方看到他们的行动纯粹是为了动摇鲁西达尼亚军的斗志。至少这对父王是有所帮助的。
“帕尔斯军的新兵力出现在战场西方!往叶克巴达那的道路被阻绝了!”
充满恐惧的叫声以飞箭般的速度席卷了鲁西达尼亚全军。
在这之前,鲁西达尼亚军曾经几度看似要瓦解了,却总能坚守战阵,继续战斗。然而,“退路被阻绝了”的恐惧却彻底粉碎他们的战意。他们丢下剑,放下了枪,调转马头,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叫声,开始四处溃走。帕尔斯军可没有放过这个大好时机。追击的角笛声响彻云霄,帕尔斯军紧追着作势要逃的鲁西达尼亚军。他们用枪刺进敌人的背部,用剑砍下敌人的头颅,用马蹄践踏着倒在地上的敌人。帕尔斯军完全没有理由要对鲁西达尼亚军慈悲。
看着已方士兵四处逃窜、被追击的样子,吉斯卡尔终于下令督战部队出动。蒙菲拉特将军延请王弟三思,可是,吉斯卡尔丝毫不为所动。
“不管!逃命者就射杀!”
“王弟殿下……”
“没有用的人就去死!我们军队没有闲功夫去养那些胆小怕事的懦夫!这种人死了还可以减轻我军的负担!”
吉斯卡尔一口气说出了这些话,惊讶不已的蒙菲拉特沉默地看着王弟。他怀疑王弟是不是在苦恼已极的情况下发狂了?可是,蒙菲拉特错了。吉斯卡尔现在是绝对的冷静,他正在进行的可以用冷酷来形容的彻底盘算。
“这场仗我们是输了。但是,败北并不就等于灭亡。一切才要从这里开始。”
吉斯卡尔没有说出口,然而,他的意志和野心却是不屈服的。把原为大陆西方的贫乏国家鲁西达尼亚变成一个可怕的征服者集团,可以说是靠吉斯卡尔一个人的努力和才能所带来的结果。
吉斯卡尔的命令被传达下去了。于是,战场又再度被一场腥风血雨所覆盖。
由耶鲁曼哥所指挥的督战部队朝着溃逃的同志射出了如雨的箭。鲁西达尼亚军的人马受到了已军的攻击,鲜血喷洒向空中和大地,倒了下来。
“是同志啊!我们是同志啊!不要射箭!”
大吃一惊的士兵们发出了惨叫声提出抗议,可是箭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自耶鲁曼哥以下,督战部队的士兵都知道自己要射击的对象是同伴,所以尽管遭到抗议或请求,他们一点都没有松手的打算。不但如此,他们还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大骂。
“如果不想死就回头去和异教徒作战!胆怯的懦夫!神的愤怒会降临到你们头上的!”
听到这些话的鲁西达尼亚士兵们在一瞬间呆立在原地。然后,他们立刻就了解了整个事态,遂转化为绝望的战意。
他们“哇”地叫着,那种叫声就像惨叫一样。不管怎么说,鲁西达尼亚军停下了逃跑的脚步,为了不死在箭下而回头了。
对帕尔斯军而言,这实在是一个大意外。没有想到看似要崩溃的鲁西达尼亚军突然停下了逃命的脚步,以毫无理性可言的态势反击而来。鲁西达尼亚军的剑和枪压倒了帕尔斯军,强力地逼向他们。血沫飞溅,长剑折损,尸体横陈倒地,形成一场血肉模糊的混战。然而,在遭到这么强力的反扑之后,帕尔斯军也没有溃败。
“不会撑太久的。”
独眼的克巴多如此断言。他看穿了鲁西达尼亚军的猛烈反攻极为反常。奇斯瓦特的看法也一样。
“鲁西达尼亚军只是因为猛药的效果而短暂地疯狂罢了,只要药效一过,不要说作战,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我军只要撑一阵子就行了。”
身经百战的勇将们正确地掌握了形势。狂热的鲁西达尼亚军的反击在尚未改变战局之前就精疲力竭,出现停滞的现象。当他们喘着气,站在原地不动的时候,帕尔斯军便再度发动反击。而这次的攻势就没有停止了。
督战部队的指挥官耶鲁曼哥被杀。坐在马上挺着胸膛,意气风发的下令射杀临阵逃脱的同伴的他被不知从哪里破风而来的一枝箭射穿了右耳下方,滚落到地上。箭羽上用帕尔斯语标记着密斯拉神的名字,然而,鲁西达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