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兰战记-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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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兰的第二击极其快速。然而,沙姆的剑挡下了破风而来的斩击,卡兰的剑终究无法攻到沙姆的脖子处。
猛烈的交战在薄烟和宫廷人们的惨叫声中持续进行着。卡兰的甲胄弹开来,沙姆的甲胄则产生了龟裂。刀刃和刀刃以奇妙的角度交缠着,两人在极近的距离相互瞪视。这个时候他们到底交战了几回合了?当事人已经没有概念了。
“卡兰,你为什么要出卖国家?”
“自然是有原因的,你不会懂的。”
“哦,那是当然的,我哪会懂呢?”
刀刃错开,两人也各自跳开。沙姆一阵愕然,因为他发现四周已经被卡兰的同党所包围了。
他没有注意到拿着长枪的银假面正站在他背后。相对的,卡兰现在有充分的余裕了。
“投降吧!沙姆。如果你改信依亚尔达波特教,你的生命和地位都可以获得保障!”
“走狗!竟然还会说地位什么的,太可笑了!”
骂出这些话之后,沙姆朝着卡兰的脸刺过去。卡兰转过半身避开了这一击。就在这一瞬间,沙姆没有放过出现的空隙,他穿过了空档,在不到一回合的时间里击杀了站在他面前的骑兵,此时,前方已经没有任何敌人了。看来沙姆似乎已经成功地突破重围了。
而银假面就是在这一瞬间投出了拿在手上的长枪。又重又长的枪刺穿了甲胄,从沙姆的背后贯穿过胸部。两个追上来的骑兵又把剑往沙姆身上插了进去。
在身上被插了了枝枪和两把剑之后,沙姆仍然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身上的甲胄发出了沉重的响声,整个人随即倒在石板上。
“真是可惜啊!”
银假面的喃喃低语回荡在夜风中,应该是没有人听得到的,然而,卡兰却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有同感吧!他俯视着倒在地上的老战友,表情微微地变了,跪了下来探探沙姆的脉搏。
“在这种情形下,他竟然还活着。”
鲁西达尼亚军从卡兰打开的城门中一拥而入。他们用马蹄践踏着发出惨叫声想要逃命的叶克巴达那市民,在越过市民的那一瞬间狠狠地重击他们的头,把长枪从背部一穿而过。就连女人和小孩子也逃不过如此悲惨的命运。
对鲁西达尼亚的士兵而言,每杀一个异教徒,就越靠近天国一步。
万骑长加尔夏斯夫仍然努力地想阻止这股奔窜的人马。他一边叱喝着畏缩的部下,一边挥着剑,把马挡在入侵者面前。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鲁西达尼亚兵所刺出的长枪贯穿了加尔夏斯夫坐骑的前肢根部,马儿发出了高声的惨叫,把骑手从鞍上甩了下来,自己也倒了下来。
被摔落到地面上的加尔夏斯夫勉勉强强地撑起上半身时,鲁西达尼亚兵的剑从上、左、右、前、后五个方向一起刺了过来。万骑长加尔夏斯夫随即化成了血块。
黎明的微风带着血腥气吹过叶克巴达那的市街。
被血腥和烈酒薰醉了的鲁西达尼亚军一手拖着女人的身体,践踏着市民的尸体四处横行。
银假面从王宫的一角俯视着被血和丑行玷污了的街道。
“你们就尽情地享受今天的胜利吧!鲁西达尼亚蛮人!”
银假面丝毫不加掩饰地侮蔑应该是自己的同袍的鲁西达尼亚军,低声谩骂着:“你们越是沉醉于愚劣和流血的狂宴,帕尔斯的人民越是渴求救世主的出现,渴求赶走你们这些畜牲。到时候,你们就要为今天的罪孽付出双倍的代价。”
又是一群鲁西达尼亚军跑过他的脚下。
这些人是为了去掠夺大神殿的。不怕帕尔斯王权的他们也无惧于帕尔斯的神权了,而且他们又有着在神明的名义之下捣毁偶像崇拜根据地的大义名份。
在一番强力突破下,他们破坏了大神殿的门,侵入神殿内部。
在帕尔斯神话中出现的诸神塑像就排列在他们左右方。
戴着皇冠,穿着海狸皮衣的水之女神亚娜希达,她同时也是生产女神。
有着黄金鬃毛的白马是雨神迪休特略的化身。
手上拿着巨大乌鸦羽毛的是胜利之神乌尔斯拉克纳。
象征美和幸运同时也是处女守护神的亚希。
据说有千耳和万目,上知天上界下知人间界所有事务的,是象征契约和信义之神的密斯拉。也有人当它当成战神来崇拜。
鲁西达尼亚兵们发出震天响声,一拥而上,合力把这些神像由台座上拉下来。像的制造材质不尽相同,有的是用大理石制成的,也有的是在铜上贴上金箔而成的。
大理石制成的像倒在地上随即粉碎了。铜像则被蜂拥而上的士兵用剑尖或手撕起了金箔。“异教的神!”“邪恶的魔神!”士兵们一边喊着信仰上的口号,一边把剥下来的金箔揣入自己怀中,然后在神像上吐口水。
“猪就是猪,老是做出像猪一样的行为。”
一阵冷冷的嘲笑声使得他们停止了手边的动作。一个年轻的帕尔斯人就站在倒塌的神像当中。
“这些残忍地破坏如此美丽的女神像,难道你们一点都没有爱惜美丽事物的涵养吗?这样一来不就证明自己是蛮族了吗?”
鲁西达尼亚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当中有人听得懂大陆公路的公用语帕尔斯语,不禁破口大骂。
“你胡扯些什么?崇拜偶像的魔道之徒!当世界终结,唯一真神依亚尔达波特降临的时候,你们这些异教徒们就要被打落到永不翻身的地狱去了,到时候要后悔都来不及了。”
“谁想要到那个到处都是你们这种巨大的鲁西达尼亚猪的天国去?”
年轻人奇夫一边放出毒箭般的冷言冷语,一边摆出了随时都可以拔剑的态势。鲁西达尼亚兵们开始在他四周布起了相当他们人数那么多的剑阵。
“美丽的幸运女神亚希,守护着泉水、滋润大地的女神啊!”
奇夫像是对着美女诵唱着一篇诗文似地抬头望着天。
“你的信徒中具有最端丽容姿的美男子就要被这些低贱的鲁西达尼亚猪杀害了。如果你有心就请保护我吧!”
听得懂帕尔斯语的人不禁勃然大怒,而听不懂的人也觉得异常不快。一个像是队长的士兵挥起了他那刃面极宽的剑攻击过来。
奇夫的剑画着连月光都不禁要感到羞惭的银色弧线,把跃过来的鲁西达尼亚兵队长手上的剑高高地挑到半空去了。不到三两下就败下阵来的队长还没有从惊愕中恢复意识的时候,奇夫早就欺身到他身边去了。
用左手扭住队长右手腕的奇夫把右手上的长剑水平伸出,一边威吓着鲁西达尼亚兵一边开始一阶一阶地走下楼梯。
鲁西达尼亚士兵们交换着狼狈和不安的视线,畏缩地不敢向前。他们已经知道这个集优美容姿和轻佻言行于一身的年轻人是一个堪称勇猛的卓越剑士。
或许干脆让队长被他杀了还比较不会有那么严重的挫败感。
“不要动哟!你们这些该遭天谴的蛮族!”
奇夫像是唱着歌似地恐吓着鲁西达尼亚兵。
“如果你们再往前一步,你们队长的身高就只需量到肩膀了。听得懂人话的家伙就把这些话翻译给其他的猪听!”
“美丽的女神亚希啊!我已经为你洗刷了一点点的悔恨之情了。现在,我要让这些猪做一些赎罪的工作。请您愉快接受他们奉献从帕尔斯的良民和王宫中掠夺来的东西吧!”
五分钟之后,奇夫让队长背着包着掠夺品的斗蓬,进入地下水道。鲁西达尼亚士兵们在厚重的门外喧闹着,然而奇夫却不理不睬。
奇夫在适当的场所用剑柄击昏的队长,让他靠在墙壁上,然后自己背起了刚刚的那一大包掠夺品,来到城外的森林当中时便从地底下爬上来。
在王城的反方向处又有烟雾冒起来。
大概又是鲁西达尼亚军在哪个地方焚烧村落,进行掠夺和虐杀吧?到明天早上,一定又有数百个被枪尖刺穿的“异教徒”的首级被挂在城壁下了。
“真是悲惨的结局啊!”
背上背着一大包财产,奇夫一边思索着该到哪里去弄一匹马来,一边往前走着。
“于是,英雄凯。霍斯洛坐上了黄金宝座,列王跪在大地上,宣誓效忠,帕尔斯国于焉统一。”
奇夫低声地吟唱着建国传说的一章。他的两眼中收起了近乎轻薄、充满阴柔之气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反射着星光的长剑一般坚毅而敏锐的光芒。
帕尔斯的灭亡已是无可避免的事实了。
这个国家是在其他国家的灰烬中堆积而成的,从灰烬中产生的东西也只有归于灰烬了。然而,也不能因为这些就任凭鲁西达尼亚的蛮人们肆无忌惮地策马狂奔于帕尔斯的大地上,任他们四处掠夺和虐杀。至于他本身利用这场混乱所获得一点点利益那又另当别论了。
在天还没完全亮之前,奇夫把王都抛到脑后,在最后的一片夜色当中消失了踪影。
(六)
现在,王宫内俨然成了一群穿着甲胄的肉食兽的狩猎场了。
“找出王妃!抓住王妃!”
闯入王宫的鲁西达尼亚兵的怒号和脚步声在马赛克花纹的地砖上粗暴地来回冲撞着。
抓住王妃泰巴美奈一方面是鲁西达尼亚兵的任务,另一方面显了满足他们个人的私欲。
他们强暴四处逃窜的宫女,杀掉她们之后再夺下项链及戒指,一次行动就可以满足他们三种欲望。
不管对异教徒施以什么样的蛮行,依亚尔达波特神都会原谅他们,主教们都对教徒做这样的保证。
越是迫害异教徒,越是表示遵循神的旨意,越可以尽到做信徒的义务。他们没有理由犹豫的。更何况,最终还可以一逞自己的兽欲。
于是,王宫中充满了胜利者的狂笑和战败者的惨叫声。在安德拉寇拉斯王出兵之前尚充满荣华和豪奢的大理石建筑物,化成了血腥和污辱的沼泽。
银假面在王宫内漫步着,但是,他的目的和鲁西达尼亚兵不同。皮革制的长靴沾满了鲜血、脚下踏着被砍断的人体,他仍然没有丝毫的激动。
没有人听得到藏在他面具下的喃喃低语。
“那个女人不可能会预料到叶克巴达那陷落得如此之快。她一定是计划利用顶替者引开鲁西达尼亚军的眼目,等到警戒松懈下来的时候再逃出去。如果是这样,一定有秘室及其他的通路。”
银假面停下了脚步。一块被切成一半的厚重布帘像毛毛虫一样地蠕动着。
银假面确定了四周没有一意抢功的鲁西达尼亚兵之后,跨着大步走上前去,一手掀起布帘,一个人影立刻映入眼帘。
是一个穿着大神官服装的男人。身上那件金黄和紫色搭配而成的华丽法衣,不仅没有衬托出这个肥胖男人的圣性,反而更强调了他的庸俗。
“我会改教!我会改教!”
在银假面还没有开口之前,大神官早就趴在地上求饶了。
“我也会让我的弟子们改教。不,我会让全国的神官们都对依亚尔达波特神宣誓效忠。请您救救我,饶了我一命。”
当银假面以无视于猪叫声的不屑态度正要走开时,大神官以混杂着卑屈和狡猾的声音大场说道:“事实上,我知道泰巴美奈王妃藏身之处。”
大神官畏缩地看着银假面投过来的威猛视线,恬不知耻地说道:“我告诉您这个秘,请您帮我改教并饶我一命。”
“我知道了。说吧!”
于是,泰巴美奈王妃就被享有各种特权和恩宠的大神官出卖了。
当王妃连同几名宫女被人从酒窖底下的秘密房间拉出来时,她不失王妃本色,豪不畏缩地打正面看着银假面,男人也回瞪着她。
“没错,就是这个女人。安德拉寇拉斯所执着的泰巴美奈王妃。”
这个声音就像是从一口深深的记忆古井中汲起沉淀已久的记忆之水一样。
泰巴美奈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但是,她的脸颊却明显地泛着铁青。
“跟那个时候没什么改变嘛!以几个男人的生命和命运做粮食当然可以维持这样的美貌,人妖!”
辱骂声中所隐含着的深恶痛绝的憎恶感令在场的人都不禁毛骨耸然。
叶克巴达那的城头上有两面旗子飘扬着,那就是鲁西达尼亚的国旗和依亚尔达波特的神旗。两面旗都充满了当地的色彩,图样几乎一模一样。中央部分有一个由两条短横线和一条长直线组合而成的银色徽章,边缘也护着银色。国旗的底色是红的,而神旗则是黑的。红色代表地上的权势,黑色则象征着天上的荣光。
一边抬着看着旗帜,鲁西达尼亚的武将们交换着意见。
“听说那个银假面抓到了王妃泰巴美奈。”
“哦?他一个人就抓到了国王夫妻!好大的功绩啊!”
“那个男人真的打从心底对鲁西达尼亚尽忠吗?”
“哼!那么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把抓到帕尔斯国王的事情向帕尔斯的人民公开呢?”
综合着不信任和疑惑、憎恶的声音毫不客气地叫嚷了起来。
“如果知道自己的国王被抓了,帕尔斯的异教徒们一定会完全没了抵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