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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悼念纸醉金迷的青春-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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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兰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她起身去倒了点儿水在她的杯子里,推给我。 
  她说:“成小楼,我认识你也很久了,我一直以为,你虽然做事情有时候显得满不在乎,可人还挺不错 
  的。换句话说,多少还有点儿欣赏你,可我告诉你,你现在,在我眼里,简直就是,他妈的一文不值!” 
  她说完这话,就把那刚刚加满了水的杯子,刷地一下泼在我脸上。 
  我脸上,顿时一阵冰凉。 
  我不再打算说什么,她似乎看出来这点,主动接着说:“我会和他出国,回他家乡,由于事出突然,我 
  正租住的房子还有几个月才到期,我想空着也不放心,那么假如你愿意,可以去住一段日子。” 
  我还未表示些什么,她再次说道,“别以为这是我想要帮你,我只是想好好看着你,到底是怎么落得个 
  什么都不是的下场的!” 
  我平静地把刚才叠的纸巾展开,慢慢擦干脸上的水迹,不卑不亢地说,我现在有地方住。 
  “我也不勉强你,我下周六便走了,那儿家具也还齐全,你什么时候愿意过去给开开窗户,换换空气 
  也好,千万别拒绝,我一个女孩子家这么求你,别不给面子哇!”她的话语里透着轻蔑和不屑,不由分说地 
  便把两枚钥匙和一张写了地址的纸条给我,接着便招呼白色种马走了。 
  我从那总政歌舞团大院的火锅店里走出来,走路回学校。 
  愈临近北外大门,我的脚步愈是缓慢,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居然停了下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晚上凉彻心肺的空气,手在口袋里头乱摸了一番,虽然知道自己整整半年都几乎未碰   
  第十章:《对她说》(3)   
  过香烟了。 
  我靠在混凝土浇铸的坚硬冰冷的门柱上,呆了一会儿。这半年来的事情突然就像一盆子冰水,不由分 
  说地猛地浇到脑袋上,在这略显寒冷的晚上令我思维冻结。 
  好半天之后我突然意识到:我原本以为已经彻底离我而去的陈希儿,以及那场该走到尽头的感情,却 
  只是埋在我心底里的定时炸弹,砰地一声,便撕心裂肺。 
  这种感受,带着我的愧疚和后悔,带着我的冷漠和自私,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我的腹部。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件玻璃器皿一样,撞在了这混凝土墙壁上,哗啦啦地一阵粉碎的尖叫声,心如乱麻。 
  一年前,我认识了陈希儿,应该说,我一直在玩弄她的感情致使她离开了我。或者说,是我令她如此 
  绝望——按照萧兰的说法——以至于从此与我隔绝数万英里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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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去了萧兰租的房子一次。一居室的房子,带独立卫生间和厨房,地砖白墙甚是简单洁净,家具 
  也还都算恰到好处,摆放得也颇令人舒适,加之随处可见的小小摆设,整体上令人心动。 
  假如某个周末的中午,自酣眠中醒来,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瞥见了让人心安的熟悉身影,复又躺下 
  来;接着,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听到厨房里头煎火腿蛋,或者干脆是在洒了恰好比例的盐的沸水里头 
  煮得吐吐叫的通心粉的声音,联想到罗勒酱的香味。 
  我会被这种生活场景,一下子击垮。 
  房子虽然还算是整洁的,不过有些细节还是需要打扫一番,正好下午都还有空,便算得上是仔仔细细 
  地替萧兰打扫了一遍。 
  我把天花板角落里头残余的一星半点儿的蜘蛛网弄下来,擦了擦吊在天花板上的透明扁椭圆体的灯, 
  墙因为只刷了粗糙的白粉,就没顾得上擦。再把显然是因为走得匆忙还没收拾好的食品弄整齐,过期的扔 
  掉,还可以保存的扭紧盖子,或者放进保险罐里头。 
  我在怀疑,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谁知道她会何时回来,是度假一个月呢,或者是定居?可我还是 
  不明不白地把一切收拾妥当了,最后把地板也擦了,浑身累得可以,大腿内侧的肌肉也一跳一跳地酸抽着。 
  我开了一罐乌龙茶,挑了一张克莱斯勒的钢琴曲子在音响里放上了,把夏天用的藤椅拖到阳台上。 
  直到喝了半罐茶下去,觉得还是口干舌燥,透过刚抹得甚是通透的玻璃窗看外头的天空阴沉下来,隔 
  着一层玻璃也还能听到雷声在远处考虑着:是否要过来畅快地下一场雨? 
  我索性把空调关了,打开窗子,让大雨前湿润的空气对流起来,湿润的风迅速涌进来,充溢了整个空 
  间,塞堵着我的喉咙。 
  这一刻,犹如骨鲠在喉,我双眼刺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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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个周五,因为我们学校开运动会,可以放一天假,而李梦函周六有两门考试,我便跟着李梦函去 
  首师大自习了。我挺不明白的,怎么李梦函就那么爱去自习室学习呢,很是纳闷。 
  我问她说:“你这么爱学习吗?” 
  她笑着说:“乖嘛。” 
  “臭美。”我不屑地摸摸她的头发。 
  她扬起头来趾高气扬地说,“本来就是!” 
  进得自习室,她倒是摊开两门功课的卷子开始复习,我也看起英文来,捧着本千把页的《朗文双解》, 
  背单词,结果我倒是一下子迷了进去。接着捧着字典开始看《20世纪英美文学选读》,直看得天昏地暗。 
  我看到觉得有趣的地方,就伸出左手去摸李梦函的腿,或者是她的腰。 
  她闪躲开去,对我说:“光天化日之下,你想怎么样?” 
  我接着说,“怎么了,我就喜欢在光天化日之下,你想怎么样?”   
  第十章:《对她说》(4)   
  两人便笑作一团。 
  两个小时后,她说累了,而且冷,就换到朝阳的那面教室去。她又说出去一会儿找同学,过会儿她打 
  断正埋首研究字典的我说: 
  “一会儿咱们出去走走吧?” 
  “啊……走走?”我困惑。 
  “是啊,就是到北校区去。” 
  “哦。” 
  “看傻了吧你……”她敲我的头。 
  “确实。”我承认。 
  说来,其实我从来很少看书学习,因为每次将要打开书本时总觉得似乎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儿, 
  不那么坦然。你就是逼我坐下了,我也隔会儿就想上厕所,把学的东西全排出去了,可一旦想要坐下来学 
  了,就一泡半天不会挪窝儿。 
  深层次的原因是,我一直以为,知识,学问,这种东西和智慧根本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智慧令人迷狂,甘愿为之献身,而知识,充其量不过是学究的陈腐玩意儿。 
  在我眼里,知识就像是根拐杖,想要用的时候去拿来用用不就完了。况且,你要是老是拄着那根拐杖, 
  就好像老想教训人似的,显得别有用心。 
  可是,要不是先去找个支撑,你又怎么起步? 
  所以我读过但丁,读过维吉尔,读过斯宾诺莎,读过莎士比亚,读过休谟,读过尼采,读过叔本华, 
  读过弗洛伊德,读过克尔凯郭尔,读过荣格,读过福柯,读过赛义德,读过巴特,读过列维-施特劳斯, 
  读过本雅明,读过弗雷德,读过诺齐克,读过哈耶克,读过安东尼-吉登斯……我读过存在主义,科学哲 
  学主义,结构主义,哲学人类学,人格主义,新托马斯主义……读过所有在中国大陆算得上时髦的思想家, 
  可是我依然觉得这些都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我不需要体系,相比于那庞大坚固的理性逻辑,我更愿意在女孩儿的肚皮上寻找真理,寻找那一刻的 
  醍醐灌顶,就像哥德说的那样。 
  这就是我矛盾的二元论。 
  或许正是出于此,搞得人们常常觉得我没受过教育,没啥文化。 
  对此我并不烦恼,我的困扰是,如何才能说服自己去相信自己。 
  后来,李梦函带了另外一个叫慧慧的女孩儿过来,三个人一块儿走去了首师大的北校区。一路上那个 
  叫慧慧的女孩儿喋喋不休,倒也可爱,我就安静地听着,偶尔插话几句。 
  再后来,李梦函就把手插到我口袋里去了,两个人的手紧紧捏在一起,热得直流汗。 
  到了北区,坐食堂里头,三个人等着吃了夹着豆沙和芝麻现做的糖葫芦,颇为得意。 
  后来又去自习室自习,我跟李梦函说,今晚上我在的那个电影社团放《对她说》,西班牙语的。 
  “想去看啊。”她闹着说。 
  “你不是明天还要考试吗?” 
  她说:“复习得差不多了,没有满分及格总有的。” 
  我差点噎着,“你这区间也太大了吧,不成,给我好好复习去。” 
  她笑着捏我手,撒娇着说:“去吧,去吧。” 
  看我没答应,她赌气似的立到教室的大窗户前面。或许因为是周末的关系,这些教室灯火通明,却都 
  没有人。 
  我走到李梦函背后,环绕着手臂搂住她说:“我闻闻,没有以前那么香了嘛。” 
  她没说话,我吻吻她的耳朵说,“你瞧,别看这里没人,文科院下头广场上可都是人,一群群的,清清 
  楚楚地看见我这么搂着你呢,都踮着脚在羡慕呢。” 
  她嘻嘻笑起来,我见好就收,说,快收拾吧,咱去看电影。 
  她扭过头来,亲了我一下,搞得我颇为陶醉。 
  “糖葫芦还没吃完呢。”她提醒我。 
  “我就是要跟你一路上一块儿吃,多有派啊。”我笑说。 
  坐车回了北外去看《对她说》。   
  第十章:《对她说》(5)   
  其实我最喜欢《对她说》里面的,除了南美的波萨诺瓦爵士的味道,就是那段黑白的短片,热爱那种 
  在隔绝了一切外界因素外的单纯的戏剧化的冲突。 
  我热爱黑白,正如我一如既往地热爱沉默的长镜头。 
  如果让我做戏剧,我会让所有的演员都穿上黑色的紧身衣,在白色的舞台上,尽情扭曲着身体,做任 
  何他们想要做的动作,毫无顾忌。 
  我以为,这是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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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三两年前拍过一个短片,当然是黑白的。 
  在那个短片里,男主人公拼命地想要对一个女孩儿证实她认识他,他和她有过那么一段儿,就像罗伯 
  -格里耶的新浪潮电影《去年在马里昂巴德》。 
  女孩儿自然不承认,但在接下去的镜头里,你分不清那是男孩儿捏造的回忆,还是真实发生过的往事。 
  另外一条线索是,男孩儿在宣读着剧本,对观众说,他认识这个剧里的女孩儿,他们就在那部戏里相 
  识。 
  此外,导演站出来先对观众说,那男孩儿真的喜欢上了剧中的女孩儿,后来他又说,你们两个就别演 
  戏了。 
  这是个复杂而暧昧的故事,不知道是谁在说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还是镜头,还是剧本? 
  谁都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相识。 
  我也不知道。 
  我并不想讨论他们是否真的相识,我只想用生硬刻板的语言,直截了当的场景切换,来表达一种欲望, 
  那男孩儿的欲望,那女孩儿的欲望,那种相互联系的渴望。 
  以及那种渴望背后的无奈和悲凉。 
  这种在虚无的沼泽里挣扎的欲望,把她放置在黑白的僵硬世界里,实在隐晦而醒目。 
  我,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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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开运动会的那个周六下午,她考完试告诉我说,这周日她妈特批她到宿舍来过夜了。 
  也就是说,她到我这儿来过夜。 
  我问为什么啊? 
  她说她妈妈礼拜天招个朋友过来家里,就把她给踢出来了,让她爱上哪儿上哪儿待去,自习也行。 
  李梦函的父亲,长年在阿根廷开餐馆,现在据说在加拿大,忙着办移民。 
  我说,“那我就头戴金盔,身披金甲,踏着五彩祥云来接你了。” 
  她嘻嘻地笑起来。 
  她从宿舍出来差不多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些了, 我那时候已经在花园村车站那个肯德基店里头吃东西, 
  一边做着英文听力。看到了10点过半了,我就走出去,坐一站车到紫竹院,接着等她。 
  晚上实在是冷得厉害,风直往衣领子里头灌进去,我冻得够呛,一直等到11点过半她才到。在这段时 
  间过程中,我承认有些神魂颠倒,被即将和她相会的念头彻底迷住了,以至于大晚上的等两个小时来接她。 
  一下车,她就笑着颠巴颠巴地跑过来,她赶快拉住我的手,问我等了多久了? 
  我还逞英雄地吸溜了一下鼻子说,撑死也就俩小时吧,没事儿。 
  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12点了,我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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