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闺-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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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放心,本宫也会在皇上面前提一提此事。大皇子大婚后出宫,房里只皇子妃一人,后院人数稍嫌单薄了些。添个皇子侧妃刚刚好。”
邬八月盯了邬陵桐半瞬,突然就笑了起来。
邬陵桐讶异。
“八月,你笑什么?”
“臣女笑娘娘想得真周到。”
邬八月挺了挺背,目光清澈,笑容淡雅。
“只是娘娘,臣女的婚事自有臣女父母商议决断,娘娘有孕在身,还是不要为了臣女的这种小事劳心劳神了。”
“八月你……”
“许姑娘不是娥皇,臣女也不是女英。而就算娘娘和臣女勉强算得上娥皇女英的姐妹关系,臣女也无心做女英。”
邬八月起身淡淡地拜道:“娘娘无需多虑,臣女此番前来是替太后来瞧瞧娘娘,娘娘既然无恙,臣女就不扰娘娘休养了。”
邬八月有意辞别,邬昭仪却心生了恼怒。
“八月,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邬陵桐伸手拍了椅搭,声音沉闷。
“大好的前程摆在你跟前,你摆出这样高傲的姿态给谁看?”
邬陵桐往后靠在了石青金钱蟒的引枕上,恨铁不成钢一般怒视着邬八月。
邬八月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
“娘娘关心姐妹的好意,臣女心领了。但臣女之上,东府还有一位姐姐。那才是娘娘同根的姐妹。娘娘何以将她忘了?”
邬八月轻抬眉眼:“娘娘可只有她一位同父姐妹。”
邬陵桐缓了缓气。
“她如何跟你比?”
邬陵桐声音缓了下来。
“她是庶出,你是嫡出。你们怎能相提并论?”
邬八月闻言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即便是庶出,那也是你唯一的亲姐妹,比起我来,你合该更亲近她才是……
邬八月心里默默地回道。
邬陵桐不喜谈论邬陵柳之事,她平了平气,好言好语地对邬八月道:“八月,你这脾气可得改改。在本宫面前你还能同本宫针尖对麦芒地说话,到了别人跟前,你这可是要招人恨的。”
邬八月颔首,无话。
邬陵桐轻舒了口气:“大皇子前途很好,你若是能嫁给他做皇子侧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丽婉仪深居简出,早已不在皇上面前争宠,皇上对她也很一般,不会因宠爱丽婉仪而过分抬举大皇子。但皇上也有心要培养大皇子成贤王,如当今的郑亲王一般,辅佐将来的帝君。你若能成为大皇子侧妃,将来便是侧王妃,何等尊贵?”
郑亲王乃是太宗长子,宣德帝长兄,辅佐君王兢兢业业,在朝中颇有威望。
邬陵桐顿了片刻,声音压得极低。
“更何况,世事难料。万一那许家的姑娘有个三长两短,而你又得大皇子疼宠,取而代之成为王妃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陵桃不就是有这样的好命吗?”
邬八月无言地看着邬陵桐。
邬陵桐只以为她听进了她的话,点头微笑,声音几不可闻。
“本宫肚里的孩子要是有造化,你和陵桃将来也可能是君皇的姨母。我们邬家到时便是最显贵的世族大家。”
邬陵桐殷切地看向邬八月:“本宫这般说,你可明白了?”
邬八月明白。
她更明白地知道,她印象当中那个清高孤傲的大姐姐,已经消失不见了。
如今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为达目的,甚至不惜算计与她毫无仇怨的无辜之人,利用上一切可利用的资源的丑陋宫妇。
她容貌很美,可内心已经开始逐渐腐坏。
“娘娘。”
邬八月淡淡地道:“娘娘的话,臣女听明白了。”
但臣女无心照做。
邬八月咽下这句话没说,邬陵桐只当她听进去了,满意地颔首。
“既如此,那你这趟便是没白来。”
邬陵桐顿了片刻,又轻声问邬八月道:“八月,在宫中你可还有制香?”
邬八月略蹙了蹙眉。
她每日在姜太后身边伺候,哪里还有闲暇功夫制香?
“若你平日还有制香……姐姐倒有一件事情想要你帮个忙。”
邬陵桐对邬八月微微一笑:“你替姐姐制一味香,要能舒缓经络,使人身心愉悦放松的那种。”
邬八月意味不明地轻声询问道:“娘娘要香,是想用在哪儿?”
“旁的人,我信不过。”邬陵桐轻叹一声,浑身散发出一缕淡淡的忧愁。
“你是我妹妹,我只信你。”
邬陵桐轻抚额角。
“自我有孕,在饮食熏香上便不敢大意。皇上子嗣不丰,难保不是因为后|宫之中有某些腌臜人物,我不得不防。”
邬陵桐目露忧色,手抚上腹部。
“我腹中龙种怀得艰辛,万不能有丝毫大意。”
“既然如此,那这种时候娘娘就更不该用香了。”
邬八月淡淡地道:“万物相生相克,无论何种香料都有与其他东西产生反应的可能。娘娘若是想身康体泰,平日里多注意休养,吃好,睡好,得闲弹弹琴作作画,心态平和,万事皆好。”
邬陵桐抿了抿唇。
她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两人又不咸不淡地交谈了几句,邬八月借口慈宁宫中还有事要做,再次起身辞别邬昭仪。
邬陵桐这次没拦人,只在她临走的时候又叮嘱了她一番,让她在姜太后跟前好好表现。
邬八月淡笑着福礼,带了菁月等人离开。
邬八月心里清楚,邬陵桐用香,是要用在皇上身上,而不是用在她自己身上。
听说最近漠北战事频繁,宣德帝对此忧心忡忡。
邬陵桐是想借此邀宠。
可是邬八月对邬陵桐有求于她时,从“本宫”改口自称“姐姐”而耿耿于怀。
何况,她根本就不会在宫中制香。
这儿不是家。
这儿无法让她安心地做她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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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宫规
回到慈宁宫已经错过了用午膳的时辰。
邬八月潦草了用过了午膳,干耗着等姜太后午睡起身,去她跟前复命。
姜太后问了几句邬昭仪身体状况如何的话,邬八月都说昭仪娘娘安好。
一问一答格外公式化。
邬八月的态度稍显冷淡敷衍,姜太后敏感地察觉到了。
她挥退了殿中宫人,只留了静嬷嬷并几个心腹宫女在身边。
“八月这是到钟粹宫,邬昭仪给了你气受了不成?”姜太后挑眉,声音柔和却带了股淡淡的讥讽之意:“哀家瞧你气色不大好。”
邬八月半蹲福礼道:“回太后,臣女只是见到昭仪娘娘,有些思家了。”
邬八月这话一说,姜太后倒是不好接话了。
难道要她顺着她的话回她说,既然思家,那哀家就让人送你出宫回府?
姜太后显然不愿意就这样将邬八月放出宫去。
所以姜太后淡淡宽慰了她几句,就借口她今日跑腿累了,让她下去好好歇息。
邬八月谢恩告退时,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
姜太后正好看见,心里顿时火起。
她暗暗嘀咕,邬国梁这个孙女平日里闷不做声,瞧着是个由着人捏的软柿子,怎么去了一趟钟粹宫回来,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竟然敢在她跟前露出那种大不敬的表情。
邬八月跨出殿门。
她忽觉得松了一口气。
原来在姜太后面前这般暗地里回击的感觉如此刺激。
虽然是有些担风险,但那又如何?
她已不想和姜太后虚以委蛇。
她不会将祖父和姜太后之间有私情的事告知他人,祖父既已警告了她,想必和姜太后也达成了共识。
邬八月相信,至少目前,姜太后不会要她的命。
那她又何不给姜太后一些回击?
而至于以后……
若是姜太后要她的命,那便要去吧。
她有什么可怕的?
邬八月留给姜太后一个昂首挺胸的背影,不去猜想姜太后这时脸上的表情。
第二日晚,邬八月亲自设了香案,摆放上铜鼎小香炉,往里插了三根细香。
这是她自己做的安魂香。
今晚是李女官离世的第三晚,入殓仪式邬八月不可能亲往观礼,只能亲手做了安魂香,希望李女官能往登极乐。
“李姐姐,是我对不住你。”
邬八月跪坐在蒲团上,盯着往上冒出缕缕青烟的安魂香。
“事到如今,我说什么都晚了。我不希冀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下一世能有个好的结局。”
邬八月直盯着安魂香烧完,方才收拾了香案,静默地洗漱安睡。
当然,她晚间的这一举动不可能是悄无声息,无人知晓的。
第二日,姜太后借此发难。
“宫中规矩,不得焚香祭奠死人,你这般做触犯宫规,你可知道?”
姜太后坐在上首,当着众多前来给她请安的宫妃的面,话说得十分痛心疾首。
邬八月心里冷笑。
她拜下磕了个头,并不为自己辩解。
她道:“臣女自知犯了大错,有负太后恩泽,自觉无颜继续侍奉太后跟前。太后虽仁慈,但有功则赏,有错则罚,臣女愿承担一切罪责。”
邬八月把话摆了出来。
如何责罚,那就只待姜太后决断。
姜太后心里更加恼怒。
她本是想让她在众多宫妃面前没脸,没想到邬八月竟将计就计,在话里点出她仁慈。
若她罚邬八月罚得重,那她的仁慈从哪儿来?
可若是不罚,她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人可是她提溜出来放在众宫妃面前训斥的!
何况邬八月人精儿似的,竟然说了“无颜继续侍奉太后跟前”。
她要是继续留邬八月在跟前伺候,那岂不是会让人耻笑她一国太后竟然找不着人伺候?
姜太后骑虎难下,一时之间竟没了话。
慈宁宫内顿时一片寂然。
萧皇后想要打圆场,丽婉仪轻轻拉住了她。
没有宫妃出来为邬八月求情。
邬八月坦然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姜太后忽然觉得,其实她从来没有看明白过这个女孩儿。
以为她愚笨,倒是她大意了。
到底是邬国梁的孙女,哪里可能是个任由她捏扁搓圆的草包?
姜太后眼珠一转,语气忽然缓和了下来。
她轻声一叹,那淡淡的哀声真诚得让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八月啊,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糊涂?”
姜太后微微摇头:“宫规既制,便需行之,否则制之何用?这一次,哀家也保不住你啊……”
姜太后朝静嬷嬷使了个眼色,静嬷嬷上前道:“太后,邬姑娘伺候太后这段时间以来也是尽心尽力,太后不看僧面看佛面,对邬姑娘还是从轻发落吧。”
太后跟前的嬷嬷都发了话,这对众妃便是一个提醒。
萧皇后立即带头,和众妃齐声劝姜太后对邬八月从轻发落。
姜太后太息道:“哀家知道你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姜太后看向邬八月:“宫规不可违,但念在八月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哀家便罚你抄写《宫规训诫》一个月。”
姜太后起了身,露出疲态:“至于受罚后你是否还能在哀家跟前伺候,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姜太后挥手道:“哀家乏了,你们都跪安吧。”
萧皇后领众妃下拜离开。
邬八月被关进了慈宁宫配殿倒座房里的一间屋子,静嬷嬷说,今后这儿就是她抄写《宫规训诫》的地方。
那时邬八月才知道,所谓抄写《宫规训诫》,不单只是抄写而已。
她要被关在这间光线昏暗的地方长达一个月,吃喝拉撒睡,都要在这间屋里进行。
在得知这惩罚真正的内容的那一刻,邬八月露出了一个冷笑。
“太后娘娘罚得真轻。”
邬八月站在屋里,从支开的只容得下人的脑袋进出的狭小窗牅中望了出去。
她看得到静嬷嬷腿部的裙裳。
“烦劳静嬷嬷替八月转告太后,八月定然会在这里,静心抄写《宫规训诫》。闲时八月也会替太后抄写一些经书,希望能让太后娘娘消凶聚庆,福寿绵长。”
第四十章 不妙
静嬷嬷没有任何言语回邬八月。
她直接将窗牅放了下来,屋内顿时又灰暗了两分。
屋内陈设简单,高床软枕是没有了,硬木板的床上放着一床还算干净的薄被。
窗牅下的桌案上陈列着笔架,上面只吊着孤零零的一支狼毫。
阴暗的屋内墙角放着恭桶。
邬八月在桌案后坐了下来,她提起狼毫笔,开始认认真真地抄写起放在她左手侧的《宫规训诫》。
午膳有宫女送来,同她往日吃的没什么两样。
送饭的宫女不催促她赶紧吃完,却也没有出声同她套近乎。
邬八月心里明白,整个慈宁宫的人恐怕都在观望着。
她这个邬家姑娘是不是在姜太后跟前儿失宠了?
她这个太后面前的红人的地位是不是保不住了?
若是的话,那也就没有再对她好言好语,甚至是巴结谄媚的必要了。
邬八月的视线凝在薄薄一层宣纸上,写满一篇后将其拿了起来。
“字儿还不错。”
邬八月轻笑一声,又将其搁到了地上,等着墨迹晾干。
关进来不过半日功夫,她抄写的《宫规训诫》已经将这间狭小屋子的地面给铺满了。
她不哭也不闹,甚至是颇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