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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香闺-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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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辰书便又是一笑:“大哥,你也说我不是小孩了。我在做什么,我很清楚。”

高辰书微微偏了偏头:“大哥你……难道不该是支持我的么?”

“孽子!”

高安荣怒喝一声:“你做出这等丑事来,还让你大哥支持你?你当你大哥同你一样,脑子坏掉了?!”

高辰书微微一笑,转过头去便不再言语。

接下来任凭大家说什么,他都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高安荣怒而甩袖离开,临走前让人将淳于氏也给拉走。

淳于氏只能央求高辰复:“复儿,你劝劝你弟弟……”

高辰复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淳于氏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多话,默默地离开了高辰书的院子。

高辰复拎了条凳子坐了下来,挥手让房中的人都退了出去。

“辰书。”他看向高辰书,问道:“你究竟为什么想要出家?”

高辰书笑道:“大哥,想要出家也需要一个理由?”

“当然需要。”

高辰复道:“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出家?你还要我支持你,不知道一个前因后果,我如何支持你?”

高辰书便笑了两声,半晌后叹道:“身上罪孽多,想出家念经诵佛赎罪,换得老天爷给多几年寿命。这个答案,大哥可能接受?”

高辰复面上一顿:“这算什么答案?”

高辰书便又笑道:“可这就是我的答案。”

☆、第两百六十一章 密会

高辰书的话让高辰复无比困惑。

高辰书是什么样的人,高辰复不是不清楚的。虽然这个弟弟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

他自小就熟读四书五经,年纪轻轻颇有才子之名。虽然兰陵侯爷更喜欢儿子舞刀弄枪,做个沙场英雄,但习文求稳,在朝堂上有一立足之地,对就此发展下去的高辰书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兰陵侯爷其实还是十分看重这个儿子的,乃至于伴驾清风园时,兰陵侯爷也带着高辰书前去围猎,让高辰书能够在宣德帝面前多几分露脸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高辰书竟然会在伴驾围猎中遭受这般重创。

细数这些年高辰书的所作所为,如此心灵剔透的一个男孩儿,又怎么可能“罪孽多”呢?

高辰书这番话中必然有别的隐情。

高辰复抿唇道:“辰书,你不要说傻话。侯爷现在是因你这行为而盛怒,那也是完全出自于对你这样作为的不理解。功勋贵族之中,还从未出过像你这般应是要剃度出家之人。”

高辰复坐了下来,凝视着高辰书道:“你若有什么心结,说出来,让大哥帮你分析分析。”

高辰书静静地看了高辰复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道:“大哥,你这样挺好的。”

“什么?”

高辰复觉得自己没怎么听明白。

高辰书轻声道:“我说,大哥你这样挺好的。有妻,有儿女,身体健康仕途顺畅。”

高辰复皱着眉头望着高辰书。

“辰书,你……”

“大哥,不用再劝了。”高辰书微微一笑:“任谁来劝。我都不会动摇的。出家或许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对我而言,是最理想的出路。”

“究竟是为什么。让你一定要出家?”高辰复紧锁眉头,低声问道:“你说是因为你身上罪孽多。想要出家诵佛念经赎罪。可我这个大哥看着你从呱呱坠地到现在这般大,从没有觉得你做过什么事,竟是需要你去出家赎罪的。”

“大哥看不到,并不代表罪孽不存在。”

高辰书轻声道:“有的人,从出生起就是一种罪恶。”

高辰复听得这话,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同样意思的话,他似乎在哪儿听到过。

是了,宣德帝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当时他意有所指。说的似乎是他,高彤丝还有那个出生便夭折的弟弟。

高辰复抿紧唇:“辰书,侯爷嘴上放狠话,让你要出家便去出家,但他一定不会让你出家的。这个现实,你需要认得清楚。”

高辰复站起身道:“你再好好想想。你口中所谓的罪恶,是不是你犯的罪,导致的恶。如果不是,那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一个笑话。到头来,终究只会是一场闹剧罢了。”

高辰复转身走了两步。高辰书在他身后说道:“大哥,我要出家,是认真的。”

高辰书轻声道:“父亲可以剥夺我出家的自由。但他没有勒令让我继续活着的权力。我不能决定其他,但至少能决定这条命,是否还有继续的下去的必要。”

高辰复霍然转头,但高辰书已经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开始诵念起了经文。

高辰复心里微凉,克制着怒意说道:“现在你大嫂家出了变故,你的事情我暂且顾及不上。你若还有两分良心,就不要在这个时候同我添乱。”

高辰书对他说的话毫无回应。

高辰复还待说什么。赵前却扣着刀柄上前附耳道:“将军,宫中密旨。”

高辰复心里一惊。顿时看向赵前。

赵前微微点头。

高辰复抿了抿唇,看向高辰书道:“我还有些事。先走了。我说的话,你再考虑考虑。”

高辰复步履匆匆地离开了高辰书的院子,一边低声询问赵前道:“密旨在哪儿?”

赵前捧上封好火漆的细竹筒,高辰复回到一水居,用火将蜡融掉了,取出了里面的黄纸。

密旨上的内容,是让高辰复带邬八月去大理寺,与邬国梁“秘密”会面。

接到这么一条旨意,高辰复有些莫名所以。

他将黄纸也拿给邬八月看了,并在邬八月看完之后,便将黄纸拿去烧掉。

邬八月双手紧握在一起,沉吟片刻后道:“皇上不会无缘无故让祖父见我。我觉得……皇上是已经私底下见过祖父了。”

高辰复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推测。”

他看向邬八月,略有些为难地道:“你愿意去见他吗?”

邬八月很想说自己不愿意,但是……

“还是去见见吧。”邬八月微微低头说道:“皇上若是见过他,也也就会知道邬家为什么会飞来横祸了。虽然祖母已经不在了,但我还是想代替祖母问一句……祖父他……可有后悔。”

高辰复轻轻点头,朝邬八月走了过去,将她温柔地拥入怀里。

“不用怕。”高辰复道:“我一直都在。”

☆★☆★☆★

一切有宣德帝让人安排,高辰复和邬八月进入大理寺十分顺利。

他们在地牢中见到的邬国梁并没有披头散发,瞧着狼狈不堪。一身囚服穿在他身上,反而显得他更有些文人挺直不羁的风骨。

高辰复漠然地看着他。

他知道,邬国梁是难逃一死了。

静和长公主的死,始作俑者是姜太后,其实并非是邬国梁授意。

虽然邬国梁也逃脱不了干系,但高辰复对他却并没有太重的恨意。

该得到惩罚的人,惩罚即便迟到,但终究会来。

高辰复轻轻捏了捏邬八月的手。

侍卫打开了牢门,镣铐唰啦啦的声音引得邬国梁转身望了过来。

“进吧。”

侍卫朝牢房中扬了扬下颚,邬八月迟疑了一下,方才拎着裙角走了进去。

高辰复也随之走了进去,静立在一边,并不出声。

“来了?”

邬国梁对邬八月笑了笑,自己坐回到了牢房中凸起的那一块石床上:“地方虽然简陋,但也不是无处落脚。坐吧。”

邬八月退到一边,犹豫了一下方才坐了下来。

“皇上的确没食言,真的让你来见我了。”

邬国梁微微一笑,稍侧着身子望着邬八月:“最近过得怎么样?”

“不好。”

邬八月从进牢门起就未曾叫过邬国梁一声“祖父”,对邬国梁的问话答得也十分不友好。

邬国梁却似乎并不在意。

他笑了笑,像一个包容晚辈的长者。

邬八月瞧着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心里越发愤怒。

“拜您所赐,邬家才会有今天。”邬八月道:“您就没有一点儿愧疚之心吗?”

邬八月的诘问来得这般直白,邬国梁却好像是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他点点头:“是,愧疚。”

“您真的愧疚?”邬八月轻嘲道:“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心里愧疚,不用放在脸上。”

邬国梁微微一笑,顿了顿说道:“八月,你放心好了。邬家不会有事。皇上虽然是秋后算账,但仍旧是一言九鼎。他答应了不会动邬家,就一定不会动邬家。”

邬国梁道:“所以,你也不用做别的事情,免得徒让皇上多心。”

邬八月不知道邬国梁和宣德帝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听邬国梁说邬家不会有事,她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能这样那当然最好。”

邬八月站起身,道:“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们就回去了。”

邬八月朝前走了两步。

“等等。”

邬国梁唤住她:“我还有话要说。”

邬八月便站定,也懒得回头。

“八月。”邬国梁道:“一直以来,祖父都误会了你。”

邬国梁顿了顿,见邬八月没什么反应,方才继续说道:“当初你说姜太后陷害与你,祖父没有相信……今日,祖父同你道一句抱歉。”

隔了那么久,邬国梁终于知道她并非是满口谎言。

可邬八月心里却没有那种骤然轻松,仿佛浑身的压力全都都释放掉的感觉。

或许她对邬国梁对她的“错看”已经习惯了,也早就不期待邬国梁会认识到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的抱歉对她来说,连最起码的安慰都算不上。

“您不用和我说抱歉。”邬八月道:“从始至终您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邬八月缓缓转过身,直视着邬国梁道:“枉您读了那么多书,做过帝师,担任过主考,却连做人最起码的准则都没能遵守。您最对不起的人,是祖母。您要说抱歉赔罪的话,也该对着天上的祖母说。”

邬国梁抿了抿唇,半晌后轻叹一声:“八月,情之所感,祖父也是……无可奈何。”

“是吗?”

邬八月轻飘一笑,缓缓摇头:“不是的,您认为这样的感情冒天下之大不韪,是以惊天动地可歌可泣,但事实上,您的所作所为,无耻下流到了极点。那不叫感情,那叫自私。”

邬八月反问邬国梁:“如今事情败露,您知道了姜太后的真正面目,您还觉得那份感情在吗?”

邬国梁沉默不语。

邬八月转身走向高辰复,轻道:“我们走吧。”

☆、第两百六十二章 问斩

邬八月不奢望邬国梁的心里能放下姜太后。

毕竟他们有那么多年的感情,而且在这份感情上,还背负了那么多沉重的东西。

邬八月不想听到邬国梁的回答。

他若回答“在”,邬八月会愤怒。他若回答“不在”,邬八月仍然会愤怒。

一段感情说放就放,不论如何,听起来都让人觉得太自私。

高辰复轻轻颔首,正打算与邬八月离开,却在抬步前听邬国梁说道:“计较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早晚,我们都是死人了。”

邬国梁看向邬八月:“八月,我今天寻你过来,除了向你致歉以外,还有一事,想要嘱咐与你。”

邬八月站着没动。

邬国梁道:“我记得,你手里有一块金牌。”

邬八月豁然转身。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邬国梁,只觉得荒唐无比。

“到现在,你还想着……想着要活命?”邬八月摇着头:“你还想苟活于世?”

“不是。”

邬国梁抿了抿唇,半晌后低叹一声:“看来,我这个祖父在你的眼中,只剩下这样的形象了。”

邬国梁顿了顿,平静地道:“我是希望,你用那块金牌,救下你二哥哥和二嫂子。”

邬八月的二嫂子小金氏是三房早逝的邬居廉独子邬良柯的妻子,小金氏曾经怀过孕,却因为和出嫁时的邬陵柳发生冲突而导致孩子早产而夭。

邬八月对邬国梁想要救下邬良柯并不奇怪,但她却不明白邬国梁为何特意要用那块金牌救下小金氏。

邬国梁轻声道:“你大概不知道,你二嫂子前几日诊断出怀有身孕了。”

邬国梁望了望牢房顶,喟叹一声:“因为我的缘故,东府这一次在劫难逃。造反之事由东府出,东府全身而退而不能。东府子嗣单薄。第四代还未有儿孙存活。我愧对东府,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给东府留个后。”

邬国梁看向邬八月说道:“我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东府……除了贪恋权势一些,野心大了一些。却也并没有什么过错。你三叔父去得早,三婶母为人做事一向正直,一把拉扯你二哥哥长大,且你二哥哥也是个老实人。能把你二哥哥和二嫂子救下,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欣慰。”

邬八月抿了抿唇,手微微握紧。

她问道:“如果金牌只能救一个人呢?”

邬国梁呆了呆,轻声道:“皇上……应该不会容得下东府男丁幸存的。”

邬八月便道:“那就是说。只能救二嫂子了。可即便救下二嫂子,她怀的是儿是女也不能笃定。如果生了个女儿,东府岂不也没能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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