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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香闺-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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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趁着席间气氛热烈,提了晋邬婕妤份位之事……”

邬陵桃猛地站起,怒目圆睁:“晋的什么?”

“从二品昭仪……”

邬陵桃顿时跌坐了下来。

第二十章 昭仪

“越级晋封……”

邬陵桃喃喃地道:“从正四品直接越过从三品、正三品到从二品九嫔之首的昭仪……”

“三姐姐……”

邬八月忙上前扶她,担心地道:“你怎么了?”

邬陵桃紧抓住邬八月的手,放声大笑:“八月你听到了吗?她不过是腹中怀有龙裔,便越级晋封,倘若她将来生了皇子,妃位、夫人之位,不,甚至是正一品四妃之位、皇贵妃之位,她岂不是都有机会坐上去?”

“三姐姐!”

邬八月紧紧扣住邬陵桃的双肩,压低声音提醒她:“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你不要逾矩了!”

邬陵桃怅然地笑了一声。

“……我是不是,这辈子都比不过邬陵桐了?”

邬陵桃怨恨邬陵桐。

东府西府两府姐妹,源自一脉,却自出生起就相互比较。

邬陵桃的出身,才貌,都要矮上邬陵桐一截。

从前在地位上,两人倒还算是平起平坐。

而从邬陵桐入宫后,她们的身份便有了高低之分。

现如今,这高低之间的差距更明显了。

“我到底哪儿比不过邬陵桐!”

邬陵桃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邬八月。

邬八月浅浅地叹了口气。

“人各有命。”邬八月道:“三姐姐何必愤怒,这辈子还没走到头呢……”

邬八月的话让邬陵桃安静了下来。

是,这辈子还没走到头。

她邬陵桐能不能坐稳皇妃的位置还是未知之数。

如雪瞅准时机,上前道:“三姑娘,大姑娘……不,昭仪娘娘,昭仪娘娘晋封之事是皇上所定,听说皇上下达圣旨时,就连太后都愣了半瞬……”

邬陵桃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太后也不知道?”

如雪点头:“应当不知道。”

如雪低声道:“岂止是太后,皇后娘娘在皇上让魏公公宣圣旨之前似乎也不知道这道恩旨,魏公公宣完圣旨后,皇上让皇后娘娘着手替昭仪娘娘安排迁宫事宜,皇后娘娘脸色很不好,答应得也有些僵硬……”

邬陵桃顿时露出笑容。

“是啊,她跟前还有个皇后娘娘挡着呢,真以为皇妃之路那么好走么?”

邬八月望着邬陵桃略泛了点点阴寒的眼睛,上下唇微动。

但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脑海中的思绪渐渐被如雪话中提到的姜太后给占据了。

太后会如何对待她?

☆★☆★☆★

团圆节后第二日,钦天监择定了御驾回京的日子。

定在八月二十八。

同时,邬陵桐被封为从二品昭仪的恩旨晓谕六宫。

碍于皇后的执意反对,宣德帝原本择给邬陵桐的封号“宸”,被压了下来。

得知此消息,邬陵桃缓缓地松了口气。

她私下对邬八月道:“‘宸’乃帝王所居,邬陵桐要是被封为宸昭仪,岂不是在打皇后和四皇子的脸?”

连贺氏也对此十分担忧。

“皇上宠爱昭仪娘娘太过明显,朝堂上怕是要对此议论纷纷……”

贺氏担心后|宫诸事影响前朝。

邬居正担心的却不是这件事。

“昭仪娘娘腹中胎儿还未落地便荣宠不断,招眼太过,后|宫里盯着她肚子的人肯定不少。”

邬居正略蹙了眉,语带忧愁:“这一胎能否平安,还不得而知,而昭仪娘娘……”

“昭仪娘娘怎么了?”

“听说昭仪娘娘禀了皇上,今后她一应医药、脉案,安胎诸事都由我来打点。”

邬居正话音一落,贺氏便立马反对。

“这如何使得?夫君你替各宫娘娘请平安脉倒没什么关系,但昭仪娘娘有孕在身,按惯例来说,至少都得由院使请脉。夫君你是同知,品轶不够,若真的揽了这个差事,太医院中你可不好行事。”

贺氏蕙质兰心,若换了平常妇人,早就因夫君有出头之机而欣喜若狂了。

邬居正点点头:“的确如此,所以魏公公试探我的意思时,我也婉转地说我才疏学浅,恐无法胜任。”

邬居正叹了口气。

“皇上心思深沉,不论如何宠爱昭仪娘娘,也都没有亲近东府的意思。这一点父亲瞧得明白,我也略能窥得一二。魏公公对我的试探,这其中,说不定也含了警告的意思。”

邬八月静默地坐在邬居正的和贺氏的下首,一边凝神听着,一边也不忘研磨手中的香捣。

往日姜太后隔日便要宣召她一回,这已经好几日了,悦性居再没有宫女前来宣太后懿旨。

邬八月只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但这足以让她心慌意乱。

所以她每日都在熏制香料以分散心神,她周遭的香气早就已经杂乱了。

“皇上警告父亲?”邬八月有些困惑。

邬居正颔首。

“皇上子嗣不丰,而立之年却只得四子三女,身怀龙裔的皇妃自然矜贵万分。为父是昭仪娘娘的堂叔父,就近为昭仪娘娘安胎养身,昭仪娘娘自然也放心些。但也正由于为父和昭仪娘娘这一层亲缘关系,反而不该在这时候同昭仪娘娘亲近太过。”

“为何?”

邬居正笑望了邬八月片刻,轻声道:“八月不用知道,只需记得,你大姐姐有孕一事,为父不能沾惹即可。”

邬居正站起身掸了掸衣裳,叹息一声道:“太后近日凤体违和,已连招了好几位太医去瞧了。今日我轮值,悦性居也召了我去给太后请平安脉。时候差不多了,我这先过去了。”

邬八月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看向邬居正。

邬居正有所察觉,好笑道:“瞧八月这样,倒像是舍不得为父走似的。”

贺氏抿唇:“她这两日精神不大好,怕是苦夏,等你回来给她瞧瞧,开副药方子。”

邬居正顿时有些担忧。

他觉得邬八月会这样,多半还是因为段氏寿辰那日丫鬟落水而亡的惊吓还未完全消弭。

邬居正点头道:“等我下职就回来。”

邬八月惴惴不安地看着邬居正离开致爽斋,心神不宁了一下午,待见到邬居正面色如常地回来方才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她却又陡然屏住了呼吸。

“太后娘娘见到为父时提起你,说因身体微恙,几日未曾见你,倒是念你得紧,让你明日去悦性居陪她一日。”邬居正柔和地看着邬八月:“去了太后跟前可要小心答话,尤其是提到你大姐姐和你三姐姐时,更要机灵点儿回话,明白吗?”

邬八月艰难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一章 假面

时隔几日,邬八月又见到了姜太后。

她斜坐在上首贵妃榻上,唇角微勾望着邬八月。

邬八月浑身紧绷,缩坐在锦杌上。

姜太后身边没有多余的人伺候,只一个贴身老嬷嬷静嬷嬷。

静嬷嬷脸色阴沉冰冷,煞气很重。

邬八月闻得她身上涂抹的香乃是寒香,清冽是真,却也让人心凛。

李女官手端着红漆托盘进来。

她对邬八月微微笑了笑。

“太后,该择香了。”

李女官双手托着托盘递到姜太后身前,一溜十几个香囊球整齐摆放在托盘当中。

香囊用料考究,做工精致,绣线如笔走龙蛇一般飘逸准确。

姜太后眉眼一抬,启口道:“最近不用这些劳什子,这些个香啊气啊的,怪呛鼻子的,走哪儿都留味儿,倒是腻得慌。八月对此应该颇有感悟,对吧?”

姜太后对邬八月一笑。

如今的姜太后对邬八月来说就像是身有剧毒的蛇蝎,每被她看一眼,碰一下,那毒汁就浸入肌理一分。

太后问话,邬八月不得不答。

“回太后话,太后玉体违和,倒的确不该用香。”

邬八月勉强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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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来看,姜太后这话不过是问她对用香的看法,毕竟邬家祖上乃是一方香农,邬八月之父又供职太医院,而邬八月又擅长制香品香,询问邬八月的意见不足为奇。

但邬八月心里清楚,姜太后这话是在点明八十十三段氏寿辰之日之事。

姜太后果然也闻到了那残留的香味,认出听得秘密的人是她。

挥了挥手,姜太后道:“撤下去吧。”

李女官方才躬身退下。

屋内惊得可怕,邬八月手上已生了汗。

姜太后眯着眼似在打盹儿,老嬷嬷笔直地站着,俯视着邬八月。

邬八月在发现姜太后和祖父的秘密之前,也同这位姜太后身边儿的静嬷嬷打过交道。

静嬷嬷人如其名,十分安静,很少发声说话。

但以前她对邬八月的态度还算温和,今日再见,邬八月却只觉得她可怕。

她脑门上不由也冒了细汗。

静谧中却听得姜太后“扑哧”一笑。

“哀家这几日都觉得身子不痛快,没成想八月一来哀家身边,哀家浑身都轻松多了。”

姜太后声音和温和,带着欣喜。

“说不定八月正是哀家的福星呐。”

姜太后朝邬八月伸出手。

“来,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仔细瞧瞧你这孩子。”

邬八月腿僵直着,理智迫使她要赶紧起身。

可她却好像被什么压着,动一动都艰难万分。

她觉得漫长,但事实上时间不过才走了一个弹指的时间。

她走到了姜太后面前。

姜太后伸手轻轻拉起了她的小手。

“这真是一双巧手啊。”姜太后赞道:“听说平日里你便喜欢捣鼓香料,调香制香,邬家算是后继有人了。”

邬家现在以诗书传家,要说邬家后继有人,那指的也该是自小读书习文的邬家儿郎。

姜太后这话未免太讽刺了些。

邬八月抿唇未语。

她这时候甚至有些烦姜太后这张假面孔。

心知肚明的事,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什么意思?

她倒宁愿姜太后同祖父那样直截了当地警告她一番——以不伤及无辜为前提。

又或者,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

都可以。

这样她反倒能心安一些。

毕竟要杀要剐不过一句话,可这样把人吊在半空中,别提有多难受了。

既然姜太后不开口提,她来开口提便是。

邬八月沉了沉气,正要张口,外间有宫女却打帘进来禀道:“太后,邬昭仪娘娘和宁嫔一同来给您请安了。”

邬八月愣了半瞬,方才反应过来宫女口中的“邬昭仪”便是邬家大姑娘,她的大姐姐邬陵桐。

姜太后愉悦地笑道:“真是凑巧。请她们进来吧。”

姜太后又看向邬八月:“这下人倒是齐了。”

人……齐了?

这是什么意思?

邬昭仪和宁嫔携手进来。

自邬陵桐入宫起,邬八月便再没见过这个大姐姐的面。

同两年前相比,邬陵桐变了许多。

她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芙蓉归云髻梳得高高的。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有了身孕,受孕吐所苦,整个人有些清减。

但她更漂亮了,眉眼之间比之从前更多了份矜贵。

可眼神中却又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了一缕淡淡的哀愁。

望着这样的邬陵桃,邬八月只想起四个字。

楚楚堪怜。

难怪宣德帝这般宠她,任哪个男人见了这样的女子,想必都会生出一番保护的心思来。

姜太后望着邬昭仪,笑容有两分意味深长。

“邬昭仪有孕在身,听说你最近孕吐繁复,哀家的皇孙把你折腾得人都瘦了一圈了。皇帝都免了你晨昏定省,你这孩子做什么还巴巴地跑来悦性居?”

姜太后一副慈爱模样,让宫女进来赶紧给邬昭仪和宁嫔设座。

邬昭仪扫了邬八月一眼,恭敬地轻声回道:“前来给太后请安是臣妾的本份,皇上和太后体恤,可礼不可废,臣妾身子好些了,以后都会来给太后请安的。”

姜太后十分满意地微笑着。

“倒是凑巧,今儿臣妾的妹子也在太后这儿。”邬昭仪抿唇一笑,柔柔地看向邬八月:“四妹妹最近还好吗?”

邬八月张了张口,干瘪地回道:“还好。”

邬昭仪柔和一笑:“那便好。”

姐妹两人似乎没有话题可说。

而此时,自从进屋起便一直冷视着邬八月的宁嫔终于发话了。

“邬四姑娘当然是千好万好,倒是邬三姑娘,没什么大碍了吧?”

邬陵桃被陈王所戏,团圆节上陈王醉酒,宣称要娶邬陵桃,迫使邬国梁当着圣上之面与兰陵侯爷退婚。

这是清风园近段时间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事。

邬八月答得很淡:“谢宁嫔娘娘关心,家姐已无大碍了。”

宁嫔一拳打在棉花上,脸都有些扭曲了。

她乃是兰陵侯夫人的娘家侄女,自然站在兰陵侯府一边,为高辰书这个表弟不值。

表弟残废已经是件让人伤心的事,现在连几个月后就要过门的妻子也要离他而去。

邬家的女人,倒真是一个比一个不是省油的灯。

第二十二章 助益

宁嫔心里这般想着,视线又扫向邬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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