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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遍地八路-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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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肠公子赤本三尼进入桃林,四野宁静得可怕。赤本三尼一指那个桃红重抹的小山村是什么地方。一棵草说,那是小刘庄。赤本三尼拿望远镜看小刘庄,除了桃花,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他问,豹天能在村里吗?

潘耀祖说,难说,皇军大队人马在后,豹天在村子里也藏起来了。

赤本三尼说,吆西。

赤本三尼和日军守备队渡边联队长秘密交代了几句,脱了军装,换上了买卖人的便装,就带着潘翻译、一棵草向小刘庄摸索。潘耀祖吓得直打哆嗦,他说,太君,远离大部队深入匪区,太危险,那里游击队大大的。

赤本三尼说,八嘎,我进山就是要找游击队的干活,我的不怕,你的为什么要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的明白?

一棵草说,太君高明大大的,虎穴就在那片桃花丛中。太君,勇敢的大大的,翻译官胆子小小的,害怕的不要。

赤本三尼笑着说,吆西,开路大大的。

三脚鸡潘耀祖无奈,胆战心惊地跟着赤本三尼、一棵草在那片桃花林中摸索、徘徊……

35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二卷

一棵草

(35)

青英虎智擒皮货商

边乡长暗庆唱堂会

无肠公子赤本三尼、三脚鸡潘耀祖、一棵草蒲公英心怀各胎的他们仨在血红的桃花海洋里探头探脑地进了小刘庄。迎面走来一个拾粪的老头。一棵草心里一乐说,机会到了。他一闪身,露出赤本三尼说,我们是收皮货的,这位是我们的老板。

赤本三尼说,老乡,我们是做皮货买卖的,哪家是猎户?

老头说,猎户人家可多了。你们到村公所去,办公的一张罗猎户就把皮子拿来了。

村公所来了贵客,村长端来茶水招待。他给赤本三尼倒茶说,这个时候收皮子怕是没有好的了。不亏本才怪呢。

一棵草说,做皮子买卖你就不懂了,我们老板可是……

赤本三尼说,先别吹,还是先看货。

门光当一声进来一位猎户说,哪位买皮子?我们东家刚从围场回来,收了几件〃一口花〃好皮子。三位跟我看看货去。

潘耀祖说,把皮子拿这儿来。

那人说,东家的事我可做不了主,你们想买就跟我走,不然,这当子买卖就吹了。

赤本三尼看一下手表时间还早,说,好吧,我们跟你去看货。

他们在一家门口站住,那人推开门说,请!

他们进门,那人说,请到上房。

他们进了这间有套间的屋里。一棵草堵住门口。赤本三尼说,你们东家在哪里?

套间里答应一声走出陈虎来。潘耀祖一看是拾粪的老头,那脸刷的一下子就变了色,急忙掏枪。一棵草蒲公英扭住他的手腕,向外一拧,缴了他的枪。潘耀祖嚷嚷着,太君,姓草的吃里扒外。赤本三尼见事不妙,抽身就走。蒲公英抓住他的衣领说,赤本三尼太君,你走不了了。拿枪逼住赤本三尼。八路军战士一拥而上,利索地捆上了赤本三尼和潘耀祖。

易翠屏乐得一顿脚就化一阵风带走了赤本三尼,她要把赤本三尼解剖回炉正心。

蒲公英说,姐,慢着,我还要零刀割了他呢,他打了我一顿鞭子。

陈虎说,一营长,鬼子大队离这不远,快撤。

话音未落,鬼子追击的枪声就在附近打响了。情急中,一阵风就把八路军和俘虏全都卷走了。

活捉赤本三尼的消息,忙坏了《救国报》总编杨昭。她亲自采访,亲自动笔,先发号外。鸽子谷雨向军区发了电报。消息传到延安总部。八路军叶剑英总参谋长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宣布了这则鼓舞士气的消息,引起中外记者广泛兴趣,提出各式各样的问题。叶总长饶有风趣地满足记者先生小姐们的种种神奇猜想。

驻渤日军对此保持沉默。纸岂能包住火?赤本三尼被俘的消息传到渤海道公署。道尹大叫驴刘仙舟嘬了牙花子。警务科长朱欣卷着一张《救国报》号外进来说,阁下,请看这则新闻。大叫驴刘仙舟不经意地说,我知道了。妈拉个巴子的日本人还装蒜,对我保密,他们眼里压根儿就没有我这个道尹。不让知道更好,站在高岗上看热闹,更凉快。

朱欣说,阁下息怒。

刘仙舟一笑说,犯不上为这个生气。丢了一个赤本三尼,少一个独裁。朱科长,以为如何?

朱欣说,在下才疏学浅,不敢妄加评论。

刘仙舟说,日本人丢了人,难道就迷着,没有动作?

朱欣说,难道道尹阁下对搭救赤本三尼已经胸有成竹?

刘仙舟说,前些日子我命你打探匪首鹿地母亲之事,眼下如何?

朱欣说,赤本三尼太君拿鹿母演了一出《捉放曹》,意欲放长线钓大鱼。可是,眼下,钓鱼者反被鱼钓。这是为何?

刘仙舟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朱科长年轻有为,干练勇敢,有胆有识,有出息。我这个道尹自叹不如。

朱欣吓了一跳,自古道,过谦者怀诈,过默者藏奸。他自责言多。

刘仙舟笑道,不说了,不说了。今天心情好,走,随我看影去。

朱欣立即派警员先行为道尹定座位。稍时,警员回来报告说,九天仙、永盛茶园的影匠们都被稻地镇边乡长请去唱堂会。

刘仙舟嘿嘿一笑说,呵,有跟我一样心情好的人。真是人有几等人,佛有几等佛。我要会会这位边乡长。

说着刘仙舟、朱欣换了便衣骑毛驴上路了。

稻地镇离渤海没有巴掌远,一出溜就到了。这天边乡长边醉月家门口一顿鞭炮响宣告今天是边老爷五十大寿。十里八村上礼随份子的争先恐后络绎不绝。边老爷不费吹灰之力就发了一笔寿财,宛如刺猬打滚粘了一身果。然而,边老爷知书达理,不愿留下鱼肉乡里的骂名,狠狠心花了一笔钱大摆宴席,唱影三天。即风光了自己又向乡里谢罪,也算是学得东汉人羊续挂鱼的美德了。

入夜,月晕,星河。平静的边庄子,一时热闹起来。吃了晚饭的庄稼佬和玩腻了的孩子们搬着小板凳坐在影台子底下。影窗户闪亮的灯光照亮了台子下一张张的圆脸。仿佛雨后的蘑菇。锣鼓家伙一响,刘仙舟、朱欣就站在人群的后边,没有露面。

开场的影窗户上踩着罗鼓点走出三个人物来亮相:招财童子、利市仙官和天宫大帝。他们各唱了几句,就合着道白:赐福挂中堂,诸事多吉祥,寿同山岳永,福共海天长。

边乡长听了心花怒放,吩咐,赏钱。

大叫驴刘仙舟在台下大吼一声说,别唱了!

这一嗓子可不得了,驴都吓了一大跳说,我甘拜下风。影窗户上的影人都吓得跑光了。台下的人们也都愣了神儿。边乡长从台上走下来一看这位就麻了爪,扑通跪下说,哎呀,这不是刘道尹刘大人大驾光临么,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刘仙舟说,唱的什么词儿?福共?福啥共?福共产党?你要共产党海天长吗?

边醉月不住点地磕头作揖拜年,给刘仙舟上大顺,把给影匠的赏钱顺手塞到刘仙舟的手里。他说,道尹阁下,舍下备有小酌,为大人接风。

刘仙舟哪看上这点小钱,又扔给边乡长。送礼踢了下巴的边乡长把钱给了朱欣说,请朱先生从中斡旋,恳请道尹高抬贵手。

朱欣说,钱是给影匠的,我们怎么从中打杠子?

边醉月老脸一红一白的,无地自容,有个地缝也想钻进去。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把二位请到家里,摆宴。

刘仙舟捏着小酒盅儿边吃边说,你也别这么紧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这台影唱的不是时候。你知道市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边醉月说,小的久居僻壤,孤陋寡闻,愿聆阁下教诲。

刘仙舟说,当然,这不怪你。如今,共产党八路军活动猖獗,那可是无孔不入,耗子窟窿都能钻,你就放心大胆地唱影?影匠都是什么人?混进八路没有?都叫来我审问。

边醉月作了难,影都开台了怎么就停了。他苦苦哀求说,回禀阁下,鄙人是一乡之长,都一一审问过了。拿线的是赵紫阳,唱髯的是张绳武,唱旦的是张茂兰,唱小的是王玉清,乐亭人氏。

刘仙舟正抓着一只鸡腿点化着边醉月说,乐亭是共产党的老窝,出过一个世界级的大共产党。凡是乐亭人都有共产党嫌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王玉清我听着咋这么耳熟?

边醉月说,阁下身先士卒,事必躬亲,为我等楷模。在阁下的感召下,我都审问了他们的祖宗三代,阁下放心。

刘仙舟说,这码事我就相信你。听说,你后堂来了两男两女,是什么人哪?

边醉月忙说,阁下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连寒舍来了亲戚这档子小事也瞒不了阁下的耳目。

刘仙舟说,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他们到底是谁?有良民证吗?

边醉月坦然地说,一个是我的老姐姐,六十多岁;一个是我的外甥女和她两个小子,一个四岁,一个六岁。阁下要不要到后堂看看去?或者叫来审问审问?

朱欣听出些门道来,忙说,道尹阁下,今日太晚,三星都歪了。明天,我代阁下审问就是了。

刘仙舟点了头,混了一桌酒席吃就得,便连夜回渤海了。

边醉月送走了瘟神,才想起老姐姐还没有良民证,后怕出了一头虚汗。多亏朱科长打了一杠子,不然,那可就有好戏看了。于是,借照全家福的名义请摄相师给老姐姐和外甥女照相起良民证。老姐姐一家的安危,边乡长可不能儿戏。因为老姐姐一家恰是鹿地的母亲、妻子和两个儿子。他们是经刘子瑞、张盛瑞拜托石敬斋从乐亭几经周折隐姓埋名藏在边家的。

这天清早,重门深院,草绿阶前,摄相师架好照相机。

寄人篱下的鹿老太太和儿媳云雀茹近水楼台占了边家女眷的光……照相。女人们听命于摄影师吹毛求疵的摆布和阿佛骂祖地吆喝,不要东张西望,不要交头接耳,注意看镜头。几个人坐在一条长凳上,鹿老太太和乡长夫人居中,谦恭谨慎的云雀茹从不张扬自己,情愿挤在边角。乡长的乖女儿娇儿媳年轻好胜,肆无忌惮地要尖,她们不安稳地换位、浪笑,恐怕镜头没有对正自己。机灵的云雀茹看出她们的心思,便知来藏往地拉一下反应迟钝的鹿老太太说,妈,把中间的位子让出来,叫妹子们遂遂心吧。

鹿老太太自然知趣。

戴鸭舌帽的摄影师睁一眼闭一眼,把他的圆脑袋擩进连着匣子的黑红色布袋子里,打开镜头,说声注意,往这儿看。他握着一个圆东西一根管子连着那个神秘的黑匣子,只听咔嚓一声响,就结束了受罪的照相。

热情的乡长夫人邀请鹿老太太一家到前堂听影。她们刚坐定,刘仙舟、朱欣两个不速之客又光顾边家。乡长迎上前说,请二位后堂就座。

刘仙舟那可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昨夜回去,一宿没睡好,老是念念不忘边乡长这个老姐姐。故今天再来弄个水落石出。他说,不,我也听影。不等主人让座,他们就自便了。

边醉月请道尹阁下点影。刘仙舟摆手说,不。又指着鹿老太太说,这位就是老姐姐吧?请点一出。鹿老太太笑而不语,请乡长夫人随便点哪一出。推来推去,乡长夫人点了一出《武家坡》。影匠王玉清主唱。他给大家躬躬身就一脚踏上板凳,右肘撑着膝盖,大拇指和中指使劲地掐紧脖子,如此男人演女角不尽人情的绝招,才能发出尖细柔美以假乱真的唱腔,活把一位古代豪门小姐王宝钏为了爱情专一甘居寒窑十八年等待丈夫那种傻乎乎忠贞不二的情操表现得淋漓尽致,感人泪下。

这段情真意切的唱词连类比物地勾起了云雀茹自比王宝钏同病相怜,想起了自己发狠忘却又难忘的丈夫鹿地。那年她刚满十七岁,正月十八结婚,二十回门,二十二返婆家,二十五丈夫就谜一般地不见了。他俩你追我赶的蜜月不过一周。时至今日他们结婚十五年了。但在一起的日子寥寥无几。时下,一个不知去向;一个寄人篱下隐姓埋名。还不如牛郎织女,一年一次鹊桥相会,而他们呢,相会遥遥无期。不觉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淌,发出唏嘘之声。

与儿媳心心相印的鹿老太太偷偷背过手去使劲捏一把云雀茹的手。机灵的云雀茹对婆婆的警告心领神会。她偷眼扫一下周围发现听影的和唱影的都注意到她的忘情失态。于是,她顺手抖出手帕按按眼窝,坦然地一笑自言自语说,王先生唱的真好,好的霸道,奥的恶,把我都唱哭了。她一举两得的自我道情即安慰了婆婆又保护了自己。老人对儿媳的机智临危不乱投给会心的一笑。心说,这种日子何日是了?全仗婆媳俩相依为命同心协力熬过长夜。拿婆婆当主心骨的云雀茹日夜经心侍奉婆婆,不说斑衣戏彩,也是吃的穿的洗的涮的知冷知热无微不至。老人到底是老人,经多见广主义真。卖房卖地卖牲口舍得化钱支持儿子发奋为雄抗日救国,复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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