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惊澜录-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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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易摇头道:“不知道。但是天心道长不在,他们群龙无首,除非天意道长出手,否则一定挡不住。”
灵虚沉声道:“好歹毒的计谋我们各派都有不少精英弟子聚集在山下,田海旺见无计可施,便单骑引走我们,让大家一路追寻他。他自己就绕路回去攻山。糟了,山下的弟子虽然精锐,但我们不在,没人指挥,一定损失惨重,天意剑派也是情况危急。我们快回去”
几人听到急讯,哪还敢有迟疑,急匆匆打马,向天意剑派赶去。
洗剑堂。
风声呜呜,掌势千钧
陈谦卫知道毁天灭地的一掌,就要打在自己天灵盖上,但四肢软绵绵的,根本不能抵抗。
等死。
但没等到?
田海旺这一掌落下,没有打在陈谦卫的脑袋上,而是拍在了他的肩膀。
一声叹息。
田海旺这一掌,一点力气也没有
陈谦卫惊讶抬头,只见田海旺悠悠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肩膀,道:“好兄弟。”
好兄弟?陈谦卫真的呆住了。同时,手上的酸麻之感也都消去,田海旺连天魔功都撤了。
陈谦卫想伸手制住田海旺,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软软坐倒在地。田海旺按住胸口创伤,也坐了下来。他默默道:“月颖呢?你知道她下落吗?”
陈谦卫忍不住勃然道:“月颖?你还有脸说月颖?你为攻破天意剑派,弃月颖性命于不顾,你还有脸提她?”
田海旺一下呆住,怔怔道:“颖颖……颖颖是怎么死的?”
陈谦卫咬牙道:“是丐帮的破血刀。她全身血液流尽而死,临死前还惦念着你。你这么狠心,你对得起她吗?”
田海旺颤声道:“全身血液流尽而死?你……你为什么不救她?”
陈谦卫怒极反笑,高声道:“我不救她?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无救了她临死前还在问我,你有没有变成一个坏人。我骗了她,她便很安慰地说,你一定是有重要事情要办,所以弃她于不顾。可是……你这重要的事情,居然是攻破天意剑派”
田海旺按住胸口创伤,不住咳嗽,半晌才凄然开口:“你没有骗她。可怜我……唉”
陈谦卫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田海旺道:“国旭和宫长王琦没有死,袁可馨和缪斌也没有死。我确实为了权势去帮阴魔,但我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王雯琴两次失踪,还死而复生,你知道原因吗?”
陈谦卫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
田海旺沉声道:“我杀了五灵散人,铲除阴魔爪牙,但我没有将袁可馨和缪斌抓走。他们两个被我安置在京城外三百里处的饮马镇,两人生死,你一查便知。至于国旭,他也没有死。杨强带人去追杀他,宫长王琦愿与他同死,国旭在生死之际一股打通经脉,武功恢复有望。我出手帮他料理了杨强,并且留下两具烧焦的尸体,掩人耳目。”
陈谦卫大惊,道:“你……你……你真的做了这些事情?”
田海旺道:“不仅如此。王雯琴的师父心静完全不通割脉解毒之法,却盲目尝试,若非我从无色庵带走她,王雯琴早已死了。在无色庵,王雯琴已经闭气,但在京城你们重逢的时候,她却脚步有力,你不奇怪吗?江湖上都说我在泰山将王雯琴炼成尸蛊,你不妨去问问心静、心玄,她们看见王雯琴的时候,王雯琴脸上有伤吗?你再自己想一想,我从你身边带走王雯琴的时候,王雯琴是不是脸上有几道又深又长的刀疤?我炼尸蛊,难道还需要帮人修补容貌?”
田海旺说到这里,咯血不止,说不出话来。陈谦卫回复了一点力气,立即起身,封住了田海旺几处大穴,让他不能动弹,略一犹豫,也按住了他胸口剑创,帮他止血,道:“你说下去。”
“王雯琴经脉断了,我可以修补,但剧毒入体,就只能用内力逼出。我内力不足,所以参加泰山比武大会,吸取众人真气,为王雯琴逼毒。在泰山半腰,我本已将成功,可惜被那些人扰乱,功亏一篑。这些日子我用针药吊住王雯琴最后一口气,但她蛇毒如此深入,内力再强,也难以逼出了。我将王雯琴放在山下,本是存了万分之一的希望,可是我内力不是来自修炼,也难救她。至于天意剑派的众长老,我和他们在大堂动手,关上了大门,只是吸**们内力,并没有取人性命。我原本是想在洗剑堂杀光这些匪徒,铲除阴魔最后的势力,不过,你代劳了……”
陈谦卫呆若木鸡,再不知该说些什么,茫然道:“你……你……你没骗我?”
田海旺道:“你还记得天启大爆炸吗?那根本不是天灾,是阴魔所为的人祸。阴魔研制出一种威力奇强的火药,可以毁天灭地。他以王恭厂内的火药为引,点燃这奇异炸药,几乎将半个京城摧毁。当初阴魔研制出两颗炸药,其一炸在京城,其二被运往宁远城。阴魔的计划,是引清兵入城,然后点燃炸药,玉石俱焚,以城中三十万军民的性命,换下十万清兵的全军覆没。”
陈谦卫惊道:“怎可这样?宁远城并非守不住,如此岂不太过残忍?”
田海旺点头道:“不错。我放下月颖性命,就是为了拦下阴魔派出的人。唉,那颗炸药已经沉入深水,但是月颖……”
陈谦卫感到喉头发堵,颤声道:“你……我一直错怪你了?”
田海旺叹道:“几个月前,竹林闹鬼,你所遇见的无头鬼,就是我假扮。你说你被一个貌似袁可馨的女鬼拉入泥潭,当时便是宫长王琦假扮袁可馨,我躲在泥中。若非我在关键时候放手,你早已死在那里。”
陈谦卫回思往事,从王雯琴几度死而复生,到如今的天下大势,似乎自己全然误解了田海旺。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不早点跟我解释?”
田海旺目中闪过一丝晶莹:“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多言?我若透露太多,你手下容情,早就惹阴魔怀疑。而我半点不说,你也不会忍心赶尽杀绝。事实也是如此,对吗?”
陈谦卫看着田海旺胸前的剑创,道:“可是我……你别动,这伤不致命,凭你的身体,一定能治好的。”
田海旺凄然一笑,道:“颖颖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你最后看见颖颖,是在什么地方?”
陈谦卫道:“月颖埋在后山石堆外,我为她立了坟,你一去便能看见。你别灰心,治好了伤,一定能报仇的。还有阴魔,他仍未伏诛,我们要一起去灭了这最后的祸胎”
田海旺淡淡道:“治好了伤又如何?杀了阴魔又如何?报仇又如何?总归剩下我孤零零一个,形单影只。你恢复体力后,尽快去后山。阴魔就是魔教教主贾伟和,他破关而出,武功已高到绝顶,乐晓晨去找他,但已死在他掌下。这一次他是去找你师父,胜负未可言,不过国旭也去掠阵,想必阴魔多半会败。你们要抓住这次机会,别给阴魔逃了。”说着站起身来。他虽然受伤不轻,但体内真气仍然雄厚无匹,穴道被陈谦卫封住后,不久便自行冲开,站起身来。只是这么一动,田海旺胸口立即又流出大量鲜血,他也痛得直皱眉头。
陈谦卫被田海旺一席话惊倒。乐晓晨死了,阴魔出关,国旭和师父面临大战,阴魔的身份……他只觉脑中乱成一团,但看见田海旺勉强站起,还是关心道:“你别动剑伤不致命,但你若牵动伤口,流血过多,也是必死无疑”
田海旺惨然笑道:“活着就好吗?月颖的仇,你要报,便帮我报了,如果不想报,便放过他们吧。”跌跌撞撞,走了出去。陈谦卫虽然焦急,但浑身一点气力也没有,怎么也拦不住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谦卫真气渐渐恢复,站起身来。他走出洗剑堂,只见外头一片黑暗,天上繁星点缀,已是深夜了。
陈谦卫心忧田海旺的伤势,径自向后山走去。夜黑风高,还未走出多远,忽见不远处悬崖边站着一人。他心中大惊:“难不成田海旺知道了月颖死讯,要寻死?”赶紧跑了过去。
到得山顶,只见那人浑身青袍,身材修长,全不是田海旺。陈谦卫暗暗奇怪:“这么晚了?还会有谁在这里?”便高声道:“前面的朋友,不知高姓大名?”
那人回转过身子,黑暗中,却看见那狰狞青铜面具,好似在星光下闪闪发光。
陈谦卫想起田海旺的话,大吃一惊,急忙退后几步。阴魔既然能杀乐晓晨,自己手无寸铁,便绝敌不过他。
阴魔却没说话,看见陈谦卫,只是幽幽叹了口气。陈谦卫定睛一望,只见他胸口两道剑创,前胸衣服已被鲜血染红,不由道:“这伤口……是我师父留下的?”
阴魔摇头道:“天意道长已经老了。他只在我手上撑过了几十招。”
陈谦卫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大叫道:“不可能你绝不可能胜过我师父”
阴魔叹道:“我离死已不远,何必骗你?天意道长的尸体就在山下,你大可自己去看。伤我的是国旭。”
陈谦卫心中怒火大炽,立即踏上两步,高声道:“你杀了我师父?你也杀了文辛雨?好,我便看看,你我谁胜谁负?”他满腔怒火,顾不得自己没有兵器,便想空手施展剑芒,与阴魔较个长短。
阴魔淡淡道:“你想知道我身份吗?”说着取下了面具。
面具下的脸甚是粗豪,下巴上全是虬髯,正是贾伟和。
陈谦卫一步步向前,手上暗暗蓄势,摇头道:“田海旺也说过你是贾伟和。可是你骗得了田海旺,骗不了我。我和贾伟和早有交往,你绝不会是贾伟和。”
阴魔哈哈一笑,道:“不错。你我相交已久,我骗不了你。但是第一个猜到我身份的,不是你,是国旭。”说着手上一抹,拿下了那张人皮面具。
霎时间,陈谦卫一切疑惑都解开了。
他知道为什么阴魔武功如此之高,为什么阴魔计谋如此之深,为什么五灵散人甘心为他卖命,为什么阴魔不到死之前,绝不肯拿下自己的面具。
甚至袁可馨明知大祸来临,还是不肯跟随自己而去,陈谦卫也知道了原因。
这张脸很是英俊,久不见阳光,显得白皙。这张脸,曾经是无数少女做梦都会看见的,这张脸和煦的笑容,曾经是武林不败的传说。
阴魔就是谷烈
是谷烈
当年,谷烈一句话,可以让无数豪杰心甘情愿放下性命。当年,谷烈一招武功,可以让无数高手研讨数年。当年,谷烈是武林中当之无愧的王者,他为善无数,为人排忧解难,他武功天下无敌,却不肯杀伤一人,点化了不知多少恶贯满盈之徒。
谷烈的时代,是江湖中永不可复制的年代,谷烈其人,也是无数江湖中人崇拜的对象。
但是阴魔?阴魔两手血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阴魔奸险毒辣,陷害国旭时屠杀了数百武林同道,更为炸死太子,在京城引燃炸药,炸死两万无辜百姓。若非田海旺及时制止,宁远城如今又要多出三十万条人命。阴魔和谷烈,分明是两个极端。
陈谦卫寒声道:“为什么?”
谷烈叹了口气,淡淡道:“我出道时,凭借周易天极功打遍天下无敌手。我一心想净化武林,以仁义待人,只希望江湖中再无仇怨。可惜,我错得太离谱。多年前,我探求武学的至高境界,自创出生死劫。可是这生死劫凶险之极,武功也是越练越低。有一天,我在赶路时看见一个匪徒奸杀了名全不会武功的村姑,更要杀她全家,忍不住出手阻拦。本以为仗着名头,我可以慑服那人,谁想他知道我下手向来容情,居然要和我比武。当时我练了生死劫,武功大退,与那人僵持了数百招还没能取胜。这人只不过是江湖中不入流的小角色,卑鄙无耻,眼看我奈何不了他,便杀光了村姑一家,掉头就跑。我知道一旦此人逃脱,不仅我身败名裂,以往建立的江湖秩序,也会轰然倒塌,便摆了个机关,用石头砸死了这人。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人。”
谷烈吸口气,又道:“这件事之后,我终于明白,所谓江湖道义,化解恩仇,都是一场空,只要人们心中贪念不止,这个武林就永远是弱肉强食。可是我练了生死劫,已经不能回头,只能借助针药,暂时恢复大半功力,暗中收服魔教,并且在天山演了一出戏。贾伟和虽然是魔教的教主,但属下皆反,他的两个妹妹宫长王琦、月颖又都落在我手里,也只能就范,陪我演戏后,被我刺瞎双目,困在百望山的山洞里。我在天山假死后,便在山腰等待国旭。国旭是天痕子嫡传的弟子,武功本高,但缺一门厉害的气功。我便给了他周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