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早-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秦白莲要开庭的那晚上,我整夜没有磕上眼,一是因为我担心明天的审判结果,二是我的孩子整夜哭闹不止。
我最初以为孩子是发烧,但是给他量了体温,宝宝的体温很正常。
我有气无力地抱着孩子躺在床上,宝宝的哭声让我感到烦躁,我觉得自己像是失了神智一样,一遍遍地对孩子说:“求你别哭了,求你了……”
孩子的不停不休的哭声,让我那么久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精疲力竭,这种疲倦像是没有尽头的黑夜一样让人绝望,不想挣扎,不想反抗,因为累得只剩下呼吸跟睁眼的力气。
天亮的时候,孩子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我亲亲他娇嫩的额头,然后给杜美美打了电话,让她过来帮我带下孩子。
开庭的时候我又看见陈梓铭,穿着一件条纹衬衫,米白色的长裤显得他身形挺拔,他皱眉跟他的律师说着话,看见我的时候露出一脸嘲讽表情。
我从他边上走过,他伸手拉住我:“秦潮歌,你真让人恶心,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知啊”
我拍掉他的手:“这里是法庭,请你尊重点。”
陈梓铭突然笑了起来:“果然是我的好妹妹啊,假证做得挺漂亮的啊。”
我不去理解陈梓铭话里的嘲讽,直接越过他。
秦潮歌,你真让人恶心,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知?
良知?我在心里念着这两字的读音,我之后真常想起一个问题,或许这世上真的是有报应的。
因为宋黎明的关系网,加上律师很好地揪住了陈郁林对秦白莲家暴的证据,所以秦白莲原本十二年的有期徒刑减到了五年。
我对这个审判结果基本满意,秦白莲进去的时候我对她说:“妈,五年不长的,你出来的时候才43岁,还是很年轻的外婆……”
秦白莲:“跟宋黎明要点钱,好好过日子,等妈出来的时候,再给你做顿好吃的。”
我点头:“你在里面好好照顾自己,好好跟其她人相处,别闹事。”
“担心我做什么。”秦白莲摆摆手,怔怔地看了我几眼,说,“等孩子爸爸回来,就跟他说吧,顺便让他给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现在他都大学生了吧,取的名字肯定是不错的。”
我把快流出来的眼泪逼回去:“你也别担心我,宝宝除了我,还有爷爷奶奶爸爸呢,我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直至秦白莲进去,宋黎明都没有出现过,而秦白莲之前虽然吵着不想见宋黎明,但是从她的眼里可以看出,她是希望宋黎明能过来看她一眼。
“她还好吧?”我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意外在角落边上看见宋黎明,他将手中的烟蒂熄灭后,抬头问我,“她在怨我吧?”
“不知道。”我说,“如果你想知道,你可以进去看看他。”
宋黎明没说话,过了会:“我送你回去吧。”
坐着宋黎明的车回公寓,一路上,他都是沉默不语,直到下车的时候,他说:“我给了准备了钱,如果你想继续留在Z市,就住这房子;如果不想了,你也可以有权把这房子卖掉。”
我:“我留在这里。”
宋黎明“哦”了声,然后送我到楼下。
每天回公寓,我都会往瑾瑜的公寓看几眼,有天杜美美过来和我一起烧晚饭,她在客厅帮我带孩子,我站在厨房洗菜。
突然我看见对面公寓的灯亮了。
第十一章
瑾瑜回来了,看着对面楼房那淡蓝色的灯光,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发抖,好像有一股血流,从脚底一路向上涌去,然后冲到心脏,绕着我的左右心房反复激流着……
明明血液循环如此畅通,但是大脑却像缺氧似的模糊空白,很意外,我没有立马奔去找瑾瑜,反而洗了洗手,跑到卫生间梳头。
我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没有了曾经的齐刘海,露出个光洁的额头,瑾瑜以前提过我的额头很漂亮,我对着镜子挤挤笑容,然后把发迹上的杂毛都梳了上去。
杜美美说我发质好,烫一个现在流行的蓬松大卷的发型会非常好看,她还说现在的女大学生多半都烫发,洋气得厉害。
杜美美说着话的时候我就想到瑾瑜了,我觉得他是不喜欢我烫发的,他以前最爱摸我的头发了,说手感顺得像摸他家养的猫儿一样。
我解下围裙出门,杜美美抱着孩子问我去哪儿。
“去见一个人,很快就回来。”我看着杜美美怀里的孩子,犹豫要不要把孩子一起带上,但是总觉得太突兀了,瑾瑜虽然接受能力不错,但是如果突然让他接受自己多了个儿子,应该是有难度的。
然后我想象了我抱着孩子去找他的场景,更觉得不妥,因为那画面有点像是去讨债。
绕过两幢楼中间的人工花园,夕阳下的木槿花像是大片大片簇拥着的晚霞,天际的晚霞像是盛放在天空上的木槿花儿。
我把手藏在裤袋里面,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颤抖症,我每爬一层楼梯,它就抖得越加厉害,我骂自己没出息,我思忖等会一定要对瑾瑜笑得好看些,我无缘无故失踪一年多,他准会生气,然后我又想,我只能准许他生气三天,他现在都当爹爹的人了,总不能像孩子一样一直生气,不然我们的宝宝会笑话他的。
鞋带不小心散了,我蹲下身子去系,但是因为手一直在抖,鞋带一直系不上。
然后,我的手突然不抖了,我琢磨原因,想到高中生物老师上课的时候曾讲过这样的话,如果将一个人瞬间冰冻,他就会一直保持冰冻前的姿势了。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瞬间冰冻了,多么奇怪的事情,我的心在爬上二楼的时候还是雀跃不已,但是怎么在爬上三楼的时候就变样了?
它似乎停止跳动,冷冷地散发着寒气,就像从冰窖里拿出来似的,冻得我呼吸不上。
“瑾瑜笨,笨瑾瑜,瑾瑜笨……”真是很好听的声音,脆生生的发音有着女孩的娇蛮可爱。
“别闹,还要不要我背你下楼了。”
这是瑾瑜的声音,我没听错,但是我还在质疑是不是我听错了,因为在我记忆里,瑾瑜只会对一个人用这种纵然宠溺的语气,上回打电话我偏执认为自己是听力出问题所以对瑾瑜有了误会,但是这次呢?
“瑾瑜,你帮我修改下这次作业的CAD图形吧,我老是弄不好。”
“你自己弄,多练习几次就上手了。”
“不成啊,这次作业算学分的……”
“回头我帮你看看吧。”
“……”
我咬着嘴唇,眼睛涩得睁不开,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这场景跟我想象得差太多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在聊什么呢,什么是CAD?我不懂什么是CAD啊,现在的我懂什么,如何方便简单地给宝宝换尿片,宝宝的奶需需要加温多久比较好……
估计是两人说话太入神,都没有注意蹲在角落系鞋带的我,我低着头,看见一双白色板鞋一慢慢地越出我的视线。
我视线模糊,一步一步,瑾瑜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口上,一步一道伤,血流不止。
“瑾瑜,你背我一辈子吧。”女孩趴在他的肩头,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你先减肥再说吧。”瑾瑜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我抬起头看着他们俩消失在楼梯角的背影,忍不住哭呛出声,我用手揪住头发,把脸紧紧埋在膝盖处。
为了压抑住哭声,嘴唇应该已经被我咬破,口腔里满是腥咸的味道,我抱着头,哭得绝望。
胸腔疼得无法喘过气呼吸,胃也跟着痉挛绞痛,我第一次体会这种可以濒临意念之上的疼痛,像是要哭死去一样。
我死死地咬着牙齿,疼痛从骨头缝里咝咝地往外冒着,我使劲力气都站不起来,只能贴着墙慢慢把身子站直。
“你,你,你怎么了?”楼上走下一个年轻的中年女人,她快步走到我身边,伸手在我裤袋里摸索。
“是心脏病吧,有带药吧,快告诉我药放在哪里?”她着急地抬头问我。
我看着她,摇摇头。
“我没病……”我说。声音沙哑厉害,仿佛磨砂着沙石。
“你真没事啊,脸色不对啊,是胃病吗?”真是一个热心的女人,我又摇了摇头,拉开她放在我肩上的手,逃似的下了楼梯。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我自嘲自己哪里来的天真,我和瑾瑜这段早已过了期限的爱情,我却天真认为他还会在原地等我。
瑾瑜说他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现在他要又要背那女孩一辈子,果然这世上最不靠谱的就是一辈子,骗子那么多,被骗的人不小心就成傻帽了。
秦潮歌啊,呵,你真是傻女人。
回到公寓,杜美美问我怎么去了那么久,我抱过她手中的孩子,笑了下:“遇上一个老同学,就多聊了会。”
杜美美:“你的同学都上大学了吧?”
我说:“是啊,现在都老有本事了。”
杜美美可惜地看了我一眼:“你成绩那么好,真是可惜了。”
我笑得有些夸张:“可惜什么,等他们大学毕业要愁嫁的时候,我的孩子已经都可以背唐诗了,那时候谁羡慕谁就说不准了……”
杜美美惊讶我情绪波动太多,她是个善良的姑娘,从来不忍心刺激我,所以也就顺着我话安慰说:“是啊,孩子就是福气,一辈子的福气。”
吃了晚饭,杜美美说要抱着孩子下去走走,她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顿了下:“昨天宝宝换下的衣服还没洗……”
杜美美亲了亲宝宝的额头,美滋滋地抱着孩子出门了。
杜美美非常喜欢宝宝,她老说宝宝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孩子,所以她很爱抱着孩子在小区到处溜达,这种行为渐渐导致小区人们产生一个误区就是孩子的母亲是杜美美,而不是我,或许在潜意识里,杜美美看起来比我更像一个妈妈。
杜美美回来后,我从她手里接过孩子,然后熟练地给孩子喂奶,哄他入睡。杜美美站我旁边说着话,跟以往一样说一些有的没的,比如谁谁又把她认为是这孩子的妈了,比如谁谁看见这孩子后夸他长得好看了。
“刚刚我遇上一对年轻的情侣,两人看起来非常般配。”
我笑:“是吗?”小区的情侣非常多,我也没去想是瑾瑜和他的新女友,敷衍地应了着杜美美的话。
杜美美继续说:“女孩看到我手里的孩子啊就非常兴奋,还让我给她抱抱呢。”
我亲亲宝宝的额头:“是么?”
杜美美点头:“不过我没答应,现在年轻的女孩大都是毛手毛脚的,我哪放心给她抱孩子啊。”
我:“是啊。”
杜美美:“不过这女孩还真是有趣的人,硬是说这孩子长得像她男友,惹得她男友哭笑不得,哎……”
第十二章
我本是这样子想的,如果哪天我跟瑾瑜重新相遇了,一定要挑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们俩坐在同一张长椅上,然后我细细地将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有欢乐有委屈,还有那深深的思念。
但是我忘记了实现以上设想需要满足一个条件,就是瑾瑜他要在等我。不过也不能怪他啊,我单方面地自以为是,单方面地信任他,单方面地相信着,如果我真要为这“单方面”求个结果,着实是没人主可言了。
这几天宝宝的睡眠一直不够好,因为不发烧不腹泻,所以我也并不怎么注意,然而之后的事实告诉我真的是我疏忽了。
瑾瑜自那次在楼梯拐角处看到后就一直没见到了,而再次正式见面时,正是我这半辈子最失魂落魄的时候。
宝宝出事那晚,Z市的夜空还是挺美的,月儿圆星儿亮的,我照常给宝宝喂奶后哄他睡觉,不过孩子很反常,开始冒冷汗。
我捏捏孩子的小手,他在哭,哭声很低,不像以往那么响亮,我开始慌了,将沙发上的小毯将宝宝包裹起来便出门了。
出门太急,我还没有换鞋,趿着一双廉价的塑料花清凉拖鞋,鞋跟落在花岗岩楼梯上,是夸张的啪啦啪啦声。
小区离Z时的儿童医院很近,打的大概也只要十几分钟,但是坐在出租车上,我觉得这段路程长得仿佛耗尽我一半生命。
出租车司机见我不停掉眼泪,又瞧了瞧我怀里的孩子,没有问话,闷声踩了好几个油门。
我有点失了神色,到儿童医院的时候就连忙抱着孩子下车了,连车费都没给司机。
表妹说这司机是好人,都没有拦住我。
我点点头,想到一件事:“后来我还遇上他过呢,好人有好报吧,前两年他妻子刚给他生了对龙凤胎。”
表妹听我说这话的时候沉默下来,过了会问我要不要喝点酒,我说好:“上回你从英国带来的Vodka还有吗?”
“有。”表妹站起身去酒柜取酒,过了会,她拿给我斟了半小杯Vodka,举起酒杯说:“来,为我们那些缘分浅薄的人和事干杯!”
缘分浅薄,这四个字重得我胸口发疼,我闭上眼睛,浓烈的酒精刺得胃液翻江倒海。秦白莲说我和那孩子有缘无分,贺昂说有些事注定是遗憾,陈梓铭说是因果报应。
宝宝急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