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引-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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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柒妖
【,】
第一章 太傅府(修)
外间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此时躺在床上的女子慢慢地睁开了双眸,眼波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复而又闭上了双眸。梦,应该……是梦。
李显达夫妇二人面面相觑——刚刚不是醒了么?怎又睡了过去?
“恩人……”
深沉,又带着一丝试探的男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难道她刚刚看到的一屋子里的清装男女都——不是错觉?努力地压抑住心里的那份惊悸,她再次睁开双眼,用手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问道:“您可是在唤我?”
他点头应道:“是。恩人!”
头部隐约传来的痛楚及此时二人间清醒的对白,无一不在昭示着她已经穿越了的事实。那眼下是什么朝代?康熙?雍正?乾隆?她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那个……请问……如今是什么年间?”
他微微一怔,答道:“庆丰十二年。”
看来恩人失忆了,寻常人是不会问这个问题的……
庆丰十二年?李瑾瑜双眉紧蹙,大清王朝似乎从来就没这个年号啊!可再瞧瞧他绑着的那条大辫子,分明是在大清啊!
她掀开被子欲要下床瞧个究竟——这里是个什么地儿!
瞅着她要下床,李夫人急忙上前劝阻道:“恩人,您刚刚才醒来暂且不适宜行走,您……”
一屋子的人都围了过来,面上皆是关心的神色,她这才乖乖地由着妇人扶着,重新躺回了床上。她虽然目前尚不清楚这是何处,但如今被这户人家奉为了恩人,免了她穿越过来颠沛流离的苦楚,她倒是要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了。只是……夫妇二人为何一直要唤她恩人?
“我是……你们的——恩人?”
李显达连连点头,“恩人有事尽管吩咐即可,显达定当竭尽所能满足您的需求。”
身份虽然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如今既然人都已经在这儿了,想回去也只能养好了伤再说,思及此,她竭力露出个笑容,“二位唤我瑾瑜便好。只是我对从前的事情一概不知,所以刚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二位海涵。”
“恩人言重了!我们太傅府上,承蒙姑娘的恩泽,这才逃过一劫!”
李显达言辞恳切,说罢携同夫人朝着她叩了三个响头后才站起来。
待李显达解释一番并嘱咐她好好休息后,留了一个伶俐的丫鬟在她这儿,夫妇二人才离去。
原来她被冠上恩人这顶高帽,得益于一位占卜的高人,名唤东方先生。多年前,李显达曾救过东方先生一命,因此他才破例送李显达一卦,并预言在五年之内,太傅府必有一劫,必须等一位命中注定的福泽之人,才会保住夫妇俩的小二一命。不若,李氏一族便会遭受灭顶之灾。
她本觉得不过是个骗局而已,但如今她却又不得不感慨她的好运,偏巧她穿越到了李氏的祭祀场地,接着又传来了夫妇俩儿子病情好转的消息,于是她便顺理成章地被他们奉为了恩人。所以……那位未曾谋面的东方先生,她该好好拜谢一番才是。但似乎这个想法不大靠谱,因为那位先生云游四方去了……
她的眉头忽而微微紧蹙,祭祀?祭祖?——莫非这其中有何关联?
穿越前的一幕在她的脑海里闪现,那时她正跪拜在老祖宗的古墓前,镶嵌在墓碑上的耳坠漂浮了起来,紧接着一道很强的光束在古墓周围打开……然后……记忆便戛然而止。醒来的时候便已经躺在了太傅府上。
或许……那位东方先生有办法让她回去?
李显达回到了自己屋里后却是眉头紧锁,大夫曾吩咐过,她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脑仁中的淤血并未完全散开,她的伤势并不容乐观……
李夫人劝慰道:“瑾瑜姑娘福人自有天助,定能度过此劫的。”
“希望如此吧……”
一场秋雨落了下来,带着几许愁意……
第二章 家宴
太傅府上终于恢复了安宁,而此时远郊的一间密室内,气氛却诡异得很。
夜明珠将阴暗的室内照耀得分外明亮,跪拜在地的杨英此刻三魂早已丢了气魄,平日里的嚣张鲁莽之态也都不翼而飞。
侧卧在卧榻之上的男人此时披散着一头乌发,细长的丹凤眼令他显得格外的妖魅,他是一个美人,甚至比他身畔的女子都要美上三分。
“事情办得怎么样?”他的声音无怒无喜,平静无澜。
少主只怕已是知晓自己近日的所作所为才会如此待他,杨英瞬间冷汗涔涔,瑟瑟发抖道:“属下……属下办事不力,请求少主责罚!”
责罚?既是无用之人,那便没有伴在少主身边的必要了,他的身边不需滥杀无辜之人来毁他清誉。女子只一抬袖,三道极细的寒光飞射而出,杨英的喉咙处即现三滴细小的血珠,双目甚至来不及闭上就已经倒地身亡。媚娘的暗器,从来没人有本事逃脱。此时她的面容依旧灿若桃花,好似方才之事与她并无关系。
男子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忽而声音一凛,“进来!”
早已候在殿外的钱枬应声进殿,略过杨英的尸体,他单膝屈地,“钱枬见过少主!”
男子只抬眸望了那人一眼,又将媚娘拉至自己的身侧垂眸继续把玩起她的青丝。眼前之人他用得颇为顺手,光复明室……指日可待。
钱枬垂首道:“启禀少主,当时情况紧急,我方只得撤退。据我们的探子回报,李显达已经有所警觉,而且……”
“说。”他抬眸,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李显达的儿子——醒了。”
“哦?”男子扬眉,声音冰冷。
“属下必定尽快查明详情,请少主放心!”对于少主的表情,他并不意外,李显达的儿子早在五年前神算子东方先生便曾预言,李府在五年之内若遇不到命中注定的福泽之人,那孩子便无药可愈。
待钱枬离去后,清脆的瓷器坠地之声在空档的大殿内格外刺耳,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指节处早已泛白,狭长的眼睛里看不清任何情绪,就好似此时飘洒在空中的雨水,悄无声息。
几日后,太傅府。
不知是药效的作用还是她本身的恢复能力的确强过他人,总之卧床三日后,她自个儿下了床在房间里随便走走,舒缓舒缓筋骨也好比躺在床上强!
那日李显达留下来的小姑娘名儿叫纤云,虽只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但做起事儿来绝不含糊。
见纤云端了碗药过来,李瑾瑜接过药碗将其喝个精光,用帕子擦了擦嘴,笑嘻嘻地道:“云儿……”
纤云莞尔一笑:“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我在屋里都快闷坏了,你随我出去走走!”
“可……夫人吩咐过,您的伤势还未好全,不宜走动……”
纤云面露难色,这事儿她也做不了主,老爷和夫人特意叮嘱过一定要好好服侍小姐。
“有你在嘛!”
李瑾瑜呵呵一笑便走了出去,在屋里可是闷坏了。如今秋高气爽的,自然是要去外边走走,顺便散散心——打探打探些有用的消息。在这儿一直住着,可不是长久之计。
纤云慌忙跟上前。
虽然是自己邀她跟在自己身后,但她还是有些不习惯身后有人跟随……李瑾瑜让纤云扶着自己坐在后院中的凉亭里后,本想着一个人在这儿静一静,便找了个借口打发她回屋去取件外衣过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身后有人盯着她看,回头却望见一抹瘦小的身影飞快的消失在墙角。呵……不知道是哪个小人精?
在府内休养一个星期后,头上的纱布已经拆封。李瑾瑜顿时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不过却也迎来了个令人沮丧的消息——李显达要为她设宴,拜谢于她。
盛情难却,她也只好应邀了。
因为是一场家宴,所以府里的都是些宗亲,热闹非凡。
坐在她身畔的孩童,她倒是第一次近距离地仔细瞧他。这个孩童她是认识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偷偷跟在她身后的孩童就是眼前的李宗玉,一个五岁的孩童。不过他的眼里却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成,眉宇间的神态像极了他的父亲。与他只是稍微交谈了一番后,她深感他对她似乎并没有他父母那般友善……
在李府的这段时日,她也不是一无所知,这里依旧是大清王朝,也的确是庆丰年间,而当今的皇上爱新觉罗弘历依旧是弘历,只是乾隆的名号突然变作了庆丰倒令她有些不解。或许这时空转换也有山寨一说?姑且就将这里称作山寨清朝吧!
首席军师大臣,讷维,是她在这次宴会上认识的唯一以朋友身份前来应约之人。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成熟而稳重,属于不苟言笑,谈话木讷的那类人。尤其是他问话的口气,估计是审犯人审多了,逮着人说话就是这个模式。也罢,在这些人的眼里,自己定是个天外来客,又或许在他的眼里,自己的身份还有待质疑……
宗儿在席间却心心念着另外一个男人,六爷。宗儿对他似乎有着不同他人的情感……
她微微一笑,六爷?大清王朝鼎鼎有名的傅六爷?
他此次本也是被邀请的外戚之一,如今看来,似乎今晚断然会缺席了。
不能一睹傅六爷的风采,倒是挺遗憾的……传闻中的六爷生得俊朗,文武皆全。
好不容易熬到晚宴结束,李瑾瑜回房洗漱后便准备就寝,但却发现自己睡意全无。照理来说,李显达今日设的不过是家宴而已,讷维是不该出现在席间的,可见他们三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第二日与云儿闲聊之余,她也搜集到不少关于傅六爷的花边新闻。比如他八岁便和鄂尔泰府的木颜格格订有婚约,听说来年弘历便会给这二人赐婚。傅六爷说起来也是比较惨的,听闻木颜格格性子刁钻泼辣,如今听闻他喜爱流连在烟花之地,不免也对这二人的遭遇有些同情,毕竟自由恋爱是几百年以后现代人的福利。
不过,李瑾瑜找她聊天的最终目的当然不只是为了打听傅六爷的消息而已。
第三章 路崎远
李太傅,全名李显达,年长于当今圣上,常年伴在君侧,深蒙圣眷。当然这些她一点都不在乎,倒是对云儿口中念念不忘重新修葺的李氏祖坟很感兴趣,因为她——来自这里。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的老祖宗也叫李显达,或许她与这李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想找到回家的路,唯一的方法便是接近祖坟。然而李氏祖坟却是禁地,非宗亲族人不得涉足,若非她的身份特殊,如今只怕是不能安然地站在这府宅里。
她向来不爱乱捞功劳,而且宗儿的痊愈真的不过是个巧合而已。如今纵使李显达与自己的老祖宗有着相同的名讳,她唯一的想法便是如何回去!不管能不能回去,她都要尽力试一试!
据近日对于宗儿的观察,这小孩分明是缺乏锻炼才会体质渐差,所谓的东方先生听起来似乎万事皆能未卜先知,她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他故弄玄虚还是的确神机妙算。既然预言她是有福之人,那么她就不能对宗儿的事情坐视不理,欠人情的事儿,不是她的风格。
秋日的清晨,风里都透着丝丝的凉意,停留在叶脉上的露珠随着阳光的直射,此时看起来透着绚烂的七彩光芒。
李瑾瑜侧身走过,露水还是沾湿了裙角,她微微蹙眉又向前走去,今日的她要与府里的路先生会上一会。因为早前她提到要教习宗儿一事时,李夫人委婉地说过,这个路先生向来性子薄凉,鲜少与府中之人来往,宗儿从小便跟随于他,所以关于宗儿教育的事情,即便是夫人亦是无权过问。因为路崎远曾经说过,既然将宗儿交付与他,那旁人皆不得干涉。路崎远教习宗儿想必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不然一个年仅六岁的孩童又如何会这般老成?
与路先生的住处其实隔得并不太远,走过长廊再左拐,然后穿过一道草坪,便能看见正在屋子里上课的二人。路先生算得上是一个很懂生活艺术之人,即使是秋天,她依旧能在这院落里感受到一股安宁的味道。她猜想,他会是个温文儒雅之人,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再走近一些,宗儿坐在那书桌前摇头晃脑地背诵着什么,路崎远负手而立,背影看上去有些消瘦,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确实与她的无误,这个路崎远有那弱骨文人的风范。
他似乎察觉到身后的目光,缓缓转身,诧异地盯着窗台前的女子。他识得这人,她是李显达这四年来第一次记得自己还是名大夫。
她微微一笑,从容地迎上他的目光,站在门口道:“路先生,我可以进来么?”
他这院落里,造访之人无非是宗儿和平日里送饭菜的丫鬟,所以她算得上他屋子里的第一位客人。他点点头,淡淡道:“请进。”
先前在外间隔得太远,对他的相貌看得不太真切,这会她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男子,银白色锦衣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俊朗的五官看起来也份外鲜明,只是腰间佩戴的墨绿色月牙形的玉佩却是有些